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繁华 作者:沐声
第12节
“醒了吗?贺少今天也喝多了,司机一会儿送你们回去。”胡凯已经在沙发上躺尸了,贺佑钦今天大概很高兴,竟然也喝高了,闭着眼睛睡着浑身都是酒气。郭睿和魏成虽然有几分醉意却没另外两个严重。
司机扶着贺佑钦出了elegant,在外厅等着的两个保镖见贺佑钦出来立马上去帮忙,扶着人上了车,厉容锐也乖乖坐到专用的儿童椅上,然后一路安全地到了家。
保镖帮忙把人扶进了卧室才回到自己的岗位,厉容锐到浴室拧了条毛巾给贺佑钦擦了擦脸,然后摇了摇他,看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无奈地笑了起来。
他今晚到底喝了多少?他解开了对方的领带和领口上的扣子,贺佑钦随即舒服的叹了一声,厉容锐的手猛地顿了顿,他就那么看了贺佑钦半天,然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也许能这样亲近的日子已经没有多少了,等他告诉了贺佑钦真相,这个人对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吧。厉容锐看着喝醉之后安安稳稳睡着的贺佑钦,又想起他藏在书房抽屉里的生日礼物,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件礼物才能真的送出去……
第43章
厉容锐睡到后半夜被冻醒了,被子空了大一块不停漏风,厉容锐顺势扯了一下,发现身边已经没人,床太大而房间里又很冷,他不得不爬起来打开了暖气。
之前贺佑钦一直觉得家里成天开着暖气很闷,再加上德海的冬天也没到那种让人完全无法忍受的程度,所以他们一般都是睡前开一会儿暖气调节一下温度,然后就关掉,就这都是为了照顾厉容锐现在的小身板,要是贺佑钦一个人,厉容锐估计他肯定连暖气都不会开。
厉容锐迷糊着睁开眼,看到贺佑钦坐在窗户旁边的软椅上,头发还是半湿的,可能是半夜睡得不舒服爬起来洗了个澡,他跟着坐起身,拖了条毯子到贺佑钦身边搭上他的膝盖。
贺佑钦转头看到他,眼神有点迟缓,弄得厉容锐心里打了个突。
“是不是把你吵醒了?”贺佑钦的声音有些低,刚刚洗过澡之后身上已经没什么酒味。
厉容锐点点头又摇摇头,想表达不是对方吵醒了他。不过因为身边少了个人,一个人睡被子有点冷。他拖了个垫子摆到贺佑钦旁边,自己坐上去,扯着贺佑钦膝盖上的毯子把自己裹住,这样一来等于偎在贺佑钦的膝盖旁边,而且很暖和。
厉容锐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贺佑钦都没反对,就是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厉容锐这才觉得有点不对,之前贺佑钦和他说话他以为对方挺清醒的,怎么现在看着像是酒还没醒的样子。
他脸上的疑惑摆的很明显,贺佑钦却像根本没发现一样,摸小狗似的一下下摸着他的头发。之后又突然站起来走到柜子边,从里面捞出个黑色的盒子,抱起来回到椅子边。
因为贺佑钦起身落下来的毯子把厉容锐整个包住了,他使劲儿掀了一下才把另一个角掀起来盖在贺佑钦腿上,对方却看着那个黑色的琴盒发呆。
厉容锐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晚上贺佑钦坐在台上演奏大提琴时的样子,虽然是欢快激昂的曲子,感情融入得也很深,但厉容锐却隐约感觉到演奏曲子的人其实不那么开心,再加上魏成那句似是而非的话,厉容锐也知道这把大提琴对贺佑钦而言有着不同一般的意义。
“我有点想她。”贺佑钦突然低声开口,他触摸着那个琴盒,“那么多年生死不知,她到底在哪里呢?”他声音轻缓,仿佛只是自问,又遥遥望着窗外。
厉容锐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很想开口问贺佑钦他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却根本没办法,只有到这个时候才更深地体会到不能说话到底有多难受。厉容锐只能伸出手搭在贺佑钦的手背上,握住他的两根手指。
冰冷的触感让他眉心皱了皱,厉容锐抛开毯子到床头边翻找了一下,终于找到家里阿姨特意给他准备的儿童热水袋,他把插头插上,听着热水袋咕隆咕隆的声音。
贺佑钦却像是已经平静下来,靠着椅子抱着琴盒睡着了。厉容锐那小身板根本没力气把人挪到床上,把烧好的热水袋放到贺佑钦手里,然后把床上的另一床被子拖下来盖在他身上,厉容锐又把室内的温度调高了一些,这才靠在贺佑钦旁边缓缓睡了。
厉容锐早上醒来,贺佑钦已经吃完早餐去上班了,家里的阿姨说贺佑钦走的时候嘱咐过不要吵醒他,让他多睡一会儿,所以她才没有叫他。
厉容锐点点头,把自己打理妥当之后坐到桌子旁边吃早餐,来帮忙阿姨看他规规矩矩一丝不乱的样子不禁有点心疼,她家里的小崽子比厉家的小少爷还大几岁,现在还在泥地里打滚,天天捣鼓那些卡通啊游戏机,可这小少爷才上小学就自律地不像个小孩子了。
厉容锐自然不知道家里的阿姨在想什么,自从昨天晚上弄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他就在准备着什么时候和贺佑钦说清楚,怎么跟对方讲才能降低彼此的隔膜和戒心,越想就越发觉得现在的身份好用,只是这么小的个头到了某些关键时刻又完全使不上力气,算是有利有弊了。
但终究还是要回去,真正的厉存焰还不知道在哪里,总不能一直占着他的身体。
厉容锐心里微叹了一声。
“对了,小少爷,贺先生走的时候让我告诉你,他下午会去医院一趟,据说是要去看看厉先生,如果您也想去的话就让司机把您送到公司,可以和贺先生一起过去。”
厉容锐顿时抬头看向她,阿姨被他的眼神看的一愣,讷讷道,“咳,贺先生就是这么说的。”
厉容锐立刻在写字板上写道,“我要和他一起去。”
阿姨点了点头,“好的,我一会儿就跟司机讲,他会和贺先生打电话。”
厉丰
“你说医院通知你说厉容锐病危?”贺佑钦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后面。
姚真的脸色很不好看,“是的,医生说厉先生的情况在持续恶化,如果不能及时醒过来,生命体征会越来越弱直到消失。”
贺佑钦虽然在厉容锐出事之初就算过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这么快,他本来就准备下午去一趟医院,看来这趟是势在必行了。
姚真看着神情未定的贺佑钦,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厉先生曾经立下过遗嘱,如果他发生意外,公司的股份会由小少爷和袁竟惟继承,小少爷成年之前股份由监护人监管。”
贺佑钦立刻抓住了姚真话里的重点。
姚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现在大家都觉得您是小少爷的监护人,可一旦遗嘱公开,您的身份就没办法继续隐瞒,当初请您入住厉丰时您提出的条件是把离婚协议书提交,所以事实上您现在已经不是厉先生的伴侣,也没办法继续当小少爷的监护人。”
“那么他的监护权会落到谁身上?”
姚真顿了顿,“应该是董夫人。”他看了眼贺佑钦继续说道,“厉总委托给您的百分之三十三的股份会拆开,届时厉丰就不存在有绝对控股权的人。”好不容易稳定的公司也可能大乱,经历了这段时间公司的变动,姚真不会再以为袁竟惟是个软弱可欺的花瓶,对方发起狠来能狠狠咬人一口,即使到现在在娱乐圈里几乎没了他的立足之地,这个人也一直没倒,还紧紧抓着lfg。
袁竟惟不可能在贺佑钦面前低头,放这么一个有企图的人进入厉丰比引狼入室还要麻烦,姚真抿着唇,“如果厉总能够安然无恙,这些都不会是问题。”
贺佑钦瞥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是如果了。”
姚真沉默了一下,没有接下这个话题,说到底他并不想看着昔日的上司因为一场意外而离世。
“当初通过厉国新的手成立的lfg实际上是袁竟惟一手控制的,袁竟惟明知道这样还愿意让出百分之三的股份换我进厉丰,这个手笔不可谓不大了。”贺佑钦挑了挑眉。
“因为厉国新并不好对付,袁竟惟应该是想找个挡箭牌出来牵制厉国新。”姚真看了眼贺佑钦,只是谁都没料到,不到一年的时间贺佑钦几乎已经全盘掌握了厉丰,如今袁竟惟再想在厉丰下手就变得很不容易了。但是一旦厉总出了意外,贺佑钦能够控制的股份全部打乱,厉丰的权利构架必然会重新洗牌。
姚真陡然一顿,某种不太妙的想法在脑海中成型,他想起r先生在电邮里的提醒,“提防袁竟惟,24小时派人守在医院。”他虽然已经照做,但此时的惊悸之感却丝毫没有弱下去。
这实在是个太好的机会了,但是袁竟惟真的会对厉总下手?
袁复立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理会袁竟惟了,在从前袁竟惟也许不会把这么点时间当回事,但是现在他却觉得很难受,非常难受。
在hillel门口发生那件事之后袁复立就没有联系过他,反而跟贺佑钦越走越近。他还不会蠢到以为袁复立只是为了计划接近贺佑钦。
袁复立那个人本来就是个疯子,生活和游戏对他来说就是交叉在一起的东西,演戏演着可以当成真的,真的也可以变成做戏,他自己都懒得分清楚,更何况是陪他演戏的人。
袁复立根本不知道他会出现在hillel门口,更不可能知道那两个粉丝泼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但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挡在贺佑钦面前。
想到这,坐在沙发上的袁竟惟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沙发的皮料,在上面划出几道分明的印记。
不能再放任他接近贺佑钦,一旦挑起他的征服欲,他会像个疯子一样去追逐那个人,不得到誓不罢休,他自己就经历过那样一个阶段,他知道没人拒绝得了那个疯子。
袁竟惟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有些发抖。私家侦探拍下的一堆照片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每一张上袁复立都在笑,笑得没心没肺,笑得势在必得。
袁竟惟从那堆照片里拿起一张,贺佑钦和袁复立坐在桌子的两边,一个神色淡然一个满脸笑意,但即使隔着照片也看得出他们的气氛不差,袁竟惟恨得把照片捏成了一团。
直到电话响起。
袁复立在电话里的声音很随意,“你找我有事?我说过我最近很忙。”
“我知道,你已经忙得乐不思蜀了。”袁竟惟的语气和他脸上的表情完全是两样,脸上神情扭曲,声音却平淡到极致。
“啧,宝贝儿,吃醋了?是不是因为我最近都没空陪你?”
袁竟惟冷笑,“你什么时候陪过我?”
“别这么说亲爱的,要不是为了你我现在应该舒舒服服躺在加勒比晒太阳,也不会待在德海了不是吗?”
“袁复立,你该记得适可而止。”
袁复立在电话那头大声笑了起来,仿佛袁竟惟在说天大的笑话。
“宝贝儿,这句话我应该还给你,比起狠心来谁能比得过你,我现在想到那套烂掉的西装还心有余悸哪,啧啧,你也不怕我直接毁容?”
袁竟惟冷笑,“没人让你挡在贺佑钦面前。”
袁复立也不笑了,他语气微扬,“接近贺佑钦只是计划。”
袁竟惟嗤笑一声,“是啊,就像当年你帮了我一样,都只是计划,可是计划总也赶不上变化。”
“宝贝儿,你想说什么?”袁复立叹了口气,“难道是最近那片子被爆出来的事情?亲爱的,我发誓那绝不是我干的。”
“闭嘴。”袁竟惟厉声打断他,“你说过,你当年就说过不会让那个东西再流出来,你不是说过没有复制版了,所有的东西都被销毁,连拍片子的人都不在了吗?”
“小惟,你混圈子那么久难道还不知道圈里人多眼杂?没有永远的秘密,能让这个东西藏了这么多年才爆发出来,我当初做的已经很干净了。”袁复立意味深长道,“小惟,当初是我帮了你,没有我你早完了,更不可能搭上厉容锐。虽然他是个蠢货,至少也好好对过你,你难道不应该为此感谢我?”
“袁复立,你明知道我在意的是谁。”袁竟惟的语气极尽讽刺。
袁复立却在电话那头笑得不可自抑,“别开玩笑了亲爱的,说起自私这世上没人比得过你我,我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心爱上别人?对你来说,我只是那根让你能够抱住的木头罢了。醒醒吧,小惟,当初厉容锐没办法让你上岸,现在我也不行。你要靠自己才能爬上去啊。”
第44章
司机带着厉容锐到了厉丰门口,保镖下了车之后就紧随在车子旁边,因为是下班时间,厉丰门口来来往往有不少人,看到又是保镖又是名车的不自觉就多瞟了几眼,直到贺佑钦从大厦里出来。
大厦的暖气开得很足,贺佑钦出门的时候大衣只搭在胳膊上,里面穿的还是常规的西装,厉容锐看到他之后远远就摇下了车窗,然后保镖替他拉开车门,一进车子厉容锐就侧身拿了个袋子出来,示意贺佑钦低头,然后帮他把落在家里的围巾系在脖子上,系好了之后又离远了一些,上下打量了一番。
贺佑钦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的头揉到怀里,“小鬼。”
厉容锐干脆就靠在他身上不起来了,手也搭在贺佑钦的手上,他摸了摸贺佑钦无名指光秃秃的位置,然后单独拎起他那根手指摩挲了一下。贺佑钦只当他起了玩性,并没有太在意。
车子一路驶到医院,除了车里坐着的保镖外,他们的车后还跟了另外一辆车。贺佑钦的保镖是郭睿帮忙找的,都是从部队里退役下来的,不止有本事,而且走出去就跟其他人有那么一些不同。
穿着黑色大衣的英俊男人牵着穿同款厚呢的小男孩,后面还跟着一队面容严谨气势森然的保镖,走到医院里让人想不侧目都不行。
“骇客帝国。”有人小声嘀咕。
“领头的那个好帅。”
厉容锐握紧了贺佑钦的手,然后瞥了眼说话的人,谁知道看得起兴的小姑娘不止没有被吓住,反而两眼冒光地望着他,厉容锐不得不转回头,叹息现在的样子简直毫无威慑力。
贺佑钦早已经习惯在任何场合被人围观,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他带着一群人上了电梯,到了医院的专属楼层。远远的守在厉容锐病房门口的保镖就看见他们了,他们一早就收到了消息,自然知道这位是来看里面的厉先生的。
反倒是厉容锐越走近病房心情就越奇特,自己的身体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而自己却站在一边,光是想都觉得诡异。
“贺先生,您可以直接进去。”
贺佑钦点点头,吩咐身后的人,“你们在外面等。”保镖们点了点头,为首的那个先一步打开房门,把病房里外检查了一遍才让贺佑钦和厉容锐进去。
“医生一会儿就过来,您如果需要问什么可以直接咨询医生。”姚真派给厉容锐的保镖补充道。
“我知道了,谢谢。”贺佑钦朝他点了点头,牵着厉容锐进了病房。
因为已经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所以病房的窗帘拉开了一半,窗台上放着几盆绿色植物,显得病房格外静谧,虽然还是能闻到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但是比起外面已经好多了,病房布置得很舒适,沙发电视一应俱全,可惜躺在床上的人一动不动,根本没有反应。
厉容锐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贺佑钦拍了拍他的头,轻轻推了推他的后背,“和他说说话吧。”他的语气很平淡,看到病床上苍白消瘦形容枯槁的厉容锐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显然顾及了小孩子的情绪,语气里也没露出曾经的冷淡不屑。
厉容锐身体上的外伤早已经复原了,除了鼻子里插的氧气管和手上的针眼,就跟普通睡着的人没有两样,姚真请来的人把厉容锐照顾的很不错,这么久躺在床上也没有生出褥疮,但是再怎么精心的照顾也避免不了肌肉的萎缩,原本高大的男人躺在床上显得有些孱弱。
厉容锐神情一下子复杂起来,好在贺佑钦已经转身出去和医生交谈,否则这样的神情难免会让人看出端倪。走上前去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躺着的人手臂上还有之前车祸留下的疤痕,玻璃划出的长而深的痕迹横亘其上显得狰狞无比。
即使这样面对面,厉容锐也没有任何要回到身体中的感觉,甚至连之前那种莫名的心悸也没发生。在贺佑钦与医生交谈的十几分钟,厉容锐试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方法,依然无法有任何的改变。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看着就有些沮丧。贺佑钦以为他见到了昏迷不醒的厉容锐心里难过,伸手拍抚了一下他的头。
厉容锐靠在他身上,望着病房的方向。
也许是还不到时机?灵魂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科学难以解释的,他当初因为剧烈地撞击导致了昏迷,而他从厉存焰的身体里苏醒时,厉存焰的情况也非常糟糕。
难道是需要某种同步率?可惜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根本找不到人商量,也没有前例可言。
厉容锐静静垂眼,也许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还需要一个更合适的契机?
另一边,贺佑钦从医生那里得到的关于厉容锐的状况也不乐观,厉容锐的身体数值在持续下降,倘若不能醒过来,坚持不了一个月,这是医生给出的确切数字,等于给家属下了口头的病危通知。
一个月的时间太短,还不够贺佑钦布置完一切,但时间就这么多,贺佑钦只能尽可能做好准备,商场如战场,只不过又是一次争分夺秒的战役。
之后半个月,贺佑钦变得异常忙碌,厉容锐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也开始重新正常上学,只是日子却过得并不平静,因为袁竟惟出现在他生活里的频率在直线上升。
第一次学校的老师询问他是否认识袁竟惟时,他摇了头。自此以后,学校就把袁竟惟列入了拒绝探视的类别中,上学放学又有家里的保镖和司机接送,袁竟惟除了远远和他打过招呼,试图塞礼物给他之外,他们再没有过多的接触。
袁竟惟目前在娱乐圈的工作已经完全停摆了,所以才有这么多时间盯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但想到他的用心,厉容锐深觉无奈,到了现在他还在算计,甚至把心思用到一个孩子身上,他对厉丰的执着可见一斑。
每次远远看着他的时候,袁竟惟总露出一副想要亲近又没办法,想说话却被人阻拦在外的样子,把一个性情柔软关怀晚辈的形象演得惟妙惟肖。如果他现在面对的真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即使家里的人嘱咐要远离他,以厉存焰本身柔软细腻的性格想必也会忍不住好奇乃至动容。
这样的演技应该用在娱乐圈而不是现实。
厉容锐面无表情地跟在保镖后面上了车,把肩上背着的书包拿下来放在身边,看也没看在马路另一边的袁竟惟,直到车子开走,都没回过头。
厉容锐离开不久,午休时间跑到校门口的小女孩老远就朝袁竟惟招了招手。
“叔叔,叔叔,你过来。”
袁竟惟在原地停顿了一下,慢慢走过去。
小女孩在校门里把一个大盒子放到地上,满脸歉意,“对不起,叔叔,礼物厉存焰不肯要,他说不是他爸爸买的东西他都不要,所以这个只能还给你了。”因为校门锁着,小女孩只能把盒子放在门边。
袁竟惟看了那个包的十分精美的礼品盒一眼,“送给你了。”
最后小女孩喜滋滋地拿着礼物回了教室,站在原地的袁竟惟转过身戴上了墨镜,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异常冷静。
厉存焰比他想象的还难接近,他本来就只上半天课,上下学还有保镖,看来想要接近他并且取得那个孩子的信任要想其他的办法了。
两天后的周末,胡凯的楼盘广告终于正式开拍了。
因为这次楼盘的户型都比较大,面向的群体大多是以家庭为单位,一般的广告公司都会选择父母孩子或者几家人这样的搭配来进行宣传,而胡凯却另辟蹊径,把主角放在一个小男孩身上。
广告的设计很有意思,内容围绕着孩子的梦想展开。
家里贫困的小男孩在路边的垃圾桶收集塑料瓶,一边走,一边穿过街道。两边是林立的高楼大厦,身边是穿着时尚的都市男女,或者牵着孩子的父母,而小男孩却是孤身一人,他每收集一个瓶子就会在心里默默许下一个愿望,然后就发现身边的一切都开始改变,他看着平地,那块平地就竖起一座高楼。看着蹒跚的老人,老人就仿佛有了超能力一般健步如飞再也不见迟缓老迈。他看到路边拥堵的交通,半空中就架起一座桥梁,而陆地上的车也飞上了天空。他想象着清新的空气蓝天绿树,抬头就发现拨云见日,太阳穿过云层投入到地面。一切都仿佛科幻世界走入了现实,而孩子最终的梦想就是一个完美的家。
他看着前方,露出希冀的眼神,而眼前也的确出现了梦想中家的样子,房子轮廓一点点清晰,家人的笑容近在眼前,伸手等待拥抱的表情真实得仿佛触手可及。
直到小男孩把最后一个瓶子放到袋子里,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
但小男孩却并没有表现出莫大的失望,他的眼神反而一改之前的困顿颓唐,因为心中有了希望,所以梦想就在前方。
贺佑钦刚刚拿到胡凯送来的梗概时就觉得眼前一亮,也让厉容锐把广告顺利地接了下了,这次他特意开车把厉容锐载到片场,像之前答应过的一样,在旁围观厉容锐拍摄。
胡凯一进入导演的身份就非常投入,虽然只是广告导演,但同样指挥调度必不可少,并且因为广告的时间并不长,胡凯更是精益求精,力求每一秒钟都不能浪费。
因为事后要加上特效,所以厉容锐现在拍的都是内景,除了配合的人物之外,其他的内容都要自行想象,配合的表现出恰当的表情,这样的拍摄对小演员的要求其实很高,而厉容锐没有剧组失望。
如果说开始的几幕只是让人眼前一亮,越到后来,他的表现就越让人满意,不止胡凯,连贺佑钦都非常意外。
胡凯团队的创意是梦想与现实的结合,脚本设计得仿佛科幻大片一样,投入的资金自然也不会低,所以主角需要一个足够可爱灵动的小男孩,胡凯瞄准了厉容锐就是因为看中了他比一般孩子成熟的特质,谁知道效果竟然这么出色。
胡凯他们以为遇上了在这一行上有着惊人天分的孩子,实际上厉容锐自己却并不觉得拍摄有多困难。
虽然从来没接触过广告,但厉容锐多年来作为企业的领导者,本身就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长期奋战在商场,接受瞬息万变的各种讯息,做出合理的决策,一个合格的掌舵者本身就需要多种能力,坚决、果断、眼界、领导才能,商场的每分每秒都在锤炼人的气质。而混战于这个圈子又能走在顶端的人往往都有着惊人的天赋或者胆量,他们不甘于现状,永远希望比从前过得更好。
不管是厉容锐还是贺佑钦都是如此,身上始终隐藏着一种“挣扎”的本能,这种“挣扎”让人不断进取,在碌碌众生中脱颖而出。说到底,就是某些男人骨子里的“野心。”
胡凯的广告需要一个有“野心”的小男孩,因为男孩最后露出的那个势在必得,明天必将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眼神才是胡凯想要隐晦表达的东西。
对一般的孩子而言,表达这种情绪实在太难,所以试镜了那么多个他才会一直不满意,等到团队的人都快急疯了又自己扒拉出一个孩子推倒剧组面前,其他的人也顾不了太多,哪怕不是最合适的起码也有了个人选,不会让拍摄跳票。
谁知道竟然有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第45章
“你说厉容锐的情况已经好转?这不可能!”袁竟惟一脸不可置信,“前段时间的消息不是他的身体在持续恶化,已经熬不了多久了吗?”袁竟惟也不太确定,他努力回忆了一下之前去医院时探听到的消息。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却很肯定地说道,“袁先生,我没有骗您,厉容锐的保镖里有我的人,他们天天守在厉容锐的病房门口,厉容锐的身体到底是好还是坏他们是最清楚的。”说话的人紧紧盯着袁竟惟,试图把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研究清楚。
这是街边一家并不起眼的咖啡厅,唯一的好处是被绿色的植物格挡成一格一格的私密空间,服务员在不需要服务的时候离得很远,很适合两个人单独交谈。袁竟惟戴着墨镜,一边无意识地揪着格子餐巾,脸上是乍然得到消息后的焦躁与犹豫。而他对面的男人赫然是贺文武的得力助手陆海,也是贺文武当初打算派到贺佑钦身边协助他的人。
“按照我收到的消息,厉容锐的身体数值在逐步恢复,这说明他在好转,而且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如果他醒了,一切就又回到了远点,我们之前做的事情全都白费了,不止如此,贺佑钦现在还掌握厉丰那么多的股份,难道我们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给贺佑钦搭桥?您甘心吗?”
袁竟惟当然不甘心。
如果说最开始他和袁复立合作是为了帮袁复立,想拿回袁家被吞掉的财产。在面对袁复立那种漫不经心仿佛玩乐的态度后,他的心态早已经发生了改变。
袁家不止是袁复立的,更有他的一份,贺家和厉家拿走的他有权利拿回来,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曾经待在德海上流社会的圈子,曾经天天注视着那群人的生活,他也想像厉容锐和贺佑钦那样过得随心所欲,快意人生。
可是不行,因为他的身份只是袁家的一个私生子,到后来甚至连袁家也没了。
他的不甘心早就不断地发酵,凭什么他们可以过得那么好,而他却要在娱乐圈苦苦挣扎,为了一个通告到处求人,演一个配角还需要托各种关系,厉容锐打一个招呼就能做到的事情他却要刀山火海,甚至被那些人不断占便宜才能得到。
小时候他们玩在一起,都是一样的人,出生在同一个阶层,最后人生际遇却有着天壤之别。而厉容锐越是对他好,他越是觉得那是怜悯是施舍,然后心里的不甘更是不断地膨胀。
他明明是袁家的人,他父亲却在他母亲死后放任他一个人在圈里挣扎。
要不是袁复立当初帮了他,也许他的人生在最初被人威胁去拍三级片的时候就已经全完了。袁复立带着他回到袁家,帮他重新过上不一样的生活,就算他父亲不理会他又怎么样,只要有了身份,别人就不会看轻他。可是在他好不容易看到了曙光时他的生活却被人毁了,全毁了。是厉家的人和贺家的人让他失去了一切,又变回那个一名不文的袁竟惟。
所以在袁复立提出那个游戏后,他才会那么动心,然后一步步深陷,他本来就快要成功了,只有一步之遥而已。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心软,不该妇人之仁,他应该听袁复立的在刹车上动手脚,而不是放任对方只弄了那辆卡车,就像袁复立所说,既然做了就做得干净,以绝后患。
“袁先生?”陆海看袁竟惟一动不动地坐着出神开口喊了他一声,“您还好吧?”
“我没事。”袁竟惟怔怔地抬起头,脸上有一丝茫然,又很快被另一种表情取代,神情变得异常阴冷,“你说厉容锐可能会醒来?”
陆海点了点头,他是最早和袁竟惟合作的人,一开始是被对方抓到了把柄不得不动手,后来却是被随之而来的丰厚利润吸引住,轻易得到的好处让他再也没办法收手,最终和袁竟惟成了一条船上的人,为他出谋划策,检漏补缺。
“他不能醒。”袁竟惟默默垂下眼睛,看着面前一口都没动过的咖啡,咖啡静静地摆在那里,一丝波动也没有。“他不能醒过来。”他又重复了一遍。
陆沉心里打了个突,跟着压低了声音,“我明白。”
“你真的明白?”袁竟惟直视着他的眼睛。
陆海点点头,他没有袁竟惟那么多的复杂心思,他只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想要过得更好就要踩着人的肩膀往上爬,厉容锐挡了路就怪不了他了。
“您放心,我会办好这件事,保证让您没有后顾之忧。”
“那就交给你了。”袁竟惟终于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如果厉容锐不在了,他的遗嘱就会公布,届时,您就能掌握厉丰的股份,再加上lfg和南极星的合作,鼎泰也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不,我们还有个麻烦。”袁竟惟冷笑一声。
“什么麻烦?”
袁竟惟扫了他一眼,轻声道,“贺佑钦。”
陆海皱起眉,“大少不是说贺佑钦交给他吗?”据他的观察,袁复立可比眼前的袁竟惟要高杆的多,同时也更让人摸不清楚底细。
陆海混迹商场多年,老油条一样的人物,却仍然觉得袁复立难缠,袁复立那个人有时候就像个神经病,没人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但他做要做的事从来都不会失败。“大少之前不是说让我们不要插手他那边,他会搞定一切吗?”
“我不觉得他做得到。”袁竟惟抬了抬下巴。
“当初厉容锐的车祸就是他一手策划的,他能做到那个地步,想要灭掉一个贺佑钦应该不难。”在陆海眼里,贺佑钦还是当初他在鼎泰接触的那个大少爷,有点才华又有点傲气,能力尚且欠缺,满身少爷脾气。这样的人对上袁复立几乎没有翻盘的可能啊。
袁竟惟看到陆海满脸的不相信,嘲讽道,“终日捕蛇终被蛇咬,袁复立只要一天勾搭不上贺佑钦就一天不会对他下手,遇到这样的人,再厉害的玩家也玩不下去。袁复立等得起,我可等不起。”
陆海虽然不相信贺佑钦能够玩的过袁复立,但也不反对用更有效的办法达到目的。
“可是大少那边?”他始终对袁复立有些说不上来的胆怯,想起对方似笑非笑像随时都可能发疯的表现,就不想触对方霉头。
袁竟惟看着他一脸没用的样子,冷淡道,“我会帮你挡着,袁复立不会动你。”只要这个人一天还有用袁复立就不会对这家伙下手。
陆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败给了触手可得的利益,咬牙道,“我听您的。”
袁竟惟终于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很好,我们分头行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陆海深吸了一口气,也跟着志得意满地点了点头。
厉容锐看到餐桌上笑得一脸殷勤仿佛花蝴蝶一样的袁复立,就想把面前的玉米奶油浓汤甩到他脸上。
今天家里的阿姨今天请了假,贺佑钦亲自去学校接他,等到他下班两个人就在外面找了家很有情调的餐厅。难得可以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不被贺佑钦那帮子哥们搅扰,结果袁复立这家伙就冒出来了。
不止堂而皇之地坐到他们餐桌边,还带了一束碍眼的白色鸢尾,厉容锐看着那把花就想把花撕碎了塞到袁复立的嘴巴里,让他不停叽叽喳喳地说话,还逗得贺佑钦不时点头微笑。
“小火,怎么了?东西不好吃?”贺佑钦看到厉容锐面无表情地盯着袁复立的汤,“是不是比较喜欢玉米浓汤?”贺佑钦干脆把自己的那一份推倒厉容锐面前。
袁复立扫了厉容锐一眼,笑道,“你还是再帮他叫一份吧,这碗你不是喝过一口?”
喝过一口你也记得?厉容锐冷冷看了眼袁复立,不等贺佑钦开口就把碗拨到自己身边,拿着碗里的勺子喝了起来,厉容锐用行动表示他一点都不介意,不用这个花蝴蝶提醒。
袁复立呵呵笑起来,贺佑钦没理他,又帮厉容锐夹了两块蒜蓉面包。
“你晚上没吃什么主食,吃点东西压一压,否则回去会饿的。”顺手又夹了沙拉给他。
厉容锐立刻朝他露出笑,回馈似的把贺佑钦喜欢的樱桃挑出来放到他盘子里,然后又把蛋糕上的樱桃也挑了,蛋糕是三份,原本还有袁复立的一块,厉容锐也没有客气。与其让袁复立借着这个献殷勤,不如他先下手。
袁复立撑着下巴侧头看贺佑钦,“你喜欢吃樱桃?我让人送一箱到你办公室。”说着就拿出手机,准备拨号。
“不用了,有些东西贵在精而不在多。”他把厉容锐挑的放进嘴里,吐出樱桃梗。
厉容锐微微扬起嘴角,默默喝了口果汁。
袁复立却眼神动了动,笑得若有所思。“贺少果然是有品位的人,所以我就说跟贺少做朋友,日子都变得有趣了。”
厉容锐立马放下杯子,袁复立这么努力散发荷尔蒙不可能是单纯看上了佑钦,他的目的是贺佑钦背后的厉丰和鼎泰,而贺佑钦显然是在跟他打太极,虽然知道这些,但心里的不爽却完全没办法控制,连脸上都免不了带出几分情绪。
厉容锐眯了眯眼睛,今晚他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着贺佑钦。
“我有份礼物想要送给贺少,不知道贺少能不能赏光移步?”
厉容锐眼神一凛,贺佑钦却欣然点头,“袁先生既然开口了,当然要给面子。”
第46章
德海临海,虽然不像临城以航运交通枢纽的地位闻名于世,但后世几经发展,已经成了不输临城的国际大都市,德海海滩也在一年年的建设中不断扩展,成了德海一道著名的风景线。但秉持着勤俭节能的宗旨,海滩边的灯并不是常年大亮的,除了路灯之外,彩灯都是逢佳节才会点亮,借以渲染节日的热闹气氛。
袁复立一路带着贺佑钦和厉容锐经过沿海大道,绕到海滩公园的入口处才找地方停了车,保镖们跟在他们身后,保持着既不打扰他们说话又能随时应付突发情况的距离。
因为是冬天,海边的风很大,来锻炼的人不算特别多。再加上整个海滩公园占地非常广,所以很多地方都非常安静。袁复立信步在前走着,时不时指着公园的某项设施讲讲来历,说说当初建造的历史,随口拈来的背景故事总是让人忍不住往下听。
贺佑钦与他说话并不费力,他本来就是土生土长的德海人,对德海的历史自然熟知,而某些野史他也能随口附和一二,再加上另一个时空超前几年的记忆,对实事的看法和德海未来发展的方向只会比袁复立更清晰。
所以这段边走边聊的谈话应该是很尽兴的,当然某些人高兴了,某些人肯定就高兴不起来了。
厉容锐在听贺佑钦说话的时候一直很用心,有时候也会在心里附和他或者回答他,他也想和贺佑钦聊天,讲讲实事,讲讲生意,或者天南地北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可惜一来身体条件不允许,二来身份条件也不允许,再看看袁复立笑得那个样子,心里就越发憋屈,又不想打扰贺佑钦的兴致,不好摆出脸色,这么矛盾憋闷下来别提有多难受,只有一直握着贺佑钦手这一点让他心理上得到了些许安慰。
抛开前面那个碍眼的家伙,能和贺佑钦在晚饭之后到海边牵着手散散步聊聊天是件很舒服的事情,厉容锐享受现在的静谧与安宁,在贺佑钦故意放慢了脚步迁就他的步伐时心里更是暖融融的。
“到了。”袁复立走到某个地方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他们这个位置刚好在一个台阶上风处,往下就能走到海边,往上临近德海海滩的标志性建筑瞭望塔,是个不错的观景地点。夜里的海风吹在脸上有些刺骨的凉意,晦暗的海滩也有股幽静偏僻的冷漠感。
袁复立拍了拍手。
就在下一刻,整个海滩公园的灯全部亮了起来,各色彩灯交相辉映,把凄清的海滩照亮得宛如白昼,公园的喇叭里响起悠扬的音乐,那些彩灯投影在地上造出交叉的光线,树木和花草的倒影在灯光下边影影绰绰,随风摆动。他们视线正前方的音乐喷泉随着乐曲忽上忽下,忽大忽小,安静的公园一瞬间活了起来。彩灯也是会跳舞的,伴随着曲调和节奏变换着颜色,整个海滩公园仿佛一个巨大的天然舞池,让人目眩神迷。
倘若一个男人弄出这么大的手笔只为向一个女人求爱,女人就算不会欣喜若狂也会感动于对方的心意和浪漫,更何况没有人不喜欢惊喜。
就算是贺佑钦和厉容锐看到眼前的一切时也忍不住惊讶。
厉容锐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袁复立在追求一个人时花的心意的确不简单,但他还是不够了解贺佑钦,贺佑钦不止不是女人,更不是一个感性的人。
厉容锐微微叹息,人们总是被贺佑钦外表的温和随意所欺骗,看不见他骨子里的冷漠和强硬。
这样的男人远远不是一个所谓的惊喜所能打动的。
袁复立倒也没做出什么邀功的表现,就像是只找了个普通朋友来陪他观赏风景罢了,但笑起来的样子却比平时孩子气,他一手插在口袋里,一边用戏谑的口吻追忆,“我小时候特别不喜欢黑黢黢的地方,但家里总是黑黢黢的,然后我发誓等我长大一定要让世界上所有的灯都随着我的心意开关,我想让它亮的时候它就亮,想让它灭的时候它就灭。”他侧头看了贺佑钦一眼,“可惜,有些事情人力不能及,不过我虽然影响不了全世界的灯,但偶尔心情好来看看公园里的灯亮一亮还是没问题的。”
这个随便亮一亮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所耗的金钱是一方面,关键还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否则每次都这么随便亮一亮,德海岂不是乱了套。袁复立的身后已经没了袁家,现在他就是孤家寡人罢了,他母亲那一脉的人也不可能把宝压在外孙身上而不管本家的人。袁复立能弄出现在的动静,他背后肯定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势力。
贺佑钦在面对眼前的盛景时一直淡淡微笑着,一手插着口袋,一手牵着男孩,这所谓的惊喜的确让人的心情变得很不错,但也仅此而已。
袁复立看到贺佑钦的表现不止没有失望,反而像是更感兴趣了一样,就是瞥到厉容锐的时候有几分可惜,要是这个小玩意儿不在,他跟贺佑钦也许能更进一步。
厉容锐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注视,竟然回望了他一眼,其中淡淡的自得和讽刺都没刻意藏着。
袁复立一挑眉,又打量了一下小男孩,有点意思啊。
倒是厉容锐一转脸就变了表情,直接揪了揪贺佑钦的大衣,朝他伸出手,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贺佑钦一笑把他抱了起来,“想去看灯?”
厉容锐兴奋地点了点头,像个不知世事的小男孩。
贺佑钦也不拆穿他,抱着他一步一步下楼梯,厉容锐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往后望向袁复立时勾了勾唇,然后‘吧唧’在贺佑钦脸上亲了一下,之后就不屑再看袁复立,侧过头靠在贺佑钦颈窝里,对着亮起来的灯指指点点。
贺佑钦揉了下他的头发,“点到即止,不要太过分。”
厉容锐露出一个笑,他就知道贺佑钦纵容他,他点了点头,乖乖地不再捣乱。
站在他们背后的袁复立看着气氛和谐的一大一小,露出个莫名的笑。见过精怪的小孩子,还没见过精到这种程度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啧,厉容锐家的基因也不是那么差嘛?
姚真在放出厉容锐状况好转的消息后就一直仔细注意着下面人的动向。
没错,消息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实际上现在的情况刚好相反,厉总的身体不但没有好转,还像医生说的那样在持续恶化,他可能真的熬不过半个月了,但是这点时间不够他们做好万全准备,所以只能拖,能够多争取点时间对外面放一些烟雾弹减少一些阻挠都好。
放到从前,姚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协助贺佑钦收购厉丰的股份,从那些小股东和股市上收集散股,然后组合,将来袁竟惟要是想插手厉丰时,这就是他们的立身之本。似乎不知不觉,他已经把袁竟惟放到了对立面上,而在厉总最开始出事时,他还认为对方才是厉总唯一相信的人。
这种改变或许是看到贺佑钦在厉丰做出的一些列举措后的一种潜移默化,同时也跟厉存焰对贺佑钦表现出的亲昵态度以及r先生的帮助不无关系。
而现在,他果然查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你说小万这几天偶尔会不见几分钟,不是去厕所?”
保镖里的头儿神情很严肃,“是的,我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找人暗地里看着他,看他跟谁联络,监视他手机的动静。”
“明白了,只是小万也是做这行的,我们不能做的太明显,否则他会发现。”
“按照你的来,不过,厉总的病房要多派几个人守着,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知道了,姚先生。”
姚真放下电话,是谁买通了那个保镖,难道是袁竟惟?但是他还能把手伸到这里来?连厉总的保镖都能买通?
助理秘书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敲了敲门。
“姚先生,刚刚胡凯先生的助理送来邀请函,邀请执行长参加三天后的庆功会。”助理秘书拿着烫金的邀请函递给姚真。
“庆功会?”
“是的,胡凯先生会亲自致电邀请执行长,不过他的助理提前把邀请函送过来了…”
“好的,你告诉他我会转告执行长,贺先生当天没有其他的预约吧?”
“没有。”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回复他吧。”
“好的。”
助理走后,姚真看了眼那封邀请函。厉存焰参加了一个广告的拍摄他是知道的,因为当天贺佑钦难得请了一天假期,在这么忙碌的时间还抽空去陪厉存焰,看来他们的关系是真的很不错了。姚真想起当初两个人都不情愿在一起生活时的样子微微露出一点笑,又很快消弭于无形。
胡凯和贺佑钦的交情姚真之前就知道,甚至对他们那一圈的人姚真的了解也不少。胡凯是个人来疯,最喜欢开party搞聚会,每次工作结束必定要借机疯一场,看来这次是打算拉着贺佑钦一起了,姚真拿起电话,征求了贺佑钦的意见后给对方的助理回了电话。
把邀请函放到贺佑钦的桌子上,姚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海上游轮party,这群公子哥的乐子还真不少。
第47章
虽然心中腹诽,但出于严谨和认真负责的心态,姚真还是尽职尽责地给贺佑钦安排了保镖,顺带还稍带上了郭睿。他知道这种场合郭睿十有八九要去凑热闹,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没人关照他,姚真也不放心。不管他把对郭睿的这种执着诡异的关注心态归类到哪一部分,他觉得该他做的事情他肯定会去做,而对郭睿的倾斜就是在衡量得失后尽量做到不影响对方的生活,比起当初对待贺佑钦,这已经是姚真的妥协。
贺佑钦那边果然早就得了消息,出乎姚真的意料,他似乎对胡凯的这次邀约不太感兴趣。这段时间姚真对贺佑钦也算是有一些理解了,贺佑钦和他那几个哥们的感情是真的好到旁人插不进嘴,虽然贺佑钦不是那种爱凑热闹的人,但一般郭睿几个的邀约他肯定不会拒绝。姚真怕贺佑钦那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就多问了一句原因,没想到贺佑钦会哭笑不得地跟他说,“小火生病了,小孩子免疫力太低,吃完饭出去吹了海风,着凉了。刚刚扎完针在房间里睡觉,这两天还要在家里休息,我得看着他。”
姚真心里咯噔了一下,习惯性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需要帮您推掉胡先生那边的邀请吗?”姚真是真的没想到贺佑钦能为了厉存焰推掉聚会,在他的理解中,贺佑钦他们那一类的人亲情上面都比较薄弱,就算自己的孩子生了小病,休养的时候也未必会亲自照看,家里又不是没有阿姨没有佣人,何况厉存焰还只是厉总的外甥。而从贺先生的表现来看,他如今对厉总的态度不说也罢,反而对厉存焰的亲近少有人能及,让人不得不感叹。
“不用了,我会亲自给胡凯打电话,本来就是为了庆祝广告片杀青弄的聚会,小火也该去参加的,不过他这种情况还是不要再去海上了,我在家陪他就行了。”
“好的,我知道了。”贺先生不去的话,保镖的事情还要另作安排,默默安排几个人照应郭睿还是应该的,姚真一边盘算一边挂了电话。抬头时看到玻璃里映出的人影,他愣了一下,这段时间一大堆的事情积在一起,他几乎没办法好好休息,没想到状态已经这么差了。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姚真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放松了一分钟,睁开眼睛后低头看了眼手表,重新投入了工作。
贺佑钦回到房间摸了摸厉容锐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下去不少,不过还是有点热。厉容锐因为他的动作醒过来,迷糊着看到他时就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他现在全身都疼,贺佑钦以为他是着凉了发烧,他自己却知道现在身体的状况根本不是发烧那么简单。小孩子抵抗力的确不如大人,他昨天也确实吹了海风,但在发烧的同时还心口疼就不是着凉那么简单了,他的症状跟之前几次一样,突然地心口疼痛,然后全身刺痛,虚弱地站不起来,像是整个身体要四分五裂了一样。
这种情况在最近已经越来越频繁,但是医生给他全身检查的时候又什么毛病都检查不出来,厉容锐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胡凯的广告拍完了,他想借着胡凯这次的party告诉贺佑钦一切,不管对方会怎么看待他,他都不想瞒着贺佑钦了,他现在还在存焰的身体里,也许贺佑钦能够看在这些日子相处的份上从轻发落?厉容锐苦中作乐地想着。
贺佑钦看到他难受到满脸苍白的样子微微拢起眉头,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他本来也不是温柔体贴的人,但对着个听话懂事又有点早熟的孩子难免倾注了更多的关心,再加上生活在一起这么久还接连遇上不少事情,对这个孩子的态度也跟着柔软下来,渐渐把对方当成了家人。看着厉容锐不舒服,除了陪着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任由这孩子凑在他身边撒娇。
“后天的聚会你要去参加吗?”厉容锐靠在贺佑钦身边,他刚刚喝完粥,慢慢有了一些力气,拿着小纸板慢悠悠地跟贺佑钦聊天。
“你身体不舒服,我们就不去了。”贺佑钦摸了摸他的头发。
“为什么?”厉容锐抬头看他的脸,又低头默默写字,“是因为我吗?”
“胡凯的聚会也就那个样子,去不去都无所谓,你不想我在家陪你?”
他当然想。
“可是你的朋友会扫兴吧?”而且胡凯这次为了贺佑钦还特意邀请了一些商场上的朋友,说是为了庆功弄的聚会,实际上却是在帮贺佑钦拓展人脉,能够多交一些朋友对贺佑钦来说绝对是有利无弊。
厉容锐深知这一点,也不想贺佑钦错过这个机会。
“没关系。”贺佑钦笑了笑,“这种事情以后还有的。”
贺佑钦越是这么说厉容锐就越是觉得过意不去,他握住贺佑钦的手,虽然结果只能把手放进对方的手心,“我想去。”他的眼神是这么说的,笔下也这么写了出来。
贺佑钦微微讶然,“你想去?”
厉容锐点点头,“我想和你一起出去玩。”他补充了一句。
贺佑钦笑出声,“病还没好就这么贪玩。”
厉容锐看着他没说话,眼神却难得的很温柔,自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有些从前不能理解的东西现在反而一下子明白过来,他对贺佑钦的态度也开始有了微妙的改变,甚至没有刻意去隐瞒。不过贺佑钦却从来没说过什么,厉容锐只能叹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就算是他自己,在没亲身体验之前也很难接受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不怪贺佑钦没往别处想。
“我们一起去好不好?”他颇有些渴望的看着贺佑钦。
贺佑钦一愣,接着露出一个纵容的笑,“如果后天你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就一起去。”
厉容锐笑着点了点头。
因为白天睡得太多,到了晚上厉容锐的精神反而变得很好,一直都睡不着。反倒是贺佑钦在家里工作也没落下,又要分身照顾他,累的厉害了躺在床上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厉容锐躺在他身边,在黑暗里也能清晰地描绘他的轮廓,先是用眼神,之后就忍不住动手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头,摸了摸他的眉毛又摸了摸他的鼻梁,然后在脸上蹭了蹭,最后手指头落在贺佑钦的嘴唇上。
厉容锐眼神闪了闪,用手撑着起身在贺佑钦上方看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俯身在他唇上偷了一个吻,热热的,软软的。厉容锐眼睛闪亮亮的,摸了摸自己有些热乎乎的耳垂,帮贺佑钦拉了拉被子然后自己也缩回去躺在他身边,心里有些微的兴奋和欣喜,在黑暗里也忍不住牵起了嘴角。在贺佑钦之前,他只在小时候才和人躺在一起过,现在却觉得能这样在夜里也靠在一起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下一瞬间厉容锐却猛地蜷缩起来,之前的笑容还没在脸上挂多久就消失得无隐无踪,又一波疼痛袭上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紧紧抓着被子,之后干脆把被子咬进了嘴里,他不想吵醒身边睡着的贺佑钦,就算吵醒了对方,他身体的这种情况贺佑钦也无能为力只能平白让对方担心,反正忍过这一阵就好了。厉容锐紧紧闭着眼睛,咬牙忍耐。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波疼痛才缓缓过去,他身上流了不少汗,却没力气下床去擦洗,只能躺在被子里平复自己的呼吸。
之前到医院他已经知道他原身的情况渐渐不好了,而现在连存焰的身体也跟着出现了状况,如果再继续崩坏下去,他也不知道未来的情况会如何,因为现在根本找不到回去原身的办法,对身体的变化他也无力控制。
厉容锐转了个身,面向贺佑钦的后背,刚刚些微的甜蜜化成了苦涩。
最好的情况是他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但也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假如他和存焰都无法活下去,他只能为贺佑钦留下更多的东西,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对方做的事情了。厉容锐在脑子里描绘了接下来的几个几个计划,终于因为精神消耗地太多慢慢睡熟了。
两天后,穿着略略有些瘦身的窄版西装的贺佑钦带着同样穿着白色小西装的厉容锐参加了胡凯的海上游轮party,两个人的精神看上去都很不错,虽然厉容锐在贺佑钦帮他选了白色西装的时候小小反对了一下,最终还是在贺佑钦的坚持下妥协。
厉容锐在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大男人的时候基本没穿过白西装,没想到换成了小孩子该不该体验的都体验了一回,他被贺佑钦牵着,一大一小的特殊搭配仿佛两个发光体一样出现在觥筹交错的人群中。
胡凯选的这艘邮轮相当不错,是他向一个专门搞邮轮蜜月行的朋友租来的,场地非常大,设施也很全。他邀请来的人也都是德海年轻一辈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年轻人,聚在一起的时候自然非常热闹,也不像平时那些聚会一样各个端着酒杯含蓄交谈。这些年轻人上来没多久就显出了正形,喜欢谈生意的聚在一起聊生意经,喜欢玩乐的凑在一起打闹,三三两两的气氛非常和谐。
郭睿因为临时有事,所以打算稍后搭快艇过来,胡凯就先领着贺佑钦认识了不少人,有娱乐圈的,也有圈外做投资生意的,甚至还有不少贺佑钦之前只闻其名没有见过的人,以及在另一个时空曾经大放光彩的人物。
镇定如贺佑钦也有些惊喜。
德海虽然不大,但是卧虎藏龙,并不单单是几个大家族的天下,贺佑钦应酬了一圈收获到不少善意,而有时候一个微妙的好感就能为人赢来一笔回报斐然的生意,而贺佑钦的收获显然非常不错。
厉容锐因为刚刚病愈,贺佑钦怕他待久了不舒服,让胡凯暂时照看了他一下,厉容锐也听他的话一直和胡凯那群人待在一起,就是总会下意识地寻找贺佑钦的身影。
胡凯眼尖,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之后就盯着不放,然后跟旁边的人玩笑道,“我那发小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老母鸡,身边的小鸡崽儿一不见他眼神就直往他那儿瞅,恨不得立刻黏上去,撕都撕不下来。”
厉容锐闻言侧头淡淡扫了他一眼,那个高深莫测弄得胡凯乐不可支。
“小家伙还不满意人说呢!”
旁边的人轰然而笑,只有厉容锐静默不语,他们要是知道自己对贺佑钦的心思估计要吓得现在就爬窗户跳进海里。
厉容锐的想法自然没人能够理解,胡凯开完玩笑也不去逗弄他了,转而又跟人聊起了其他事情。
“接下来你还安排了什么游戏?”一个跟胡凯交好的同龄人兴致勃勃地问着。胡凯的party之所以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既有他关系广泛人缘好在这里能过结交更多朋友的因素,也有他本身就挺会搞活动的缘故,每次胡凯的party总能设计一些有趣的小游戏让人捧腹大呼精彩。
胡凯故意嘚瑟地一笑,用一根手指压住嘴巴,“秘密。”他话音刚落,现场的灯光就全部熄灭了。
胡凯大笑道,“好戏来了。”
第48章
灯光暗下来的瞬间人群发出热闹的尖叫声和口哨声,还有人拍掌叫好,因为余兴节目常常出现在胡凯的party,所以人群除了兴奋之外倒没有其他别的反应,像贺佑钦这样的人也会随着气氛露出笑容跟着鼓掌,黑暗中却想起待在胡凯身边的厉容锐,不知道胡凯那家伙有没有帮他照顾好小家伙。
意外却接踵而至。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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