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看上男主了怎么办?[穿书]——饮鹤觞(47)
皇帝就由自己来做,爹爹和娘亲可以提前安度晚年去,多少仇多少怨的,都别闹到互相要对方赔命的程度就好了。
殷盛乐承认自己的这个想法自私极了。
但就像他时不时会冒出来的,要把沈徽永永远远捆绑在自己身侧的念头一样,当了十八年的孤儿,对于父母亲人的存在,殷盛乐始终有着别样且病态的执拗。
孟启带着人在二皇子挨上第二拳之前及时赶到。
两个当街打架的皇子被挺着大肚子的殷凤音亲自压入宫里,才刚刚忙完一阵子的皇帝正纳罕为啥今天从早上开始就没能见到殷盛乐呢,转眼就见这个不省心的崽子衣袖卷到胳膊肘上,晃悠着进来了,而他旁边的二皇子抬着一把好笑的扇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皇帝明显是呆了一瞬,他都不用看见二皇子藏在扇子底下的那张脸,就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父亲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七啊,你上次殴伤老四是情有可原,可老二怎么招惹你了嘛?
我就是跟二哥起了点小口角,一时间控制不住情绪,这才打了他。殷盛乐脸不红,心不跳地瞎说一气,末了又赔上几分小心地问,爹爹,我上次打伤四哥,肯定有很多人弹劾我来吧?
皇都给了他一个眼神:现在知道怕了?
殷盛乐诚实的摇摇头:为了让爹爹的耳根子清净些,不如爹爹你先罚了我去别处吧,我看北边就很好啊,北地苦寒,既显得您公正无私,又能让儿臣去避避风头这不正好舅舅过两日便上京来了,待他述完职,就让我和他一起去。
少年的黑眼睛闪闪发光。
皇帝很是疑惑:你这是嫌家里呆得烦了?
连殷凤音也好奇地递来视线:御马苑的马场不够你撒欢了?
殷盛乐看看姐姐,又看看父亲,最后眼含警告地看了一眼二皇子:最近发生了这么些事情,我心里实在是闷极了
他可怜巴巴地望着皇帝:爹爹您就让我出去散散心吧,不然,它怕是就要被憋闷死了。
殷盛乐做了个捧心的动作。
皇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瞪了他一眼,正欲开口,几人就见杜绪着急忙慌地跑进来:陛下,御医院有要事禀告!
何事?
杜绪咽了一下,额上冒出汗水,他说:替水侬王子收敛尸身的宫人发现王子他身上不太对劲儿,仔细一查,竟然在王子腿上发现了蛇的牙印。
他大喘一口气,才又道:他们报到奴婢这里,未免万一,奴婢便请了御医院的大人去为王子验尸,王子他并非是被屋梁砸死,而是在那之前,便已经死于蛇毒了!
皇帝眯起了眼睛。
殷盛乐与殷凤音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事情不太寻常。
水侬死了快四天了,才有人发现他尸体的不对,这个也太不对劲了。
而杜绪显然是还有话没有说完的样子,皇帝便命他继续。
杜绪道:从西南侍奉两位王子王女的侍从里,有人站出来指认,说王子死后身上出现的斑纹,很像是他们那里一种毒蛇的蛇毒会造成的,因这蛇体型极小,牙口极细,咬了人也很难看出来,唯有在人死后三天以上,才会显露痕迹。
他说着抬手擦了擦脑门的汗水,小心翼翼地探寻着皇帝的脸色:这蛇在西南也十分罕见,而那侍从指出王女水月最擅养蛇,也最爱养这种蛇,此次入我朝献降,她身上就带了一条。
这么说,是王女谋害了王子?皇帝显然是不相信的。
果不其然,杜绪躬了躬身子,又继续说:圣上英明,王女她拒绝承认是自己养的蛇咬死了王子,她身上带来的那条蛇也叫御医大人们检查过了,是早就拔了毒牙的。
奴婢去请示娘娘,娘娘叫宫正司把会同馆里里外外搜了一遍,结果,结果在水侬王子的房间外头,寻到了五皇子的玉佩
殷盛乐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五哥他人在宫外关禁闭呢,长了翅膀会飞不成,能在大半夜里躲开羽林军,潜入宫内杀人?实在是可笑。
第64章 谁名字是殷大胆
殷盛乐很不喜欢下棋, 但他知道,高明的棋手通常才走了一步,心中其实已经将局势算到三步以后, 而不那么高明的棋手或许想到的不会这么多,但在殷盛乐这些年见过所谓后宫争斗中, 无论谁手里多少都会起码有两套以上的安排。
可不管是高明还是不高明的棋手,都架不住他们想要对付的人是站在棋盘之外, 压根不入局不说, 还能随随便便就把他们的棋盘给掀了。
商皇后不但掀盘, 还能让处在局中的棋子们察觉不到他们的棋手已经被摁死了,以为一切顺利地兀自行动着, 在这个时候看来, 再是天衣无缝精妙绝伦的布局, 都显得像个笑话何况叶贵妃的布局还没那么精妙。
一场表面惊险的栽赃嫁祸很快便落下了帷幕。
商皇后褪下簪环, 中衣素白, 边缘带着深红的凤形花纹。
皇帝坐在榻边,手里握着一卷书, 头发没有放散,而是规规整整地扎在脑袋上头:就这么扎着吧,省的明早起来, 再给梳的全掉下来。
他年纪大了,头发本来就不多了。
商皇后一样一样摘下发饰,闻言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扎着睡觉,头发不掉才稀罕呢。
唉......皇帝起身,把手上那卷书放回柜头, 他十分小心地扭了扭脖子, 老了, 越老,就越怕老。
他自嘲般地笑了一声:只要看不见落发,那就是它们还好好儿地长在我脑袋上。
自欺欺人。商皇后对他掩耳盗铃的做法嗤之以鼻。
皇帝这段日子以来早就习惯了妻子时不时的冷脸,他笑着,献宝一样地说道:你知道咱儿子白天的时候跟我说什么了吗?
什么?
他想去北边!皇帝揉着手,满脸我儿子知道上进了的傻爹式笑容,北边多苦啊,可他还是要去,而且还没跟我要官位!
他说,他要从一个基层小兵做起,就像咱们那个时候一样,都靠自己!
商皇后终于忍不住飞起来一个白眼:醒醒,咱们两个寨子加起来青壮都三万人呢,你算个什么的基层小兵?小七比你出息。
她说完,猛地反应过来:那小王八蛋要去哪儿?
自己才把沈徽调到北边去,远远地隔开这俩,结果自家崽子扭头就瞒着亲娘去忽悠亲爹了?
她看着喜气洋洋的皇帝,心说要是你晓得你儿子是为了什么才想去的北边,今天看你还睡不睡得着!
为了继续追求心上人,顺便尝试远离爹娘的视线偷偷挖走他们兵权,好方便将来把这对不省心的爹娘从权利巅峰取而代之的殷盛乐:要是娘你知道我去北边的另一个打算,只怕您也要睡不着觉了。
皇帝不知道商皇后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下意识地接话: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儿子比老子强些,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小七去历练历练也好......
他说着说着,盯住了自己手上已经开始萎缩,长出斑点的皮肉:我老了。
他还有许多对将来的设想未能实现,他还没能彻底消除勋贵手中的兵权隐患,他依旧在担心着......万一自己溘然长逝,以商皇后为尊的一干老臣、西北大军,会向自己的子嗣们毫不留情地倾泻怒火。
小七是个好孩子啊,他哪怕心里有气,也不会憋着在背地里使坏,当场发作出来,却从没真正地要过谁的命;可万一将来他变了呢?万一商家人不满足于帝王外家能有的权势,把手里一点儿实权都没有的小七......皇帝很多时候都不敢继续想下去,但他逼着自己做出种种对未来最坏的设想。
越是如此,他就越恐惧于自身的衰老和死亡,对商皇后极其背后的势力更加地不信任,而且,也就更用力地想要攥住自己手中的权柄,轻易不肯授之于人。
小七是个好孩子。皇帝憋了许久,才憋出来这几个字。
商皇后与他躺在同一张床榻上,两条被子分开来盖,泾渭分明。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皇帝:他当然是好孩子,只可惜你另外那几个儿子,总也不消停。
皇帝看见自己身旁落下的发丝里搀着许多银白:他们叫我养得废了。
他不可能让降臣之女、世家之女所出的孩子成为继承人。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要四皇子或者五皇子上位的意思。
老二倒颇有长兄之风,就是脾气惫懒了些。皇帝试探地说道。
商皇后也毫不示弱地还击:他早先与我说过,将来要带着媳妇儿出去,看看山看看水,玩个尽兴。
皇帝被她堵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尴尬了片刻:其实小孩子一落地就抱来自己养的话,他还是会跟养母养兄最亲近。
商皇后吹了下鼻子,老不要脸的老东西,尽管去生,生得出来算老娘输,小心马上风吧你。
她既然能狠心给几个皇子绝育,又怎么会放过造成这一切的源头?
商皇后想了想,不愿再继续与皇帝在这注定商讨不出一个两人都满意的结果的事情上头拉扯:水侬之死这一出闹剧,虽有叶氏等人在后头推波助澜意图栽赃,但我仔细查过了,并不是她们下的手。
揪出来的人里,有一个是听宁妃的吩咐。
她身边绝不可能有前朝之人。皇帝斩钉截铁地说道。
宁妃原本是前朝的一位郡主,是末帝的侄女,皇帝之所以留她至今,一是为了表现自己对前朝的宽宏,二也是为了将宁妃当个钓饵,用她来钓出前朝余留的势力。
我当然知道。商皇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又说,从柳家受前朝贵妃的命令暗中送出小皇子至今也有二十多年了,一个二十年来,都只能瞒着自己身份躲躲藏藏,不见天日的人,再如何地心性沉稳,怕也是快要到达极限了。
是啊。大概至今心里都还向着前朝的那些人,也是这么想的罢,就算他们比咱们猜测得更小心些,但只要小皇子开始活动,那他们不可能还坐得住。皇帝也翻了个身,正对着商皇后的后背。
叫安国那边准备着吧,她身怀六甲,却还是要劳动她。
商皇后已经闭上了双眼:她既然想要走出一条从未有哪个女子走成的路,那自然是要付出更多代价的。
那小七.......就先送去北边。皇帝长叹。
商皇后也跟着他叹息:你现在就不怕了?
渝江会照顾好他的,对吗?
他将小七视若己出,又如何会舍得小七受了欺负?商皇后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她猛地翻了个身,正对上皇帝惊愕又尴尬的表情,她噙着讽刺的笑容:殷大胆,你自从当上了皇帝,就变得畏畏缩缩的了,我商家一十七条人命,是为谁而死,我的父亲、兄长,叔叔婶婶,是为了谁,再也回不去故里?
你疑我,防备我,那也就算了,可小七有什么过错,竟叫你待他如此不公!商皇后的声音变得沙哑,却还是被她压得很低,听上去就仿佛母虎护崽儿时的低吼一样,是你对不起我!
是你对不起小七!
皇帝僵着身子,不敢去看妻子愤怒的眼神:我......
商皇后恶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又翻转过去,不再出声。
皇帝默默地把自己缩起来。
这一夜难以安眠。
与父母的辗转难眠不同,殷盛乐死乞白赖地蹭到沈徽的床上,见沈徽这一次没拿什么君臣的大道理来拒绝自己的亲近,他在感觉自己像个不要脸的臭流氓的同时,乐呵呵地把脸揣进兜里,还大着胆子抓住了沈徽的手:是我连累你,一不小心叫二哥瞧出来,他又去告诉了娘,这才害得你要被调去北边。
把沈徽的手背贴在自己脸上,殷盛乐那条看不见的尾巴摇得飞快:不过阿徽你放心,父皇已经同意我跟着舅舅一起去北边了,到时候你是小县令我是山大王.......啊呸,我是大将军,咱们一个抓军权,一个抓政务,共同建设大西北,嘿嘿。
殷盛乐大事小事都从来不瞒着沈徽,一从商皇后那里回来,就把自己当着亲娘的面出柜的事情给交代了,而沈徽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惊惧之后,又听到了殷盛乐掷地有声的保证,才心下稍安。
沈徽和殷盛乐的想法一致:只要商皇后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就行,至于将来,等殿下对自己的热情褪去便可。
总不能这么多年,连一条后路都谋不到。
沈徽着殷盛乐对自己毛手毛脚,有几下弄得自己也心脏跳得突突突的,不太自在:殿下想要西北之地?
殷盛乐嘿嘿一笑:不止是西北。
商将军或许会帮着殿下掌控西北大军,可南方军以及羽林卫也不能小觑。沈徽从他三言两语里便明白了自家殿下的打算。
而殷盛乐也不对他掖着藏着:我想要爹娘都好好的,哪怕他们不停争吵,又或者不想搭理对方,不管什么样都好,我想要爹娘能陪着我。
我也想要阿徽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殷盛乐直视自己贪婪的内心,他不否认自己的贪念,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底气,打算要将欲//望变成现实。
我身体里流着毒血。殷盛乐用低哑的声音,装模作样地念出这句话,他刚说完,就被自己逗笑了,笑几声,他紧紧抱住沈徽的一条胳膊,我只有在阿徽身边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心里是平静的。
所以别怕,不管有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我都绝对绝对不会放开你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乐乐:我的热情永不熄灭!!!
沈少年人的感情只是一时冲动徽:......
皇帝很爱乐乐的,但是他也确实是很害怕衰老,很害怕死亡,也害怕在自己死后妻家会夺走他打下来的江山,他有被权力腐蚀的部分,但一个名字叫殷大胆的人说不准最后也能找回他一开始的勇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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