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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邪——Aegis(42)

    但那些都是真的吗?
    找到了,我就记得拍过霍教授的地图。你看下秦弟马?
    秦弟马?
    白岐玉奇怪的拍了拍怔愣的秦观河的肩膀,后者一个激灵,很惊恐的扭头看他。
    怎么突然发呆啊?是发现什么线索了?
    没,秦观河倒吐一口冷气,不着痕迹的擦了一下后颈的冷汗,你继续说吧。
    嗯。
    理智回笼后,秦观河冷静的思索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症状。
    他很快找到了原因:讲述方式的问题。
    白岐玉在描绘青岛之旅时,用了大量的形容词和副词。听着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但其实人聊天时,是不会加这么多修饰语的。
    仿口述文风的书面语才会。
    白岐玉的语气又平淡,听不太出感情色彩,声音是很标准的普通话
    这样的讲述方式,只出现在两种人身上。
    播音员,或者旁观者。
    白岐玉是哪一种呢?
    秦观河定定的看了白岐玉后颈奇异的硬鳞一会儿,很快转移开了视线。
    面前,笔记本电脑上,静静地展示着一张拍下来的笔记纸。
    用中性笔横平竖直的画着地图,右下角是比例尺和标注,字体一板一眼,清隽冷硬,一看就是专业学者的手笔。
    霍传山简单易懂的勾勒出四个小队拐来拐去的路径。
    惊奇的是,这四个路径,竟然像一个葫芦一样,绕了两个崎岖不平的圆,最后在葫芦底的死路汇合。
    霍传山说,这样的设计很没道理,总不能是为了增加施工难度设计的,肯定有密室。
    设计密室的防空洞?这又是一份意想不到的狂喜,于是我们继续兵分四路,往回走,试图寻找被忽略的暗门。
    我照例是和艾春生、陈树、林天羽一组。
    分开了一会儿,艾春生突然很神秘的说,他大概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
    他说,还记得路上那个核辐射和生化标志么,在防空洞大门上也有。
    他说防空洞只是外围的掩护,中间藏着的才是重头戏,生化试验室之类。
    虽然陈树反驳他为什么不是核武器研发中心,但我们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人体实验的方向。
    这也不能怪我们。牵扯到二战,在华地下水道的秘密防空洞,谁都会联想到该死的731。
    当时我们的气氛就很沉重,也不敢开玩笑话了,心里想着千万不要是
    但白岐玉长叹一口气,在秦观河紧张的视线中,无奈的笑了笑,但我们没找到密室。
    没找到?
    嗯。白岐玉轻轻的说,真的找了好久。一下午加第二天一整天,所有的工夫都耗费在寻找密室门上,通宵,觉都没睡。但一无所获。
    或许,是我们没有缘分,也或许那里根本不存在什么密室。
    尽管如此,我们激动的心仍没有熄灭。在寻找密室的过程中,我们也找到了许多有趣的小玩意儿,拍下了许多珍贵的照片。
    白岐玉慢慢往后翻。
    用过的弹壳儿。
    尚还鲜亮、硬朗的塑料安全帽。
    随意扔在墙角的满是霉的白大褂。
    德、英、中、日、满的五种语言的安全标语们。
    翻到安全标语时,秦观河仔细地看了看,都是些很官方话的东西。
    大致意思是不要推搡、不要害怕,安静等候防空洞大门开启之类。
    秦观河懂一些日语,内容大差不离,给罗太奶看了满文,也说内容没问题。
    最后一张照片,是封在墙上的四开的功德纸。
    一共有两张,正黄色与正红色的,用满文和繁体字细细密密的写着表文。
    罗太奶戴上老花镜,微眯起眼睛:这东西霍传山关于年份的判断,可能是从这里来的。这个落款是丙子年五月初一,也就是1936年落下的。
    城、隍、仙、公这表文好像写的是,颂土地爷的?
    见罗太奶颔首,秦观河解释给白岐玉听:你可能不知道表文什么意思,比较正规的叫法是功德文疏,用于记载仙家出马的过程。
    你可以理解为工作报告,或者表彰报告之类,总之,必须有这么个东西,仙家才能收到功德。
    而写给土地爷的文疏,其实非常常见。建筑动工时,一般会请人先呈一份给土地,保佑动工时不出意外。
    这两份都是么?
    红色的那封照的非常模糊,白岐玉放大了好几次,文字都看不太清。
    他有些奇怪,因为他记得清楚,当时拍照时,他可是认真对焦过的,换句话说,这么少见的东西,如果不拍到清晰肯定是不会停下的。
    可继续朝后翻去,奇怪的是,只要这张正红色功德文疏入境的照片,都模糊非常。
    太奇怪了稍等,我记得有个网站可以提升照片清晰度,我找下。
    在白岐玉操作电脑的时候,Q弹出了一个抖屏,耀武扬威的横在了整个屏幕中间。
    他很烦Q这个功能,也烦会使用这个功能的人,刚要关掉,瞥见抬头,发愁的停下了手。
    戚戎:【你没事吧?回句话!】
    白岐玉一愣:厉涛歌不是帮着请过假了吗?
    见状,罗太奶善解人意道:你先处理一下私事吧。正好,我有事和秦弟马说。
    抱歉,我很快弄好。白岐玉不好意思地说,您们去忙。
    见师徒二人身影消失在门口,白岐玉烦躁的抓挠一下后颈
    之前太集中精力,没有注意,右下角Q的图标不住的闪烁着各色头像,还都是组里的同事的,像是出事了。
    戚戎最新一条消息上面,还有数十条,都是今天发的。
    白岐玉明明登陆的是私人Q。
    因为公司统一发了工作号,所以平日里,默认下班后是不联络私人Q的,除非说私事。
    但游戏公司么,全是社恐,通常也没什么好说的私事。
    白岐玉带着满心的困惑,去看戚戎发的消息:
    9:15
    戚戎:怎么还没到?
    9:50
    戚戎:不舒服吗?方便电话吗?
    10:06
    戚戎:你手机怎么一直不在服务区?
    10:30
    戚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你真的是和厉涛歌一起去医院了吗?
    16:40
    戚戎:你和老马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直吵着要去找你。
    17:50
    戚戎:你最好联系一下老马,他情况很不对劲。
    老马?
    白岐玉一愣,他和老马就是最泛泛之交的同事关系啊。
    虽然他是策划,但却是个文案,与美术们打交道比较多。提需求之类,都是另一个数值策划去和程序打交道。
    老马找他能有什么事儿?
    他很快想到了罗太奶这条线,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去看其他同事发来的信息。
    凌霄说太匪夷所思了,从来不知道老马疯起来是这样,说他得知你联系不上以后,猛地就从座位上弹跳起来,吓了所有人一跳。像大猩猩一样嘶吼着快去找他。
    又过了两个小时,凌霄说,老马太可怕了,感觉精神完全失常了,女孩子们吓得都不敢办公,全去三楼餐厅躲着了,整层楼跑了一半的人。
    凌霄是个看热闹不显示事儿大的,甚至发了个视频过来。
    白岐玉连忙点开,只见手机拍摄晃动的影像里,整层办公楼的背景乐是嘈杂恐慌的混乱,与印象中安静整洁的游戏公司截然不同。
    凌霄一点也没夸张,屏幕正中,就是蓬头垢面的老马。
    像一个人猿般,以人类难以维持的姿势,弓着腰、弓着腿,头扭曲的朝后坠着,站在他的办公桌上。
    同时,他的嘴里不停地吼叫着咒骂的话语,而且是那种拉得长长的、含糊恶心的口齿,逻辑也混乱不堪,完全不像正常人类会发出来的声音,像黏腻的臭虫在下水道蠕动。
    两块电脑显示屏摔飞到地上,键盘被踩在脚下,老马最心爱的路飞和鸣人手办也断头断脑的瘫在一边。
    周围同事们窃窃私语的,每个人脸上都是震惊、恐慌,和无法理解眼前景象的困惑。
    有胆子大的拿着手机拍,大部分人扯着关系好的同事离得远远的。
    手机画面突然晃动起来,景色放大,是凌霄一步一步朝前靠近。
    只听视频里,他小声的问:他在说什么啊?
    程序小谢小声回答:我也听不懂。
    随着手机凑近,老马一刻不停的恶心咒骂声变得清晰起来。
    他在说:完了晚了完完完该死死死晚都生气生气生气了!!!
    第38章 回去回去回去回回
    呼呼
    凌霄的视频结束了很久, 白岐玉仍不能从震惊中缓神。
    老马到底是怎么了?
    其他同事发来的消息,无一例外都是关于这个。打探他和老马间发生的事儿,又像分享任何奇葩新闻一样同步老马的发疯历程。
    老马的事儿别人和你说了么?他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一直喊一直喊
    你和老马咋回事儿呀, 他今天太吓人了
    小白, 你看看这个视频,是不是P的啊
    老马疯了!
    老马疯啦!!!
    老马老马老马嗡嗡呀呀
    尽管知道他们没有恶意, 甚至是出于好心, 白岐玉仍烦躁的一一关掉,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他心里沉甸甸的, 像浸了寒冬的冰水, 那种兔死狗烹的悲哀。
    这种情绪甚至盖过了恐惧,盖过了对未来的绝望。
    因为他总觉得老马不会是最后一个。
    或许, 未来,他也会出现在万千人的手机屏幕里,以同样的形态,成为人们饭后余谈、幸灾乐祸的对象,成为恐惧、反感的源头。
    这是迟早的事。
    白岐玉粗略的翻了一下信息列表, 整个公司里认识的不认识的,加了私人Q的都冒泡了, 只有厉涛歌没有发消息。
    厉涛歌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他在有意隐瞒。
    白岐玉叹口气, 平静了一下心情,群发了一条回复。
    谢谢关心。我这两天请假是忙着搬家,涛哥今天请假也是去帮我。我也不清楚老马找我有什么事情, 等忙完, 我会去医院探望老马。
    做完这一切, 他想用Q给戚戎拨语音电话,但犹豫了一下,又收回了手。
    他拨给了厉涛歌。
    厉涛歌拒绝了。
    白岐玉便打字询问他老马的事儿,还没发出去,门被轻轻敲了四下,厉涛歌来找他了。
    刚才白岐玉与罗太奶们沟通的档儿,厉涛歌洗了个澡,又换了衣服,恢复了痞帅的酷哥模样。
    工装裤、长T,钛钢的潮酷项链儿。
    他身上这件长恤像是新买的,白岐玉之前没见过,黑底儿,一串龙飞凤舞的法文。
    Les absents sont assassins  coups de ngue。
    听到白岐玉的呢喃,厉涛歌挑眉:你会法语?
    大学时选修过,白岐玉笑笑,不精通。
    你翻译翻译,这什么意思?
    缺席的人舌头被割去白岐玉斟酌着语句,缺席者的语言被谋/杀,应该是这句。保罗斯卡龙的。
    名人?
    一位诗人,剧作家。白岐玉说,他的作品在法国影响力很大,但国内的流传度不高,几乎没有译本。
    说着,他怀念的笑笑:我也是在法语课上认识的他,老师是个文艺青年怎么说呢,他的名声尚不如他的妻子高。
    厉涛歌接了一杯热水递给他,大刀阔斧的坐到他身边,示意他继续。
    白岐玉本无心八卦,见厉涛歌有兴致,他便慢慢说道:
    保罗斯卡龙去世后,他的妻子弗朗索瓦丝奥比涅嫁给了路易十四,成为了太阳王晚年最知己的情妇曼特农夫人,并一步登为皇后。
    你不觉得讽刺么?无论是保罗斯卡龙,还是路易十四,即使声名显赫,仍不可避免的被八卦与成就毫无关联的私事。甚至这些风流情史,远比他们的贡献要出名的多。
    人们提到牛顿,很少谈论他的力之三法则,很少谈论他的二项式原理或者金本位制度,只感叹他被苹果砸到头等真假未明的轶事。
    因为不懂。厉涛歌勾起一个嘲弄的笑容,生物不爱谈论,也不会谈论聊天对象不懂的事情,生物与生物的交流范围是根据双方的知识交集、而不是并集决定的。
    白岐玉被他的措辞弄笑了:你是政治正确的顶级运动者么?连人这个词都不用,上升到生物了?
    众生平等么。所以,真相往往被尘封于真理者的心里,即使说了,也或许因为无法理解,无法传播而被忽略,流失。
    别当谜语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厉涛歌失笑:我想说,很多时候,你祈求的答案从来都未被尘封。它一直环绕着你,只要你想,便触手可及你只是不去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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