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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筱余南(20)

    太傅大人确实好看,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只不过他现在眉头轻皱,英俊的面庞上少了些平日的冷冽,眼神中却看不出有任何的念想。
    就这么看着他,仿佛想从他身上看出花儿一样。
    任箫吟并不觉得被人看着这种感觉奇怪,但是被顾停玄看着,就很费解了,更何况那种奇怪的感觉一直萦绕在他的周围。
    他刚想开口,结果对面的人反而先发制人的叹了口气,再说话时,就又变回了从前的一个不可一世的顾太傅:任尚书,你可知道一个忠臣,忠的是君主还是国家?
    这种要掉脑袋的话,确实也就只能放在他们俩人之间来说。
    罢了,总归你是奸臣是忠臣,又不关本官什么事。
    丢下这一句话,太傅大人就先行一步了。
    任箫吟细细品味的他那一句忠的是国家还是君主,想着想着就自己笑了一下。
    这个问题确实有趣。
    任箫吟抬脚跟上,但是脑中却不受控制的涌现了一声声让他心烦意燥的话语。
    为人臣子,首当其首的就是一个忠字,帝王就是你的君,是你要效力一生,不可冒犯的存在
    顾卿任卿,你二人来了,可是查出什么了?
    覆玉宫早就没人了,宾客该走的都走光了,其他的宫女侍卫都被陈景帝遣散走了,现在高高的殿宇上,只剩下他和皇后还有两位公主侯着。
    陈景帝像是已经等了很久,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从他们两个人踏进覆玉宫的第一步开始,就已经移步到了下首。
    陛下大可不必如此急迫,慎刑司那边还没审出个所以然来,一时会儿也结不了案。
    顾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母妃好歹也是天子嫔妃,受奸人所害为何就不急?!
    还不待陈景帝开口,墨穗红着眼就要跑下来和他理论,被边上的秋瑾公主一把拉住,整个肩膀都止不住的颤抖,好久才冷静下来。
    顾停玄本来就对竹南妃没什么好感,恨屋及乌,露白公主他就更看不上了。
    阿穗,闭嘴。
    陈景帝现在只想尽快把事儿结了,给她追封个谥号,才不会妨碍他下一步的操作。
    皇后娘娘,您剩下的苍云布可否给下官检察下。
    顾停玄的架势已经很明显了,不到关键地方,他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苍云布?
    皇后听他此言颇为诧异,登基以来南蛮每隔三年就会送来一次苍云布,前前后后也用了这么多回了,为何偏偏这次会有问题?
    不过皇后到底屈居后宫,很多事情她明面上是没法过问的,也只能你让宫女去自己的库房取来剩下的一寸苍云布。
    任箫吟拎起一角来将整匹布展开,在灯光的照耀下,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几丝流云暗纹,如雪般洁白。
    摸上去确实华丽柔软,但也仅此而已。
    任大人到底知道什么,何必遮遮掩掩的?
    墨穗虽然冷静下来不闹了,但是她还是迫切的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恶毒。
    那个姓顾的对谁都那么无法无天,有些时候连父皇都不放在眼里,偏生父皇还顺着他,墨穗每次跟他说话都免不得要被冷嘲热讽一番。
    相反任箫吟就好多了,对谁都是谦逊有礼,性格温良,若是能招他做驸马,以他的身份来看的话,日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有些时候啊,孩子被保护的太简单也不是件好事,墨穗从来就没想过她不会有嫁给别人的机会。
    臣是发现,竹南妃娘娘是因为鞋底打滑才跌下水池的。
    打滑?
    陈景帝有些疑惑。
    就连一贯对她没什么好印象的皇后都不相信。
    竹南妃虽然是个风尘女子出身,但好歹也是舞技精湛,平衡力肯定异于常人,千层底又是特地防滑的,又有苍云布的加持,怎么还会跌落水池?
    是,鞋子本身甚至是布料本身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坏就坏在南蛮有一剂特制的水浆,名为裕华浆,平时没什么用,但若是碰到了苍云布,那就像在冰面上行走一样,会让人失去平衡,滑倒在地。
    南蛮?陈景帝敏锐地捕捉到了字眼里的关键。
    这一次是已经在边上闲了半天的顾停玄。
    他像是有些懒散开口:如果原来就是液体状的,那么可以立即见效,但若是粉末状的,还需沾水才能见效,苍云布放眼整个后宫,只有竹南妃和皇后娘娘有,因此那奸人的目标不是皇后就是竹南妃,他说着抬起眸子,笑眼看着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后皇后娘娘在舒观园的时候,走在石子路上,也滑了一下吧。
    皇后一字未言,只是点了点头。
    任箫吟的思绪还没有完全理清楚,是液体还是粉末状的裕华浆他并不明白
    竹南妃!
    死过人的地方,肯定没有人敢去,更何况那里有一大滩水。
    那边顾停玄正好说完最后一个字,看着他恍然大悟般的抬起头,觉得分担的人又来了 ,自己可以不用再待在那狗皇帝身边了。
    臣先问陛下一句,宴席上,您,皇后娘娘或是竹南妃,有没有哪个人将酒水汤羹打翻在地的?
    帝后两个人对视一眼,陈景帝看着地上数十个绣娘日日夜夜赶工出来的地毯 ,上面的刺绣生龙活虎,栩栩如生,一针一线都无比奢侈。
    陛下,臣妾记得先前竹南妃在给您奉酒的时候,好像有一上菜的宫女不小心晃动了一下,撒了些许酒水出来。
    陈景帝点了点头,沉声道:确有此事。
    任箫吟问过问题之后,却没在回应他们,只是自顾自地走上竹南妃的位置,观察着周边的地毯。
    任卿,可是看出什么了?
    陈景帝的视线朝他那边挪了挪。
    陛下还是近了看吧,这样才能知道的更仔细。
    顾停玄索性直接坐在之前宾客的位子上,看上去甚是劳累,但还是不妨碍他时不时差一嘴。
    陈景帝自知理亏,更何况若是没有一个全套的构架的话,办事反而麻烦。
    皇帝陛下就这么屈尊降贵的走了下来,皇后等人自然不能再坐着了,只能跟在他后面。
    陛下,请看。
    任箫吟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杯口半倾斜的按在那一块地毯上,来回稍稍滑动几回,杯子里竟然有了水。
    这是
    陈景帝不敢相信,表面上风光无限的地毯,竟然背地里暗藏玄机。
    杯子里的水正好满杯底,只能看出他的浑浊。
    臣若没猜错的话,这应当是之前的宫女奉菜时故意洒下的,竹南妃若是要起身离开,就必须踏在这块地毯上,这样鞋底就有水了。
    苍云布碰水就不易干,走到御花园的时间足够了,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在那条石子路的南北面下了裕华浆,因此皇后娘娘才会受影响,竹南妃本身鞋底就是湿的,滑下去也不意外,她的宫女穿不起,那么金贵的鞋,发现不了端倪,落水之后再被捞上来,身上的衣服必然已经吸满了水,就正好掩盖了北面的裕华浆,陛下是从南面来的,材质不同,您也不会有什么发现。
    他将那个杯子放在边上,紧接着拱手对陈景帝道: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去南面瞧瞧。
    陈景帝应下来。
    不过信不信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同样的结局,中间再怎么改变也都是徒劳,只不过让自己开心罢了。
    陛下!
    门口突然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那宫女本来什么都不肯说,对她用了刑之后只是大叫一句就是我干的,我看不惯她就服毒自杀了!
    说是意料之外,其实也是定然的。
    只不过这宫女傻。
    顾停玄看着外头的天越来越黑,自嘲的笑了一声,也不顾含在宫内的众人,自己走了出去。
    陈景帝脱力的跌倒在后头的椅子上,良久才闷出一句话:将各国使臣都送回去吧。
    尘埃落定,只不过是另一件事的幌子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说啥
    觅良臣
    慎刑司那边说的很清楚,用刑的时候,那宫女甚至没挺过半个时辰就自己嚼碎了,藏在牙缝里的毒药自尽了。
    她这举动也并不奇怪。
    这样就更容易看出她是叛主而不是细作,威胁反倒是小了些,若是一个国家连一个藏了十几二十年的卧底都找不出来,那可早就分崩离析了。
    对方之所以会收买她,图的也就是一个方便。
    作为竹南妃的大宫女,很多事情上肯定是要比普通宫女要更放得开,权限也更大。
    只不过竹南妃就是个娇纵任性的,在她身边做宫女肯定要伶牙俐齿会讨主子欢心,但心底肯定也不免排斥。
    她一个良家女子,只能侍奉别人,竹南妃万人尝朱唇的风尘女子,居然能做到如此高高在上的位置,如何叫她不嫉妒。
    至于送汤的那个宫女 ,恐怕也是收了好处,只不过没命花。
    仅此而已。
    任箫吟出去的时候,顾停玄意外的还没走。
    他今天不知为何,似乎有意无意的收敛自己身上那股不羁的气质,言行举动也都有所不同。
    太傅大人还没走。
    任箫吟本想当做没看见他,但他一身墨绿色的衣服靠在门口的柱子上,月光洒在他的面庞上实在是耀眼。
    本官知道你想说什么。
    顾停玄把头转过来看着他,随后又转回去望天:七月八。
    下官告退。
    任箫吟不知道这个日子有什么特殊含义,就算是他想问,估计也不会收到答案。
    还不如自己扒出来,还免得多费口舌。
    任箫吟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服,快步离开了皇宫。
    顾停玄在那里呆了很久,没人敢拦他,一直待到过了七月八,到了第二天的凌晨。
    皇宫的这一夜,终于彻底结束。
    皇宫昨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第二天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就连他们这些还要照常上朝的官员都忍不住私底下小声讨论,仿佛昨天躲凶神的不是他们一样。
    到底是有分寸的,也就敢在路上谈谈,真正进了乾阳殿,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再多说一句。
    陛下节哀。
    真的有!
    顾停玄一如既往的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昨夜过去,站在朝堂上的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嚣张的顾大人。
    陈景帝一夜过后明显的憔悴,也幸好身上的官服撑住了他,不然实在免不得让人看笑话。
    不过常常侯在他身边的江公公此时却不知身在何处。
    是朕疏忽了。
    陈景帝的声音有些闷沉,仿佛真的为着竹南妃的去世伤心。
    陛下,虽然没法确凿的指定这件事情是南蛮做的,但到底是有所牵连,臣认为边关的防护要加强,对南蛮等一众属国也要适当打压。
    说这话的是工部侍郎。
    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一人出来应和:陛下,您就是太和善,才让他们逐渐膨胀,自以为可以入主中原。
    这是一个排在末的六品小官,不难听出他想要拍马屁的意味。
    陈景帝这么有此意:是该好好管管了,不然再放任他们这么下去,恐怕三年后就要翻了天了。
    陛下圣明!
    对他们有所防备,就证明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在受重视了。
    那么这一份器重会丢给谁,又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了。
    帝王的心思最是难揣测的。
    陛下,科举在即,这可是陛下增添贤臣的好机会。
    陈景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过科举这种东西,用心的是真的想要为陛下,为泯朝增添保障,而别有异心的,是想光耀自己的门楣,还是想自己平步青云代替旁人的位置,历朝历代从来不缺。
    此话有理。不知怎的,陈景帝今天却多了一丝循循善诱的感觉但若是足不出户,只能困在小小房屋中就妄想指点山河的话,空有一肚子墨水也没用。
    这话倒是让刚刚几个官员有些打颤。
    万一皇帝降罪他们心思不纯,岂不是一切都白费了。
    顾卿任卿,你二人怎么看?
    不管何时何地,陈景帝像是永远离不开这俩人一样,也不知道这份信任究竟是灾是福,能否庇佑一生?
    这下一众官员才发现,原来朝堂上针锋对决的两个人,今天却不谋而合的一句话都没说。
    哦不对,还有不怕掉脑袋那个说话了。
    顾停玄:陛下想要招揽贤士,倒不如先从武举开始,若真的有将帅之才的人护守边疆,四海安平,于陛下而言,何乐而不为呢?
    话说的不错,没有武将维护边疆,也轮不着他们在这里讨论事儿,因此他这话引起了大部分武将的称赞。
    武将固然能征战四方,但若只是一味的靠蛮力横冲直撞,还不是自投罗网,陛下还是应当招揽些满腹经纶之人为官,根基稳固才重要。
    武将只会打仗固然不行,没有文官出谋划策,稳定国家根本一切都是徒劳。
    这一边一个四海安平,另一边一个根基稳固,哪一边都放不下,哪一边都举不起,缺一不可。
    陈景帝想要招揽外族臣子的话,被他们两个人生生噎住出不来。
    那如果是让你们这些文官上战场,是能斩杀敌人首级,还是能覆灭对方王都?
    不敢,但至少能减少将士折损的程度。
    其实说白了,吵这么一个历史悠久的问题,摆明了就是不想让陈景的一展他的宏图伟业。
    吵归吵,但是满朝文武其实都知道,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文官武官都重要,重文轻武,或是重武亲文,哪一个都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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