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可与一剑否 作者:许温柔
第3节
“丹霞峰弟子,徐远梦听令,从今日起在南冥谷面壁思过十年,若迈出南冥谷半步,便是叛离师门,永生不得再上无量。”
无量山上上下下每个角落都响起李道无的这句惩戒令,灵霄丹房也不例外。
房内的陶重寒冲着刚进门的人怒喝:“李道无!你这是何意!你的徒弟下了此等卑劣的□□给青枫,遣他面壁十年就想了了?万一今日来迟一步,青枫毁得可是一辈子!将那罪魁祸首交出来给我处置!”
李道无神色疲惫,叹了口气,道:“远梦他,是唐意淮的儿子。”
陶重寒冷笑一声:“呵,那好啊,冤有头债有主,唐意淮在哪,他儿子做的错事,做老子的还不滚出来担着!”
李道无心想,这个人,这么些年过去了,还是一提到唐意淮就如此失态。当年唐意淮一说要成亲了,他甩袖就走,放话再也不见,就真的一辈子再也没见。
“唐意淮,被仇家所害……已经去了。”李道无此时不说,恐怕陶重寒不会善罢甘休。虽然陶重寒大概是恨着唐意淮的吧,但如今唐意淮不在了,远梦是他唯一的儿子,想必陶重寒绝不会下得去手。
果然,陶重寒不语。脸上阴晴未定,看着李道无。
故人已逝,那些恩怨情仇,散了吧。
半晌,陶重寒伸手,对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聂青枫做了个“起”的手势,聂青枫还维持着躺着的姿势,却已凭空浮起几尺。
李道无伸手阻拦:“陶掌门,青枫还未醒,不知毒都解了没有,此时不宜长途奔波。这件事说到底,是我对远梦疏于管教,就让青枫在这里休养,我必定全力照拂,还昆仑派一个完好如初的弟子。”
陶重寒看了李道无一眼,甩下一句,“青枫醒来自己要报仇我可不管!”话音一落,面无表情地走了。
丁鸿看陶重寒离去的方向,皱眉道:“他往哪去,怎么不走山门。”
李道无苦笑,道:“陶掌门是能好好走我这无量山门,从山上下去的人么。”
丁鸿了然地点头,这世上大概什么结界对于陶重寒来说都是形同虚设的,这一点无需质疑。
这时,聂青枫指尖微动,缓缓睁开眼。
丁鸿上前一步,把过脉象,道:“已解。”
李道无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想到了些事情,又问:“青枫啊,你怎么会和亦然一起出去除妖啊?我不是怪你带他出去,只是以前未曾听说你们二人相识,是怎么遇到一起的?”
“那日我本来找邵北师兄有事,却飞错了山头……”
丁鸿一愣,打断他的话:“‘飞错了山头’?无量山有结界限制,你不是无量弟子,怎可御剑飞行?”心道,这昆仑派怎么上下一个德行?
聂青枫道:“这…丁掌门,只要我运转昆仑心法第一重,无量山结界便对我不起作用…”又对李道无说:“我也是曾听师父提起过,那日赶得急了,就没走正门,并无不敬之意。”
丁鸿转头,定睛看向李道无,问:“这是无量山结界,对昆仑派上上下下都敞开大门的意思么?”
不等李道无说话,丁鸿释然一笑,道:“很好。”
‘湛兮’紫红色的光芒闪过,丁鸿再一次不告而别。
“好好地怎么就被关了禁闭,一关还是十年。”
“听说是冲撞了他师父丹霞峰仙人?”
“就算怎么冲撞了师父,也不至于要面壁十年吧,这么严苛,亲传弟子真是不好做啊。”
“是啊,这是他们家师兄吧,来求情了。”
有几个外门弟子路过灵霄丹房,看到跪在殿前的江亦然和苏明空,小声议论着。
李道无出来了一趟,叫二人回去。没说是什么原因,只道远梦已经认罚了。李道无说完回房去照看聂青枫了。可江亦然怎么也不能相信,徐远梦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要面壁思过十年之久。
江亦然想,总归是要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聂青枫躺在床上,尚未完全恢复。恭敬地对李道无说:“李掌门,您不必这样亲自照看,我已恢复大半,叫个弟子来看着就成了。”比如你那个善解人意的大徒弟。
李道无诚恳道:“这是应当的,全因我对徒弟管教不严,让青枫受苦了。”
聂青枫道:“原来李掌门是怕我找徐远梦寻仇,多虑了。”一个是江亦然的师父,一个是他师弟,这叫他怎么下得去手?
李道无听了,摇摇头,道:“青枫,你就是要去找他寻仇,也是应当的,毕竟是他做错了事。眼下,你的身体最重要。你若养不好身子,我便是失信于陶掌门了。”
聂青枫想,这是还不相信他不会去找徐远梦麻烦,道:“其实,若我是徐远梦,恐怕也会做一样的事。”聂青枫努力地感同身受一番,“仇家在暗处,难保没有记住他的相貌。当年没有斩草除根,日后发现了是他,在他尚不能自保之时下手,确实方便得多。李掌门,您已照顾我多日了,听闻邵北师兄近日不在山中,想必贵派事务众多等着您去处理,您在这里我反而觉得受之有愧了。”
李道无听了一怔。曾听闻聂青枫和他师父陶重寒一样嫉恶如仇,非黑即白,没想到会说出这样大度的话,“他的一时多疑使你险些丧命,你却……那……那我便叫亦然来照顾你吧。”
门外跑进来一名弟子,神色慌张地对李道无道:“师叔,不好了,江师兄他持剑硬闯藏宝阁了!”
聂青枫听到这话,拿了剑翻身就要下床。心绪不宁,灵力一阵失控,喉内血味翻涌,他强压了下去。
硬闯禁地这种罪名,扣上了还得了?不做你的大师兄了吗?不在无量山顶修一辈子仙了吗?
李道无急忙问那名弟子,“亦然现在如何了?”
来的弟子如实禀告,“江师兄说要去藏宝阁内室取一件东西,但没有进内室的令牌,看守的师兄弟们不肯放他进去,江师兄就拔剑硬闯了。不过并未伤人,只是将十几名看守的师兄弟都打昏了,然后破了结界进入内室,强行冲破之时藏宝阁结界剧烈震动,江师兄他…怕是凶多吉少。”
李道无问:“他可说了要取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面镜子。”
他要明尘做什么?当时问他要不要看,不是义正言辞地说什么自有命数不看不看么?现在又硬闯抢出来看?他要看什么?
聂青枫急切地问道:“什么叫凶多吉少?他人在哪?”
“大师兄还在里面没有出来。”
江亦然的心头像塞了一截树枝,压得不重,却让人好生堵得慌。
上次在明尘镜里看到徐远梦的时候,虽然嘴上不承认,可差不多也是他内心闪现过的情景。这次再看到明尘镜里的徐远梦,没有想到另一个人却是李道无,看得虽然是徐远梦的内心,却觉得自己亵渎了师父。
再看到过往日子中徐远梦挨个下毒的场景,徐远梦的乖顺天真是假的,端茶送水是要下药的,歪歪头眨眨眼是要使坏的。
江亦然那一瞬间感到韶光虚掷,他过得日子并不是真实的日子,他眼里的世界也不是真实的世界。
当藏宝阁内室的结界反噬袭来的时候,江亦然挡也没挡。本以为是天雷劈顶万箭穿心,结果竟是把他封了灵力丢到山下门外,三年无法踏入无量。
灵力全失,虽手持邀月,也感应不到剑灵的回应,没有灵力滋养,三年之后,邀月剑灵也不知还在不在了。
不知道师父此刻有没有发现他被封印了灵力还被丢下山来。十几年的谆谆教导,一念之差,明知故犯违反山规,强闯禁地擅动明尘,师父知道后一定对他失望了。莫说三年,江亦然觉得再也无颜面对师父了。索性以邀月撑地,艰难地站起身来。
戴罪之身,还是莫要留在此地,脏了这无量山门。
对于打从有记忆开始就在无量山上修仙的江亦然来说,山下是另一个世界。江亦然身无分文,此刻与常人无异。背负邀月,虽武功招式还在,威力和过去却不可同日而语。漫无目的地在这世间行走,常有人见他做道士打扮,上前询问请他看个风水,除个小患。他本修仙就是为了济世度人,有人相请也不推辞,能帮则帮,间或还给新出生的婴儿起个字,托请之人便给些银两答谢。
时逢乱世。
江亦然行至一处城外,还未入城,远远听到城门口处一片连天哭喊,走近了又见有士兵三三两两地拖着瘦弱的家畜往外拽,还有妇人幼儿哭着和男人不舍地分别。
江亦然叹了口气,凭他一己之力,就算当下帮得了一户两户,也帮不了这天下苍生免于战乱之苦。摇摇头,“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
作者有话要说: 邀月:_(:3ゝ∠)_我在呀!
☆、江湖游荡
一个身影站在宫廷城门之上,手持一把宝剑。
晚来风疾,聂青枫玄色的的衣袂在夜风之中烈烈作响。忽然想到多年前的一晚,他曾和另一个人也这样隐在城楼暗处,灵识覆盖一座小镇,查找着异象。想到这里,不禁失神了一瞬。
那个人,他如今去了哪里,难道是穿越回了原来的世界?
那日他和李道无赶到藏宝阁内室,室内虽一片狼藉,但并没有少了任何东西。连明尘镜也被丢在地上。若说少了什么,唯独不见了的,是他的天下至宝——江亦然。
连李道无也愁眉不展,不知结界的反噬把江亦然弄到了哪里。翻阅无量山典籍,似乎历代破坏无量山禁地结界的人下场不一,有的当场暴毙,有的身首异处,有的强行带走了宝物,一段时间之后宝物却自动出现在藏宝阁,破阵之人从此不知所踪。
李道无实在不知这次藏宝阁的结界是如何处置了江亦然,聂青枫唯有拔剑,想着再破一次结界,就知道反噬效果如何了。可惜当时他尚未恢复,堪堪强行拔剑,逐风上青色光芒明灭不定,连御剑都困难,根本破不了内室结界分毫。
两年多过去,聂青枫终于灵力恢复如往,再加上闭关了一段时间,功力更胜从前。
等将此处妖患除了,就去无量山吧。虽然破坏别人家禁地结界是大逆不道,但是也只能对不起李道无一回了。若非如此,怎么才能找得到那个人呢?
正打算着,忽然宫内生变。尖锐的女人哀嚎声划破夜空——竟是从皇上寝宫传来!聂青枫循声望去,灯火通明的寝宫周围一片浓重的黑色妖雾,就是这儿了!呵,藏得真好,居然藏到皇上身边了么?是什么妖物如此胆大包天?
聂青枫足尖轻轻一点,朝皇帝寝宫掠去。屋内一个侍女仆从也没有,只有床帐之中两个人影交叠。聂青枫纵一道剑气划破了床幔,床上男女二人衣不蔽体,女人睁着恐惧的眼睛已经死去,她身上肥硕的男人头戴金色束冠,正在吸食空气中渐渐消散的魂魄。床尾还有一只瘦弱的小龙趴着瑟瑟发抖。
聂青枫一句废话也懒得与它说,拔剑指向龙床就要出招。谁知那男人长得肥硕,动作却十分利索,见了聂青枫便立刻将床尾的那只小龙扼住拉到身前挡着自己,又从枕下掏出了一把匕首抵在小龙喉间。聂青枫见状赶忙收势。
皇上已继位多年,而这只小龙如此瘦弱,恐怕是中了什么邪术被抽去了法力,此时如果误伤了它,可就要一命呜呼了。没有龙脉驰护,天下必然大乱,到时将比现在更加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那男人在聂青枫收势转身之际,趁机掷出匕首,直指聂青枫心房。聂青枫早已看得明白,微一侧身,那匕首就插在了他身后的门框上,整个匕首刀身完全没入门框。
聂青枫瞥了一眼,道:“呵,力气倒是挺大的,可是你没发现,你没了凶器吗?”当下再无顾忌,驱逐风剑灵击出附身于男人身上的妖邪。
原来是一只硕鼠精,难怪这两年对内搜刮民脂民膏贪得无厌,对外扩疆版图战火连年,竟现在才露出马脚。白日里以龙气掩人耳目,夜晚才露出本形。这可怜的小龙每日被逼迫放出龙气震慑天下,却得不到休养与供奉,落得如此瘦弱。
聂青枫毫不犹豫一剑斩了硕鼠,连带将它魂魄也斩碎,免得它心有不甘又出来作乱。交代了那可怜的小龙几句,聂青枫又跃入了夜色之中。
立于城墙之上,回头看了一眼偌大的皇宫,硕鼠精的障眼法已经消失,下方红墙绿瓦的宫殿整齐排列,他忽然想起,某年,在悬崖之下的一个小渡口,一座竹楼内,有一位少年素衣白袍轻轻一笑,对他的师弟说:“你就放心去吧,真的有什么小妖小怪的敢跑到我面前来,我便一剑连这排竹楼都一起挑了。”
那人眼波流转,眉目含笑。略带骄傲的神情,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还在昨日。想到这里,聂青枫顾不得收敛行踪,御逐月向无量山方向驰去。
一道青色的剑芒划破夜空。
沈锦宁坐在宽敞的马车里,外面哭天抢地的声音传来,让他很是烦躁。
他本是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小王爷,却被差遣来征兵收粮,一点都不符合他风花雪月的气质,这些刁民还不赶快把家里的存粮拿出来好让他快回去交差?这破地方、鬼天气,风沙大得要把他的锦衣玉袍吹脏了,这可是贡缎做的,这一天下来收的粮食,加起来都没这一件衣服值钱!
忽然他听到窗外有一个清朗的声音,缓缓道:“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
听了莫名觉得心静了一瞬间。
沈锦宁轻轻拨开车厢的帘子,看到一个年轻的道士站在他马车一侧不远处。
这年轻的道士侧脸俊美,望着城门处神情悲怆。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背一个小小的包裹和一把朴素的剑,微微蹙眉,继续道:“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沈锦宁俊眉微微一挑,掀开帘子跳下了车,站在江亦然面前,拱手施礼。
“道长的见识,沈某深有同感,不知可否有幸结交?”
一个小兵跑过来,跪在沈锦宁身后,报告:“小王爷,这个镇的粮食都收完了,保证全镇上下一粒米都没了!”
江亦然皱眉。
沈锦宁漠然地转头看向这个小兵,他要记住他的样子,等会儿一定要拿凳子砸死他。嘴上叹了口气,道:“唉,下去吧。”
小兵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继续追问:“小王爷,下个镇子的还收不收?”
沈锦宁道:“不收了,回吧。”
小兵不解,问:“小王爷,不是您说要把粮食就在这几个镇子收起来,免得东奔西跑多费力气吗?”
沈锦宁郁结,这个小兵到底是哪个营里的,看来等会要连着他一个营都打一顿了,道:“我说不收,就不收了。这个镇上收的粮食,退还一半给百姓。下去吧。”
沈锦宁转过头,又叹气。
江亦然施了一礼,“原来是小王爷,失礼了。”
沈锦宁对江亦然道:“乱世无道,我也是迫不得已。”
江亦然心中了然,只道:“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太。”
沈锦宁又拱手施礼,道:“道长高见,我亦有心说服当今圣上停止征战,不知道长可否助我?”
江亦然摇头,“以我一路见闻,圣上其心已蔽,未必肯听小王爷进言。”
这时刚才那个小兵又跑了过来,喊道:“小王爷!”
沈锦宁从来没有这么想再也不要见到一个人,恶狠狠地瞪他:“又怎么了!”
小兵道:“老王爷传口令来,说皇上宣布停战了,叫您不用收粮食了!”
沈锦宁心下大喜,道:“那还不快将收的粮食一一退还,再叫账房从我那儿拨些银两安抚当地百姓。下去吧。”
沈锦宁开心了,对江亦然说:“道长,看来圣上体恤民情,有意改之。道长若心系天下苍生,不如随我一道回京,为圣上献良计佳策,助百姓安居乐业,我必不亏待于你。”
江亦然听了刚才士兵报告收粮的那些话,又听了沈锦宁这一番话,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有些犹豫。但他在江湖中行走了两年,自知人微言轻,说的话又有谁肯听呢?若是有小王爷进言,也许确能助天下百姓脱离水深火热。师父教导他多年,时刻提点要心系苍生,不可只顾独善其身修仙问道。如今他没了灵力,更加不能修仙问道了,此刻有机会为百姓做些事情,不管龙潭虎穴,也都闯一闯吧。
打定了主意,对沈锦宁道:“承蒙小王爷抬爱,贫道江亦然愿付此身微薄之力,随小王爷同往,不求名利。”
沈锦宁听了,心里乐开了花,抓起江亦然的手臂,道:“那便与我同车而行,我们即刻出发回京。”
江亦然被他抓得一僵,最终还是跟他上了马车。
聂青枫到了无量山藏宝阁门前,向守门弟子说明了来意。我不为夺你家宝贝,只是为了一试这反噬之力。
虽然聂青枫表情诚恳,言辞切切,还是吓得一众弟子大惊失色,忙去请李道无来。自从上次江亦然破了结界之后,李道无费了大半年时间与多年修为才补好了这结界,修补期间全派上下全员戒备,以防有人趁火打劫。这才刚好了两年又要有人打破结界,还和他们打商量?这怎么能答应!
李道无闻讯立刻赶来,问道:“青枫啊,你这风尘仆仆的,是从哪里来的啊?”
聂青枫道:“李掌门,我从京城而来。有一鼠精以妖邪阵法压制龙脉,附身于当今皇上,为祸作乱,被我一剑斩杀。”
周围无量山弟子一脸崇拜。
李道无却说:“既是能被你一件斩杀的精怪,又如何能够困住龙脉呢?青枫啊,你有没有仔细查看,其后还有没有其他妖祟推波助澜啊?治标不治本,后患无穷啊。”
聂青枫沉默了。明知道李道无是怕他真的强闯结界,可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当日聂青枫满心的回无量寻人心切,确未仔细查看有无其他异端。倘若这次强闯了结界,导致功力大损甚至更严重的后果,那京城中再生变数他恐怕无力消弭,这样岂不有负师命?家里已经有一个跟着虎妖跑了的二师兄让陶重寒吐了老血,他再违抗师命,陶重寒大概要气得经脉尽断了吧。
亦然,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沈锦宁:o(////▽////)q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道士呢!
☆、深宅梦魇
到了京城,沈锦宁给江亦然在王府中安排了住处,是一处极为清静的小院。江亦然也不要仆从,只有厨房的人按时送三餐来。
沈锦宁登门,拱手相请:“江道长,我有一事相求,不知江道长可否帮忙?”
江亦然见他如此严肃,不禁正色道:“小王爷请讲,若能帮的上,必当全力以赴。”
沈锦宁微微一笑,拉过一把凳子在桌边坐下,道:“那就请江道长体恤我姨母病弱,换身衣服穿吧。”
江亦然不解,问:“何意?”
沈锦宁倒了杯茶,解释道:“不瞒道长,府中还住着一位我的姨母,害病十多年了,最是见不得道士。”
江亦然问道:“这是为何?”
沈锦宁道:“刚一生病的时候,我爹请了好些郎中来给她瞧,吃了好多药都治不好,最后有个胆子大的郎中,说姨母似是被什么妖祟冲撞,得了失心疯。”
江亦然道:“那为何又见不得道士呢?”
沈锦宁接着解释道:“听了那郎中的话,我爹就又去请道士做法,法师驱邪,结果这一驱,姨母还真的清醒了,一下子也认识人了,也会好好说话了,可是道士再来做法的时候,姨母一见到道士,就又疯了,疯得比之前还要厉害。从那之后,一看到道士打扮的人来到府中,她就要发病,不看到的话还好些,人也有时清醒,还能认得我。所以,烦请道长就不要穿这身道服了,一来我姨母清醒时偶尔也在府中走动,体恤我姨母的病情,免得她受苦,二来道长出入王府,穿得如此朴素,”沈锦宁看了一眼江亦然袖上的一处补丁,“别人以为我王府苛待了客卿,这叫我们王府以后如何广招天下贤士啊。”
江亦然点头,道:“原来如此。既有此事,小王爷何不早说。只是我并无其他衣物,还请小王爷借我一身侍从的衣服。”
沈锦宁心想,他自己的衣服给江亦然穿好像也不合适,他身形要高大些,而且他的衣服多有皇家纹绣。于是叫人拿来了一身侍从的衣服给江亦然换上。
江亦然换上了普通侍从的衣服,依然一副沉静淡漠的表情。明明是深色的粗布衣服,却硬是被他穿出一股仙风道骨的滋味来。沈锦宁心道,穿这身衣服,真是暴殄天物,继而又说:“不知我可否呼道长为亦然?万一被姨母听到我唤‘道长’二字,怕也要刺激到她。”
江亦然道:“小王爷请便。”又想起他姨母的事情,便问:“小王爷,我曾随师父学习驱邪除患之术,略有所得,既承蒙小王爷照拂,愿为分忧,可否带我去拜见郡主?”
小王爷问门外随行的侍卫,:“去看姨母现在何处?”
侍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回来,禀告:“郡主正在花园亭中赏花,今日还算清醒。”
沈锦宁和江亦然一同朝府中花园走去。
走到回廊处,江亦然透过廊窗看到了坐在湖心亭的郡主,就叫住沈锦宁,“小王爷。”
沈锦宁停住脚步,回头,“嗯?”
江亦然又看了看郡主,心中确定了,说:“郡主被梦魇缠身。”
沈锦宁其实对江山社稷百姓疾苦并不关心,只当江亦然是个普通的道士,长得让人一看就欢喜,才找了个由头带回京城,万万没想到他还真有两下子,不由得重新打量,道:“我爹曾请京城外玄宗观的真人为姨母做法,七天七夜才见得姨母所患。亦然是如何一眼看出来的?”
江亦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说:“恰好曾随家师学习此道。”接着又问沈锦宁,“不知之前来的道士,是如何为郡主驱邪的?”
沈锦宁一一数来:“有用符箓封住姨母住处的,有用真火烧姨母穿过的衣服的,有引天雷想劈了附身的妖邪的,用过的法子太多了,数不过来,不知亦然有何高见?”
江亦然摇头,道:“全都是歪门邪道。若真让他们引雷来了,没把邪祟劈出去,先把人给劈坏了。这梦魇乃是郡主受到惊吓所致,应当排解,不能镇压,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不过有一点,我也看不明白,郡主即为皇室中人,受龙脉庇护,又住在王府之中,一般的梦魇不敢如此顽固,缠身十几年之久。按道理,这梦魇早就灰飞烟灭了,怎能成如此气候?可惜我如今没有灵……”江亦然想到出身无量山之事不方便透露给外人,改口道,“没有灵器在手,不敢轻举妄动,恐伤了郡主本元,若是以后有机会,定当来为小王爷排解此忧。”
沈锦宁看了看江亦然,点头,心道,岂止是没有灵器在手,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除了一个包裹装着点儿干粮,就只有一把剑带在身上。又看到江亦然的这身衣服,愈发觉得碍眼,便道:“既然现在无法为我姨母治病,我们就先不去打扰她了。亦然啊,毕竟我们时常同进同出,你穿着侍从的衣服实在多有不妥,别人看了以为王府内尊卑不分,这样,我们去城里逛逛,买几件换洗的衣服。”
江亦然没有什么异议,点头同意。
京城热闹非凡。最近皇上连颁几道圣旨,减轻了赋税徭役,停止对外征战让士兵返乡,天下一片呼喊皇恩浩荡。看到街上人们奔走相告的景象,江亦然觉得心头从未有过这种轻松的感觉,嘴角不自觉有了一抹笑意,被沈锦宁尽收眼底。
江亦然不知这世间客卿该穿成什么样才不逾矩失礼,到了成衣坊,道:“小王爷觉得我该穿什么?”
沈锦宁听了这话很是高兴,赶忙给江亦然挑了几身衣服叫他换上。江亦然并不知这都是上好的衣料所制,接过来一件就换上了。
换完衣服出来,沈锦宁只一看便呆了,这人一身浅蓝色窄袖长袍,再以飘带束发,手持长剑风流倜傥,人面如玉神情淡然。
他整天拿着剑没见用过,不知他武功如何?应该……一般吧,不然怎会这般落魄?
沈锦宁又带着江亦然在街上逛了逛,给他指了指几处达官贵人的府邸,又聊了聊他们在朝中同老王爷的关系。在沈锦宁看来,江亦然初见时虽然说不求名利,但这世间哪有不求名利的人呢?想着江亦然是个道士,入世不过是为了宣扬道法,若真的不求名利又怎能扬名立万?
到了傍晚,沈锦宁指着一处灯光摇曳的酒楼,道:“亦然,今晚我们就在这吃吧。”
江亦然抬头望去,酒楼牌匾上书“玉亦香”。问道:“这是何地?不似寻常酒楼。”
沈锦宁干笑一声,凑近江亦然,小声道:“亦然啊,你有所不知,如今圣上虽施圣恩,但仍有奸佞当道,倘若我们表现得太过两袖清风、刚正不阿,恐怕早就奸臣盯上了。有时踏足烟花之地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这里是一处……,不过我们屏退左右,就只你我吃顿饭,喝喝酒,聊聊天,就成了,不碍事的。”
江亦然默然。他行走江湖,也曾看到了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事情,想着沈锦宁为了掩人耳目,此举倒也合情合理,便道:“进去吧。”
二人找了个宽敞的雅间。在水墨屏风后的桌边坐下。身后琴棋书画一应俱全,还另有卧房,这么看还真像是个风雅之地。
上菜之后,沈锦宁果然如言屏退左右,连个倒酒的丫鬟都没有。他起身给江亦然倒了一杯酒,“这酒名为长安,醇厚芳香,不冲不烈,亦然尝尝。”
江亦然这两年来居无定所随处漂泊,每逢佳节看到别人阖家团圆便想起无量山上的师父和师兄弟,又一想到被反噬之前的事情,就觉得看不透世事人心,心烦不已。再后来,一到逢年过节家人团聚的时候,他就索性找个酒馆一醉方休,免得多虑伤神。
江亦然接过酒盏,道:“多谢”,尝了一口,“长安酒,愿这世间可得太平长安吧。”
沈锦宁也斟了一杯酒饮下,问道:“今日听亦然提起随师父学艺,不是家师是哪位高人?”
想到李道无,江亦然觉得心里又乱了,师父早已对他失望了吧。于是自己倒了一杯酒,道:“我是做错了事被赶下山来的,无颜提及家师。”说罢,一饮而尽。
沈锦宁又给江亦然斟酒,问:“修道都学些什么?我甚是好奇,可有趣事与我讲来听听?”
有啊。江亦然想起兰若歌从小爱粘着苏明空,被他打了还凑上去给他扇扇子;而苏明空总惦记着要去抓楚长青和兰若歌家云满湖的鱼;想起年少时楚长青的笛子吹的难听得要命,他一跑到无量山来吹笛子,澜沧江里的鱼都翻着肚皮浮了上来;想起师父最开始教他注灵于剑时,他一下没控制好力道,邀月飞出去把师父的宝贝丹炉削去了一角;想起有个人喊他出去捉妖,教他露短诱敌,自己却喝醉了;想起那个人害怕回去复命被师父骂,一下装口渴,一下装眼花;想起那个人的师兄竟和虎妖在房中做着那种事……那天他们……江亦然端起酒盏又是一口见底。
他忽然想到了聂青枫。不知道毒解得怎么样了。他那样的天之骄子,现在应该是在九天之上乘风破浪吧,和他这种违反山规受惩治被丢下山来的弃徒,已是云泥之别。
聂青枫……他又想起了那日在无量山李道无的房中,他给聂青枫换衣服时的情景。忽然觉得脸上好热。
沈锦宁见他不说话,道:“没有趣事可讲与我听吗?亦然,别光喝酒啊,吃点菜。”
说着,夹了菜放在江亦然面前的盘中。
作者有话要说: 沈锦宁:“我爹曾请京城外玄宗观的真人为姨母做法,七天七夜才见得姨母所患。亦然是如何一眼看出来的?”
江亦然:“我开了天眼这种事情我会随便乱说嘛!”
☆、枕郎一梦
聂青枫走在京城繁华的街上,周围行人纷纷侧目。姑娘们见了则害羞地拿纱巾团扇掩面偷看,一抹红霞飞上脸颊。
路边酒馆的小二热情地招呼着路上的行人,“客官,里面请!什么菜都有!还有上好的九酿春!”
九酿春?
江亦然一颦一笑又浮现在聂青枫心头,他握紧了逐风,加快脚步,继续放出神识在城中探查。
迎面来了两个人,问那小二:“是真的九酿春吗?不是真的我可不给钱啊!”
“正宗的九酿春哩!上好的九酿春!您就放心吧!二位里面请!”小二笑得灿烂。
先办正事要紧。快些将此间事了,他才好去无量山,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结界破了。
“这位爷,好酒好菜,正宗的九酿春,您进来尝尝!包管不后悔!”小二朝聂青枫招呼道。
……好吧,那就喝一点儿,以解相思之苦。等天色晚些再出来查探。
聂青枫上了楼,进了一间靠街的雅间。点了两个小菜,要了一壶九酿春,把逐风放在了桌上。
自己斟了一杯,闻了闻,和当年喝的味道差不多。刚要喝,逐风自己在桌上跳了一下。
聂青枫道:“喝完就去查,别闹。”说罢,举杯喝下。
逐风又跳。
聂青枫道:“反了你了,我要喝酒你也敢管。说了喝完就去,我有分寸。”
逐风不甘心地亮了一下。
聂青枫又倒了一杯酒,“作为灵剑,你自己乱闪是有违剑灵规矩的。”
逐风郁结,努力地模仿邀月,又亮了一下,是一道不属于它本身光芒的银光。
聂青枫道:“怎么,我想亦然,你也想邀月了?”
逐风从桌子上跳了下去摔在地上。
聂青枫懒得捡它,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来,不一会儿,酒壶已见底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低头问:“你是不是感应到邀月了?”
逐风光华大绽。
聂青枫立刻捡了逐风,开打窗户翻身下楼。
玉亦香内。
“亦然啊,你再尝尝这个。”沈锦宁一手搂着江亦然的肩头,一手给江亦然夹菜。
江亦然觉得热,非常热,以至于沈锦宁给他又倒了一杯冰凉的长安,他接过来还是一口饮了下去。
“你不想夹菜,就张开嘴,我喂你吃,好不好?”沈锦宁夹菜送到江亦然嘴边。
江亦然依言张嘴,吃下了沈锦宁夹来的菜。
沈锦宁又倒了一杯酒,“再喝一杯吗?”
江亦然已歪在沈锦宁的肩头,点头,“嗯。”
沈锦宁喂江亦然喝下,准备再斟酒,发现酒壶已经空了。他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叫人送酒进来了,江亦然此刻的样子,只有他一个人能看。
“亦然,我扶你去休息,好不好?”
聂青枫无论如何也感应不到江亦然的存在。他不断催动灵力注入逐风内,通过逐风感应邀月的方位。逐风全神贯注,终于不负所托,察觉到了邀月一丝微弱的灵气。便立刻为聂青枫指引方位,但是邀月气息微弱,时有时无,逐风也不确定到底在哪里,它在一条街的上空徘徊,似乎这里也像,那里也像,总归就在这附近。
聂青枫四周望了望。这条街是,烟花巷。
他强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站在街口最高的楼顶继续催动逐风。
逐风承受了巨大的灵力恨不得快要炸开了,终于忍受不住,飞了出去,划破了一间房间的窗纸。聂青枫跟随着一跃而入。
跳进房中聂青枫大惊。房内风光旖旎一片,喘息连连,床帐中人并未发现有不速之客。
女子动听的声音从帐中不断传来,人影摇晃,床幔四角挂着的香囊也跟着摇晃。
他犹豫不决,进退两难。逐风果断一跃而起割裂床帐,露出里面不着寸缕的两人,聂青枫看了更加大惊,瞪着逐风道:“你搞什么!”
床帐中并没有江亦然。床上两人扯过被子来盖住,那女子还盯着聂青枫吃吃笑道:“小哥儿,你别这么心急嘛,等会儿再来呀!”
逐风又从窗户飞出,去划破下一间房间的窗户和床帐……
聂青枫终于明白,逐风虽感应到邀月就在这附近,却找不到邀月的方位,只好一间一间的找。聂青枫和逐风分头,挨个房间放出灵识探入别人的帐中……一路下来,什么情景都见到了,纵是聂青枫前世经验颇丰,还是忍不住脸红不已。继而想到江亦然也许就在此地,脸色又黑了几分。
一条街快找了个遍,还是没有见到江亦然的影子。待到了街尾,看到一家酒楼,名为“玉亦香”。正好有一个男人搂着一个脸色苍白至病态,柔弱无骨的男子从其中走出,聂青枫明白了,这里是小倌馆。
只剩这里了。逐风感应得明白,邀月就在这条街上。可是,难道亦然会来这种地方?
难道他也对男人……聂青枫忽然记不起来,那时从缥缈林回来的时候,江亦然有没有说过他二师兄和那虎妖是大逆不道?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找到了人再说吧。
聂青枫催动逐风,继续寻找,自己也从窗外一间间放出灵识查找。若说刚才找过的那些个飘香楼红袖招让聂青枫脸红心跳,这次在玉亦香看到的情景可就让他难以自持了。他咬了牙定了心神,催动一丝灵识又进了房间。
这间雅间空间极大,必是贵宾之所。一个人抱着一个俊美的蓝衣男子缓缓坐在床上,蓝衣男子似是醉酒,头靠在那人肩颈之间,双手下垂着。那人手伸到腰间解开束带,只轻轻一拉,蓝衣男子的衣服就散了开来。聂青枫催动灵识去看那人正面,见面容陌生,便收回了灵识。
准备探向下一间房中。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接着一脚踹开了刚才那间房的门冲了进去。桌上躺着的那把剑,正是邀月!
他再定睛一看床上之人,蓝衣男子衣衫未褪,面色潮红。
江亦然你怎么又被人灌醉了!
聂青枫恨不得一剑斩了面前这人,但不知他与江亦然是什么关系,只好恨恨地一掌劈晕,提了出去,丢在外间的地上,想着等江亦然醒来问清楚再杀也不迟。
聂青枫坐到床边,挨着江亦然,轻轻呼喊,:“亦然,我是聂青枫。你听得到吗?亦然?”
江亦然背靠床头坐着,聂青枫握住江亦然的手,感觉不到一丝灵力波动。当下心中了然:难怪这两年到处都找不到你。
江亦然似乎很是难受,反手拉过聂青枫的手,撩开自己身前的衣物。
你怎么一喝醉就脱衣服!
江亦然拉着聂青枫的手覆在自己的胸膛上摩挲着,似乎渴望着聂青枫的抚摸。聂青枫顺着他的手在他身上轻轻地抚摸了一番,原本靠着床头的江亦然居然朝聂青枫身上靠了过来。
聂青枫低头在他唇间闻了闻,是“枕郎梦”。外面地上那个小子我就应该一剑杀了他!
枕郎梦,是坊间催情助兴的药物之一,却并不常用,因其能暂时化解服用之人的武功,且有强烈的催情功效。也就是,只有对上身怀武功之人,才拿出来用。但枕郎梦又有异香,一般身怀武功之人,行走江湖,对迷香药之类多有防备,不会随便中招。这药简直特地为不谙世事的江亦然而存在的!
江亦然不知道喝了多少下了药的酒,酒里又不知道下了多少的药,此时药性发作起来觉得浑身不舒服,又不知如何排解。江亦然一手拉着聂青枫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一手勾住聂青枫吻上了他的脖子,含住了他的喉结,唇舌吸舔。露出的胸膛也靠向了聂青枫,与他的胸膛紧紧贴合着。
聂青枫心道,这可怎么办。亦然若是清醒的,未必肯如此,可现在不知怎的他灵力全无,与常人无异,又不能为他以灵力解毒,万一灵力进入他体内他立刻爆体而亡了可怎么是好。聂青枫被江亦然吸吻了一番,刚才寻找他时强压下的那些心神又开始荡漾。
江亦然感到身边之人不为所动,非常不满。伸手解开了他腰间的衣带,双手往两边一扒,将聂青枫的胸膛和肩膀暴露了出来,埋头向下吻了上去。吻及一点凸起处,似有好奇,舌尖在那周围打转挑弄,不时地吮吸一番,还觉不够,又用牙齿轻轻叼住。
聂青枫刚才的“这可怎么办好”“那可怎么办好”,现在全都化为乌有,脑子里只剩一句,还好被我找到了。于是三两下把江亦然衣衫褪尽,拦腰抱到自己腿上坐好,背靠着自己的胸膛。一只搂着他的腰,一只手向下探去,两根手指捏在了江亦然粉嫩燥热的根源之上。
江亦然终于找到了纾解之法,头向后微仰,抵住聂青枫的胸膛,轻轻地蹭动似乎在催促聂青枫行动。
聂青枫手指拨弄了一番,江亦然从喉咙里发出略带沙哑的轻呼,双手握住聂青枫伸向他身下的那只手,让它整个手掌完全的握住自己,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聂青枫低头亲吻他的脖子,问:“亦然,你想让我如何?”
江亦然转动着脖子,想让他亲吻更多的地方,迷迷糊糊道:“难受,帮我。”
聂青枫闻言,稍稍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明知江亦然现在未必听得进去,还是问:“我帮亦然,亦然也帮我吗?”
江亦然在他手中颤抖不已,两只手撑在聂青枫的腿上,头更加向后仰去。聂青枫低头,准确地吻了下去,毫不费力的探入了江亦然的口腔之中攻城略地。江亦然嘴被堵着,喉间偶尔发出羞耻的声音。
聂青枫抬起头,江亦然没有料到他会离开,嘴还半张着想要追过去继续让他吻下去。聂青枫哑着嗓子问:“亦然,好些了吗?”
江亦然不答,一只手搭在他动作不停的那只手臂上,一只手撑着床,向侧后方斜斜倚去。聂青枫索性将他抱到床中躺好。换了右手继续帮江亦然纾解着。
聂青枫习剑十几年,手中一层薄茧,此时握住,让江亦然一阵酥麻,脊背弯曲。看着江亦然皱着眉被枕郎梦折磨的样子,聂青枫心中十分不忍,问:“我让亦然早些舒服了,可好?”
江亦然发出“嗯嗯”声,不知是身下传来的快感使然,还是答应了。
聂青枫又道,“叫我的名字,聂青枫。”
江亦然皱着眉,重复着:“聂……青枫”,聂青枫……”
聂青枫便毫不犹豫地低头,将枕郎梦折磨江亦然的地方完全含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聂青枫道:“怎么,我想亦然,你也想邀月了?”
逐风:o( ̄ヘ ̄o#)我选择狗带。
然后从桌子上跳了下去。
☆、我都记得
江亦然习惯早起。第二天早上天一亮就醒了。衣衫整齐,邀月静静地躺在床内侧。见沈锦宁还在外间的床上睡得踏实,便叫人抬浴桶进来洗了澡,又在昨日新买的衣服中挑了另一套素净的蓝色轻袍换上。
虽想不起来昨晚后来如何了,但醒来时剑在手边,大概是喝多了自己就躺到床上睡了吧。他见屋内有书柜,随手拿了一册在一旁安静地翻看,等着沈锦宁起床。
午时已过,沈锦宁才从昏迷中醒来,全身都疼。
一睁眼,看到江亦然在房中坐着看书,失神了片刻,再想回忆昨夜后来发生的事情,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昨夜他灌了江亦然喝下加了枕郎梦的酒,然后,不是应该他们两个春宵一度同榻而寝的吗?后来是为了什么没有得手?难道是一开始给江亦然斟酒的时候,自己也喝了几杯和着枕郎梦的酒,就先晕了?
沈锦宁起身。
江亦然放下书,道:“小王爷,你醒了。”
沈锦宁道:“嗯,亦然,昨晚喝多了。你可有不适?”
江亦然神情淡然,随口道:“自幼习武,千杯不醉。时候不早了,小王爷,回去吧。”
沈锦宁心道,你千杯不醉?那昨晚在我怀里喝酒吃菜的人是谁?难道真的是我记忆有差?醉的是我?
二人同乘马车回府。
刚走了没一会儿,突然,拉车的两匹马受惊,前蹄高高跃起,车夫大喝:“吁——!吁——!”同时拉紧缰绳,勉强将马车停下。
江亦然手持邀月挑开车帘下了马车。从一边的小巷中跑出一名玄衣剑客,一边大喊:“站住”,一边在他面前跑过。忽的又折了回来,那人惊讶道:“江亦然?是亦然吗?”
江亦然看着眼前之人,一如既往地意气风发,英俊潇洒,想必功力更胜从前了吧,自己与他,果然是云泥之别,淡淡地道:“聂兄。”
听到他又叫什么“聂兄”,而不是叫自己的名字,聂青枫有一瞬间觉得他对自己变得生疏了,但是并不气馁,继续惊讶道:“亦然,你为何在此处?”又高兴地说,“我本为追一两只小妖,没想……”
“那么不打扰聂兄收妖了,请便。”江亦然拱手道别。
聂青枫毫不在意,道:“他乡难得遇故知,我正有一事,不知亦然可否帮忙?”
江亦然听了,苦笑,心想,“原来他还不知道我灵力被封,赶下山来的事情,也对,我于无量山是师门之耻,师父又怎会让别人知道?”
“聂兄,我功力受损,而且眼下还有别的事,恐怕不能帮聂兄了。”
聂青枫不懈地追问,“那亦然有何事,我可否帮忙?出门在外,有朋友帮衬总是好的。我这的事儿不急,先紧着你的来。”
江亦然道:“聂兄所图之事都是大事,我怎敢劳烦聂兄?”
聂青枫有些生气,道:“勿以善小而不为,亦然这么说,是觉得我好大喜功了?你若是不让我帮忙,就是此意,那以后便当没我这个朋友吧。”
江亦然叹了口气,他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刚才不过看到聂青枫觉得有些不自在,随便找些托词,回头看了一眼车厢,忽然想起王府中还有一位郡主被梦魇缠身,道:“聂兄仗义,盛情难却,那请在此稍等一会儿。”毕竟郡主是小王爷家的人,要不要请外人看病还是要主人家说得算,江亦然打算征求一下小王爷的意见。
聂青枫牙都快咬碎了。江亦然他要帮忙不要帮忙,为什么还要回头看车里?为什么还要问那个人?!他昨天是为了什么没有一剑杀了他来着?这样背后下药逼人就范的卑鄙小人,死不足惜!
江亦然进了车厢,道:“小王爷,我有一位昔日旧友,擅驱邪祟,若小王爷同意,我便请他为郡主驱除梦魇。”
沈锦宁思索道:“亦然信得过,那便一试吧。若驱祟不成,也切莫伤了姨母。”
江亦然笑道:“那是自然,小王爷放心。那就请小王爷先回王府准备,我与他稍后就到。”
江亦然下了车,目送沈锦宁的马车离开。
对聂青枫说,“聂兄,走吧。”
聂青枫则拦住江亦然,“若我这次帮了你,你要怎么谢我?”
江亦然淡然,道:“聂兄不是勿以善小而不为吗?我说答谢,岂不是坠了聂兄高义的名头?”
聂青枫说:“可我帮了忙,你出于感激之情也该应允我些什么吧。”
江亦然笑了笑,道:“聂兄,说实话,我现在身无分文,可否日后再答谢?”
聂青枫见他松了口,连忙保证,“这件事不花一文钱,也无关天地道义。”
江亦然又笑,“那有何不可?聂兄请讲。”
聂青枫望着眼前之人,几年不见他已是年轻男子的模样,身形长高了许多,青丝如墨,被与衣同色的浅蓝飘带束在脑后,过去粉雕玉琢的小脸褪去了稚气,愈发的水灵生动,道:“亦然以后只能叫我聂青枫。你都这么大了,聂兄聂兄的,可要把我叫老了。”说完,朝着沈锦宁离去的方向看,又问:“是朝那儿走吗?这京中的路我不熟,你可别把我弄丢了。”
只听耳边传来一声,“对,往那儿走,聂青枫。”
听了这一声,聂青枫想到昨晚的光景,脸上一热,道:“我还没帮你呢,你就叫了?”
江亦然微笑道:“小小梦魇,你手到擒来。”
聂青枫哈哈一笑,忽然觉得往日里他斩妖除魔,百姓对他的千恩万谢,修真界奉他为天纵奇才,师父师兄对他的点头称赞,师弟们对他的仰慕崇拜,都不如这一句“小小梦魇,你手到擒来”让他觉得真切,但亦然连梦魇都收不了了么?那可真的是灵力全无了,不过有他在江亦然身边,前方就是刀山火海他也不会让他伤了一丝半毫,道:“没错,哪儿有我捉不到的妖怪?”
二人相视一笑,大步朝前走去。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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