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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闻笔趣阁(7)

    饶是蔚缜功夫不错,但到底年纪大了,几招下来,便由攻到守,颇为吃力。
    父亲的随身侍卫呢?
    怎地就他一人匆匆赶来?
    林音急道,推推岚青,你别愣着,快去救我父亲呀。
    岚青应下,从林子中走出,又不太放心她,便随手丢给她一把短剑,你莫要乱动。
    林音点点头。
    岚青的轻功极好,几步便至了蔚缜跟前儿,两个黑衣人原本对付一个蔚缜绰绰有余,却突然杀出来一个功夫高的,三两下不敌,便跑走了。
    林音慌忙跑过去扶起蔚缜,蔚缜胳膊受了伤,正滴着血。
    见是女儿在此,忍着痛捂住伤口,发问,这个时辰了,你不在家中,怎会在这里?
    蔚缜看了眼救自己的小哥,瞪大了眼睛,岚青?你们?
    蔚缜想到了那一日女儿宛如偷情般栽在了草垛子里。
    便觉得胳膊也不疼了。
    一个反手制住岚青,你你这小子,怎会识得我家姑娘?
    岚青吃痛地吸口冷气,其实他也想知道,怎地就突然识得了他家姑娘。
    父亲林音将蔚缜的手拿开,拿出帕子替他草草包扎了下伤口,岚校尉救了父亲的命,父亲不论功行赏便算了,还要恩将仇报,这是甚么道理?
    蔚缜气得吹胡子瞪眼,哪里还管道理,你这个时辰不在家中,跑来大街上私会外男又是何道理?那日在兵营,我看你就不是来寻为父的,便是来看这小子的。
    林音先是扶起岚青,柔声细语地问道,我父亲下手没个轻重,没弄痛你吧?
    蔚缜看着自己从小养到大的丫头这般对着一个外男,眼前一黑,心肝都要痛了。
    谁知林音也学着他瞪眼睛,父亲怎能误解女儿呢!女儿今日与母亲去相国寺进香,回城时母亲说女儿的冠服怕是要做好了,便让女儿去试身,谁料母亲怕热,丢了女儿一人在芸苜居,女儿试完衣裳,同半夏去买糖水,却碰到贼人抢了女儿的荷包,女儿想着这般贴身之物若被人拿了去,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便顾不得等半夏,匆匆去追那贼人了,谁知没追到,反而迷了路。
    还好路遇岚校尉,看女儿眼熟,还帮忙寻到了那贼人,生怕入了夜再有危险,一路护送至此。
    甚至见父亲危难,立刻出手相救。谁知父亲竟恩将仇报,这般误解女儿和岚校尉。父亲平日里便是这般治军的么?
    寻荷包?
    林音一席话说得正气凌然,一气呵成,连岚青都要信了。
    蔚缜被女儿说愣了,林音又推推他,父亲还不快向岚校尉道歉,你这般怀疑下属,会寒了人家的心。
    蔚缜看着岚青,还是十分的不顺眼。但女儿说得义正言辞,想来也不是假的,他家丫头是素来不会扯谎的。
    于是便咕哝着说了句,是本将军错怪你了,可伤到了?
    未曾岚青拱了拱手,未防再遇贼人,属下还是快些送将军和三姑娘回府吧。
    若是他自己,定是不要这小子送的。但女儿也在此,蔚缜便只能不甘愿地妥协道,也好,便这样吧。今夜之事不可多嘴,你可晓得?
    是
    岚青牵了马,林音扶着蔚缜一路走,偶透过蔚缜冲着岚青笑。
    岚青摸摸鼻子看看天,这三姑娘说瞎话的本事,怕是与生俱来的。不然怎么能将瞎话说得这般头头是道,都不打艮的。
    好在侯府的后门离那条街并不远,没多久便到了,岚青将他们送至后门,同他们告了别,将缰绳递给小厮,才转身离去。
    小厮看见林音,不由问道,姑娘怎和将军一同回了?
    林音没时间回应他,只是不舍地看着岚青的背影。
    月色当空,少年清瘦的影子被打在青石板路上,拉得很长。
    蔚缜不悦地咳了咳,莫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夜谈
    林音回过神,吩咐了下人去请大夫,蔚缜拦住她,不用,小伤,父亲回去涂些金疮药便无事了。
    父亲那贼人为何要杀你?你的贴身侍卫呢?
    林音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蔚缜的目光有些闪烁,只是拍了拍林音,父亲今晚去书房歇下,你莫要同你母亲胡说,她最爱胡思乱想,怕是会吓得好几夜睡不着觉。
    蔚缜吩咐完她,又交代小厮,莫要告诉府内人我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
    父亲当晚便回来了,只是受了伤,为了瞒过她和母亲,才假装第二日午时归家。
    那两个黑衣人,是谁派的人呢?
    是沈策么?沈策这般早便打上了父亲的主意?
    看样子,父亲是并不打算告诉她的,只能另想别的法子了。
    林音看着父亲被小厮扶走,不由在月色中发起了呆,母亲身边的田妈妈瞅见了她,兴奋地抓住她的手,前前后后打量着她,姑娘可算回来了,半夏回来便同夫人哭,说将姑娘弄丢了,恨不得死了去,夫人也不敢声张,派出去签了死契的侍卫寻了好久也未寻到,姑娘去哪了,无事吧?
    林音摇了摇头,田妈妈,我无事。
    叶榛急得眼眶都红了,林音只得将刚才的理由又哭哭啼啼说了一遭。
    叶榛后怕地拍拍她的手,母亲就你一个女儿,你若有个甚么三长两短,可让母亲怎么活呀。
    母亲,女儿没事,以后定不会这般莽撞了。林音柔声哄着她。
    叶榛拭了拭泪,你今日受了惊,用晚膳没?
    林音这才想起还没吃东西,摸了摸肚子还真有些饿了,娇俏地冲叶榛吐吐舌头,母亲,女儿饿了。
    你这馋猫叶榛点点她的鼻尖,母亲留了饭食给你,天夜了,你少吃些,别积着了。吃完便歇了吧。
    哎林音乖巧地应着,女儿不孝,劳母亲忧心,母亲也快去歇了吧。
    叶榛刚被田妈妈搀出去,半夏便忍不住了,瘪着嘴抱怨道,姑娘,以后你莫要一个人跑走了,可吓坏奴婢了。
    林音拍拍她,饿不饿?待会同我一起吃些。
    半夏眼旁还挂着泪珠,闻言笑起来,姑娘回来了,奴婢也饿了。
    夜间,蔚缜正靠在书房的硬塌上浅眠,书房外突然亮起烛光,有人轻轻叩了下门。
    蔚缜坐起,拿起案前的短剑,沉声问道,何人?
    父亲,是我。
    林音推门进来的时候,蔚缜正在桌案前坐着,板着脸训她,你不睡觉,跑来这里做甚?
    林音小心端着红烛,蔚缜蹙了蹙眉,快将它熄了,府内下人见了,还以为闹贼了。
    林音将手中的红烛吹灭,有月色朗照进来,林音瞅得父亲眼梢的皱纹不知何时多了许多,不由心中酸涩起来。
    于是不管不顾在蔚缜身边坐下,小心问道,父亲看着心事重重的,可是宿州的差办得不顺?
    蔚缜并不想答她这个问题,只是长长地舒了口气,问她道,刚刚那个岚家小子,你看上他了?
    林音摇头,自顾自说道,父亲,皇后娘娘前几日送了头面过来。
    这件事蔚缜倒真是不知道,闻言双手握紧,你若真看上了那岚家小子,父亲为你们定下亲事如何?
    林音还是摇头,武将结亲是为大忌,父亲,女儿不贪图自己的婚事何如,只希望你与母亲康健。
    蔚缜垂下眼,静默了片刻,突然道,父亲去宿州是做圣上吩咐之事,未有眉目之前无法同任何人说。
    那父亲做的这桩事,皇后娘娘可知晓?
    略晓一二。
    女儿想知道,圣上和皇后可是一心的?
    非也
    这林音倒是没想到,转了个念头便明白了过来,皇后娘娘支持安王沈策?是吗?
    女儿这般说辞却是让蔚缜惊讶了一阵,旋即答道,不错。
    只是圣上并无亲子,不论谁为储君,将来皇后娘娘均可高枕无忧坐上太后之位,为何要多此一举参与储君之争呢?若是安王并未如愿登基,皇后娘娘岂不是得不偿失?
    蔚缜摇头叹息,此事非皇后所愿,是孙家想扶持安王。
    那圣上呢?圣上可有意立安王为储君?
    蔚缜摆手,圣上的心思没人能猜透。
    这下便想通了,圣上交代了父亲去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十分可能与立储相关。
    皇后作为孙家女,不得不支持安王,为了挟持父亲,央求圣上为她与沈策赐婚,圣上也着实忌惮父亲与岚家结姻亲,再来是想拿捏住她的婚事,让父亲尽心为皇家办事。于是便顺水推舟,将她指给了沈策。
    林音垂眸,思虑片刻也有了主意,父亲不必为女儿的婚事忧心,眼下圣上交由父亲办事,必是信任父亲的。若此时父亲将女儿许给武将世家,定会招了圣上的猜忌。父亲安心办事即可,女儿的婚事便待笄礼后静观其变吧。
    蔚缜终是笑了笑,轻轻拍下女儿的肩膀,音儿懂事明理,颇有为父少年时的风范了。
    林音也轻笑起来,只是女儿有一事不明。
    何事?
    在此关头,父亲为何要大办女儿的笄礼?
    伴君如伴虎,须得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圣上让父亲办事,不是信得过父亲,而是如今储君之争愈演愈烈,朝臣纷纷站队,圣上实在找不到别人托付。父亲此时愈低调行事、唯唯诺诺,圣上愈会多心,你可懂?
    林音有些懂了,轻轻点了下头。
    蔚缜顺了顺她的头发,音儿放心,再如何艰难,父亲都不会让别人左右了你的婚事去。你若真看中岚家小子,待此事了了,父亲再为你去议亲。
    父亲的手掌很大,林音在蔚缜的掌心蹭了蹭,父亲,女儿此生定会保护你和母亲一生无忧的。
    胡说蔚缜纠正道,这是父亲的事,你便安心行笄礼,旁的事不用忧心。
    蔚缜说着,感慨道,我的音儿,一眨眼便长成大姑娘了,颇有几分见识了,父亲很是欣慰。天夜了,快去睡吧。
    林音拿火石燃了蜡烛,这才小声迈出了书房,关上门前,蔚缜冲她笑着摆了摆手。
    沈策
    林音看着蜡烛扑簌燃着的火苗,她原本想着此生避开他便算了她当真不想见他。
    蔚缜果真是第二日午时才来,想是一大早偷偷牵了马,又偷溜了出去。
    用膳的时候,林音故意碰了下蔚缜的胳膊,蔚缜吃痛地收回去,趁着叶榛去小厨房看点心,小声对她道,你若是对你母亲胡言乱语,我必定饶不了你。
    林音不悦地撅噘嘴,女儿岂会乱说?
    蔚缜听见叶榛的脚步声,慌忙舀了口汤,闷声喝了下去。
    叶榛还来不及制止他,蔚缜一口又吐了出来。
    林音笑吟吟地吹着汤匙,只见叶榛拿手帕替蔚缜擦了擦,边擦边数落他,冒了那般多的热气,也不说吹一吹便往嘴里送,怎地这么多年了,还这般心急,改不了你这样毛躁的毛病。
    用了午膳,林音惯例去午憩了,叶榛便拿起一块帕子绣起来。
    看着妻子在窗前刺绣,蔚缜走过去揽住她。
    叶榛笑道,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好,可是差事没办好?
    倒是有些不顺,也不妨事。
    叶榛想起女儿那日的猜疑,便放下手里的绣活,问道,你去宿州究竟是做甚么去了?
    自然是镇压灾民,还能是甚么。
    叶榛深深地看了眼夫君,想来他不愿说,怕是不会说的。
    皇后送了套头面过来。叶榛叹口气,你可省得?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仿似又回到了你带兵出征那时候,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一次,每夜都从梦中惊醒,这安稳日子没过多久,我真是怕这好好的太平日子又没有了。
    蔚缜握了握她的手,不会的,你总爱胡思乱想。
    昨夜见了岚青,他在书房中便思虑了一下,觉得那孩子着实不错,武功、见识、谋略都可圈可点,若是将来悉心栽培,必定前途无量,算得上是个可托付之人。
    岚景也绝非好大喜功,岚夫人又极好相与。
    在女儿找他秉烛夜谈之前,他倒是真的打定了要为丫头去说亲的心思,谈了后他才恍然大悟,是他太心急了。
    他一直觉得只有尽快将女儿的婚事解决了,便谁也算计不得他们家。
    只是眼下,绝非是为女儿谈论婚事的最好时机。若择的人非圣上所喜,再寻思出别的意图,怕是会惹祸上身。再则,还有虎视眈眈的孙家盯着,他必得更加谨言慎行才好。
    音儿的婚事,你挑中了哪家公子?
    一提起这个,叶榛便气不打一处来,提起昨日去相国寺相看一事,好生数落了一番薛家的主母方氏,连连叹气,你说这可如何是好,上京的勋贵我都快要选了个遍,怎就没个合适中意的?
    不急蔚缜听着妻子絮叨,笑意更甚,我还想多留音丫头几年呢。
    这可不行,定了婚事留个几年倒也无妨,若是迟迟不定下来,京中适龄的好青年便都被别人挑走了,我可不愿。
    好好好蔚缜哄道,慢慢来,慢慢看,眼下先为音儿将笄礼办好。
    提起笄礼,叶榛不忘交待夫君,笄礼时,你若看到哪家公子举止得体,相貌上乘,定要多留意。
    蔚缜撇嘴,心里嘀咕哪有只看相貌的?嘴上应道,这是自然,丫头的婚事我岂会不放在心上,你放心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林音:夫君没有出现的第一章 ,想他。
    第11章 娃娃
    林音的笄礼赶在乞巧节后。
    乞巧节当日休沐,父亲也未去上朝,在府中陪了母亲一整日。
    入了夜,文伯在院中摆上了筵席,叶榛带着林音穿针引线,向牛郎织女乞巧。
    恰逢英国公一家来访,蔚缜前阵子忙着宿州的差事,有段时日未见好友,二人拿出珍藏的佳酿饮酒赏月,叶榛也同司夫人谈及女儿的相看一事。
    司鸾儿扯着林音耳语,咱们出去玩吧,听说袁巧匠正在东街卖摩睺罗。
    摩睺罗是用木头雕刻、泥土捏塑而成的小偶像,有五彩斑斓的台座,外面罩着碧纱,十分华贵漂亮。
    袁巧匠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巧手,他捏的小偶像暗藏机关,摸衣、按头顶都是会动的,宛如真娃娃一般,最为贵重的价值一两黄金,且仅在乞巧节时成对贩卖。
    林音也动了心,当真是袁巧匠?
    自然,来侯府的路上经过东街,袁巧匠的摊子旁围了好些人呢,袁巧匠轻易不出摊,你同我母亲说说,咱们去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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