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阅读-四喜秋秋(35)
如今兖州境内并不安稳,我不能叫别人知晓我受伤之事。裴衍洲淡淡说着,又将沈月溪拉入自己怀中,咬了一下她的嘴唇,若是阿月改不过来,我便这般惩罚阿月。
你沈月溪被他咬得有些疼,气恼不过,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便报复地回咬了一口,贝齿磨过他的薄唇,咬了一个些许有些重的痕迹。
她却是不知,她这副模样更惹得裴衍洲心火难灭
阿月说得对,我该卧床一日。裴衍洲忽地转了话锋,引来沈月溪的目光之后,又道,阿月陪我。
沈月溪面露犹豫,受伤的男子垂眸遮掩住眼中的黯淡,道:就只今日。
他受了这般重的伤却不能叫人知道,沈月溪心里又说不出的难受,他肯休息一日,她陪他便陪他吧
沈月溪软下心来,反过来将裴衍洲拉到床上,一边说道:我陪你,你好好躺着。一边手执蒲扇,侧身半卧在床沿上。
裴衍洲难得一愣,女子这般的姿态,仿佛是在守候他一般,他心里起了暖意,想要伸手去揽沈月溪,沈月溪却早有准备地握住他的大手,轻声说道:衍洲,要乖乖养伤,你好好休息,我守着你。
好。他终舍不得破坏她这一份心意,便这般躺在床上,由着她卧在外头,轻轻打扇。
夏日的风从窗外而来,撩起这一床的帘帐,半卧的美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扇子,清风徐徐,入人心怀,吹得美人亦起了睡意,昏昏沉沉之间陪伴着裴衍洲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裴衍洲慢慢睁开眼眸,他将沉睡的沈月溪小心翼翼地抱到里面,在她的额前落下一吻。
等到沈月溪醒过来时,裴衍洲已经不在屋内了。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连忙起身,便见到喜枝与彩云都守在外间,皱眉问道:郎君什么时候离开的?
彩云忙道:没多久,沈太守与左先生都来了,主公正在书房议事。
哦。沈月溪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也开始有些理解裴衍洲平日的喜怒不形于色,他有太多太多的事,便是受伤也不能好好养伤,去嘱咐厨房炖个鸽子汤,再加些枸杞。
彩云笑道:夫人是要好好补补。
喜枝听了,红着脸点头称是。
这是给郎君沈月溪解释着,然而当她触及到二人的目光时,脸也跟着红了起来,你们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见郎君瘦了,给他补补!
夫人说的是。两个婢女笑应着。
沈月溪并不知道她与裴衍洲在房内待了如此之久,早已解释不清了,尤其是裴衍洲的唇上还有她的咬痕。
另一边的书房里,比起频频小心打量他的几位将领和面上有些许尴尬的沈南冲,裴衍洲顶着唇上的咬痕便淡定许多,只道:既然各城皆已选出人才来,便有左先生来主持接下来的复试,我这有一份初试答卷,觉得此人亦能入复试,先生看看。
左无问接过裴衍洲递过来的案卷,仔细看下来,只觉得眼前一亮,道:是个人才!主公从哪里得来的?
沈南冲凑上前看到署名写着林季白,立刻认出这是沈月溪从他那拿走的案卷,忙道:此人乃是姚潜的三子。
我知道,裴衍洲不甚在意地答道,只要为我所用,出身无妨。
第五十五章
议完事之后, 左无问还要同裴衍洲说一下具体复试如何安排,沈南冲先从书房里出来。他特意绕了个道去寻沈月溪。
阿月沈南冲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本来他是不信那些坊间传闻的, 他家阿月这般可爱, 怎么就变成了能让裴衍洲害怕的母老虎了?只是时不时见到裴衍洲被咬伤的嘴唇,他又有些不大肯定了。
沈月溪见沈南冲欲言又止的模样, 顿时起了担心,慌忙问道:可是郎君出什么事了?
一想到他身上的伤那么重,在这个炎炎夏日还要装作没事的模样, 她便满是揪心。
他能有什么事?沈南冲哼道,再看向沈月溪,轻咳了一声,阿月你与那小子成亲已是一年你们相处得如何?
沈月溪不由一愣, 从初时的不情愿到如今她想起男子一贯霸道, 可这个将军府里的事基本都是她说了算,比在沈府的时候还自由一些, 裴衍洲少有勉强她的事也是有的,姚仲青的那块玉佩他就是不还她, 沈月溪颇为不乐意地想着。
便这般处着吧。沈月溪言不由衷地说道。
他待你不好?沈南冲当场便将脸板下来, 那竖子当真可恶, 居然还敢说将军府的一切事务由你说了算!阿耶且问你,他一个月给你多少用度?
沈月溪顿了一下,小声说道:将军府自然由我掌着银库, 将军府中总共才几个人?若是这点人都不让我过手,那我这个当家主母岂不是虚设?
沈南冲呆滞了一下, 停住想要拉沈月溪去闹事的手, 又问道:那他要用钱呢?
沈月溪想了想, 裴衍洲每次打仗回来,金银财宝一概交到她的手上,每月月初也只寻她要五两银子的零花,若是她不给他添新装,他便是一件旧衫从冬穿到夏,而除了他那一双不离手的刀之外,似乎也没见他有什么其他嗜好。
沈月溪轻声答道:我每月给他五两银子
咳沈南冲重重咳了一声,五两银子是够寻常百姓家花上许久,但是裴衍洲作为一方主公,五两银子还不够在外面请一顿吃的仔细一想,裴衍洲最多在军营摆宴或是在将军府里小聚,从来就没在外头请过客。
他一脸复杂地看着沈月溪,回想了一下自己听到的那些,问道:你跟裴衍洲说,他要是纳妾就让他跪在将军府门前,还要把小妾都给打杀了?
?沈月溪听得一头雾水,阿耶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她虽不愿裴衍洲纳妾,但是哪里做得出这样凶残的事情?也不敢这般威胁裴衍洲。
咳是我一个在军营的朋友悄悄同我讲的,沈南冲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还说,裴衍洲亲口承认他惧内。
惧内?沈月溪一双杏眼瞪得滚圆,裴衍洲惧内?怕不是听错了?
想来也是。沈南冲亦觉得不靠谱。
天色已是不早,沈南冲准备回去,却被沈月溪叫住:这般迟了,阿耶不如就在将军府用晚膳,我让喜枝准备了客房,今夜阿耶在将军府过夜便是。
沈南冲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留下。
而书房那边,左无问说完事,正欲离去,听闻沈南冲留下来用膳,他便也跟着留下来蹭饭裴衍洲的岳丈也在,想来不至于尴尬。
沈月溪见到左无问,便关心地问道:左先生身上的伤可好了?
还不等左无问回答,裴衍洲已冷着脸打断:阿月如何知晓左先生受了伤?
左无问不抬头便能感受到裴衍洲的冷冽,只觉得聪明人也有失算时,他不该为了这一顿饭留下来。
前些日子左先生送崔娘子过来,当时左先生也受了伤。沈月溪笑盈盈地答道。
裴衍洲看了一眼沈月溪的笑容,再瞟向无须白净的左无问,淡淡嗯了一声,身上的冷厉气息更加强烈。
左无问只得埋头苦吃,愈发觉得自己不该为了这一顿饭就留下来。
沈南冲打量了众人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左先生刮了胡子,当真是貌若潘安,也不知道左先生可曾定亲?
左无问忙道:左某尚无娶妻的心思。
先生还是蓄髯更稳重些。裴衍洲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
主公说的是。左无问也有些后悔自己一时脑抽将胡子给刮了,不仅叫崔瑛屡屡试探于他,还让裴衍洲看他不顺眼。
几人正吃着,有守城的将士来报,洛阳太守携其女前来拜访。
左无问微眯起眼睛,沈南冲皱了皱眉头,唯有裴衍洲神色不变,让守城将士将人带来。
夏日白昼漫长,几人用完膳也已近黄昏入夜,余霞如枫叶层层叠叠。
沈月溪想着,这洛阳太守与他的女儿今夜是要宿在将军府了,对裴衍洲道:我再去备两间客房。
不急,夫人同我一道去见。裴衍洲与她十指交织,不容她离去,带着她一道去了前厅。
他们到时,洛阳太守陈思康与他的二女儿陈明珠已经候在那里,父女二人也没有想到夕阳西沉,将军府中还有不少人。
陈明珠一眼便注意到了裴衍洲与沈月溪缠绕在一起的手指,她自以为隐秘地打量向裴衍洲。
那日裴衍洲入洛阳城时,她便匍匐在人群之中,见到这高高在上的男子倾慕不已,只是裴衍洲气势吓人,与人疏远,即便她的阿耶成为裴衍洲的下属,她亦不敢上前搭话。
而今日见他丝毫不避讳地在众人面前与女子牵手,她便觉得裴衍洲终究也不过是个有七情六欲的男子而已,他既然能与一个女子恩爱,便也能与她恩爱她的容貌并不输沈月溪。
只觉得已经笃定的陈明珠脸上笑容灿烂。
裴衍洲全然无视灿若明珠的陈家娘子,只对着陈思康说道:你不在洛阳守着,擅自来汾东作何?
陈思康未料到裴衍洲一开口便是指责,连忙拉着陈明珠跪在他面前,道:我是特意来为主公献上杜康酒的,一时心急忘了请示,还请主公恕罪。
陈明珠瞧着刚刚及笄,虽跪在陈思康身边,一对狐狸眼却是格外不安分,妩媚多情地盼向裴衍洲
美酒与美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便是心思纯净如沈月溪也瞧出了一点暧昧来,她垂眸看向颜色姣好的女子,再侧目看了裴衍洲一眼,抿紧了嘴唇就要将手抽回来。
裴衍洲并不放开她,修长的手指依旧紧紧缠住她,不容许她有一点的退缩,陈太守有心了,将酒留下便行。
我深知自己投奔主公不久,主公难以对我推心置腹,故而将我家小女明珠也带来了,陈思康并不因为沈月溪这个原配夫人在而显得拘谨,笑容可掬地说道,明珠,还不同主公与主公夫人行礼?
陈明珠立刻脆生生地喊道:主公夫人
年轻貌美的小娘子一派天真地高昂起头,那对狐狸眼明晃晃地盯着裴衍洲,眼中是志在必得。
沈月溪这会儿是真心不想为这一对父女准备客房了,汾东城中能住人的地方多的是,未必要住在将军府,她如是想着。
裴衍洲未叫他们起身,也未说话,等到陈明珠喊完之后,整个大厅里是煎熬的宁静,尤其对于跪着的陈氏父女来说。
陈思康见裴衍洲神情淡漠,略有些后悔,不该听从妻女的怂恿,脑子一热,便带着陈明珠来了汾东,如今却是骑虎难下。。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今日时辰不早,我不便再赶夜路回洛阳,主公看
裴衍洲翻了一下眼皮,看向在旁边看好戏的左无问,道:由左先生来为陈太守做安排吧。
左无问无辜地摸了一下鼻梁,他果然就不该在将军府里蹭饭吃,他还未开口,陈明珠已经从地上起来,急急问道:我与阿耶是为主公匆匆赶来,夫人不留我们在府中过夜吗?
厅中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凝聚在了沈月溪的身上,就连裴衍洲似乎也在等待着沈月溪的回应。
有那么一瞬间,沈月溪险些气笑了,眼前的小娘子将对她夫君的觊觎摆在明面上,却还想让她出面将她们父女留在将军府上。
沈月溪又抽了抽被裴衍洲握住的手,硬是没抽回来,与那可恶的男子四目相接,还在他浅色的眼眸里看到了对她的期盼。
她颇为气恼地瞪了裴衍洲一眼,学着裴衍洲的不冷不热说道:陈太守与陈小娘子是为了郎君匆匆赶来理应听从郎君的,陈小娘子不该来问我。
陈明珠没有料到沈月溪会这么说话,夫人怎这么说话?我们远道而来,夫人这般对我们,叫旁人如何看待?
她泫然欲泣,身子对着沈月溪,那一双含泪的眼眸却是直勾勾地盯着裴衍洲。
沈月溪看得心中更加恼火,素来温和的面孔上也覆上了寒霜,郎君已命左先生招待陈太守与陈小娘子,陈小娘子说的这些话我听不明白,不知我是如何对你的?
那握着她的手终于松开了她,沈月溪一双美目含火地看向裴衍洲,在心里想着,只要裴衍洲敢为陈明珠说半个字,她现在就收拾包裹同沈南冲回沈府!
第五十六章
裴衍洲没有多余的话语, 直接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架在了陈思康的脖子上。
陈明珠当下愣在那里,她仗着自己是年轻的小娘子,料想裴衍洲这样的上位者不会对她出手, 伸手就要去拉他。
没想到裴衍洲的动作更快, 在陈明珠还未碰到他时,长长的刀柄反手往后一击,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撞开。
力道之大,陈明珠一下子便跌坐在了地上,痛得她真真切切掉了眼泪, 她泪眼望去,裴衍洲的刀依旧牢牢稳固在陈思康的脖子之上,但凡她阿耶妄动一下,便会丢了性命。
冰冷的男子动作无情, 话语亦是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当着娘子的面想碰我, 是何居心?
主、主公这、这是干什么?陈思康没有想到裴衍洲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此刻已经万分懊恼汾东之行, 小女无知,还请主公不要放在心上, 我这便带着她连夜回洛阳。
陈明珠轻声抽泣着:我只是一时情急, 并不想冲撞主公, 主公不要生气我我不过是想要跟着阿耶来汾东看看而已明珠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艳丽的少女跪在那里,哭得惹人怜爱。
沈月溪只瞥了裴衍洲一眼,两手往袖中一拢, 端的是大方矜持,却是将自己的手藏得严严实实。
裴衍洲在她眼底看到了未灭的怒火, 神情反而缓和了下来, 慢慢收起了刀, 淡然说道:既然来了,便在汾东多住几日。
父女二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裴衍洲又道:陈氏父女一而再再而三地冲撞夫人,居心不良,左三知将他们两人看押起来。
是。左无问笑着应下,并不意外裴衍洲的决定。
主公!陈氏父女惊地想要挣扎,只是这里是裴衍洲的老窝,显是没有他们挣扎的余地。
陈思康只与裴衍洲那双冷漠的狼眼对视了一眼,便胆颤地低下了头,他竟忘记了眼前这位郎君年纪轻轻便已是两州之主,是将河东崔恕打得落花流水之人。
他慌忙磕头求饶道:主公恕罪,我来汾东除了献酒之外并无他意,只是小女略有几分姿色,愿侍奉在主公与夫人左右,有没有名分都无关紧要。
呸沈南冲再也忍不住地唾弃了一嘴,前面陈明珠对着沈月溪阴阳怪气便算了,陈思康这话出口可当真是掉了身份,好歹是一城太守,竟上赶着将女儿送人做妾,简直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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