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阅读-四喜秋秋(34)
先生对崔娘子真是关心。沈月溪说道。
左无问那双桃花眼笑了起来,却再不见先前的情深,某与崔三娘共事一主,关心她亦是正常,若今日是陈无悔受了伤,某亦然。
裴衍洲尚在前线,沈月溪也无心再去八卦他人,只点了点头,时辰不早了,我便不留左先生在府中了。
左无问又鞠躬行礼,准备告退,却是一个头点下去,便直接摔到地上,沈月溪这才看到他的侧腰亦受了刀伤,如今衣服都已黏在伤口之上了。
第五十三章
崔瑛与左无问皆受了重伤, 不得不留在将军府疗伤。
沈月溪见着他们的惨状,心里没由地便一阵难受,战场上刀剑无眼, 裴衍洲他
她想起了在裴衍洲那副睥睨天下的模样下, 遍身是密密细细的疤痕,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他受过无数的伤前世她遇到他时,裴衍洲便是高高在上,叫她总以为他所向披靡, 可现在
沈月溪有些不安,觉得自己那日不该同裴衍洲甩脸色,待他回来,她再好好同他说说吧, 她在心底叹息着。
左无问只昏睡了一夜便醒了, 他一个外男并不合适在将军府里多加逗留,恢复了一些之后, 便匆匆过来与沈月溪道别,临走时说道:还请夫人不要告诉旁人左某受伤的消息, 尤其是崔三娘那里。
这一句特意的嘱咐有些奇怪, 沈月溪好奇问道:先生是怕崔娘子担心?
怎么会?左无问矢口否认, 神情严肃地说道,此次崔三娘不听军令,致洛口失守, 回了军营以后逃不过军法,某只是不希望她多想。
沈月溪没听出二者之间有何联系, 但是左无问一脸正经地说着, 她跟着点点头。
左无问走了两日之后, 崔瑛才醒过来。
崔瑛醒来时,沈月溪正巧过来为她换药,见她慢慢睁眼,浅笑道:烧也退了,人也醒了,不错。
崔瑛迷蒙地看着她看了许久,试探着唤了一声:四娘?眼前的人与她的四妹有几分相似。
崔娘子,是我,月娘。沈月溪轻叹着应道。
崔三娘的神情黯淡了下去,她吃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遮掩在雾气蒙蒙的眼睛上,梦中家人的笑颜早已成为过往,而她却在仇人手下一败涂地,经此一战,她甚至陷入无尽的迷惘之中以她的本事,真的能血刃仇敌吗?
一定可以的。沈月溪温柔而坚定地说道。
崔瑛这才发现自己竟当着她的面将心底的话说出了口,她的右手用力将眼眶里的泪水擦净,眼眶里的水却是越来越多,叫夫人见笑了。
沈月溪敛了巾帕,轻轻盖在她哭红的脸上,柔声道:想哭便哭,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夫人我很没有用,白白浪费了将军给我的机会崔瑛苦涩地凝望着上方,是她无能,被崔恕的激将法冲昏了头脑,丢了洛口。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相信崔娘子下一次再遇到仇人便能得偿所愿了,沈月溪安慰着,见她依旧难受,又道,你在我这里好好养病,等养好了再说,左先生说你回军营还要挨罚。
崔瑛转过头去,不敢看沈月溪,不自在地问道:他没事吧。
沈月溪停顿了一下,应当没事吧?
夫人为何如此不肯定?崔瑛急忙问道,可是他受了伤?
沈月溪看向她那双满色急色的眼眸,慢吞吞道:我并不知晓,崔娘子不如当面去问他?
崔瑛神情僵住,苦涩而无奈地笑了一下。
因牵挂着左无问,崔瑛急于回军营,在将军府养了半个月的伤便走了,而沈月溪依旧没有等到裴衍洲归来
这一次与裴衍洲分离的时间并不算长,成亲到现在一年的时间,他们聚少离多,可许是因为此次没有好好离别,她心中总有些空荡荡的难受。
一直等到五月初一,彩月才同她说军中传来消息,裴衍洲得胜归来,将于明日抵达汾东。
沈月溪这才松了一口气。
五月初二,她早早便起床,细细妆扮了一番,穿了一身亮眼的石榴红,又将裴衍洲当初送她的那一支双蝶金簪插在头上,领着将军府的人在城门前静等裴衍洲的归来。
裴衍洲坐在高头大马上,远远便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沈月溪,盛装打扮的女子如同洛阳盛开的牡丹,将周围都衬得没了颜色他看着她便是一眼万年。
他直接下马走到了她的面前,才发现她今日簪了他送的金簪,当初他以为最好的东西如今放在她的发髻间却显得有些寡淡。裴衍洲想着,他应当打造一支满是宝石的钗子,不,一支不够,最起码十支、百支才能配上他的阿月。
裴衍洲自然地牵住沈月溪的手,外面日头晒,阿月下次不必在外面等我。
周围人多,沈月溪想将手收回来,些许挣扎了一下,裴衍洲并不放开,她心知这男子执着得很,便也放弃再挣扎,任由他当众握着自己的手,甚至演变成十指相交。
掌心相交,沈月溪微微停顿了几许,那只从来燥热的大手在这夏日里竟有些冰凉,她猛地抬头望向他,裴衍洲的面色依旧冷白,而唇色较之平日更浅了一些。
她心里有所怀疑,总觉得在裴衍洲身上闻到了血腥味,然而戎装加身穿得严严实实的男子神情平淡,健步如飞,完全不像是受伤的样子许是她多心了?
回将军府后,裴衍洲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带着沈月溪回房,沈月溪看向明晃晃的天色,慌忙说道:郎君风尘仆仆,还是先为郎君接风吧
裴衍洲的步伐略微踉跄了一下,竟是靠着沈月溪站稳了身子,他在沈月溪耳边轻轻地说道:阿月快带我回房。
叠在沈月溪手上的大手猛地用了一下力,紧紧抓住她的手,她感到有些吃痛,眉头颦了颦,并不放出声响,暗中用力扶着他回了房间。
在外一直支撑着的裴衍洲长长叹了一口气,高大的身子依靠在一旁的房柱之上。
郎君你受伤了?沈月溪压抑着声音问道。
裴衍洲缓过气之后,才当着她的面脱掉盔甲,朱雀盔的乌发沾满了汗水,而他里面穿着的玄衣看不出颜色,胸前却是湿了一大片,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他坐到一边,面色不改地说道:阿月为我宽衣。
沈月溪颤抖着手将他胸前的扣子一一解开,里面洁白的中衣已经彻底染成了血衣。
那片红色狠狠地刺痛了沈月溪的眼睛,她当下便红了眼,问道:郎君怎伤成这样?
裴衍洲像是不知痛一般,还有闲情雅致轻笑着,还请娘子为我处理伤口,万不可被其他人知道我受重伤了。
沈月溪的眼睛红了又红,咬着唇去把她藏在屋里的伤药拿出来,细细地为裴衍洲处理伤口,那是一道从肩膀一直划到腹部的刀伤,幸亏裴衍洲避开了要害,伤口不算深。
裴衍洲低头看着离别前还在同自己闹脾气的小娘子,此刻如待珍宝一般极为小心地用纱布清洁着他的伤口,喉结滚了一下,还有闲情雅致地将沈月溪拉过来,让她一下子跌坐到他的大腿上,阿月站着累,坐着处理吧。
沈月溪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气恼得整张脸都红了,又碍于他的伤口不敢挣扎,娇怒道:我这样子怎么处理伤口?
阿月随意便是,我不怕痛。男子一手揽着她的腰,全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沈月溪恨不能将纱布压到他的伤口让他痛一痛,可触目之处是森然见骨的刀伤,抬眸便是裴衍洲没有血色的苍白面孔,她到底没能下手。
依着原本的速度将裴衍洲的伤口清理干净,沈月溪才拿出纱布将裴衍洲的伤口包扎好。
裴衍洲这一次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刺。
他亲自率军夺回洛口,不仅如此还趁机拿下了洛阳,险些便能要了崔恕的命,可惜崔恕命硬,被他逃回了河东。眼下他的地盘又扩大了不少,想要他命的人很多,派来刺客也是再寻常不过。
刺客算准了他归时的路线早早设下埋伏,但是他素来机警,从地上的行迹判断出了不对劲后当即回头。
本来他不该受伤的,冥冥之中却像是有一股力量将他往前推了一把,他的战马突然抽搐让他落在了刺客的刀上,这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裴衍洲眼眸暗沉地看向还颦着眉的沈月溪,近似贪婪地将她拉入怀中,微凉的唇便直接落在她光洁的面颊之上。
裴衍洲,小心你的伤口!沈月溪惊地连名带姓唤他,手稍稍抵了一下,便碰到了他的伤口。
她像是被火焰烫了一般想要躲开,而男子的双手早已形成一个牢笼,将她困在其中,让她无处可逃。
裴衍洲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任由二人贴近,血渍从干净的纱布里蔓延渗出,如同他染上了沈月溪。
他将沈月溪束在怀中,脸贴着她的耳朵,迫不及待道:阿月,为我生个孩子吧。
第五十四章
沈月溪怔愣顿住, 前世她与梁伯彦成亲十载都无子无女,纵然后来那五年她卧病在床,可前头的五年呢?她不安地想着。
她仰起头看向裴衍洲, 而他微微垂眸便同她眼神交缠, 浅眸里竟是期许的赤诚,如同折射星辰的琉璃沈月溪忽地便生出了难受,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实现他的这一份期盼。
若是我不能生沈月溪想要站起身,以示自己对接下来所说的郑重,却被裴衍洲一把又抓了回去。
裴衍洲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 没让她瞧到他的神情,掷地有声地说道:我说能便能,其他的话你不必说。
他不想从沈月溪的嘴里听到他不想听到的话语,捧起她的脸, 便将自己的唇覆上, 堵住了沈月溪剩下的话语。
男子霸道得很,在她的口中肆意侵略, 沈月溪想要推他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只能把一双眼眸瞪得硕大。
裴衍洲放开她时, 沈月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杏眼氤氲, 红唇湿润,他的眼眸一下子被欲墨所染,恨不能直接吃了她, 能不能我们现在便可一试。
?沈月溪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裴衍洲抱到了床上, 男子胸前的纱布已经彻底变成了红色, 还想欺身而上。
沈月溪急得提高了音量, 颇为生气地喊道:裴衍洲!你不要命了!
裴衍洲低头便见到素来脾性好的娘子被他逼得一张脸庞绯红,柳眉倒竖,杏眼里的氤氲被怒火所散,一双眸子比天上星辰还要明亮,而这双眼眸里如今只有他,唯有他。
他的手掌轻抚着沈月溪的脸庞,冷硬的脸部轮廓随着他眼里的碎光也跟着柔和了下来,如梵钟的男音轻声呢喃:阿月
沈月溪一愣,傻傻地看向架在她上方的裴衍洲,当凌厉的郎君突然柔情蜜意,却是比一贯的温和更直击人心,她的心猛然悸动,莹白的脸庞更红了几分,颇为不自在地将眼眸闭上。
她感受到裴衍洲离自己更加近了一些,他伏在她的身侧,独特的气息如夏日的热风吹入她的耳中,阿月,我把我的命给你,你要不要?
沈月溪的耳朵发痒,浑身发热,尤其是男子竟在她耳边低笑了两声,她如同受了魅惑一般地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了眼眸含笑的裴衍洲,这样截然不同的裴衍洲着实叫她心乱得厉害
只是她微微垂眸便能看到裴衍洲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所有的意乱情迷都变成了气恼,她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侧过身子便将裴衍洲推到一边,娇怒道:谁要你的命!
裴衍洲的脸还没有冷下来,便见那面红耳赤的娘子从床上爬起,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裴衍洲,我可不想做寡妇,你给我好好活着!
裴衍洲微怔一息,旋即大笑起来,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血水不断地外渗,沈月溪都顾不上看他那对梨涡,急眼道:你莫要乱动,我再重新给你包扎。
沈月溪拿来新的纱布,将那已经被血水浸透的旧纱布换下,见到那完全没有愈合的伤口,再瞧裴衍洲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她气得比先前多加了几分力道,他自己都不在意,她又何苦小心翼翼?
阿月,痛裴衍洲语气并不浓烈,听着还有几分冷硬。
沈月溪的手终是僵住,长睫颤抖,过了一会儿方羞恼地瞪了裴衍洲一眼,手劲到底轻了下来,慢慢为他重新包扎好。
裴衍洲伸出手,再次将沈月溪拉入怀中,他的手掌摩挲在她的面颊上,感受到了湿润一片,忙将她的脸抬起,果然前一刻还在生气的小娘子如今默默哭成了一个泪人儿,眼眸里的泪水还在如珍珠一般一颗一颗地掉落。
他的心脏骤然一缩,手中的动作明显缓了许多,指腹细细磨过她的眼尾,哑着声音问道:哭什么?
我不喜欢血沈月溪由着眼泪继续掉落,清凌凌地看着裴衍洲,更不喜欢你受伤,还请郎君好好养伤,莫要如此
那阿月唤我名字。裴衍洲说道。
人心总是不足,曾经他盼望着她喊自己一声郎君,可现在他不满足,这与她前世唤梁伯彦没有区别,他得到了她的人,如今又盼望着得到她的心。
沈月溪的泪落入他的掌心中,他似觉得手还不够一般,竟双手捧着她的脸,轻啄着她落下的泪珠。
沈月溪一下子又羞红了脸,小声说道:衍、衍洲不要这样。
裴衍洲盯着眼前娇羞中犹带几分妩媚的女子,而她却用纯良无知的眼眸勾着他的心绪,他低头便吻住了沈月溪的红唇,近似蛮力地啃咬,引得她反咬了一口。
他低头笑道:阿月咬得还不够重,再重一些,咬破我的嘴唇。
你你怎能说话不算话沈月溪见他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却还有心情戏弄自己,又气又羞,偏又无可奈何。
裴衍洲身子微倾,对她说道:你再叫我一声。
裴衍洲!沈月溪双颊微鼓,重重地叫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她以为这样裴衍洲会将她放下,却不知道在他心中,只要她的眼里所看是他,嘴里所念是他,他于她的欲念便愈深愈重。
眼见着她又要急得掉眼泪,从眼梢到鼻尖都红若胭脂,看着楚楚可怜,裴衍洲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束住她的手。
沈月溪像是逃命一般地火速从他怀里起身,在他一丈之外处,警惕地说道:为了郎君好好养伤,我还是去偏房住些时日。
裴衍洲站起身,只两步便跨到了她的身旁,在她还来不及朝后退去时便又抓住了她,不可能。
可是你
我受了伤,阿月不照顾我吗?裴衍洲反问道。
他看向沈月溪的眸色里隐隐有几分谴责,沈月溪招架不住,小声说道:那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的,要好好养伤。
裴衍洲没有吭声,沈月溪只当他默认下来,便也不再提去偏房睡的事,她瞄向他还在出血的伤口,问道:郎君要么还是卧床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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