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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费阅读-四喜秋秋(36)

    便是左无问也忍不住啧了一声,这洛阳太守是蠢得无可救药了,看了这么久都看不明白门道。
    裴衍洲冷呵一声,出乎意料地站到沈月溪身边,对她说道:这人竟想将他女儿送到将军府,娘子以为该如何处置?
    沈月溪紧抿着唇,过了一会儿,方淡淡开口:人是要送给主公,自当由主公来处置。
    我以为像这等挑拨我与夫人关系之人理应处死。裴衍洲完全不留余地地说道。
    众人沉默,虽然不耻于陈家父女的行径,但是处死是不是过了一些?
    沈月溪看向裴衍洲,才发现他的眼眸极为认真,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样子,她才小声开口道:若只是这件事,罪不至死
    裴衍洲略微不满地看向她,手指在刀柄上摩挲了一下,把他们带下去,严加看管。
    左无问应了一声,带着陈家父女便借势离开了这里。
    沈南冲站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见女儿女婿相对着没说话,然后眼神频频交流,眉来眼去他似乎也不当在这里。
    咳,时候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沈南冲也走了。
    沈月溪斜睨了裴衍洲一眼,规规矩矩行了一礼,便转身要离去,裴衍洲却是跟在她的身边,要将她拢在衣袖里的手拽出来。
    你干什么?沈月溪的语气中尚带着余怒,并不想将手交到裴衍洲的手掌里。
    她那点力气裴衍洲自然没有看在眼里,只是她这般为他生气的模样着实叫裴衍洲看得心痒痒,由着她将手一甩,甩到他的胸前。
    高大的男子当着沈月溪的面微微佝偻了腰,手按着胸口,沈月溪一下子便想起他重伤在身,也顾不得还在生气,慌忙上前扶住他:你没事吧?
    男子却是一把抓住了她探出衣袖的葇荑,沈月溪再对上裴衍洲那张硬刻的脸庞,竟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她的面色羞红,便想将手收回来,只是落在裴衍洲手中哪还由得她,你放开我。
    阿月为何生气?裴衍洲牵着她的手,要一个答案。
    我没有生气。沈月溪别开头,将纤长的脖子一览无云地展露在裴衍洲的面前。
    他的眸色暗沉了下来,附在她的耳边说道:我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不过阿月想要罚我,罚便是。
    ?沈月溪愣了愣,不知怎地便想到那日裴衍洲喝醉酒时对自己说的话,他说:他要是敢纳妾,就让她打断他的腿。
    她的视线不自觉便落在了裴衍洲的腿上,那腿修长,与腰间的长刀相得益彰,看着还怪好看的,沈月溪的脸更加绯红,有几分不自在地将目光落在别处。
    阿月想要打断我的腿?虽然是短短几息,裴衍洲还是捕捉到了沈月溪的落目之处。
    你胡说什么呀?沈月溪软糯地驳斥了一句。
    下一刻裴衍洲已将长刀卸下放在她的手中,阿月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月溪吓了一跳,狠狠瞪了裴衍洲一眼,将那烫手的刀推回他的手上,你再胡说我不理你了。
    女子的声音天生带甜,便是有些生气,听着也像是撒了黄豆粉的糯米团子,裴衍洲单手握刀,单手抚着她的脸颊,耳语道:阿月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不理我。
    沈月溪将头微微后倾,便能看到裴衍洲那眼中浓郁的墨色,明明是浅色的眼眸在昏昧的灯光下却比夜色更吞噬人心,
    她猛地心悸了一下,想要躲开,可裴衍洲早已将她固定入了自己的怀中。
    沈月溪在他的怀里,浑身僵住不敢动弹,小声提醒着:小心你的她顾忌着还在厅里,不敢将那个伤字说出口。
    裴衍洲却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伤口,单手箍住她的柳腰,便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沈月溪眼睛瞪大,魂都要飞出来了,虽然是在将军府,可他们尚在前厅,万一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唔沈月溪呜呜咽咽着,又不敢用力去推裴衍洲,只能由着他将浅尝转为了缠绵,直到后来她喘不过气地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整个人都软在了他的臂弯里。
    沈月溪吸了好大一口气,方缓过来,几乎是用尽浑身的力气往后逃出裴衍洲的怀抱,气得不顾形象直跺脚:裴衍洲,我们还在厅里呢!你再这样,我便真的不理你,同阿耶回沈家了。
    裴衍洲眸色一凝,又重新将她拉入了怀中,阿月,你要记住,你的家在我这,以后不要再说什么回沈家,更不许离开我。
    你沈月溪想要挣扎,却被他按在了怀里,鼻息间是淡淡的血腥味,她立刻便知道他的伤口又崩开了。
    放开我,我们先回房。她得重新为他处理伤口。
    裴衍洲却将她压在怀里压了良久,才慢慢松开她不知道就在方才她提离去时,他的眸色比之前更瘆人。
    他略微弯腰便将沈月溪抱起,直接将她抱回了房间。
    你放我下来,你不要命了沈月溪急得想要挣扎,却又不敢动,生怕他的伤口裂得更厉害。
    裴衍洲低头看着急得脸红又乖巧缩成一团的沈月溪,仿佛她这样便不会牵扯到他的伤口一般。
    他唇角轻扬,便这样将她抱回了房间。
    待到房门一关,沈月溪双脚着地,如那急了要咬人的兔子,杏眼圆睁,板着脸对裴衍洲说道:你给我坐好,把衣服脱了!
    裴衍洲没有丝毫的迟疑,而在他的玄衣之下是血水浸红的纱布。
    阿月还想要我做什么?身上包裹着纱布的重伤男子容貌珺璟,坐在那里神情里竟有几分勾人,低沉的声音将话说得悱恻。
    沈月溪微红着脸,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重新为他换了纱布。
    见他又要抱自己,那双杏眼里有了雾气,她心里发急,哽咽地说道:还请衍洲好好对待自己的身子,我不想再看你流血了。
    裴衍洲顿住动作,见她为自己急红了眼睛,看着真像只白兔,他到底没舍得让她难过,应了一声好,终是什么也没有做的揽着她躺下,与她躺在床上抵足而眠,睡了难得的安稳觉。
    次日醒来时,沈月溪迷瞪了一下,见着裴衍洲正要为她拧巾帕,连鞋也不及穿,赤脚跳到地上,你不许动!我自己来!
    光着脚丫的女子急急冲上来,夺过他手中的巾帕,他垂眸便能看到她圆润白皙的脚趾,可爱得想要付之一吻。
    裴衍洲见沈月溪双手费力地拧着巾帕,奈何她力气太小,拧了半日都未拧干,她笨拙地将湿漉漉的巾帕擦在脸上,清水顺着光滑的脸滴落到双峰之间,沾湿了一片,白纱衣隐约,是山水烟煴的妩媚春色。
    清晨最是火重时,男子的眸色暗了又暗。
    沈月溪洗了一把脸,清醒许多,昨夜被裴衍洲搅得忘记问陈氏父女之事,如今细想起来,才发现不少蹊跷之处,她些许犹豫着问道:昨日那两人
    阿月想要如何处置?裴衍洲眼皮亦未抬一下,并不在意。
    他们郎君是有心要扣下他们吗?沈月溪小声问道。
    裴衍洲点头道:阿月不必有顾虑,洛阳位置重要,让陈思康继续做太守本就是权宜之计。他既然主动送上门来,我自然也不能浪费机会阿月若是想要他们死,我直接杀了便是。
    本来他没打算那么早对陈思康出手,但陈思康父女昨日明显对沈月溪的轻慢,以及陈明珠竟想插足他与沈月溪,都叫他难以忍耐。眼下杀了他们父女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行。
    沈月溪扯着他的衣袖,无奈说道:你明知道我不喜死人。
    托他的福,她都觉得昨夜自己的怒火有些可笑了,她为何就要对陈明珠生气呢?
    嗯那阿月还要罚我吗?裴衍洲突兀一问。
    为什么要罚你?沈月溪不解地侧过头来,如刀剑一般的男子挺拔立于她身前,神色严肃,眼中竟是期待。
    她忍不住又想起那句打断腿,他这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第五十七章
    裴衍洲贴近沈月溪, 执起她的一只手放在他的眉上,男子的眉不必修正便是整整齐齐,如剑入鬓, 浓密得有些扎手。
    沈月溪不懂他的意思, 而裴衍洲又将她的手慢慢下移,放在他的眼睛上, 她的指尖甚至能碰触到他眼珠的湿润,密长的睫毛刷过她的指腹,如火点燃烫得她想收回手
    可惜霸道的郎君不允许她的退缩。
    郎君沈月溪望向她指稍之处, 裴衍洲的眼珠不可细看,当她直视那如夏日流火的眸色,不知不觉便被吸入其中。
    她心尖发痒,慌忙垂眸想要避开这男色, 却没有想到裴衍洲将头低下, 正对上她的眼,叫我衍洲。
    衍洲我们该出去了
    阿月, 我是你的郎君,你该好好管着。裴衍洲一字一顿地说着, 不可叫旁人觊觎你的东西。
    可你是人, 若真要变了心, 又岂是我能管得住的?沈月溪轻声嘀咕,山盟海誓转到情浅处,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你自然是能管得住。裴衍洲眼中涌出不悦, 他看出了沈月溪眼中的逃避之色,可是他绝不会允许她退缩, 你昨夜为我生气的样子就很好。
    可那样还远远不够, 他想要更多。
    沈月溪心里一梗, 闷闷不乐地说道:你就是喜好女子为你争风吃醋!
    并非。裴衍洲将她拥入怀中,若是下次还有人说要往将军府里塞别的女子,你直接一巴掌甩过去便是。
    沈月溪眨巴着眼睛,仰头看向裴衍洲,可惜她在他的怀里,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巴。
    裴衍洲沉沉说道:这将军府里的所有人、所有事都归阿月处置,包括我。
    沈月溪面露古怪,她怎么觉得这话听着像是一句情话,奈何裴衍洲语气强硬得犹如下达军令,身上还自带一股萧杀之气,她又难以将他的话与绵绵情话联系起来。
    她略微犹豫,期许地问道:既如此,衍洲能否将姚二郎的那块玉佩还我?
    裴衍洲面色一下子便冷了下来,将沈月溪紧紧箍在怀中,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说道:玉佩我早已扔了,阿月休要再提!
    沈月溪当下便失望了,果然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她顶了一下他的胳膊,无奈说道:郎君当心身上的伤,快要辰时了,郎君可是约了几位将军议事?
    裴衍洲将沈月溪用力抱了一下,才松开她朝屋外走去,走到门前又顿住,回望了她一眼,那句当真这么喜欢姚二郎的玉佩在他的齿间撞击了两下,终究是被他咽了回去,他不愿在沈月溪口中听到叫自己气闷的答案。
    他站在门槛处,等到沈月溪看向自己,才开口问道:后日便是你的生辰,阿月可要宴请什么人?
    沈月溪生在五月初五端阳节这日,因着是节日的缘故,往年忙前忙后,她的那一碗长寿面便也变成顺带了。
    原来端阳节快到了,沈月溪经得他提醒才想起来,端阳节人人都要拜神祭祖,与家人团圆,我也只要摆家宴便好郎君家中可有什么人要祭拜?
    她与裴衍洲相识时,他便是宿在破庙的乞儿,而他们成亲之时拜的是沈南冲,按汾东习俗说起来,入赘才会拜女方家长,沈月溪觉得裴衍洲应是不知道这习俗。
    我无父无母无人可拜。裴衍洲无所谓地说道,既如此,后日你也不用忙活了,我来为你煮长寿面。
    好。沈月溪冲他一笑,没有想到裴衍洲会知道这个汾东习俗在生辰之日由家人为寿星煮一碗长寿面,意味和美长寿。往年在沈家时都是沈南冲为她煮的,今年由裴衍洲来煮,倒多了几分稀奇,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煮面。
    这两日事情不少,洛阳才刚打下,裴衍洲就将洛阳太守扣在汾东,后续派何人去接管洛阳便是个大问题,再这边人才选试亦是大事,两州十四城所选出的四十余人要来汾东复试。来将军府见裴衍洲的人一茬接一茬,便是晚膳过后,还有不少人留下来秉烛夜谈。
    沈月溪默默数着晚膳时留下来吃饭的官员、将领,便知道夜里裴衍洲必要迟归,若换做寻常,她便独自一人先睡了,只是如今裴衍洲身上有伤,她惦记着要为他换药。在房里留了一盏灯,她则倚着案几假寐,等裴衍洲回来。
    半夜时分,窗外蝉鸣空桑林,夜风清凉,从未关阖的窗户缝里吹过沈月溪的面颊,她动了动支撑到发麻的右手,看向入夜时点起的蜡烛如今只剩半根,已经子时却依旧没有见到裴衍洲回来。
    她看向外头的茫茫夜色伴着此起彼伏的蝉声,寂静与喧嚣交织出一种诡异吓人的氛围,她着实不大想在这个时候出房门半步。
    只是始终放不下裴衍洲身上的伤,沈月溪略微挣扎了一下,便起身拿了个灯笼,朝书房的方面走去。
    果然都这个时候了,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沈月溪心里埋怨着裴衍洲太不将自己的伤当一回事,便门也不敲,直接闯进书房。
    她咯吱一声推开房门,就见仍坐在烛火之下的男子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在她进屋之后又迅速藏起了手中物件。
    沈月溪有些狐疑地问道:郎君藏了什么?
    没什么。裴衍洲避而不答,反问她,这么晚了,阿月怎么还不睡?
    我在等郎君呢。沈月溪走到他身边,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胸,这里得换药。
    裴衍洲心里一暖,明黄的灯火下眉眼温柔,接过沈月溪手中的灯笼,牵起她的手便往寝房走去。
    沈月溪愣愣地由他牵着自己,等到了寝房,才问道:郎君的手怎么都起皮了?
    明明夏日皮肤滋润,不是起皮的时节,她借着烛火翻开裴衍洲的手掌,那只大手上满是细碎的小伤口,看着像是被雕刻的小刀所伤。
    并不是什么大事,阿月帮我换了药便睡吧。裴衍洲隐在昏暗里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窘迫,将手掌抽了回来,又若无其事地脱掉外衣,露出缠着纱布的胸膛。
    沈月溪没能顾上他手掌的小伤,先为他拆了胸前的纱布,再细细查看伤口,隔了一日伤口犹在渗血,边缘处也因炎夏高温而泛白。
    你的伤这般严重,你不卧床休养便算了,这么晚了也不换药休息,你是真想让我当沈月溪猛地住了嘴,不让不吉利的字眼从嘴里冒出来。
    她都快哭出来了,而裴衍洲坐在那竟还笑得出来,他唇角上扬,梨涡若隐若现,阿月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当寡妇的。
    呸呸呸!大晚上的莫要乱说话。沈月溪呸了两下,一边帮着裴衍洲的伤口上药,一边絮叨着,子夜为阴阳分界之时,郎君绝不可在这个时候乱说话。
    女子气鼓鼓的样子当真是可爱,裴衍洲心里欢喜得很,在纱布重新缠身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拉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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