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是眼中钉(35)
沈谭舟看着那些人嫉恶如仇的嘴脸,希望砚清没受影响吧。
文柏吐出一口烟雾,笑他单纯,他是个人诶,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沈谭舟也很笃定,可他跳舞的时候是清神。
比赛已经开始了,他们没有再回座位上看。
今天参赛者发挥的都很好,300的满分,比赛进行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291的高分。
这算很高的吗?文柏问。
沈谭舟点头,算,最高记录是297。
比赛平稳地进行着,直到大屏幕上出现祁砚清的名字。
观众席竟然安静了几秒,紧接着响起此起彼伏的吁声。
滚下去吧!垃圾玩意!
不看了不看了,这比赛没劲儿了。
纯欲顶流祁砚清,舞坛顶流祁砚清?我看是舞者耻辱祁砚清吧!
祁砚清不急不缓地走上舞台,他喜欢站在黑暗里的一束光下,他去哪儿光就跟着去哪儿。
那身月白色的长袍在灯光下仿佛被镀了一层银粒,他剪影似的站在舞台正中,宽肩窄腰身材欣长,肩背单薄消瘦。
他将长发束在头顶,轻冠木簪,乌黑发丝垂在身后,露出精致的五官,眸光蛊惑又冷艳。
这一刻他是一朵盛开在暗夜的红玫瑰,沾着沁凉的露水,潮湿的,美得肆意。
委婉低沉的乐曲响起,祁砚清拧动腰身,倾仰柔韧,紧束的腰身显出身体的曲线美感。
身体大开大合的卷动又轻辗,只一眼就让人惊叹,银白色长袖在暗光中劈开一簇簇光苗。
形未动神先领,形已止神不止。
台下声音渐小,可他却听到了另外的、他脑袋里冒出的声音。
指责的,嘲讽的,出现好多人的脸,都写满了憎恨,尖锐如刀尖。
祁砚清你害死了你爷爷!你亏不亏心!
你的信息素腻歪的让我恶心。
祁砚清你能不能不欺负你弟弟!扔了你算了!
已经有人看哭了,认识祁砚清年数长一些的都知道,他最开始跳的不是拉丁,是古典舞。
他用一曲《扇舞》封神,当年他17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却已经带了悲凉神韵。
祁砚清跳古典舞最美,不仅仅是他跳得好,而是他的气质太适合了。像被一手抓碎的红玫瑰,花瓣支离破碎,花汁顺着指缝流下,却仍然高傲。
在舞曲空档的几秒里,他背对着所有人,听到了观众席爆发出强烈的唏嘘嘲讽声。
场地不让带水瓶和食物,但是场地外面种满了桃花,很多人捡了落枝。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往舞台上扔桃花,一枝枝淡粉色的桃花砸在祁砚清身上,很快铺满了整个舞台。
他耳朵里的声音甩不掉,目光恍惚,右耳又出现了急促的心跳声,伴随着怦怦声,所有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祁砚清你自作自受,现在的这样的结果,是你活该!
到了今天这步就是你咎由自取!是你从不改变,都是你自己折腾自己!
都是演的,祁砚清你当真了。
没有人爱你了不是被你自己害死了吗?
月白色身影急速旋转,身体拧倾修长,腾空轻跃仿佛有一双翅膀,他踩着最后一个鼓点坠下。
然后半跪在地上站不起来,呼吸急促心肺都裂的生疼。
他在唏嘘和谩骂声中肆意舞动,像是要彻底摔碎自己。
他骨头折了,全身血肉腐烂,笑了,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到。
是我咎由自取。
没有掌声。
没有喝彩。
滚下去吧祁砚清!你别污染舞台了!
跳得什么垃圾!你快走!别耽误后面的比赛。
你走不走啊!就你跳这么久?
祁砚清站起来,苍白的脸上挂着笑容,依旧璀璨,身边的树杈花瓣衬得他更美艳。
没有在现场观看的人,无法感觉到他舞蹈里的绝望。
场地里他的粉丝早已泣不成声,他们看懂了祁砚清的舞。
舞曲《题玉泉溪》,编舞祁砚清,编曲祁砚清,舞台设计祁砚清。
佳期不可再,风雨杳如年。
祁砚清再也不会跳舞了。
打分果真成了问题,林远梳毫不犹豫地打出最高分。
身法、韵律、舞曲,哪里能挑出问题?林远梳说,多少年才出了这么一个天才,你们跟我讲他跳得不好?
舞协另一位副会长孔俊说:会长,话不能这么说吧,祁砚清现在私生活太乱了,严重影响了我们的圈子!这都能给打高分的话,以后的参赛者更不注意了!
林远梳:我们只考虑比赛的事情,至于你说的那些,是比赛之外的事,祁砚清真有问题,那是禁赛还是处罚,都会有相应的结果。
祁砚清命可真好啊,有会长给他撑腰,反正我不给他高分!人品不行!
林远梳又看向旁边的人,袁老觉得呢?
袁老摘了眼镜,缓慢地擦着,时隔三年再看小祁跳古典舞,还是他,难得出了全舞种的好苗子,他的眼里有情绪。
当着镜头的面,林远梳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她点头赞同,祁砚清是很有个人风格的舞者,他的格格不入,恰好是他最出色的地方。
袁老说:小祁身上总带着一种破碎感,跟他的经历有关,跟他的性格也有关系,他能很好的把情绪糅进身体里,用舞蹈跳出来。
孔俊冷笑着,太荒唐了,他只训练了两周!他比别人分高合适吗!
林远梳也笑了:天赋这种东西,有的人一点就通,没有的怎么也学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总是有人不懂。
林远梳又说,声音平缓却很有力量:我至今都觉得舞者该有一份傲气在。不能乞讨着要别人的喜欢,也不能恶意诋毁别人的优秀。
袁老低声笑着,戴上眼镜看已经退场的祁砚清,你有多少能力就得到多少结果,这是我们创办舞蹈比赛的初衷,评委首先要公正,对得起自己坐的这个位置。
孔俊面对镜头,只觉得脸上臊得发烫,行,说不过前辈们,我闭嘴。
另一位评委白楠笑着说:你要加入感情因素打低分也不是不可以,但身法技巧这些,我很期待你能说说,他跳得哪里垃圾?
一直没说话的元淮玩着手里的笔,也开口了:孔副会长拿过几次冠军?
你们!孔俊猛地拍桌,我第一次当评委,是比不过你们几个!
元淮手里转着笔,他也很年轻,这是当评委的第二年,既然知道自己第一次当评委,就别想着搅混水,把你踢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元淮:少把那些歪门邪道的风气带进来,桃花盏公正了几十年,你也配弄脏?
孔俊吃了闷亏,气死也找不出反驳的话。
如果不是祁砚清在参加比赛,这评委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孔俊。
比赛分数出来了。
令人诧异却也在意料之中。
祁砚清:300分,一跃首位,并且成为桃花盏第一位满分选手,打破多个世界纪录。
现场有不满的声音,可也有同意的声音,抛开祁砚清的人品问题。
今天这场舞是桃花盏多年没出现的惊艳之作。
如果不是祁砚清跳的话,这个奖杯就实至名归了。
比赛进行了一整天,晚上颁奖。
祁砚清上台领奖,林远梳亲手把奖杯放在他手里,砚清,我没看错你,有什么话想对大家的说的吗?
祁砚清脸色苍白如纸,神情依旧狂妄不羁,他拿过话筒。
要问他有什么很愧疚的事情,就是让喜欢他的人蒙羞。
喜欢他成了一件会被别人辱骂嘲讽的事。
他看到了几个偷偷擦眼泪的人,弯眸笑了,清亮的声音在场馆无比清晰。
他说:祁砚清就是不会输。
这是我唯一能给你们的底气。
比赛结束后,祁砚清坐到车上觉得累,精神疲惫。
周简开着车,文柏和沈谭舟跟他坐在后面。
文柏哭死了,声音哽咽着,说话断断续续,我没见过、这种舞我他妈看的时候哭死了。
祁砚清你他妈的跳舞害人我要反复看
你在哭丧吗。祁砚清看他,那我死一死?
文柏狠狠捶了他一下。
祁砚清笑着弯腰,那你等我喝醉了好动手。
文柏不想理这个没心没肺的人。
他们打算去江南眠的酒吧。
车里有点暗,沈谭舟余光瞥到祁砚清的衣摆,这是什么?
嗯?祁砚清跟着往下看,他没换舞蹈服,现在看到衣摆下面有一片片的暗红色痕迹。
流血了?!文柏忙说,这么多血哪来的?
祁砚清又犯懒地躺回去,没事,脚底破了。
脚树枝划的?!沈谭舟说,我看看!
别了,去了酒吧再弄,没什么事。祁砚清推开两人,你两让我安静一会儿比什么都强。
他在舞台上光脚跳的,后来总是踩到树枝就划伤了,当时没觉得多疼。
陆尧和孔俊在一家温泉会所吃饭。
陆尧冷笑:这么难对付?想把他摁死都不行?
提这个就来气!那些评委全他妈是蠢货,什么正义,我呸!孔俊恶狠狠地说。
陆尧安慰着他,没事,下次你再跟你爸说说,现代舞摁死他,总有开窍的评委!
孔俊点头,我是真看不惯祁砚清,天天拽什么拽!
陆尧笑着,不怕,这不是还有陆叔叔帮你?这个人对我是个威胁,留着始终不安全,总得想办法弄死他!
第59章 你猜陆以朝选你还是选祁楚星。(4000字)
恭喜清神!
酒吧里大家围坐成一圈,碰杯喝酒。
祁砚清已经喝迷糊了,撑着脑袋含糊不清地说:恭喜清神!
江南眠抱着祁砚清,对着脸蛋猛嘬一口,我宝贝太厉害了!硬是跳的把争议都压下去!别人一点反杀的机会都没有!
周简连连附和,对对对!看到网上的骂声没?一群孬种,只敢说我清人品不好,谁敢说我清跳得不好?!给老子举例!
文柏也挤过去,啊我又要哭了当时要是没求着你来上我节目就好了,那你们演戏还能发现的慢一点啊
周简抬手就砸向文柏的脑袋,都怪你!活该你节目凉!
江南眠跟着打了一下,活他妈该!
文柏:
真的哭了。
呵呵呵祁砚清被他们逗笑了,灌了一大口酒,你们傻到我眼睛了
沈谭舟作为唯一清醒的人,看着三个醉鬼,散了吧,上楼睡觉了。
然后走到祁砚清面前,祁砚清,我背你,你脚疼。
祁砚清笑喷了,我可不用,我嫌丢人。你背文柏
文柏擦着眼泪,现在又不是录节目,我可不用跟他炒CP,你背周简
周简:我不配,我先上了。
大家都笑了,祁砚清笑得直不起腰,舟神太惨了哈哈哈
江南眠已经有点酒醒了,他打算再调会儿酒。看着一直在笑的祁砚清,拉了他一下,给你卜一卦。
又想骗我花钱,我不上当。祁砚清笑着摆了摆手,摇摇晃晃地上了楼。
免费的!江南眠拿纸巾砸他。
祁砚清回了房间,一进来他就笑不动了,坐在床上发呆,几分钟后,他穿着衣服躺下睡觉。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没两分钟就睁开了,重复了几次都还是睡不着。
他又坐起来抽烟,就是觉得烦躁,房间很安静了,但他觉得很吵。
祁砚清扯着头发,头疼胃疼哪哪都疼,他真的很困了,也不难过,也没有心事,也没想哭,就是睡不着。
抽了两支烟,他又去洗了个热水澡,洗到一半又吐了,他不知道自己折腾什么。
祁砚清茫然地看着周围,觉得自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玩具,拧一下走一步,但是现在他生锈了,做什么看起来都难看。
祁砚清拿过手机,刷着上面骂自己的话,再刷刷别的明星被骂的话,心理平衡点了。
世界上这么多人挨骂,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他揉了揉右耳朵,只要他稍不注意,耳朵里就会有类似心跳的声音,压过外界一切声音。
他好想睡一觉。
第二天祁砚清回了趟村子,把那套衣服烧给爷爷,让他看看自己穿这个好不好看。
再也听不到爷爷说他漂亮了。
攒着冠军的视频,也没人看了。
到今天他才更明白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医院。
谈妄把药开给他,叮嘱道:不能过量,这是三天的,时间没到我不会给你开新药。
祁砚清直接吃了,往病床上一躺,谈哥,帮我找个被子,有点冷。
谈妄皱眉,现在是夏天,这间病房向阳,没开着空调房子里是热的,怎么会冷。
他给祁砚清测了体温,又看了腺体的状况,摸着他身体也是暖的。
砚清,哪儿冷?
药效很快,祁砚清眼皮很黏,已经睁不开了,盖被子
谈妄想让他先睡,给他拿了空调被,这才睡得更安稳些。
他觉得心理测评要重新测了。
这一觉祁砚清睡得很沉也很长,睁眼的时候天都黑了,病房里留着一盏灯。
他踩着拖鞋才发现自己脚被包扎好了,裹成两个粽子。
醒了?谈妄推开门就看他坐在床边发呆,我正要叫你,出去吃饭吧。
祁砚清摇头,我自己吃点东西就行,我还有事。
要去训练?谈妄说,你睡不着跟你总这么跳舞也有关系,你情绪占用的太满了,虽然身体很累,但脑子一直没放松过
祁砚清拆了一多半的纱布,显然不把这个医生放在眼里,好,我先走了。
谈妄盯着他的脚看,伤口很多,有一些很深,他看起来跟感觉不到一样。
他翻开祁砚清的病例,在心理页面翻开神经官能综合征,在焦虑症和癔症上点了两个墨点。
祁砚清出去喝了点东西,就跟陆成萱见面了。
陆以朝的大姑,陆尧回来之前陆氏一直是这个人掌权。
你找我?陆成萱面色不善。
陆尧最近拿了不少项目吧。祁砚清问她。
你装什么,不都是你帮忙牵线的?我也是真的没想到,你跟以朝结婚三年了,还能反手去帮陆尧。陆成萱脸上写满了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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