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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上人是眼中钉(34)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所有声音都是闷沉的,然后他听到有人喊:清清是谁?
    祁砚清呆滞地抬头,动了动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护士把他推到手术室,语气温和:来吧。
    祁砚清走路都是飘着的,他木讷地进了手术室,腿软地踉跄一步,跪在手术台边。
    爷爷。祁砚清握住祁爷爷的手,看着他浑浊无神的眼睛,灰蒙蒙的快燃尽了。
    爷爷。他攥紧这只苍老枯瘦的手,声音抖得不成语调,眼泪一下子涌出来,爷爷爷爷你别爷爷
    祁爷爷反应很慢,只用一点力气勾着祁砚清的手,看清床边的人后,慈爱地笑了。
    声音含糊不清,却依旧温和:清清,飞吧。
    第57章 他纵身一跃,只会死
    爷爷的葬礼是祁砚清一手筹办的。
    期间祁盛跟他吵了很多次,也打了他很多次,他一言不发,也决不妥协。
    葬礼只进行了一天,街坊邻居都来送了爷爷最后一程。
    杜奶奶抹着眼泪,拍着跪着上香的祁砚清,安慰他,清清,你爷爷走得不痛苦,活着活着就死了,这是一件多好的事。
    林爷爷也说:是啊,没有久病,没有受罪,这是福气。
    老祁就是先下去,给咱们打点好一切,这老头就爱张罗!他等着咱们呢!
    祁砚清说:爷爷奶奶们别太难过了,这里有我在就行,你们注意身体不要生病了。
    来送葬的人不多,祁爷爷一直不喜欢生意场上那些虚假客套,所以才早早把祁氏脱手给了祁盛。
    这一点祁砚清是像极了爷爷。
    他把爷爷埋在那个风景很好的小村子里,靠山靠水的公墓,葬着很多人,爷爷喜欢凑热闹,埋在这里可能不会太孤单吧。
    葬礼只进行了一天,祁砚清头脑清晰地做完所有事,再回到爷爷家的时候,看着贴在大门上的白纸发呆。
    有双手拉住他,温软的,让他渐渐回神。
    是楚星。
    哥。祁楚星也哭了很久,额头和鼻尖都是红的,回去吧,你手好凉。
    嗯。
    祁楚星说:我来的时候联系陆哥了,联系不到,他好像又去山里了他应该过来的。
    跟离不离婚没关系,他就是该来送爷爷最后一程。
    祁砚清:嗯。
    祁楚星拉紧祁砚清的手,担心地问:哥,你没事吧?
    没事。
    深夜。
    家里太安静了,少了那个小老头子走来走去的声音,没了说不完的唠叨。
    客厅的灯好刺眼,祁砚清看得眼睛疼。
    祁砚清我在跟你说话!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作给谁看的!祁盛拎着烟灰缸就要砸过去。
    祁盛!白繁拦着他,你有话能不能好好说。
    祁砚清看向他两,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的,几分钟后他起身,朝祁盛伸手,钥匙。
    什么?祁盛拧眉看着他。
    这里的钥匙,给我。
    你他妈又在发什么神经!这里我不能来?
    祁砚清眉头微皱,对你不能来,算了,我换锁。
    祁盛猛地起身,你是在怪我吗?怎么?又想把这个房子据为己有了?这是你的,别人就他妈不能再进来是吗!
    是。祁砚清平静地看着他。
    祁盛咬牙切齿,每句话都带着狠劲:你要是闹不出网上那些破事!你爷爷能死吗!你永远不怪你自己!你小时候打架闹事,我去学校赔过多少罪,当了多少次孙子!
    你抢别人的东西,老子都得几倍十几倍地还回去,你一点不觉得自己错了!我前一晚骂你,你后一天就去打人!你他妈是在打我的脸!
    祁砚清冷冷地看着他,那你别生啊,你掐死我啊。
    祁盛气急,眼眸猩红狠厉,吐出的字一句比一句凌厉刺耳,白繁在一旁拉不住,也让他停不下来。
    祁盛指着祁砚清,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戳瞎,就你爷爷对你好,你还有脸在这儿说这种话!你看看你把这个对你最好的人气死了!你亏不亏心!你哪来的底气这么豪横!
    对,我没有爷爷了。祁砚清狠狠揉了一把头发,浑身上下都难受,但就是发泄不出来。
    那我现在打他儿子,他也不会为难了。
    紧接着一拳砸在祁盛脸上,两人身高相当,祁盛却比他壮很多,两人扭打在一起,谁也讨不到便宜。
    祁砚清把他扯到地上打,怕撞坏了房间里东西。
    他发狠地砸着拳头,想把这个人打死。
    他为什么没有底气,这里有他爷爷在。
    他打谁爷爷都不会骂他。
    他惹是生非,他不听劝,他矫情敏感又事多。
    来爷爷这里之前,从来没有人坚定地站在他这边。
    不问对错,不问理由。
    行了!白繁终于把祁盛拖走,你够了!你要打死他吗!
    祁砚清脸上都是血,却还是像只不服输的小兽随时要扑过来。
    砚清,你等着我一会儿来给你上药,我先把你爸关起来!白繁用力把人拽走。
    顺便把听到声音要冲下来的祁楚星带走,白繁说:你先跟我过来。
    祁砚清茫然地躺在地板上,全身都好疼,他坐起来,鼻血流到地板上了。
    他把地板擦干净,把打落的抱枕放回原来的位置。
    然后把自己锁进卫生间,洗干净脸上的血迹。
    白繁是几分钟后来的,他敲了敲门,祁砚清,开门,我看看你哪里受伤了。
    里面不说话。
    白繁拎着药箱,你跟你爸脾气一样一点就着,只认死理,谁都不改。
    祁砚清,你不能不说话,你有想法你说出来,你永远都不说,那别人怎么知
    祁砚清忽然打断他,那我想让你们走,行吗。
    我求你们别想着对我好,别想着救我,就当没有我,行吗!
    外面很安静,祁砚清只能听到自己粗重不稳的呼吸声,他撑着洗手台,我说了,你能听吗。
    这段时间不能让你自己待着,我喃凮把药放在外面了,你自己上。白繁说完就走了。
    祁砚清觉得自己快累死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他什么都没说。
    明明说了,但是谁都不听也不信。
    晚上,祁砚清是在爷爷的房间睡的。
    年老之后腺体退化了,几乎不再有信息素,床上用品只有洗衣液的清香,还有种晒过太阳干燥粗糙的感觉。
    已经是夏天了,可他觉得好冷,他裹紧被子缩进去,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也是一年盛夏,午休时间蝉鸣烦人,热浪扑脸。
    有个家长在办公室据理力争。
    那我家小孩儿不会忽然打人,肯定不会!你有监控就调监控嘛!
    看到没有?是他先推了我家小孩儿是,我家小孩儿脾气不好,回手太狠了,但事情不是我家小孩儿先挑的。
    能道歉,打得太狠了,但是这推我家小孩儿的也得道歉,小孩子嘛,不能惯着,但也不能由着别人欺负呀老师你说是不是?
    八岁的祁砚清站在墙边,斜靠着墙,没什么正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看着爷爷,眼里的阴郁不满渐渐消失,两方家长还在争执,比夏天的蝉还聒噪。
    祁砚清拽拽地走过去,站在被他打的鼻青脸肿的同学面前。
    对方家长应激似的护着,你干嘛!
    祁砚清斜着个脑袋,说话声松散咬字也懒,对、不、起!打你太狠了。
    你这小孩儿
    走啊。祁砚清拉着爷爷的手,我道歉啦,老头。
    你没礼貌。祁爷爷跟老师打了个招呼,就被拉走了。
    祁砚清笑着说:老头儿老头儿老头儿。
    祁爷爷:老头儿请你吃雪糕,吃不吃。
    我请你啊!祁砚清掏出巨款十块钱,走!
    两人拿着雪糕走在烈日下,阳光被树荫裁成碎片,他们走在修修补补的阳光里。
    祁砚清看着面前的舞蹈机构。
    祁爷爷跟他一起看,清清长得这么好看,要不学跳舞吧,你跳出来肯定比别人都好看!
    祁砚清啃了一大口雪糕,含糊不清地说:你这么想看,那就跳跳吧。
    行!那爷爷就等着看你跳舞!
    之后很长的时间里,只要爷爷没出去旅游没出去玩,就会来看祁砚清跳舞。
    每次都怕视频炫耀,好看好看!跳得好看!
    祁砚清嗤笑着,转头藏着因为害羞泛红的耳尖,扔给你个麻烦,你还挺乐意接盘。
    乐意着呢!祁爷爷哈哈大笑。
    在笑声中,祁爷爷忽然老了很多,依旧慈祥爱笑,冲他挥手,你得长大呀清清,你得飞出去,这小地方圈不住你啊,我总有要走的一天。
    祁砚清愣怔地看着爷爷,阳光和树荫在褪色,蝉鸣声逐渐变小,时间仿佛有了形状,从他身边湍流而过。
    听爷爷又说了一遍:你得长大啊,飞吧。
    都在远去,可他被禁锢在原地,一步路都迈不动。
    他脚下不再有金碎碎的阳光,成了万丈深渊,下面是冷冽骇人的寒风,他就站在悬崖边上,只需要往前半步,就会跌落。
    恍惚间,他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原来没有长着翅膀。
    他纵身一跃,只会死。
    祁砚清惊醒,才发现天已经亮了。他浑身都湿透了,身体冰凉颤抖,他用力咳嗽了几声,压着一直在耳鸣的右耳。
    他给周简打了个电话,古典舞的比赛,你没给我取消吧。
    没,我打算最后一天再去取消。
    祁砚清捶着脑袋,来接我吧。
    啊?周简愣了下,你要跳?能行吗?你身体能跳下来吗?
    来接我,快点。祁砚清说完就挂了电话。
    七月中,是国内桃花盏比赛的时间,民族舞和古典舞都可以参赛。
    祁砚清从乡下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锁在训练室,不眠不休。舞协有他的训练室,是他很熟悉的地方,在国内比赛,对他来说是更轻松,他对每个赛场舞台都很熟悉了。
    周简每天给他送饭,看他不要命地训练。
    很多人都以为清清跳舞轻松,冠军拿得也轻松。
    只有他最清楚,这个人跳舞不要命,很多动作为什么他能做,别人不能?
    你要是不怕受伤,非把自己的身体往死里折腾,不怕后遗症,你或许也行。
    周简看祁砚清跳完,休息的时候在玩手机,清清,来吃饭,别看手机了。
    嗯。
    周简说:谈哥联系我了,他说你最近心率不好,熬夜太严重了,让你忙完就去找他,不能拖着。
    知道。祁砚清胃口不怎么好,他一点都不饿,但还是得逼着自己吃,拿葡萄糖当水喝,就着巧克力吃。
    周简看着祁砚清,在祁爷爷葬礼上清清就没哭,他一直不哭,也没表现出难过,看着太正常了,冷静的有点反常。
    周简把保温杯给他,笑着说:明天就要比赛了,咱们说好,拿到奖杯,成为黑池奖杯记录的第一名,咱们就歇一阵,行吗?
    祁砚清看着心情还不错,笑了,知道,你烦死了,说了二百五十次。
    看着他轻松的样子,周简也放松了一些,不兴骂人的啊。
    祁砚清说: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输。
    【修】
    第58章 祁砚清再也不会跳舞了。(4000字)
    祁砚清总说自己不会输,他也确实没有输过。
    他够狂,给足了信任他的人底气。
    清神就一直站在神坛,谁都不能撼动分毫。
    祁砚清找出那套舞蹈服,月白色长衫,银丝勾勒暗线描边,腰身束得很紧,衣摆垂坠又飘逸。
    他眼里是藏不住的眷恋,摸着衣服的纹理,这是那年爷爷送给他的。
    比赛当天,沈谭舟和文柏也来了,两人走了内部通道,坐在最好观看的位置。
    桃花盏的评委有五个,其中一个就是舞协会长林远梳,一个上了年纪依旧风韵的女性omega。
    会长。沈谭舟去打招呼。
    来了?这就是你最近的男朋友?林远梳看向文柏。
    文柏噎了一下,马上笑着说:哈哈哈是是是,会长您好,诶祁砚清呢?
    林远梳:在后台,为了避嫌我们不能见面。
    祁砚清作为舞协的副会长,参加这种比赛确实该避嫌,而且对他的要求会更严格,任何有争议的分数,大概率都会压低。
    沈谭舟跟文柏坐好后,已经有粉丝看到他们了。
    国内赛场粉丝很多,都是来支持自己喜欢的选手的。
    舟神,文导,你们也来看比赛呀?
    沈谭舟点头:嗯,正好有时间。
    又有粉丝问:这几天都在传祁砚清的爷爷死了,他连头七都不守完就来训练了,这么想赢啊?
    文柏捏着拳头,忍着没把人打死,笑着说:想赢也有错啊。
    就是觉得好冷血,听说他都不哭的,不是他最爱的爷爷吗?好冷漠,买卖婚姻的人果然啧啧啧。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是啊!之前还觉得他跟陆以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现在我就呵呵了,白眼狼。
    要不是为了看我家小袁,我都不想看见祁砚清。
    我也是!根本不想看他,脏眼睛!
    给新人留机会不行吗?他一点作为前辈的样子都没有!
    太狂了,之前觉得他狂还挺喜欢的,现在就觉得他好自大,没见过这么不谦虚的人。
    在国外拿奖还能说是跟他们抢奖杯,那在国内怎么也这样?
    沈谭舟听不下去了,转头看着那几个说话的,谁都想赢,这没有任何问题,争取自己想要的结果
    诶?文柏拉了他一下子,我想去那个地方看下,你陪我去。
    说着就把沈谭舟拉走了。
    两人刚一走,观众席就连着沈谭舟一起骂。
    他是不是有病?一直被当成备胎,他还替祁砚清说话?
    我真的服了,祁砚清整垮了一个公司啊,买人啊,这事放哪个alpha身上都是大事,放他身上一点事没有?
    快别说了,我房都塌没了,清舟CP六年老粉了。
    文柏点了支烟,冲沈谭舟挑眉,看到没有,你就不该说话,现在讨厌祁砚清的那些人想法都很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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