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秾裕(95)
方妍绡解释不及,抬手一拦。
祁终仇火烧心,往昔憾事悲怆心头,他双眸一沉,毫不犹豫,抽剑在手,怒指向她:我再说一遍,让开!
方妍绡不忍他与邪魔玉石俱焚,执意阻拦,上前一步,苦口婆心相劝:小槿,你不要上山,他们呃。
劝语未尽,剑已染血。腹部迅疾传来血肉之痛,却不及方妍绡心上的凄伤之痛。
她眼睁睁看着祁终利落地抽回剑,冷冷错开她。
眩晕倒地的那一刻,方妍绡听见他残忍的讽刺:这一剑,我早就想杀你了地牢那晚,你骗我说可以出山,却瞒着我对沐耘下毒,我逃到滦阳,沈夫人好心收留我,可你却灭了她们满门还有你口口声声说会护我周全,却在李元邪把我推下熔炉那天,藏了起来你的谎言太多,机心太重,夺走我生命中好多好多的美好,我恨你!永远恨你!
不小槿,不是的
方妍绡企图捉回他的衣袖,却只能见他决绝离去的背影。
误会太深,情谊已薄,贯体一剑,已是最终决判。方妍绡好不甘心,却也无能为力,倒在血泊中,濒临死境。
来到决明殿,洛青尘环视四周,入目全是席衍细心所布下的阵法,更觉心安,今晚必然功成名就。
想罢,他最后一次倾腰,恭顺上前:神尊,您找我
座上,李元邪阒静假寐,听闻喊声,面色沉冷地抬眼,威严地盯着洛青尘卑敬的身影,一番注目,平静道:你上前来。本尊有话和你说。
洛青尘迟疑一瞬,余光轻轻瞥了眼阵法,尚未启动到核心程度,还不可忤逆李元邪的意思,他咬咬牙,为了大计,缓步上前,快要靠近宝座时
突来狠戾一掌,重拍他的心口。洛青尘幸有提防,走近李元邪之际,虚步一晃,使得掌力不至于完全落在他身上,不然定会当场碎心而亡。
但他没有料想到李元邪会突然逼命,捂住心口,狼狈跌下阶梯,迅疾起身站稳,封锁掌气在体内的乱窜。
神尊你
李元邪飞下高座,凌然站在他眼前,怒不可遏:洛青尘,本尊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我!
呃谁跟你说的?洛青尘警惕心神,缓缓挪步,嘴角血迹越来越多。
李元邪入魔在即,杀心已现,抬掌再度挥去,索命在急:受死吧!
洛青尘生性谨慎,多年行事周全,到了这般绝境,也能逆转局面,眼看戾掌狠下,他虽身受重伤,但尚有一丝把握,巧移身形,躲过杀机。
李元邪见他狡猾闪躲,更加大怒,循着他的踪影追去,却一脚踏入锁神阵,不得自由,狂怒而吼。
险在这生死一刻,洛青尘动力过猛,掌伤窜心,逼得他跪地呕血,握紧手中染血纸扇,一阵晕眩痛感。
好在大计并未脱轨,李元邪莽撞无脑,终究被他骗入阵法,无法挣脱。
洛青尘调好气息,暂压伤势,踱步上前,冷冷道:神尊就凭你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呢?我洛青尘的手段,是你占尽先机,也休想掰回一局想杀我?你下辈子都没有机会,哈哈哈
哦?是吗?
正当洛青尘狂笑嚣张之际,身后一道质疑的不屑声音传来。
洛青尘转身望去,殿门却空空如也,诧异之际,又忽闻耳畔一道悠扬笛声响起,是曾经的浓浓乡音,是他赠与长汀师弟的那支短笛
刹那间,他猛然明白这一切到底是谁泄了密,猩红着眼,洛青尘咬牙切齿道:祁师弟!你可真是我的好师弟!
笛声戛然而止,一道崭新银色身影,背手入殿,唇角掐着一抹讽刺的笑意。
洛青尘捏碎手中折扇,脸色铁青,怒火挟着掌气一道逼心,他顿时气得再度呕血,捂住心口,踉跄后退三步,单膝跪地。
你我真是低估了你
祁终眼底满是绝望的恨意,麻木笑着上前,将手中短笛一把折断,扎进洛青尘的肩肘,顷刻见血:洛青尘,你这双手为沐耘递上毒药的那一刻,就不该存在了。
毫无还手之力,洛青尘忍住这份屈辱痛楚,仰头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背后阴我?
祁终松开手,疯笑起来:为什么?李元邪我要杀,但你又是什么好人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找我合作的原因是什么吗?我将计就计,为的就是此刻,亲手宰了你,为沐耘报仇!
洛青尘心神慌乱一瞬,妄想解释:我没有杀他,一切都是天意不公,你不该恨我
去他的天意不公你再狡辩一句,我就先割掉你的舌头!你是没有杀他,但你算计他,折磨他,甚至下毒害他我不管这些都是谁的命令,谁的想法,只要你们参与了,手上就有他的血,我要把你们全都杀了,慰告他的亡魂
闻言,洛青尘怨怒交加,垂眸绝望一瞬:疯子
祁终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握紧长剑,杀心落定:现在,让我送你最后一程吧,洛师兄。
心知无力回天,洛青尘不甘心眨了眨眼,眼看大计将成,却横遭如此变数,他实在难咽下这口恶气,怨恨地瞪向祁终。
就在剑光挥下之际,一道黑篷身影迅移而来,在祁终专注杀洛青尘的时刻,将无数毒粉洒进他的双眼,祁终顿感双目灼烧之痛,闭眼难忍。
席衍见状,趁此救走洛青尘。
眼看阵法已经启动到绝佳融合时机,洛青尘不愿放弃这大好机会,挣脱席衍双手,拼尽全力,将失明的祁终一把推入阵法,与李元邪共同寂灭。
主子,快走!阵法结束之前,此地必然大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席衍拉过他,苦苦劝道。洛青尘双手负伤,无力垂下,再度怨恼地瞪了眼阵中二人,负气离开。
祁终双眼遭受毒药侵毁,他迅疾锁住太阳穴,防止毒素蔓延,失明之际,他不知身在何方,摸索时,身后猛地袭来一掌,他双耳灵敏,听闻动静,快速躲过。
小子,交出神识!
听出李元邪的声音,祁终怒火填膺,凭着剩余感官,盲剑以应。
阵中,神识之力遭到多番克制,李元邪已落败象。祁终虽也负伤,但他所使剑法,皆是沐耘曾经教给他的,招招精妙,迅疾反转局势,只待最终一招死决。
剑起剑落一刻,阵法停止运转,李元邪尸首倒地。祁终双手淌血,滴落大殿,他撑着剑起身,茫然无措地走向宝座,疲乏坐下。
这一坐,就是一月。
第122章 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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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我们讲到,作恶多端的李元邪被上疆众仙家,齐心协力一锅端了之后,前长汀林氏弟子,已故神人道非子的徒弟,那可是不得了了,直接当着各门各派的面,大大方方坐在了九垓山决明殿的宝座上
酒楼里,说书台上,一老头子唾沫横飞,一场大战虽然硝烟散尽,可是唇枪舌战永远不会谢幕。
窗边,一位酒客慢慢放下酒碗,听了这些说书之人,对原有事实穿凿附会,乱生剧情,不由嗤笑一声,而他旁边一个穿着黑色斗篷遮容的人却不动声色。
楼下,说书老头喝了口水,台下众人嚼着花生米,回味着故事的余韵。
一个从底疆初来乍到的小少年听得不大明白了,问道:可是,照你这么说,那祁终不也成了魔头吗?他怎么能坐在九垓山山顶呢?
此话一出,众人鸦雀无声。说书人倒是不屑,评价道:
这位客官问得妙啊。分明是一个妖魔,却自封仙林盟主,坐在仙尊之位上,大伙儿说说,这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紧绷的气氛一下缓和,某些肮脏的情绪被带了出来,有人拍桌子了:
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妖邪,居然如此猖狂,他何德何能啊?不说留真仙人在位时,做了多少贡献,就是前任仙尊沐家小公子那也是兢兢业业,为人谦虚,都是大家风范。
他之前不过是李元邪手下的一条走狗,做了多少恶事啊,先是连累沐家,后是屠杀师门,迫害大小仙家。如今掌权,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有人附和了。众人不管不顾起来,一人开了头,七嘴八舌吐槽起来。
可是,可是,他现在,的确没有做什么坏事啊?
最开始问问题的小少年,又犯迷糊了,对着那些人轻声问。
众人回头看去,皆是诧异的眼色。
你打哪儿来的啊?还想帮着大魔头说话?
就是,看你年纪也不大点,别是被灌了迷魂汤吧?
噫。小娃娃年轻,不懂世道。是妖魔都该死,哪能放任其危害苍生?
少年被怼的眼眶红红,委屈不已:那你们说,他要是不做仙尊,谁还能去做啊?
这话问的,众人顿了一下。开始想了,那日大战结束,死伤无数,亡了多少仙家,就说那沐,陆两座门派大家,都是元气大伤,一时间,还真没有人敢上前和祁终叫板。
嗨,这娃娃问些啥问题啊。甭理他,甭理他。
对对,喝酒,喝酒。
乌合之众散了,那少年气愤不已,不过是无知问了几句话,却被人说成不是,丢了饭钱,匆匆出门。
哼。我看这些人眼里,除了自己,谁都没资格去做那仙尊吧?
窗边,洛青尘轻抚了下茶盏,将一杯清茶缓缓盖上,冷哼一句。
斗篷下的人,笑了:他们这样,岂不正合我们心意?
只要他们不满,反对的声音就大,久而久之,寡者必败。我们现在耐心等着,时机成熟,又或者多了其他变故,都只会是有利的。
洛青尘动了动肩肘的伤痛,记恨道:祁终这小子,野心倒不小,嘴上说着报仇,却还不是守着大位不放?
不过他现在得了全部神识,我们更难与之较量了。
席衍冷笑道:主子莫急。神识全部纳入体内,恶念百日之后便会破体,届时他必遭反噬,灰飞烟灭主子眼下只需要布好下一步计策,顺势夺回权位即可。
神识脱离宿主,便再无人可控,如此局面怎么利我?洛青尘皱眉苦思。
席衍沉吟,又道:主子或许,可以等待凤寐出手。
又是黄雀在后的招数,确实百用不腻
洛青尘抬了抬眉,愉悦一笑,心神激荡,牵动旧伤,低咳了半晌。
窗外已是开春,庭院里一株桐花树,随风抖落不少花瓣,落在青檐上,砸到了一只花猫,它打着哈欠,悠悠跳下去了。
虚境之中,仍是万千静默佛像。
沐耘在此地打坐多日,心沉静如水,仿佛已入定某种境界,但他犹有一丝执念,不愿勘破。
一道金光佛像又闪耀眼前,菩提尊者的先识又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沉声道:希一,静思多日,你可有所开悟?
弟子愚钝,还请尊者提示。
佛像施展一丝佛力,茫茫云海露出一副人间画像。
这是连月来,外界的变化,你看看吧。
沐耘闻声上前,桐疆诸多变化,战乱起伏,又趋于最后的风平浪静,但有几个人的面容,匆匆闪过他的双眼,勾起心中隐晦的思念。
尊者,我他面露犹豫。
菩提尊者又道:桐疆最大劫难降临,已不足百日。你若真想入世救渡众生,本座会赐予你无上佛力加持,但承下佛力的那一刻,你也必须担起这份佛缘,了断俗世一切牵连
沐耘握了握手心,遂又松开:弟子都已经不存于外界了,还需要了结什么牵连么?
佛像和蔼道:或许你可以离开古寺,一行世间,找到真正的答案。
出去?沐耘有些心动,但又有些畏惧。
菩提尊者看出他的迟疑,洒下一道金光,化作一片白布,又道:此行,你可蒙上双眼,凭心而往。切记不可主动询问世人任何问题,也不可摘下眼布,眷恋世间美景,你一路所遇之人,所历之事,都是你该斩断的缘
缘?没有道明是孽缘,还是良缘,只叫自己斩断一切牵扯。沐耘接下那块银纹镶边的白布,轻轻系在双眼之上。
当他闭上眼眸,便见一切黑暗。当他睁开眼,也只能见一片昏暗的纯白。如此,他所见的世界,已经非黑即白了。
但,世间真的黑白分明吗?
沐耘木然愣在原地,尊者已经离去,只剩他满心徘徊,无措束手,任凭风声过耳,心潮微涌。
三月中旬的一段时日,刚刚恢复安宁没多久的上疆又传出两件石破天惊的消息,铺天盖地传遍大街小巷的酒楼,说书人简直把口水都说干了也不嫌累,人们一大早便去酒楼排队,等着听那两个故事。
郊外草药铺。
趁着天气晴朗,凤寐急忙搬出他那些珍贵草药,放在阳光下暴晒,免得再次生霉浪费。手忙脚乱一番,额上薄汗流露,这时,一双素手为他送上干净锦帕,轻轻擦拭。
侧身一看,凤寐怔然,结巴道:谢,谢谢绡绡。
今日她穿了一件清丽的藕花轻衫,姝丽婉约,双目流盼,如着雨桃花,不染尘俗。凤寐不自然低垂了双眼,不敢多看。
方妍绡见他这般反应,怪道:医圣大人,掉东西了吗?怎么一直盯着地上看?
凤寐迅疾抬眸,笑道:没,没有。对了,你的伤,好些了吗?
方妍绡淡淡叹气:好多了。只是心伤,又该如何痊愈啊。
既然已经一刀两断,你又何必再想那些错过的往事?
理智的宽慰,叫方妍绡收敛心神,勉强笑道:是啊。不该再想的。大人今日有空么?我们去镇上买点酒喝吧。
凤寐愣了一下,随即搁下手中药草,局促道:有啊。你想喝什么酒?甜的还是辣的
反正不是药酒
哈哈我没给你喝过药酒啊。
方妍绡二人来到酒楼,买了酒,正欲离去,凑巧说书的已经讲到精彩部分。凤寐欲解她的烦心,故意拖延道:诶,要不听听吧,解解闷
呃好好。诸位别着急,今日的两个故事,保证让你们大受震撼
说书的着急喝了口冷茶,抹抹汗,又拍木讲道。
说那九垓山的仙林盟主祁终,安生了一月后,终于有了动作。大伙儿原先想着他无人呼应,定然沉寂,哪知这才当上仙尊没多久,就做了两件令人发指的事。
什么事?有人好奇接嘴。
这第一件,是关于唐门的。魔头上位没多久,便派人把唐门围得水泄不通,本以为是要赴前人之步,来个灭门惨案,毕竟当初的李元邪可是残暴得很但是结果呢,祁终这个魔头却没有,兴师动众半天,只捉了唐门现任堂主唐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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