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可与一剑否 作者:许温柔
第2节
聂青枫在空中朝着出云岭的方向御剑飞行。若不是前几日他接到求助,说出云有凶妖作乱,晚去一会儿都可能有人无辜丧命的话,他真想对着江亦然问个清楚。看他刚才那一剑的功力,在这世间行走,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反正人就在无量山派,咦,他刚才有没有说清楚后会有期,叫他等着他?
自从无量的前掌门飞升之后,世间的妖物忽地变得有恃无恐了起来,好像本来压制着他们的力量一下消失了。聂青枫又是几个月东奔西跑的斩妖除魔之后,回到昆仑山复命。昆仑刚下过一场大雪,陶重寒不在派中,据说出去寻一位故人了。
聂青枫便回了天欲雪的住处,刚一进门,看到满院厚厚的积雪无风自起,升至空中数丈处,接着溃然向山顶外散去。聂青枫知这是陆晨霜在打扫庭院,只是这动静太大,犹如天女散花一般。
聂青枫抱拳施礼,道:“师兄,我回来了。”
陆晨霜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上下打量着聂青枫。
聂青枫笑道:“师兄这是担心了?我无恙,请师兄放心。”
陆晨霜道:“半年不归,怎能不忧。师父也时常提起你。”
二人进屋坐下。屋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冷冷清清陈设简单。
聂青枫道:“怎么不见二师兄?下山了?”
陆晨霜皱眉,道:“不要再叫他做师兄,昆仑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聂青枫哈哈一笑道:“看来江湖传言是真的?师兄跟着虎妖跑了?这下可麻烦了,师父知道了没有?师父若是知道了还不打死他,哈哈哈。”
陆晨霜眉头皱的更厉害了,气道:“什么?虎妖?不是去收虎妖却跟着同去收妖的无量山弟子邵北跑了吗?怎么,是和妖怪纠缠不清?妖肯定也没收!我昆仑祖训都被他吃到肚子里了!这个谢书离!”
聂青枫道:“师兄莫慌,江湖传言怎能尽信,也许是我听岔了吧,可能就是跟着邵北跑了。”
陆晨霜道:“那也不行!邵北是男子,两个男人混在一起成何体统!我昆仑乃是名门正派,他做事情前也不想想师门名头!”
聂青枫道:“这个邵北我好像见过,长得确实不错,比二师兄小些年纪,二师兄未必会吃亏。”
陆晨霜听了更生气,道:“这是谁吃亏的问题吗?连你也被绕进去了!师父真是白白教导你们了!”
聂青枫正色道:“师兄!我明白了!”说罢拍剑而起,道:“师兄放心!我这就去无量山派拿师门败类谢书离回来问罪!师兄保重!”
聂青枫拱手施礼,告别了陆晨霜,一跨出门,逐风化作青色柳叶形状的剑光载着他朝无量山行去。
“呵。”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晨霜望着聂青枫远去的背影:“还好有个争气的师弟。”(你会后悔的)
☆、下山除乱
无量山丹霞峰上。
苏明空夹菜给徐远梦,道:“这么多菜就咱们两个吃啊,师弟可要多吃点,你看你,这么瘦,老长不高。”
徐远梦也夹菜给苏明空,道:“多谢师兄。”
苏明空说:“我是师兄嘛,照顾你保护你是应该的呀。”
徐远梦眨眨眼,看着苏明空问道:“师兄,昨天归林岭的那个师兄打伤了你,你还疼不疼了呀?”
苏明空道:“哎呀一点小伤,无妨无妨,说了今日再比过,谁知他不敢来了,说拉肚子拉得爬不起床,哈哈哈哈,一定是昨天吃了我的亏,他伤得更重。”
徐远梦柔柔地笑道:“嗯,我的师兄最厉害了。”
门外进来一人,道:“怎么就你们二人吃饭,你家大师兄呢?”
听到这个声音苏明空顿时炸毛跳起,抓起胜邪指着来人,道:“你!怎!么!进!来!的!”
聂青枫悠然地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道:“哦,家师曾略提过破无量山结界的方法,我记得本不太清楚,路过这里就随手一试,没想到就进来了。恰好落在这个山头上,恰好看到你们背着你们大师兄在吃小灶。”
说着,聂青枫的目光转向徐远梦,“咦,是你啊。”
徐远梦想想觉得没有见过这人,便问:“你见过我吗?”
原来他们回来之后没有告诉他师弟明尘镜的事情啊,说不定这小家伙也不知道江亦然的心思呢?
聂青枫随口道:“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吧,也许是认错了。”
徐远梦一脸天真地眨眨眼看着聂青枫,甜甜一笑,道:“是吗,这么有缘分。这位大哥远道而来,喝杯茶吧。”
说罢,徐远梦在桌上挑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茶,递给聂青枫。
聂青枫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想:“原来他喜欢这样的人么,若要我这样,他一进门就端茶倒水,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等一下,为什么我要想着给江亦然倒茶?”接过茶盏小酌了一口。
聂青枫想到此行的目的,问苏明空:“你们师兄呢?”
苏明空想也不想地答道:“师兄行踪为何要告诉你啊?不知道!”
聂青枫道:“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只是随口一问,你无需这么激动啊。其实我此来是有事要找你们邵北师兄的,不知他在何处?方才我路过南冥谷上空看设有结界,可是你们邵师兄在修炼?那只怕要改日再来了。”
苏明空道:“没关系不是邵师兄,那是我师兄在修炼,你要找邵师兄,请移驾对面山头归林岭,有事一次办完,不要再来一次了。”
聂青枫听了,灿烂地一笑,道:“多谢。”
苏明空看着聂青枫朝归林岭信步走去,道:“一看就没什么要紧事,不管他,我们吃饭。”
徐远梦见聂青枫离去,回头微微笑道:“好,师兄,我们多吃点。”
聂青枫下了丹霞峰,想也不想地就拐弯朝南冥谷驰去。
到了结界面前张望了一番,却犯了愁。南冥谷有一处两面山崖夹成的狭长石巷,其中有一段结界防御最强,却看不到人,大概是崖壁上有个洞府。强行突破是肯定不行的,江亦然正在入定,破了结界十有八九要走火入魔。这无量山的结界也太不安全了,这么容易就让他靠近了,也没人在周围照看着,万一来个心怀叵测又有点本事的人,岂不是一抓一个准儿?
聂青枫拿不定主意,索性找了块石头靠着,将逐风化作一片狭长的柳叶放在唇边吹响。叶声时而宛转悠扬,时而清脆明亮,在山谷中悠悠地回响。
吹了不知多久,已是聂青枫只觉得嘴都快吹麻了的时候,终于感到结界下方一阵灵力沸腾,看来是江亦然突破了。果然,不多时,结界自动打开,江亦然着一席浅蓝素白相间的道袍,如天人下凡一般,从崖壁间飞起,落在聂青枫面前。
聂青枫看着面前之人,觉得比上次赶路途中见面的时候更水灵了,道“你怎么知道我在你上面?”
江亦然道:“阁下吹了那么久的……”江亦然对音律并无研究,还真不知道他刚吹的是什么,看了一眼他手中流光闪耀的柳叶,继续道,“阁下吹了那么久的柳叶,我想不知道上面有人也难。”
聂青枫笑,道:“好听么?”
江亦然拱手施了一礼,认真答道:“绕梁三日自不必说。而且,若不是阁下以叶声掠阵,我恐怕还没这么快突破。还不知阁下…”
聂青枫道:“我叫聂青枫。”
江亦然本还觉得奇怪,此人怎么突破了无量山的结界,还一副轻松的样子在这倚着石头吹树叶,这下想起在山下时沿途听到的传闻,道:“原来是聂大侠,久仰。之前在迷津渡,我和我师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多有得罪,还望聂大侠海涵。”
聂青枫皱了一下眉,道:“叫我聂青枫。”
江亦然有些犹豫,“不妥……”
聂青枫叹了口气,笑道,“哎呀,说什么感谢我叶声掠阵,让你叫我名字还不是这么难。”
江亦然果断道,“聂青枫。”这么叫了一声,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小愉悦。
聂青枫也道:“江亦然!”说罢,哈哈一笑,看着很是开心。
江亦然又问,“不知聂兄此来,所为何事?”
聂青枫早就忘了他是来干嘛的了,随口说:“我来看看你有没有把镜子交给你师父,是不是自己藏起来东看西看,还是看你的小师弟去了?”
江亦然道:“绝无此事。”想起来那天的情景被这人反复看了两遍,脸上觉得一热,“明尘镜我未曾使用过,并且一回来就交给了师父收藏,请聂…额,请你放心,除非有万不得已的情况,家师绝不会擅用此镜。”
聂青枫见他一脸严肃,好像自己真是来质问的一样,忙道:“开个玩笑罢了,我知你不会擅用的。其实我这次来……”聂青枫望天,他是来干嘛的来着???他顿了顿,又说:“我这次来……”
江亦然等了半天不见他说出个所以然,以为是遇了什么难事,道:“你大可直说,若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定当全力以赴。”
帮忙?他聂青枫在长白山一战中差点把妖界老巢都一剑挑了,他还需要帮忙?
聂青枫似犹豫了一下,道:“实不相瞒。”
聂青枫第一次怀疑自己那么利索地把所有真凭实据外加道听途说的妖患都铲除了这件事是不是做错了,“我听闻无量山东面几百里处,近日天有异象,正打算前往,此番上无量山来想请亦然与我同去,不知亦然可否念掠阵之情,帮我这个忙?”
江亦然重复着他的话,“无量山东面几百里处?天有异象?”
聂青枫坚持道:“是的。”谁知道往东几百里是到哪了。
江亦然思忖一番,道:“那大约是到了缥缈林吧,那里地广人稀,多树林河流、虫鱼鸟兽,有些妖祟也不奇怪,只是天有异象,我在无量山都未曾察觉,倒叫聂兄在昆仑先察觉了?真是惭愧。”
聂青枫说:“其实也不是我,是家师。”整个昆仑山上下恐怕都未必有人知道陶重寒此刻身在何方。
江亦然道:“聂兄能解无量百年结界而无人察觉,想必有妖祟也是手到擒来。既是尊师授意,那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一青一银两道通透剑光闪过,两人已身在无量山界之外了。
二人御剑在缥缈林上空驻足,江亦然放了一丝灵识入林查探。
缥缈林山清水秀,鸟语花香,间或有生性温顺的小小精怪在其中出没,一派人畜无害的景象。
探查了一圈,江亦然睁眼,苦笑,道:“聂兄,我功力尚浅,见笑了。”
只见聂青枫英俊的脸上不见一丝嘲笑的神色,严肃道:“无妨,也许并非此处,我们去镇上看看。”说着,暗暗地放出灵识去更远处查探,心道这下只有真的找点什么出来才能圆了这个局了。
两人到了镇中集市附近,聂青枫见一人远远地跑来,边跑边喊,“娘子——娘子——你别跑,你听我说啊!”
聂青枫顺着那人视线看去,前方并无疾行的女子。便出手拦住那人,道:“二师兄。”
那人愣了一下,定睛看了几眼才反应过来。“小枫啊,你怎么在这里?”
聂青枫并不回答,道:“你可还记得昆仑山训?”
那人疑惑地问,“记得啊,小枫你忘了吗?你是要我现在给你背吗?太长了,我没空啊,你忘了就回去找大师兄,他肯定记得。有事回头再说!”
说罢,又朝前跑去:“娘子——娘子——!”
聂青枫和江亦然目送那人跑远。半晌,江亦然问,“聂兄是要回去问下山训吗?”
聂青枫道,“不,其实我也记得。”
就是觉得好像应该问问谢书离这句话罢了,为什么要问来着?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昆仑山训: _(:3ゝ∠)_长也怪我咯?
☆、真假妖患
二人在镇中集市上逛了半日,聂青枫提议,于是找了一处热闹的酒楼进去吃饭。
聂青枫虽然常常在江湖中行走,但不是刀光剑影就是生死相向,往日里未曾有过今日这般的心情,看花也觉得美,吃菜也觉得香。江亦然更是没见过这样的集市,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菜上来吃了几口,做得还不错。聂青枫看眼前人美景美,只吃菜不尽兴,挥手叫店小二。
“小二,拿一壶好酒来。”
“好嘞,这就来!”
江亦然犹豫,“聂兄,我们此行不宜饮酒。”
聂青枫不以为然,说:“哎,亦然,我问你,是不是我们一路走来,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
“不错,但不可因此掉以轻心。”
“是,小心没错,但是妖祟一旦有了灵智,也能分辨出来我们不是好相与的,”聂青枫指指江亦然的邀月,“你看,你带了一把剑,这样的。”
邀月听到有人叫它,剑柄灵力流转闪了一下。
“再看,我带了一把剑,这样的。”
聂青枫将逐风拿到桌子底下出鞘半寸,逐风有意卖弄,霎时整个桌底周围都照亮了。聂青枫佯装叹了口气,还剑入鞘,头头是道地继续说道,“除了上次山里没见过世面的那个紫藤妖,这还有谁敢出来作怪?”
确实如此。
江亦然沉默一会儿,虚心请教:“在下空有一身修为灵力,实在是经验尚浅。此行全听聂兄吩咐,不知当下该如何是好?”
“客官,您要的酒,极品九酿春!”
“再加一壶酒,再上两个菜!”
“好嘞,这就来!”
聂青枫趁小二斟酒的功夫,整了整神色,收起得逞的一丝笑意。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亦然,我们这么严阵以待又东张西望的,那些有了灵智心怀鬼胎的妖祟早就跑了,怎么会来?不过若是我们喝醉或是受伤了,他们瞧着我们毫无防备,而且一来我们二人灵力充沛,二来身上必有重宝,说不定就朝你我下手了。这样既能引来妖祟,又能不伤无辜。上次藤妖不也是趁你落单才敢冒险现身么?”
江亦然:“好吧……不过,我……其实我从未喝过酒,怕误了聂兄的正事。”
聂青枫正义凛然:“无妨,有我在,我有分寸,先把你的剑气敛了。”我现在的正事就是把你灌醉了赶紧出去抓两只倒霉的小妖回来找个洞封进去。
邀月听话,变成了一把安静的普通佩剑的样子,看剑鞘上的镂刻图案似乎颇有点委屈。聂青枫随便找了件不知谁丢在地下的破衣服把逐风一包,将上面的衣带一缠一系,把逐风整个裹住了。
“客官,您的酒菜,齐了!”
聂青枫举杯,道:“今日我们不谈正事了,就喝酒,赏花,品茶,吃菜!如何!”
江亦然只当是聂青枫做个样子,也举杯道:“好!”
谁知聂青枫一仰头就把满满一杯酒干了下去。
江亦然举杯在空中,只得也喝了下去,呛得想要咳嗽又不便发作,赶忙吃了几口菜。
聂青枫也呛到了,其实他也没喝过几次酒。从前在昆仑,陶重寒对弟子皆是谆谆教导耳提面命,整日不是监督修炼就是读书,待聂青枫下了山,陶重寒是鞭长莫及了,但聂青枫成名之后风头太劲,他是受不了被人说名不副实不过如此的人,于是又不得不更加鞭策自己,再加上另有奇遇,左右下来恨不得修为一日千里,哪里有心有空饮酒赏花。
江亦然一杯酒下肚,面上已是一片潮红,为了收灵敛气,又不能通过灵力运转解了这酒意,觉得头已开始昏沉,动作也开始迟缓。
“聂兄,我,怕是不能再喝了……”
聂青枫从他脸上看出了前世醉酒时的样子,觉得喉间干渴,又灌了自己满满一杯,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江亦然见他又喝了一杯,自己也慢吞吞地又斟了一杯,摇摇晃晃地喝了下去,没有拿稳酒盏,一滴九酿春顺着他嘴角流了下来。
九酿春行经之处,聂青枫的目光一路跟随。待落到江亦然衣领中消失之后,聂青枫拿起酒壶一饮而尽,挥手道:“小二,结账。可有客房?”
“客官楼上请!”小二对上面吆喝道:“一间客房!”
“好嘞,这边请!”楼上的伙计招呼道。
聂青枫一手抄起江亦然,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一手拎起两把剑上了楼。
伙计见这位小爷一直往里走也不说停,便跟在后面。
聂青枫找了个僻静处的客房问道,“这间有人没?就这间了!”
进了房,聂青枫就着拿剑的手将江亦然扶到床边,刚一松手,江亦然压在了两把剑上躺了下去,一条腿放在床上,一条腿还沿床边垂在床踏上。
感到后背有剑硌着,江亦然不舒服地扭了扭。这时候,聂青枫已经完全清醒了。江亦然在入城前就换下了道袍,做普通人打扮,一身轻薄的玉色长衫,此时微一扭动,露出了白皙颀长的脖颈和领口的一小段锁骨。聂青枫默默看着,觉得刚才大喝了几口酒也没能冲下去他喉间的干渴,于是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是先去抓小妖,还是先看看刚才那滴九酿春流到了哪里。
聂青枫内心天人交战之际,江亦然酒劲儿上来了,觉得身上燥热,伸手就解自己衣服,敞开了外衫。一半挂在床边,一半掩在身上。解完之后舒了一口气,“呼。”一口气刚舒完,聂青枫便吻了上去,不由分说地撬开江亦然的唇齿,探向深处。
聂青枫侧身坐在床边,一手撑在床头,一手搭在江亦然小腹上。舌尖缠绵的间隙聂青枫心道,“我只亲一下,亲完这一下就走,就去捉妖,把天下妖怪都捉尽了,好叫你一辈子在无量山上舒舒服服地修你的仙……”
僻静的客房里只有聂青枫在江亦然口中探寻索取的微微声响,和江亦然喘不过气时不舒服地轻轻“嗯”声。聂青枫越趴越低,胸膛几乎要压在江亦然身上,江亦然觉得背后的两把剑愈发硌得好不舒服,往上扭了扭身子,偏过了头。他一往上躺了不要紧,原本聂青枫放在他小腹的手也被迫向下移了几寸。
聂青枫的脸色顿时如临大敌,不敢动也不想起身,低头忍了又忍。江亦然本就燥热,下身被他的手覆住了,顿时又不舒服地微微抬腿想将他的手顶开,却没有顶到他的手臂。下身被不属于自己的温度蹭来蹭去……江亦然终于醒了,立刻运功解酒。
聂青枫还在咬牙忍着,忽见江亦然睁开眼睛,一双清明的眸子全无醉意,心道不好,这下说不清了。
虽然本来就没什么可说得清的……
说时迟那时快,聂青枫一把抽出江亦然身下的逐风,包裹逐风的破衣服顿时四分五裂落在地上,逐风出鞘,剑气流转光华大绽,小小房间内他的衣摆被无形剑气冲击无风自起。聂青枫左手持剑鞘,右手持逐风直指江亦然,无比正义地喝道:“何方妖物!还不现形?!”
江亦然刚刚醒来,对四周状况还一片迷茫,看到聂青枫拿剑指着自己,第一反应回头望向自己身后——身后空无一物,只有床幔轻盈飘荡。再回头看看聂青枫。
聂青枫斩妖除魔无数,每每最后一击都是这个目光如炬、薄唇微抿,正义凛然的表情,此刻显得毫不做作。江亦然觉得很有必要说明一下自己并非妖物模仿化形,“聂兄?是我。方才你我……”
聂青枫做如梦初醒状,道:“方才那是,那是你么?亦然!”聂青枫继续大惊失色,“我刚才都做了什么!我在楼下喝醉了,不知怎么上了楼,只看到你我躺在床上,以为是,”顿了一下,面露尴尬道:“以为是又有什么妖邪学了紫藤妖那样的法子来勾人气血,我想起你那日将计就计……”
江亦然一听到“将计就计”,脸又红了,忙站起来转过身穿好衣服,系上外衫,道:“聂兄不必自责,你我问心无愧,只是你喝多了又斩妖心切罢了。”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又过了半日,乌金西坠,天色渐渐暗了,路上行人越来越少,空中也不见星月。
江亦然在城门顶的暗处打坐调息,将神识覆盖住整座小镇。聂青枫则毫无戒备,背靠着墙沿站着,百无聊赖地将脚下的几个小石子踢来踢去。江亦然见了,只当是他的诱敌之计。
现在又不能偷跑去捉妖再塞回来,这么个小镇白天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了,晚上还能有什么可看的?这样下去一两天不要紧,多几日江亦然一定是会看出不对的。再灌酒?肯定是行不通了,他是单纯,可又不是傻子……怎么办才好啊,捉妖都没这么费劲啊……
闭目打坐的江亦然蓦然睁眼,“来了!”
聂青枫回过神来,道:“什么来了?”
江亦然看向他,沉默了一下,道:“好强的妖气,好大的怨念。”
聂青枫赶忙放出灵识探查,镇中果然有一处房屋妖气冲天,但释放得极为小心,只有灵识才能探查到,普通人肉眼是看不到的。而且,似乎有什么东西……还在保护着这一道妖气……好熟悉。
未等聂青枫开口,江亦然已仗剑向那处掠去。离着老远,就见到那处房屋红光冲天,上又有纯净的冰蓝色结界护着,一般人难以察觉。
江亦然未见过这是什么妖术,不敢上前轻举妄动,放出灵识去近处查看。
只见屋里一个俊美妖娆的红衣男子拿着一道长鞭毫不留情地抽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边抽边骂道:“叫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再抽一鞭,“叫你三心二意!”啪地又是一鞭,“今天是不是还有个挺俊俏的小哥儿朝你问路了?你不是笑得挺开心的?”——啪!
江亦然似乎听到了,皮开肉绽的声音。
“嗯?还回来干什么!”
“啪!”——被打的男人双手被绑在床头,跌坐在地上,鞭子袭来避无可避,身上的衣服已被打的破破烂烂。
“还敢一边喊我娘子,一边跟别人搭讪?谁给你的胆子!”鞭子虽未注入灵力,但红衣男子确实用力抽打毫不留情,又是一声“啪——!”
“你没听过‘一山难容二虎’?”江亦然震惊之余,终于认出地上被抽打之人是今天上午集市口遇到的那人——聂青枫的二师兄。
江亦然干咳了一声,转头看向身旁的聂青枫。聂青枫也早已将屋内的光景看得明白。
最终还是江亦然打破了这迷之尴尬,道:“确实是天有异象。昆仑派结界罩着虎妖,不让其妖气外泄被人察觉,我确实是第一次见。”
聂青枫不知说什么好,抬起头想转下视线,天上却连个能让他落眼的星星也没有。
江亦然又问,“这妖还收吗?”
说罢,又看向那处房子。不知何时鞭声已经停止了,妖气中的怨念也不那么大了。江亦然觉得奇怪,别是把聂青枫他师兄打坏了吧,赶忙向房中看去。
红衣男子不知怎地就坐到了床踏上,背靠着床沿头向后微仰,被绑在床头之人仍未被松绑,却跨坐在红衣男子的身上,两人赫然正在唇齿缠绵。
聂青枫猛地捂住了江亦然的眼,将他的脸转向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 破衣:_(:3ゝ∠)_我掉在地下你也要捡起来撕了我?!
☆、紫蔓毒发
回去的路上,二人御剑在空中不疾不徐地飞着。聂青枫轻轻叹气。
放这个人回了无量,再出来不知要何年何月了,总不好天天说要去捉妖。随便找了个借口,说:“亦然,我们下去喝点水吧,我渴了。”
江亦然不疑有他,自然点头,道“好。”
找了条小溪喝完水,聂青枫说,“我自小住在昆仑,山上常年下雪,这样的日晒真是要命……唉,走吧。”
江亦然关切地说:“正午时分太阳最毒,聂兄不舒服,我们就休息会。我也无甚急事,不必着急赶路。”
聂青枫忙说:“好好好,找个荫凉处休息下。”
江亦然找了个树荫打坐调息许久,聂青枫在一旁看着,也不打扰。
四下瞅了瞅,摘了朵小花拿来给江亦然看,道:“你们无量可有这种花么?白中带着紫,紫里透着红。”
江亦然瞥了一眼,道:“这不过是寻常的牵牛花,随处都是,无量也有。聂兄喜欢赏花,可去栖霞。栖霞云满湖周围尽是奇花异草,和难得一见的名贵药材。”
聂青枫不以为意,道:“云满湖啊,小时候溜进去过。我想摸一下湖里的鱼,被他们家大师兄一掌打了出来。你不提我还想不起来,这一掌之仇我还没报,改日登门去打回来。”
那个楚长青,当年只不过仗着比聂青枫修道入门得早,才将他一掌打了出去。这些年听闻他整天在湖边吹个破笛子,武功修为肯定不及自己了。
江亦然哑然,心道:“幸好没带着苏明空去烤人家的鱼。”嘴上只说:“聂兄真是早慧,小小年纪竟能连栖霞的结界也破解了溜进去。”又看了看天色,道:“聂兄,可以出发了。”
聂青枫长叹一口气,说:“容我再喝口水。”
说罢,从树上摘了一片宽阔的叶子卷了个锥,走到溪边舀水喝。忽然,逐风剑从聂青枫腰间掉了下来,落入了溪中。
聂青枫伸出一只手没有抓到,大喊:“我的剑!”
逐风剑在溪水中,却并未沉到水底,而是以远远超过水流的速度向下游漂去。
江亦然:“……聂兄。”说罢,捏了个剑诀,替他召回了佩剑。
逐风似乎也觉得尴尬,回来之后连青光都不闪了。
聂青枫疑惑地说:“怎么忽然掉进水里就不听我的召了呢?”
江亦然看着他皱眉沉思的表情,哑然叹气。问:“聂兄可是因虎妖之事涉及你二师兄,不知如何回去复命而拖延时间?”
亦然真是善解人意!
聂青枫做痛心疾首状,道:“二师兄与我从小一起长大,虽不是亲生兄弟,却情同手足。二师兄待我恩深义重……”
谢书离从小就爱连蒙带骗地让聂青枫给他擦他的问心剑,还教育聂青枫,你看,这把剑叫做问心,你若不好好待它,你问问你自己的心过得去么?待聂青枫懂事之后才知,陶重寒取“问心”之意是“以天下心为心”。从此再也不敢尽信于谢书离。
“此事违反昆仑山训,可谓大逆不道。若是禀告家师,以我师父那个脾气,虎妖必定是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二师兄也少不了受山规责罚。”
抽筋扒皮五雷轰顶还是经脉尽断剁手剁脚都随便吧,反正你也过了几个月的神仙日子了,还修仙作甚!若是亦然肯与他……山规责罚那也认了。
江亦然点头道:“我懂,若是我家明空与远梦做了糊涂事,我也免不了这样进退两难。只是,每个人有各自的命数,聂兄还是如实相告尊师吧。”
聂青枫正要继续扮他好师弟的角色,却忽觉天旋地转,直直地朝溪水中倒了下去,溅起了一大片水花,全身玄衣都湿透了。
江亦然站得不远,也被溅了一身,无奈道:“聂兄……你不必如此,若是真不想回去复命,我再帮你想些对策便是,秋深水凉,快快起来。”
聂青枫合眼躺在水中一动不动。还有一丝意识尚在,艰难地皱了皱眉。
江亦然这才知道大事不妙,赶忙上前将聂青枫拖到岸边。
“聂兄,醒醒,聂兄,你怎么了?”江亦然揽着聂青枫,急切问道。
聂青枫躺在江亦然怀里,被他这么一抱,似乎刚才的不适好像没那么严重了,只是全身无力。
逐风光芒尽褪,掉在地上,他也拿不起来。
“亦然,我…好像无法御剑了…不知你可否,不知可否与你同乘一剑?”聂青枫说完,眼前一黑,意识全无。
“聂兄?聂兄!聂青枫!”
江亦然立刻召出邀月,搀着聂青枫靠在自己身上,一路御剑至无量山灵霄丹房前,大喊:“师父!师父!”
未等江亦然带着人飞及殿前,李道无就已打开殿门,看到江亦然搀扶之人颇为眼熟。
江亦然道:“师父,这位是昆仑门下弟子聂青枫,弟子与他下山除妖,回来的路上他忽然晕倒,灵力尽失,可否请师父救治?”
李道无肃然点头,道:“快快扶进来。”
待进了屋,江亦然将聂青枫在床上放好。李道无查看了他的脉象,又注入灵力试探他的经脉,道:“不好,他中毒了。若不快些解毒,恐怕要武功尽失。”说罢,打开内室柜子,从一个格子中拿出两张千里传音符,手指间灵力如柱灌入灵符内,低喝了一声“去!”
两张灵符自下而上被灵力燃尽,化作虚无。
李道无道:“我已将此事告知陶掌门,请他速来此处。只是,我尚看不出来这是中了什么毒,虽请了丁掌门,却不知他是否能前来施诊。”自从上次丁鸿拂袖而去,已经一年有余未曾踏足无量。
李道无叹气,“你在这里照看着他,我去备些药材,也许用得上。”
江亦然点头,“好。”
李道无走后,江亦然看着床上的人。这人,前两日还在教他诱敌捉妖,讲江湖见闻,几个时辰前还与他谈笑风生,给他摘花递叶。一会儿说口渴要喝水,一会儿又佯装日晒眼花,一会儿问他有没有吃过某道菜,一会儿说想去哪处看个什么风景。转眼间,已经这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昏迷之中连呼吸也变得十分微弱。
刚才他落入水中全身都湿透了,这一路御剑归来,江亦然见他状况不明,有意设了结界不让风吹着了他,此刻衣服还是湿的。就是普通人这样湿透了也要生病,更何况他现在这样虚弱。
江亦然去找了一套自己穿着略大些的衣服拿来。
聂青枫里里外外都湿了个透,江亦然小心翼翼地给他脱尽了衣服,动作却变得僵硬起来——虽与师弟们也曾这样坦诚相待,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加上前几日酒醉之后身体的变化,让江亦然此刻不能专心换衣。
聂青枫身形高大,平日里箭袖劲装,容貌英俊风度翩翩,此刻脱了衣服江亦然才看到他肌肉练得轮廓分明,有棱有角。只是此刻面容苍白,平日里时常挑起轻笑的嘴角现在也不见了往日的笑意。江亦然定了心神,默念,他是病人他是病人,赶忙给他换上了衣服,轻轻盖了薄被。
接到李道无的千里传音符,陶重寒和丁鸿先后赶到。
陶重寒负手而立,横眉冷对李道无,说:“我的弟子,在你这里,如何会中毒?”
李道无拱手道:“亦然与青枫一同下山除妖,回来的路上青枫才毒发的。未必是在无量中的毒,请陶掌门慎言。”
丁鸿:“哼,有心思在这吵架,还不快去看看你的宝贝徒儿。”
说罢,一甩袖子,率先走进了房中为聂青枫把脉。
陶重寒道:“我的徒弟,我带走了。免得在你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又中了什么毒,一条小命不够赔的!”
昆仑山那样的……也能嫌别人是荒山野岭么。
李道无叹气,无奈道:“陶掌门请便。刚才道无怕有闪失,不敢妄加移动,耽误救治。否则我大可以将他送回昆仑,也不劳陶掌门跑这一趟了。青枫现在中毒已深,再不救治恐怕会武功尽失。”
陶重寒不屑道:“什么毒?”
丁鸿推门而出,走到二人面前,说:“看来陶掌门是不能带人走了,这个毒只能在无量山治。”
李道无不解:“丁掌门这是何意?”
丁鸿瞥了一眼陶重寒,又看了一眼李道无,嗤笑一声,道:“去问问你的那个小徒弟吧。”
李道无心下顿时一片清明,肃然道:“丁掌门,你可查看清楚了?”
丁鸿哼道:“‘杨穿三叶’中的紫蔓生,也是能认错的?”
陶重寒一听这话,霎时脸色阴沉,周围的空气恨不得都结出霜花来。
他一字一顿地道:“‘杨穿三叶’?他人在你无量山?”
李道无心道,不好,让他知道了又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了,赶忙道:“不在不在。”又想起无量山训不能说谎,再道:“在在在。”看陶重寒面色更寒,似乎杀机已起,赶忙补充道,“在是在,但是,不是唐意淮在。”
陶重寒怒喝道:“到底在是不在!‘杨穿三叶’唐意淮从不离身,如何人又不在山上!”
李道无觉得头疼,一手扶额,看来这次真的得说来话长才能解释得明白了,叹了口气道,“陶掌门息怒,先救治你的徒弟要紧,其他的我们稍后再议,我一定给陶掌门一个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江亦然看着脱了衣服的聂青枫,觉得体内的洪!荒!之!力!在!苏!醒!o(////▽////)q
☆、杨穿三叶
李道无当着陶重寒与丁鸿的面,叫来徐远梦。
“孽徒,还不跪下!为何如此糊涂!”李道无觉得心力交瘁。千方百计护在身边只怕磕着碰着的徐远梦,居然会去害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徒儿不知师父所指何事。”徐远梦跪在三人面前,依然是一副不谙世事单纯天真的样子。
“紫蔓生,乃是唐门秘宝‘杨穿三叶’独门剧毒,在江湖上已销声匿迹了十几年。”李道无说道,“被下毒之人一月之内武功尽失,灵力散尽,此生再无法修炼。我问你,昆仑派弟子聂青枫的身上的紫蔓生,可是你下的?”
徐远梦闻言,一语不发。
陶重寒身形一动,闪现至徐远梦身后,弯腰伸手一捞,手中拿到了一件事物。
“果然是‘杨穿三叶’,唐意淮的神机匣。怎么会在你身上?”陶重寒冷冷道。
徐远梦见父亲唯一的遗物被人夺了去,泪水不禁夺眶而出,朝向陶重寒扑去,哭喊:“还给我!你还给我!”反被陶重寒一手制住。
李道无心有不忍,道:“远梦,为师知你是一时糊涂,趁现在补救为时未晚,你将解药拿出来,先解了青枫的毒。”
徐远梦泪水涟涟,点头同意。
陶重寒哼了一声,将神机匣交还给了徐远梦。神机匣内有数十种天下奇毒与暗器机关,却只有使用之人可以打开。眼下就算杀了徐远梦,他拿着神机匣也解不了聂青枫的毒。徐远梦接过神机匣,在手中三两下变形之后,手中多出了一颗丹药。不等陶重寒再发难,徐远梦就将神机匣一挥手化成一道绿光遣了出去。
陶重寒见状大怒,“你!”见他正欲发作,丁鸿道:“救人要紧。”便从徐远梦手中接过丹药闻了一下,确定无异之后,走入房中喂聂青枫服下。
陶重寒又重重地一甩手,哼道:“倘若不是解药,你该知道是什么下场。”说罢,也走入房中。
徐远梦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刚才被夺了神机匣气得,肩膀还在不住地抖动哭泣着。李道无走上前,将他从地上扶起,抱入自己怀中,道:“孩子,为师知道你本性不坏,只是一时糊涂,等会跟陶掌门和青枫要诚恳地道歉,知道么。要不是恰好被你师兄将他带回,又有丁掌门诊脉,你可就要酿成大错了。你实话告诉师父,你与青枫并不相识,为何要如此狠心。”
丁鸿似乎和陶重寒待在一个屋里很不自在,喂聂青枫服药之后就走到了前厅来。
徐远梦被李道无抱住,起初愣了一下,接着也紧紧地抱住师父。泪水还是不断地从他秀气的小脸上滑落,他抽抽啼啼地说:“那日,那日青枫师兄,他,他来丹霞顶,说是要找邵北师兄。但是,他看到我,看到我时却说我,说我看起来很眼熟,可我却从未见过他。我大仇未报,怕他是仇家之人,才会觉得我眼熟,就只好先下手为强,想着废了他一身武功,他便不能加害于我了。就,就在他的茶水里下毒了。”
丁鸿在一边听了,嗤笑了一声,摇摇头。
李道无转头看向他,想起来那日丁鸿说的话。
“唐门中人心狠手辣,‘杨穿三叶’更是六亲不认。”
李道无的一颗心沉了下去,问道:“除了青枫,你还给什么人,下过什么毒?此前的事情,只要你今日说出来,即便有错,为师也不重罚你,可若你不说,日后败露了,为师定不轻饶你。”
徐远梦委屈地哭着,抽泣道:“前几日,给归林岭的一位师兄下过。”
丁鸿又摇了摇头,但毕竟不是他的弟子,他不好插嘴多说。
李道无恨铁不成钢,抬起手恨不得一掌打下去,问:“为何?那是你同门师兄!你,你下了什么?”
徐远梦害怕师父生气打他,却又舍不得离开师父的怀抱,于是更紧地抱着师父,把头埋在师父胸口,道:“只是些普通的泻药,那位师兄打伤了明空师兄,还出言不逊。”
丁鸿忍不住道:“‘杨穿三叶’里居然还有‘普通的泻药’?怕不是那‘瑶草荣’吧?吃了非泻十天十夜不可,普通人吃了可是要去了大半条命。”
李道无感觉自己的眉头皱得大概是再也解不开了,“师兄弟之间切磋互有胜负再正常不过,怎至于让你下药!还有没有别的?”
徐远梦道:“没有了,其他的我下了,却都已经解了。”
李道无扶额,“什么叫‘其他的’?还有几件?都给谁下的?我既保证不重罚,你便可放心,今日一起坦诚说了。”
徐远梦磕磕巴巴地说:“师父,我我,我说了,你不会,你不会把我逐出师门吧。”
李道无觉得要知道不得了的事情了,回头对丁鸿道,“丁掌门,你请自便,我去去就回。”说罢,拉着徐远梦进了内室。
李道无进了门,在榻上坐下,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徐远梦头上,道:“你这个不省心的孩子,快说,给谁下药了!”
徐远梦抱住李道无的大腿不撒手,也不说话。
李道无生他的气,可一想到他爹,却又气不起来了,咬咬牙,道:“即便是解了,这事情也可大可小。你快给我实话实说,万一出了什么事,师父也好有个准备!”
徐远梦见李道无不会把他逐出师门,便咬咬牙说了,“给师父,和大师兄下过!”
李道无过去的几十年生涯都没有这一刻这么心累,连抬手打他脑袋的力气都没了,问,“你再给我重新说来,这几件事,都是何时,何地,何药,为何而下?”
徐远梦见师父神情痛惜,心里又委屈又后悔,说:“给聂青枫师兄下了紫蔓生,是因为我怕他是仇家的人,会认出我来,他那日来丹霞顶时,在他的茶水加了药。”
徐远梦不敢抬头看师父,“给归林岭的师兄下了瑶草荣,是因为他打伤了明空师兄,明空师兄平日里待我很好很好,那位师兄出言不逊,我生气,却又打不过他,就在经过他时在他的剑柄上抹了药。”
“给大师兄下了幽江蒿,此药可使人灵力阻塞一时,却并不伤及根本。是因为……是因为师父总是特别疼爱大师兄,师父去塞外接我回无量的时候,也一路都在说大师兄如何如何,让我向他学习,可我只想看着师父!大师兄那日带我去山上玩,我也没想到他会忽然靠近那悬崖,谁知他下去了,幽江蒿正好发作,他想召邀月却没有召唤出来,而我与长生心念还未相通,所以没能救得了大师兄。看到大师兄醒了,我本来很高兴,可是师父你,又给师兄那么温柔地上药!”
李道无的头更疼了。
“那日,师父走了之后,明空师兄上药手重,换了我给师兄上药。师兄却对我说‘谢谢’…可师父上药的时候,师兄却没有说过谢字!是不是师兄和师父才是一家人,而我,只是个外人?”
徐远梦抬起头,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李道无,一双眼睛早已哭的又红又肿。
“我气不过,便又给师兄下了一次幽江蒿。但看着师父为师兄耗费灵力运功疗伤,我心疼师父,便在丁掌门来之前,给师兄把毒解了。”
难怪,丁鸿来为江亦然把过脉之后,江亦然的阻滞就打通了,原来并非丁鸿所解。大概丁鸿是在江亦然的体内查探到了残余的幽江蒿,才认出来徐远梦的身份。见他回头是岸自己给师兄解了毒,想着给他一个机会,才没有完全点破,只提醒李道无了那句话。
内室一阵沉默。
“既然你心疼我,又要只看着我,那为何又对我下药呢?”李道无手覆在徐远梦瘦小的肩膀上,平静地问。
“我对师父下的,是‘一念痴’,因为,我喜欢师父!”徐远梦直直地看向李道无的眼睛。
李道无神色平和,摸了摸他的头,道:“但是,你的药没有用,对么?”
徐远梦目光黯了下去,点头,“对。可是,为什么会没有用!我爹说过,‘杨穿三叶’里的所有毒都只有‘杨穿三叶’才能解,为何对师父无效?”
李道无心道,要是对我有用的话我现在还是你师父么?叹了口气,道:“远梦,你还太小,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你对师父,只是因为你自小无依无靠,见了师父难免想要亲近。是师父之前待你不够好。师父虽然对毒蛊之术并无研究,但是长年累月在丹房炼丹,日尝百草,夜针百穴,所有的药物,恐怕就是把你自己药倒了,对师父也没用。”说完,他站起身来,“丹霞峰弟子,徐远梦听令,从今日起在南冥谷面壁思过十年,若迈出南冥谷半步,便是叛离师门,永生不得再上无量。”
徐远梦听了这话,抱着李道无的双手松了开来,坐在地上。精致的小脸面无表情,像没有神采的木偶一般。
李道无缓缓地在徐远梦面前半跪,扶着他的肩膀,道:“师父陪你。我们不修炼了,师父带你读书,可好?”
徐远梦抬起头看向李道无,眼中又有了神采。
作者有话要说: 聂青枫:“小师弟啊,你那个什么,神机匣,借我用下好不好?”
徐远梦:“不行!你想干啥!”
聂青枫:“那你给我抠点那个什么‘一念痴’出来,我给你大师兄补补!”
☆、明尘之祸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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