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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繁华 作者:沐声

    第11节

    “那您有合适的人选?”

    贺佑钦点点头,拿出最上面的一份文件递给他。

    “沈司言?不会是那个沈司言吧,您把他从立京挖过来了?”

    贺佑钦点点头,“我已经任命沈司言做飞扬的总经理,说服谢春生的事情就交给他出面。”

    沈烨对自己老板的神通广大又有了深一层的认识,然后他想起另一桩事。

    “有件事情一直想和您说。”

    “什么事?”

    “飞扬之前做的几笔投资都非常成功,不过最近我发现除了飞扬之外,大盘进了个厉害的人物,眼光非常犀利毒辣,我们做的几项投资他也有加入,除此之外对方在a国的几项投资和我们也有交叉。一开始我以为对方是盯上了我们,一直在跟着我们投资赚钱,后来才发现不是,有时候对方下手比我们还要快,而且这家伙进入市场的时候玩的很小,现在资金已经翻了几十倍,非常厉害。”

    贺佑钦让沈烨投资的基金和股票都是在他的记忆里大赚过的,所以飞扬的资产累积才会这么快,没想到这个平行时空竟然还有人有这样的眼光。

    “如果对方没有恶意,暂时不用管他。”

    沈烨点头,他出去之后,贺佑钦放下文件活动了一下身体。目光触及窗台上一束叠着一束的花,不由挑了挑眉,他抽出今天那束马蹄莲里夹着的卡片,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签名。

    袁复立的花已经送了一个星期,接下来应该进行下一步了?

    第39章

    袁竟惟这几天出了一堆麻烦事。

    他混娱乐圈,而这个圈子纸醉金迷讲人脉讲辈分更讲背景,厉容锐在的时候袁竟惟不觉得,人倒下了他才渐渐发现其中的艰难,但袁竟惟不在意,很久之前他就有过心理准备,只是当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他应接不暇的时候,觉得疲乏和不舒服是难免的。这个时候他最需要身边有个人,而那个人向来只单方面联系他,袁竟惟想找他的时候十有八九是找不到的人的,袁竟惟觉得很累,他靠在浴缸里,连闭着眼睛的时候眉头都是皱着的。

    最近爆出来一系列新闻对袁竟惟非常不利,先是说他在片场与某个前辈不和,黑脸的照片上了八卦杂志,实际上他那时候的确心情不好,因为对方在故意挑衅,圈里捧高踩低的事情太多,他本来不想理会,但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就是没压住火气,反讽了几句结果被人拍了下来上了版面。

    接着就是专辑销售量作假,把销售量往高报一部分本来就是行内默认的事情,偏偏袁竟惟的被扒了出来,对方先是以某唱片公司前宣传的名义发帖,后来帖子被转到好几个八卦论坛,接着水军一番搅合,粉丝跟着出来反驳,顺理成章就掐了起来。

    粉丝一参与,免不了炮击了路人,袁竟惟粉丝的黑历史又被再一次提起。因为袁竟惟走的忧郁偶像王子路线,他的粉向来比较年轻化也比较冲动,被人一煽动忍不住气就做出些出格事情,而且因为疯狂程度不低,连路人都经常中枪。之前也发生过几次粉丝被诟病的事,最后不等闹大就被压了下来,公司的公关团队为此操了不少心,而现在恰好公司的一哥爆出了包小三事件,公关团队分身乏术,没了靠山的袁竟惟自然被忽略了。

    这些事情集中在一起愈演愈烈,近几天论坛上都吵翻了天,袁竟惟的形象大受影响。虽然这些事情不至于让他在圈内混不下去,但形象一旦打了折扣,代言广告肯定不会再考虑他,收入自然下降,而袁竟惟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没有钱,他就拿不到lfg,而袁复立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袁竟惟从浴缸里出来,披了一件浴袍,瞟眼看到床头柜上隔着的手表。

    那是厉容锐的手表,当初他被人送进医院时手上戴着的表,沾染着他的血迹,袁竟惟不知道生出了哪门的心思,想办法把那块表拿了过来,他没戴过,却一直放在床头柜上。

    袁竟惟站在床边许久,最后从衣柜里拿出整套的衣服换了装,戴上帽子和口罩出了门。在甩开了跟踪的记者后袁竟惟的车停在了医院的停车场。

    他直奔了住院楼的病房,已经是晚上9点,住院部的人大多开始准备休息,连家属都很少,所以格外安静。

    袁竟惟还没到病房门口就看到守在那里的两个保镖,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却被人拦住。

    袁竟惟扯下口罩。

    “袁先生。”保镖是姚真找来的,自然也认得袁竟惟。

    “我要进去看先生。”

    “现在已经很晚了,您不如明天再来。”其中一个保镖开口。

    袁竟惟挑挑嘴角,直接打了个电话给姚真,最后电话被递给了保镖。

    “你们跟着他进去。”姚真在电话里说。

    电话挂掉之后,其中一个保镖跟着袁竟惟进了病房。

    床上躺着的是厉容锐,鼻子插着呼吸器,头发剃得精光,因为瘦,那张原本很英俊的脸变得更加棱角分明,闭着眼睛静静呼吸的的样子反而显得冷厉。

    就算一直有看护和医生护士在照顾,厉容锐还是避免不了大幅度消瘦,手脚长期不活动就算每天有人按摩也无济于事,如果他再继续躺下去肌肉肯定会萎缩变形,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呼吸都会停止。

    袁竟惟站在床边久久没有动作,就在不近不远的距离安静地看着厉容锐,脸上既没有伤感也没有怜惜动容,一丝表情也没有。

    保镖站在他身后不远,看他没有靠近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没出声阻拦他。心里却在想,果然有钱人不一定就过的好,这个厉总躺在这里这么久也没几个人来看过他,现在这个袁先生看起来也不像来看病人的。

    从厉容锐昏迷不醒后袁竟惟不是第一次来医院,不过他来的次数也不多,上一次还是厉容锐的情况恶化差一点没有救过来,他赶来看了一次,然后就是这一回。

    在他一个人都指望不上,只能指望自己的时候,突然很想见见这个男人,哪怕他一副要死的模样。袁竟惟曾经一度很怕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觉得这家伙很可怜,他希望他醒来又希望他永远这么睡下去,种种矛盾的心情反而让他的脸变得僵硬。

    袁竟惟看着对方细瘦的胳膊,缓缓靠前了一步,保镖因为他这个动作生出警觉。因为袁竟惟是姚先生吩咐的要盯着的人,所以他丝毫不敢大意。

    袁竟惟伸出手,似乎想要摸厉容锐的脸,最终却在离他的脸还有一两寸的地方停了下来,缓缓垂下眼睛。

    他不能到了这个时候才心软,离他的目标,离成功只有一步了。如果他心软了,之前做的那些就成了笑话。

    袁竟惟想起袁复立之前跟他说的话。

    “厉容锐有份遗嘱,他在厉丰百分之三十三的股份会拆成两部分,你和厉存焰都能继承一定的股份,而厉存焰的股份等他成年之后才能继承,在此之前股份由监护人监管,如果厉容锐死了,你就能直接得到厉丰百分之十一的股份,这些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那是多少钱想必我不说你也算的清楚。”

    “但是厉存焰还有百分之二十二。”

    “这就要靠你了,相办法接近他,取得他的好感,让他亲近你依赖你喜欢你。这些你并不是没有做过,以你的本事既然能够骗过一个厉容锐,要哄好一个小孩子会有多难?”

    “厉存焰现在的监护人是贺佑钦,就算厉容锐死了,那百分之二十二也是他监管。”

    “这的确很可惜,我以为当初他们应该离婚的,谁知道直到那个傻蛋出事,婚都没离成。所以我们只能双管齐下了。”

    “怎么双管齐下?”

    “你去哄那个小屁孩,我去哄另外一个,然后厉容锐一死,厉丰就成了我们的囊中之物。”

    ……

    保镖注意到站在病床前的袁竟惟突然满脸扭曲,一个箭步上前挡在昏迷不醒的厉容锐身前。

    袁竟惟却没有任何动作,渐渐的,人也跟着平静下来,一步也没停留转身离开了医院。

    谁知道还没走到医院门口,私人电话就来了。

    袁竟惟的经纪人hanson声音仿佛僵冷了一般,“袁,刚刚论坛上有人发了个视频,是你早年拍的片子。”

    袁竟惟的手陡然一紧。

    “什么……片子?”

    “三……级片……”

    袁竟惟的脸一下子白了。

    贺佑钦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厉容锐躺在病床上,病床调成了微微抬高的样子,桌子上还摆着水果点心之类的东西,虽然没人开口说话,气氛却不显得沉闷。

    两个人原本还在看新闻,病房的门就被人一把推开,胡凯撒丫子跑进来。

    “兄弟~有乐子看了,哈哈哈哈~”

    厉容锐和贺佑钦齐齐望向他,贺佑钦的哥们除了魏成之外,另外两个偶尔都会产生这种不靠谱的状态,从厉容锐和贺佑钦出事之后,几个大忙人成了医院的常客,唯独魏成只来过一次,那是本性低调没办法。

    胡凯因为厉容锐受伤竟然还延后了他的广告计划,连厉容锐都不得不感叹对方的执着,起先那点纠结的心思也没了,他现在是真的觉得贺佑钦的几个兄弟很难得。

    “什么事情这么激动?”贺佑钦帮厉容锐削了个苹果,厉容锐很自然地把大的一半塞到贺佑钦手里,自己拿着小的啃了一口,又提前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方便他等会儿擦手。

    胡凯看到他们的互动,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怎么感觉怪怪的。”摇了摇头把诡异的感觉抛出去,直接拿起遥控器换台,一边得意道,“现在娱乐频道肯定在播,这事情热闹死了,简直是大出一口气。”

    他自觉坐到贺佑钦身边,另外两个听到他的话也一起看向电视。

    袁竟惟被围在公司的门口,戴着墨镜和口罩,一堆话筒伸到他面前,问他“拍片”的感受……

    贺佑钦和厉容锐同时愣了。

    “袁竟惟早年拍的三级片,不知道是被骗的还是他自己抽了,反正现在突然流出来了,圈里热闹死了,其实拍这种片也没什么,主要是这丫形象那么光辉,一下子从纯白王子跌到地底,反差太大,连他的粉丝都接受不了,而且片子连马赛克都没打……什么都看见了,咳……”

    贺佑钦是真的没想到袁竟惟竟然有这种黑历史,而且还被钱凯翻出来,他原本以为对方应该不会露出太大的把柄给钱凯,他要钱凯动手的目的是打乱对方的阵脚,让他在南极星那边的计划能够顺利,谁知道竟然爆出了这种事情……

    厉容锐是结结实实愣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侧了侧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看着电视里的袁竟惟觉得特别陌生,好像从来没认识过,连记忆里那个圆滚滚的又可怜又可爱的小屁孩形象也跟着模糊了。

    “换台吧。”胡凯还在那里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看一边评论,贺佑钦就让他换频道了。

    “怎么了这是?”胡凯以为贺佑钦知道这事儿肯定得乐,毕竟当初这家伙让人膈应得慌。

    “袁竟惟公司的公关团队怎么说?”

    胡凯摸了摸下巴,“没承认没否认,倒是他的粉丝都说是ps的。”

    “ps?”

    “谁都知道不可信,这可是视频,又不是照片。估计这次袁竟惟得摔得惨咯,谁叫人家之前形象太光辉。”胡凯幸灾乐祸,“他短期内肯定是起不来了,要是还想在圈里混下去势必要换形象了,好在片子是跟女人拍的,要是男人……”

    “行了,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个。”贺佑钦打断他。

    袁竟惟和厉容锐小时候认识,后来的确分开了不少年才重遇,他也不知道那些年里袁竟惟遇到了什么事情,他那时候遇到袁竟惟,对方正在一个小娱乐公司挣扎,被前辈欺负公司也不重视,一个人死命地想往上爬。

    原来还有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

    “对了,小家伙还有多久才能出院?”贺佑钦一提醒,郭凯干脆关了电视,转头兴致勃勃地问两个人。

    “下个星期就出院了,不过还需要静养,不能多动。”

    “那没关系,反正拍楼盘广告不需要什么大动作,这次广告设计的科幻风,主要是特效,小家伙出院了不如就开拍?”

    贺佑钦还没说话,厉容锐自己倒是点了头。

    胡凯立刻高兴了,贺佑钦没说什么,拍拍厉容锐的头。

    “到时候和我一起去?”厉容锐写下几个字,侧着头看贺佑钦,他现在写小孩子的笔法是越来越溜了。

    “当然,我是你的监护人。”贺佑钦伸出手指,笑吟吟看着厉容锐。

    厉容锐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闪了半天,才默默伸出小指头和他打了个勾。

    第40章

    袁复立的花送了整整半个月,在连前台的接待都开始对这种日常活动不再惊讶时,送花的不再是快递小哥,而变成了袁复立本人。

    站在厉丰大楼下的袁复立像个发光体,嚣张张狂不可一世,偏偏笑得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往他身上看。他捧着一大束意思最直接的红玫瑰随意地站在那里,那样艳丽的颜色竟然也没办法抢去他的风头,反而让袁复立这个人变得更加不可忽视。

    贺佑钦早晨来上班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看到袁复立一步一步走到贺佑钦面前,那些路过的下属都不知道眼睛要往什么地方搁,好在整栋大楼都是厉丰的人,就算八卦也出不了厉丰。

    袁复立看到贺佑钦随即一笑,完全不吝啬荷尔蒙。

    “贺执行长,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匀出10分钟给我怎么样?”

    贺佑钦扬了扬眉头,又低头看表,“离9点还有20分钟,可以。”

    袁复立把花随意地放在前台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袋子,“别人说追求人的第一步是告诉他你对他有好感,这样对方才会找准你的定位,而不是单纯当你是朋友;第二步是让人看到你的真心和诚意,不再视你为追求者中的路人甲,所以我选了这个。”他把小袋子抛给贺佑钦,“如果贺执行长满意的话,不要拒绝我的晚餐邀约。”

    他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摆了摆,没有等着贺佑钦回答就迈着步子走了。背影潇洒到不少女员工频频看向他,直到贺佑钦淡淡扫过一眼,她们才收起八卦之心井然有序地进了电梯。

    袁复立的“诚意”对贺佑钦来说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u盘里是贺锦文曾经落到袁复立手上的把柄,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关键位置已经被打上了马赛克,脸却看得一清二楚。袁复立把原件给贺佑钦等于送了份大礼,贺佑钦如果跟贺锦文关系不睦,这东西就成了撬翻对手的武器。如果贺佑钦和贺锦文还有点情谊,把东西还给贺锦文等于帮了他一个天大的忙,贺锦文不管感激也好忌惮也罢,就算对贺佑钦无法忠心耿耿,也绝不会挡了他的路。

    这么大的把柄双手奉上当然不是单纯表达与贺佑钦交好的意思,袁复立的目的根本没有掩饰过,甚至赤果果到让人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内线电话在下一刻响了起来,贺佑钦几乎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贺执行长,晚上想吃什么?hillel的牛排怎么样?他们每天都空运新鲜的牛肉,肉质鲜美,值得一试。”

    “既然是袁先生请客自然是袁先生说了算。”

    “那就这样说定了。”

    “好的,晚上见。”

    贺佑钦先一步挂断了电话,脸上的那点笑容也从先前的礼貌变成了玩味。

    拉着u盘的锁扣在手指上转了一个圈,袁复立想拿这个做人情,可惜贺佑钦还记得这东西之前又是谁拍下来的。自己挖了坑等人掉下去再填上,被埋了的人就不怪那个坑了?

    贺佑钦把u盘放在一遍,舒展着身体靠在皮椅上,手指却在实木的桌上轻轻敲了敲,发出沉顿的声音。

    “啧,袁复立,有点意思。”

    贺佑钦不管在哪个场合出现总让人感觉眼前一亮。衣着品味格外出色,穿的虽然不复杂,但总有独到之处。而不管什么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又总是能衬托他的气质,而不是让人被衣着抢去了光彩,到了他们这个程度,衣服已经不需要标签。

    除了平时喜欢的那几个牌子,贺佑钦大多数的衣服都是找专人定制,老裁缝那里每隔一段时间会亲自派人与他量身,厉容锐自从和他住到一起也同样享受了这个待遇,校服之外贴身的几件衣服总是舒适软和,这种对生活品质上的追求也让厉容锐对他的了解又加深了一步。

    除了偶尔腹诽这家伙家事上的无能,对他在外的形象厉容锐是持赞赏态度的。

    所以看到他下班之后回来换衣服厉容锐也不觉得奇怪,贺佑钦有轻微的洁癖,出过汗或者染了污渍的衣服回来肯定要先换下来。

    但他又重新拿了套呢料的西装套在身上,外面还穿了件长款的大衣,厉容锐就觉得意外了。

    德海的冬天不算太冷,但室外的温度也不高,贺佑钦这样穿着并不出格,只是大衣一旦上了身总觉得整个人变得有些不一样。

    出院之后正在休养期的厉容锐从镜子里打量着他。

    看到整理好着装的贺佑钦从镜子里回望,厉容锐回了他一个笑,然后坐在床边拿着手写板写了几个字。

    “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这么不儿童的句子让厉容锐用不太圆滑的笔迹写出来有种奇特的幽默感。

    “为什么?”贺佑钦也真的笑了。

    厉容锐摇摇头,却在心里回答了他,因为看着镜子的贺佑钦英挺自信坦荡无畏。

    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在日久的相处中渐渐看清这个人,改变对他的看法。

    连用手段都懒得去遮掩的家伙似乎的确也称得上坦荡无畏?

    厉容锐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一大一小,穿着呢绒大衣男人和纯色睡衣的小男孩相视一笑。

    “你要出门?”厉容锐接过贺佑钦倒给他的热水。

    “对,我要去赴一个邀约,一个有些特别的邀约。”因为贺佑钦有些奇妙的神色,厉容锐没有在最开始的时候表示反对,他从来不是一个吝惜信任的人,不过从袁竟惟之后,他似乎应该稍稍收敛一下自己在某方面的放纵,厉容锐想着。

    “你会按时回家的对吗?”这一回厉容锐的语气终于像一个七岁的小男孩了。

    贺佑钦用成年男人的大手盖在他的头顶,用恶作剧的心态胡乱地揉了一把他的头顶,回答他:“当然,我会按时回来,今天要跟我睡同一张床?”他满脸促狭的邀请,深知什么样的话才能够逗得面前的小家伙失态。

    厉容锐果然愣了一下,偏离了视线,嘴角却微微的扬了起来。

    厉容锐不知道贺佑钦的确赴了一场奇特的邀约,不过这个邀约还没来得及完成就被中途打断了。

    袁复立和贺佑钦在hillel门口遇见了袁竟惟。

    即使戴着墨镜穿着平时不常穿的运动款羽绒服也无法把袁竟惟的样子遮得十成十,何况也不一定是他想要遮挡。

    贺佑钦看着袁竟惟下车之后跟随而来的大批粉丝还有几个恨不得冲上来扑到袁竟惟身上的记者,他们被车上跟着下来的保镖挡在外围,却仍然不死心地拥护着偶像或者大叫着他的名字想要提问。

    在这种时候袁竟惟还亲自跑到外面,实在勇气可嘉。

    餐厅里闻讯出来看热闹的人把门口挡了个严严实实。

    传入耳的尖叫某种程度证明了袁竟惟的人气也不是落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总有那么几个粉丝不管偶像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她们都能自动把前奏和后续填写完整。

    袁竟惟已经快走到餐厅门口,贺佑钦本想让一步,却因为身边站着的袁复立而无法挪动,而另一边已经被保镖围住,所以最好的选择是挤进餐厅?

    贺佑钦玩味地看着这一切。

    袁竟惟却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他的两只手都插在口袋里,露在墨镜之外的下巴白皙尖削,精致到可怕,贺佑钦的眼神微微凛了凛。

    “这么巧?”先开口的是袁竟惟,墨镜遮挡了他的眼睛,但贺佑钦却清晰地感觉到一瞬间的对视,之后袁竟惟的目光移到袁复立身上。

    他突然上前一步,两只手都从口袋里拿出来整理了一下袁复立胸口的领带。

    这样暧昧的动作让尖叫声有一瞬间的停摆,连袁复立眼中惊讶都一闪而过。

    袁竟惟错身而过,粉丝的叫声立刻重新燃起。

    闪光灯的不断亮起让贺佑钦的眼神有一丝微妙,他站姿挺拔,仿佛从顶级时装杂志上走下来的男模,连表情都无懈可击。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过来,这是个意外。”袁复立开口解释。

    贺佑钦似乎并不介意,“意外这种事情总是难以避免。”

    就在这句话说完的间隙,保镖的包围圈突然出现一个缺口,两个个子不高的粉丝冲出包围圈之后直接冲到餐厅门口,人群下意识的想法是她们想要冲进餐厅追袁竟惟,两个人却突然冲到了袁复立和贺佑钦不远处,扬手挥出一瓶子液体。

    那几乎是电光火石的瞬间,没人来得及想太多东西,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危险和不妙。

    而在液体洒出来的那一刻,袁复立已经站在贺佑钦面前,扶住他的肩膀拿背挡住了那些不明液体,他的衣服快速地融掉了,化学药品的滋滋声让人大惊失色,场面瞬间乱了起来。惊恐的尖叫声和哭声同一时间响了起来,然后是疯狂的逃窜,甚至有人跌倒在地上,本来拿在手里的鲜花礼物散乱一地被踩的支零破碎。

    回过神的保镖立刻返身制服那两个粉丝,酒店餐厅里的保安也跑出来安抚着人群。

    袁复立和贺佑钦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对视。然后袁复立快速地脱下了西装,脸色非常难看。

    场面很快被控制住了,记者们也像打了鸡血一样扑过来,却被保镖们死死拦着。

    “先生,我们已经报警了,您衣服上的不知道是什么液体,应该马上去医院处理。”餐厅的经理也跑了出来处理情况。

    袁复立皱着眉头点点头,看了贺佑钦一眼。“我很抱歉。”

    “别说这个了,赶快去医院吧。”贺佑钦也跟着露出几分犹疑和担忧,建议道。

    袁复立上了酒店派来的车子,透过车窗看了贺佑钦一眼,对他说道:“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待会儿警察来了更不好收场,而且还有记者在这里。”

    贺佑钦点点头,目送着车子离开。

    保安仍然在维持秩序,一部分粉丝已经离开,还有些惊魂未定的被人请了进去休息,剩下的几个小心翼翼地觑着贺佑钦,贺佑钦察觉后转头对她们笑了笑,有些安抚的意思,反倒让那几个粉丝变得不好意思,结伴着走到另一边。

    贺佑钦看着离他不远处被隔离开那滩液体,犹带笑意的微微叹息,袁复立和袁竟惟这次倒是下了大本钱,只是到底是各怀目的下的不谋而合呢还是分崩离析的前奏?

    第41章

    厉容锐在家里看到了电视上的新闻,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水杯,他转头去厨房拿抹布的时候,贺佑钦已经开门进了屋。厉容锐的作息时间比贺佑钦要规律得多,虽然睡得不算早,但12点以前肯定会躺在床上,即使周末也会按时起床吃早餐,这点和一到周末就恨不得埋在床里的贺佑钦截然不同,但是两个人的生活习惯偶尔也会互相影响,比如吃东西的口味,选衣服的风格等等。

    阿姨做完晚饭回去之后,厉容锐会在客厅里多待一会儿等贺佑钦,有时候拿着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却已经躺在床上,最开始总觉得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抱去床上各种别扭,等到说服自己这是小孩子的身体,而对方也把自己当成孩子来看待才慢慢释然,然后又开始习惯家里还有另一个人,自己待着的时候反而觉得差了点什么。

    今天贺佑钦回来得比他预计的要早,厉容锐关掉电视,趿拉着拖鞋走到门边递了杯白水给贺佑钦,贺佑钦接过来喝了一口把空杯子放回厨房。

    蹂躏了一下厉容锐的头发后贺佑钦开口道,“我先去洗个澡,你要不要先去房间等我?”

    厉容锐没反对,穿着贺佑钦买的蓝布小睡衣进了房间,把自己放在松软的大床上。之前在郭家宴会之后发生的事让他们心生警惕,他们本来打算搬到市中心的公寓,但是因为近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搬家的事就延误了。东山别墅的位置实在太偏僻了一些,即使环境很好保全也很出色,现阶段对他们而言却不是一个好住处。

    厉容锐在脑中细想自己在德海的物业,搜寻合适的地点。想了半天突然回过神,不知不觉他已经把贺佑钦划到自己的圈子里,之前一个人住的公寓第一个就被他排除在外了,他甚至还在考虑哪些楼盘离厉丰和鼎泰的距离都合适……

    贺佑钦在卧室的浴室里洗澡,不止水声能传出来,门上还影影绰绰能看见对方的影子,厉容锐翻身把被子拉开卷成一团,等空气里都能闻到沐浴露的清香和水汽时,他又把头往枕头里蹭了蹭。

    然后床边的位置下陷了一块,贺佑钦就坐在他面前。

    浴袍披在身上,只在腰的位置系上了绳结,胸口有大面积的皮肤袒露着,头发还在滴水,贺佑钦举着手臂擦头发,看到一动不动盯着他的厉容锐不由笑了笑,“怎么了?我以为你已经睡着了。”

    厉容锐摇摇头,从被子里爬出来挪到他身边,拉过他手里的毛巾。

    贺佑钦顺着他的动作把毛巾让给他,厉容锐的动作很轻,擦着擦着贺佑钦竟然有点昏昏欲睡。他白天的工作并不轻松,晚上又经历了袁家那两位的好戏,在厉容锐的动作之下身体也放松下来。厉容锐看到他的样子摇了摇头,干脆把吹风机也拿了出来帮他把头发吹干。

    虽然他很想知道晚上发生在hillel的事情,但看到贺佑钦这么疲惫他也不打算去问了,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份好奇贺佑钦和袁复立之前的事情有些不合适,但袁家的人最好别再把主意打到他们身上,厉容锐默默垂下眼睛,关了吹风机。

    贺佑钦打了个呵欠,掀开另一边的被子躺进床铺,刚刚厉容锐已经睡了一会儿,床铺里很暖和,他舒服地翻了个身,闭着眼睛拍了拍躺在他旁边的厉容锐,“睡觉吧。”

    厉容锐伸手关了床头的夜灯。

    他们两个出院以后就常常睡在一张床上,大概是因为冬天暖和又或者只是习惯做个伴,厉容锐闻着熟悉的味道,手悄悄伸出去摸到贺佑钦那边和他挨在一起,渐渐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厉容锐就被贺佑钦的手机铃声吵醒了,贺佑钦像抱着枕头一样把他整个人圈在一边,头埋在两个枕头的缝隙里,睡得很安稳。

    厉容锐知道贺佑钦有轻微的起床气,而且早上很不容易清醒,认命地从被子里爬出来,伸手去按他的手机,头发因为昨晚刚洗过,睡一晚之后完全变成了鸡窝四处乱敲着。他努力拉长身体,在不碰到贺佑钦的前提下拿到了他的手机,把铃声按掉。

    瞟眼却看到郭睿发来的信息,然后脸上出现了柔软的笑容,看着贺佑钦在晨曦下的睡脸,厉容锐心里变得很安定。

    “是不是郭睿打电话过来?”贺佑钦眼睛还闭着,声音是刚睡醒时的沙哑。

    厉容锐侧身到他那一边拿到自己的板子,悉悉索索地写字。

    等贺佑钦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好看见他拿起板子。

    “生日快乐。”后面还有画了个小小的爱心,用黑笔填成了实心的,看起来很可爱。

    贺佑钦一愣,伸手摸了摸头,朝厉容锐勾了勾手指。

    厉容锐俯身过来,贺佑钦就亲到了他的额头上,湿软的嘴唇一触即分,表达着亲近和喜欢。

    “谢谢,小家伙。我很高兴,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

    厉容锐还在回味那一下的触感,闻言之后点点头,心里却在想要送什么礼物给对方才好,又有些懊恼之前没注意到这个,竟然是郭睿发来短信才知道今天是贺佑钦的生日。

    “今天带你去elegant,郭睿他们几个应该有安排。”

    厉容锐笑了起来,因为最近的休养长出了一点肉的脸颊圆嘟嘟的,让贺佑钦忍不住拧了一下,又笑起来,“你好像很高兴?是不是很喜欢过生日,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送你一个大蛋糕怎么样?”

    厉容锐怔了怔,接着含笑点头。他过去真的没有过过生日,没人记得这种日子,到后来连他自己也不那么在意了,长到二十来岁,他以为自己对这种东西老早就不在意了,但有人惦记的时候感觉真的很不错。

    像刚才贺佑钦做的一样,他也朝着对方勾了勾手指。贺佑钦喉咙里发出笑声,却没拒绝,朝他俯下身,厉容锐的那一下却亲在了脸上,结果似乎亲得太重了一点分开的时候发出一声响,贺佑钦大笑起来,直接勾着他的身体到怀里,揉着他鸡窝乱翘的头发,两个人闹成一团。

    直到贺佑钦离开,厉容锐都没提起他昨晚在新闻里看到的东西。

    阿姨把碗盘收拾了一下打算在客厅里做个大扫除,厉容锐就去了贺佑钦专门为他准备的小书房。他打开电脑,浏览着网上的新闻,脸上平静又审慎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七岁的孩子。快速地切换页面之后,照例下达了一系列的指令,看着页面上数字的飞快变动,厉容锐缓缓靠在椅背上,又过了一段时间,电脑上就出现了新邮件的提示,厉容锐点开邮件,看完上面回复的结果用手指敲了敲键盘。

    袁复立,袁竟惟,不管他们在计划什么都不会成功。

    厉容锐微微扬起下巴,陡然间脸色一变,他猛地捂住胸口,心脏砰砰砰地跳了起来,让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跌下来,脸上血色全无。他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艰难地挪动身体靠在在椅子旁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这样的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才渐渐停下来,厉容锐伸手摸了摸沾着冷汗的额头,嘴巴动了动发不出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医院里。

    “医生,医生,病人的状况不太好,你快过来看看。”

    “怎么回事?”

    “病人刚刚呼吸一度骤停,现在才缓和过来。”

    “他的身体在衰竭,这样下去可能坚持不了多久。”

    “那我们该怎么做?”

    “通知他的家人,如果接下来一段时间在他身体完全衰竭之前没办法清醒,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我明白了,医生。”

    郭睿又一次打电话过来时,贺佑钦顺便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短地和他说了一遍,对方的语气却很意外。

    “按说我的消息应该不会这么滞后的,等我问问秘书。”

    贺佑钦听着他隔着电话询问秘书情况,之后郭睿才重新跟贺佑钦说起来,“袁竟惟粉丝闹得事情昨天半夜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但是今早关于这件事却没有任何的官方消息,正规媒体都没有报道,不止这样,连昨天晚上那些连线媒体的报道都全部撤除了。”

    “就是因为我才觉得奇怪。”贺佑钦拿着电话站到窗户边。

    “应该是有人在背后动的手,会不会是魏成?”上次贺佑钦的新闻就是魏成帮忙压下来的。

    “不是他,如果是魏成他会通知我一声。”袁竟惟是明星,贺佑钦却不是。贺佑钦现在是厉丰的执行长,和鼎泰的关系也非常亲密,他代表了公司的形象,如果再扯上什么小明星之间的多角恋未免难看,可一而不可再就是这个道理。

    贺佑钦本来是想看看袁复立和袁竟惟在耍什么把戏,谁知道对方的手段还没用完就被人弄熄了。

    “不管是谁,应该都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郭睿倒是想得明白,他性格向来洒脱。“不过袁复立这次玩了个英雄救美难道是真的想泡你?”

    “袁复立想怎么样我是说不清楚,姚真想泡你我觉得是真的。”

    “卧槽,贺佑钦你能不能别往我身上扯,我招谁惹谁了。”郭睿不满地抱怨。

    “ok,这是你们的私事。”贺佑钦耸了耸肩。“袁竟惟昨天出现在hillel不可能是巧合,不过如果他是跟袁复立约好的,这个计划未免也太简陋。”

    “你是说袁竟惟是自作主张?那他就是真的狠了,让两个粉丝朝你泼硫酸,就算稀释了很多倍到底还是腐蚀物质,沾一点到身上整个人就废了。”

    “粉丝大概只是见不得她们的偶像受委屈,应该也是被人煽动的。”

    “啧,袁竟惟做的那些事情可没人逼他,到底是什么脑回路才会扯到你身上?”

    “也许这件事只是袁竟惟的警告,对袁复立的。”贺佑钦轻轻笑了一声。

    “我宁愿他们狗咬狗,但是你也要小心池鱼之殃,被咬一口可不好受。”郭睿幸灾乐祸。

    “我觉得……袁竟惟对袁复立不是那么简单。”贺佑钦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什么?你说什么?”郭睿刚刚喝了一口水,正好呛到喉咙,他猛地咳嗽起来。

    “也许只是我的错觉,不过我觉得他们确实不像一般的兄弟。”

    “不会吧,你是说他们可能有一腿?那厉……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郭睿把原本想问的问题硬是压了下去。

    “因为袁竟惟的眼神。”贺佑钦记忆里关于这个时空的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晰,甚至扩展到某些片段,偶尔在睡梦中某个人说某些话的样子也会突然跳出来。

    “你记得当初厉容锐出车祸的事情吗,你说那并不是意外。”贺佑钦语气平淡,却突然提起了很久以前郭睿调查到的东西。

    郭睿也跟着严肃起来,他迅速地理解了贺佑钦的意思,“如果袁竟惟和袁复立真的关系不一般,他们的确有对厉容锐下手的动机。”

    贺佑钦拉开窗帘,“也许我应该到医院去看看那个家伙,如果一切的源头在他身上的话。”

    第42章

    当天晚上,贺佑钦几个又约在elegant小聚,因为是贺佑钦的生日,所以大部分人兴致都不错。魏成拿来了两瓶好酒,95年的roai,当场就让人开了。胡凯送的东西特别有意思,是一套德海的全景模型,只有一张桌子那么大,却做得非常精致,连某些地方的招牌都细心绘制过,仔细看甚至能在里面找到鼎泰和厉丰的大厦。

    郭睿带的物件儿最大,他送了把德国定制的大提琴给贺佑钦。

    “居然是诺也大师的作品。”贺佑钦惊讶地看着他。

    连厉容锐都吃了一惊,他对音乐方面了解地不多,但也听过诺也大师的名字,这位大师是德国有名的乐器师,据说性子很特别,这几年已经很少亲自动手为人制作乐器,想不到竟然让郭睿订到了一把琴。

    贺佑钦本身就有一把大提琴,放在他们家的卧室里,厉容锐偶尔会看见贺佑钦擦拭那把琴,但他从来没演奏过,只是对琴非常爱惜。厉容锐猜测那把大提琴对贺佑钦意义非同一般,但从没想过贺佑钦真的会拉这种乐器。

    “拿出来看看吧。”郭睿笑眯眯地说道,“为了弄这玩意儿我可没少亲自打电话去磨,你总得让大家见一见,别一拿着就放回家睡大觉。”

    胡凯也表示赞同,“郭睿这小子难得送了件靠谱的东西,你就让他显摆显摆吧。”胡凯对贺佑钦道,他好奇瞅着装着琴的琴盒。魏成没出声,只是看表情好像也挺有兴趣,连厉容锐都望着贺佑钦。

    贺佑钦打开了琴盒,大提琴的流线型线条让人惊艳不已,黑白两色的搭配仿佛音符的交融。他伸手把琴拿出来,拨动了一下琴弦,浑厚丰满的声音流淌出来让贺佑钦笑了起来。

    “它的声音很好。”

    “那就拉一曲吧。”胡凯说完郭睿也跟着点头,连厉容锐眼睛里都微微期待着。

    &这种档次的会所自然有自己的小舞台,平时也会有专人上去演奏,水平之高并不下普通的音乐会。贺佑钦扶着大提琴,“这是要掂量我的水准?”

    “不敢不敢,既然有这个机会,你应该给我们表演一下嘛。”郭睿凑趣道。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的气氛比较好又或者不想扫大家的兴,贺佑钦竟然难得的没有拒绝。

    一行人出了包厢去了elegant的小舞台,台下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酒闲谈的,elegant的气氛向来很不错,优雅安静又富有情调,灯光昏黄而不混杂,显得静谧而幽柔。

    郭睿几个找到位置坐下来,连魏成带来的酒也被郭凯那个酒鬼拿了出来一人倒了一杯,轮到厉容锐的时候却没了份。

    “小孩子就乖乖喝果汁吧。”郭凯欺负起小孩子完全没有压力,倒是郭睿比较有心,帮厉容锐点了杯鲜榨芒果汁,“小孩子多喝果汁,皮肤好好又能快快长高。”

    厉容锐看到郭睿一脸哄小孩的样子,忍不住撇过头。

    贺佑钦提前到舞台边和负责的人交涉了一下,对方含笑把舞台角落的位置让给了他。

    在灯光渐渐暗下来之后,台上已经换了人。

    贺佑钦穿了一身灰色的呢绒西装,低头的时候头发刚好微微垂落,音乐声也随着他扬手的动作缓缓响起,弓弦的震颤拉开了曲子激昂的序幕。

    贺佑钦演奏的并不是传统的大提琴曲子,反而是一首通俗的乐曲,只是从前奏开始这首曲子就并不平淡,大提琴的声音本就适合表达深沉复杂的感情,而他的演奏从开始就给人一种注入了生命力的感觉,长扬抒情又热烈活泼。

    中断的部位用手指拨弦的那种跳跃感让人忍不住跟着一起轻笑,后段激越的抒情又让人眼前开阔,即使是胡凯这种完全不懂音乐的家伙也知道贺佑钦这首曲子拉的相当不错。

    “贺少那家伙还有这个本事?”胡凯之前就知道贺佑钦会这个,却一直当他把乐器当玩票。

    郭睿瞥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费尽心思单独定一把琴。”他叹了口气,看着台上的贺佑钦,倒是魏成似乎明白他叹气的意思,淡淡道,“他早已经不在意了,你的礼物送得很好。”

    魏成难得的开口让郭、胡两人都有些意外,而郭睿更是暗中赞了声这家伙的敏锐。

    魏成今天会来跟他们碰头郭睿胡凯都觉得挺意外的。郭睿倒还好,知道魏成是群里那个星河后就已经猜到魏成和贺佑钦应该是早就有些交情,再加上上一次贺佑钦的事情对方帮了大忙,郭睿也认了魏成这个朋友,不过他以为魏成喜欢低调行事,所以他今天来郭睿才觉得意外。而胡凯那是纯粹吓了一跳,他最近忙着为他的广告做最后的筹备,只等着小演员进组就能开拍,贺少什么时候和魏成勾搭上他是一点都不清楚,不过既然贺少把人带进了圈子,他肯定不会有二话。

    只有厉容锐一个人静静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台上演奏的贺佑钦。

    他们隔着几张桌子,隔着一个不算大的小舞台,气氛却仿佛与寻常人不同。

    郭睿见他听得入神,脸上的神情又很复杂,以为小孩子情绪敏感,想找点事情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干脆把桌上摆着的玫瑰花从花瓶里抽出来递给厉容锐,又指了指贺佑钦,小声道,“待会儿结束了上去给你爸爸送朵花怎么样?”然后也不等他回答就把花塞到他手里。

    音乐到了尾声,厉容锐就被郭睿胡凯几个推着站在了舞台上,等贺佑钦结束的时候,台下也响起了掌声,似乎不少人都被这一首曲子惊艳到,纷纷用掌声表达了赞赏。

    贺佑钦一侧身就看到站在舞台上有些踟蹰的厉容锐,随即朝他笑了笑,顿时,音乐里那种活泼又忧伤的情绪消失一空,这个贺佑钦才是他熟悉的样子。

    厉容锐把花递给他,贺佑钦却俯下了身,厉容锐见状把花枝拧断了一截,然后把火红的玫瑰花别在他西装的口袋里,自己也微微笑了笑。

    贺佑钦先一步下了台阶,然后回过身朝厉容锐伸出手,在微醺的灯光下他微笑的样子让人根本无法拒绝,厉容锐突然想起很多两个人在一起时的片段。

    &抱着他时贺佑钦的面无表情,自己最初和贺佑钦住在一起时的别扭,贺佑钦送他上学时的戏谑,生病时两个人互不相让地抢卧室,去商场买衣服被误会成父子然后坐在商场外面的木椅子上聊天,贺佑钦带着他和董夫人一起用餐时的微笑,从学校的游泳池把他捞出来时湿冷的怀抱,被匪徒追杀时的不离不弃,以及现在——

    那些片段好像在这一刻突然融汇起来,点亮了一盏模糊的灯。

    厉容锐伸手握住他的手,没有激烈的心跳只有浑身洋溢的暖洋洋的温柔。

    他看着贺佑钦的眉眼,这一次,贺佑钦好像又赢了,但他却输得心甘情愿。

    虽然握住了贺佑钦的手,厉容锐却没有马上跟着他下台阶,反而把他拉得靠台阶更近了一些,这样一上一下的距离,两个人的视线终于能够平齐,在贺佑钦露出诧异的眼神时,厉容锐笑了起来,往前靠了一步,吻了吻他眉间的位置。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一秒能够更长一些,如果记忆和感觉能够储存,他希望这一刻在时光里一直鲜艳如初。

    他喜欢这个人。

    “怎么了?”厉容锐身上的变化并没有刻意去隐藏,贺佑钦意外之余眼中似乎有了轻微的波动。

    厉容锐摇摇头,顺着手牵手的姿势下了楼。

    长久累积的好感在一刹那到达了顶峰砰然绽开之后又变得细水长流。

    如果时间往回倒退一年,他肯定无法想象自己变成一个孩子,而这样一场特殊的经历也让他的人生整个变得不同。

    在他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不想再继续瞒着贺佑钦,他跟贺佑钦之间本来就有太多的隔膜,如果继续瞒着他,在将来这个秘密揭晓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恐怕只会背离得更远。

    “生日快乐。”他拿出自己白天在家里写好的小卡片,白色的卡片上印着一丛红色的郁金香,热情而又奔放。其实他还为贺佑钦准备了另一份礼物,只是现在却无法亲手交给他。

    等把胡凯的广告拍完就告诉他一切,厉容锐握紧他的手。

    他牵着贺佑钦走到桌边,几个正在喝酒的男人转过身看他们,同时举起了酒杯。

    “贺少,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ay!”

    “生日快乐!”

    “谢谢。”五个人的杯子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来帮你们拍张照?”胡凯从包里掏出相机。

    “你竟然带着相机?”郭睿咋舌。

    “那是,过生日不就应该拍照?前段时间我参加那个da的party的时候她们说的,生日就得拍照留念。”胡凯十分得意,说着一把把相机塞给郭睿,自己坐到贺佑钦身边哥俩好地搂着他。

    “行了,拍吧,小郭子!”

    “谁刚才说帮忙怕的!”郭睿瞪了他一眼。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你看人魏成不是一句话都没说。”

    平白中枪的魏成扫了他一眼,胡凯立刻乖觉地不乱放炮了,“拍吧拍吧。”刚准备让郭睿继续就发现他跟贺佑钦之间挤进了一个人,胡凯低头看着厉容锐,厉容锐也理所当然地坐在两个人中间让胡凯连胳膊都够不过去,可他又不能跟一个孩子计较啊。

    郭睿就这么咔嚓咔嚓地拍了几张,轮到郭睿的时候,位置也没变,胡凯看着照片里坐着的三个人,咳嗽了一声,“你们是不是换个位置啊?怎么越看越像一家三口。”

    魏成咳嗽了一声,拿起酒杯喝了口酒没说话。

    郭睿嚷嚷道,“你刚刚不也才拍完全家福?”虽然这么说却让开了位置,让胡凯给厉容锐和贺佑钦单独拍了几张合照,至于魏成的,这家伙实在不喜欢拍,只能作罢。

    “行了,就这样吧。”贺佑钦招呼了一声,几个大男人又开始喝酒聊天,也让旁听的厉容锐知道了更多的消息。

    一晚上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他们不止把那两瓶红酒干光了,在elegant点的酒也喝得一干二净,厉容锐因为身体的原因熬不住,一早已经靠着贺佑钦睡着了,散场的时候是被郭睿叫醒的。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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