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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还童之后——禾白白(6)

    睡在一角的小奶狗福大命大,熬过了最初那几日,如今身上长出层绒绒软毛,小脑袋支在窝缘,两黑滴滴的眼珠一会看看郁衍,一会看看屋外,似乎在奇怪怎么少了一人。
    瞧瞧,这才养了几天,奴性就出来了。
    说起来,平日这个月上柳梢头的点,人早该回了,就算不回,也该有人只会一声,今日却连个影子也不见一个。
    是迷心散药效已过,青年终于厌烦了仁慈的外壳,要因这次栽赃嫁祸把他也一并打下水牢了吗。
    多半是的,郁衍一边坐在摇椅之中消食,眸中顿暗,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他虽收养过商应秋几年,真说起,是有恩,但他下令逐人出宫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有多少人能做到毫无芥蒂的以德报怨?所以他今晚口味格外大大,一人用了三笼蟹黄汤包,两碗蟹黄拌饭,蔬菜瓜果些许,吃饱喝足后,方抱着被子渐渐睡去。
    温暖是滋生虫的温床,入奢易从简难,不过几日,这身体竟就适应了暖和,寒风袭来锦衾暖,锦缎贴着肌肤的柔软触感令人深陷午后云端。
    那样是不行的。
    他踢开锦被,改用回薄毯,只是睡到半夜凉意徒生,皮肤很凉,但身体里却在发烫,习惯暖被的身体开始罔顾主人意愿,自动自觉去寻找温暖。
    手迷迷瞪瞪去够被子,郁衍拉到一半,忽地顿住。
    他的视线定在拽着被沿的手上
    看着那只手,郁衍脑子里一片空白。
    窗棂未关严,皎洁的月色偷偷镀在在那只骨节分明,修长得只可能属于成年人的手上。
    *******
    小剧场一
    盟主:饭后散散步,健康你我他。
    干爹:坐摇摇椅里消食有问题吗?不都是在动吗?这就是我们老年人的消食方式啊!
    盟主:
    小剧场二
    方堂主受命,多跟仵作学习。
    第一天学完,方堂主一看厨子端上来的面,冲出去吐了。
    厨子???堂主不是最爱我的肥肠面吗?卤得那么入味,居然不吃!?
    第二天学完,食欲不振的方堂主又冲出去吐了。
    厨子???堂主怎么了,连最爱的烤猪脑花都不吃了?烤得香滋滋,居然还不吃!?有点过分了啊!
    第三天,厨子没心情,中规中矩上了道炒猪肝,堂主捂着胃又吐了。
    厨子老子不干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弟子们:您老每天都在吃螃蟹哎
    干爹:吃得饱,吃得好,才有精力谋划后头啊!
    第12章 乖乖开门
    看着那只手,郁衍脑子里一片空茫。
    童被仅盖住腹部,一双长腿全露在外头,全身坦荡荡睡到半夜,当然会觉得冷。
    他从蹋上猛地坐起,从头到脚一阵颤栗,童被轻飘飘落地,万物俱静,连月光仿佛都凝固成霜,很显然,这不是梦。
    刚恢复回来的骨头还不够稳当,难以支撑突然变大的身体,他歪歪扭扭走了几步两腿犹如刚被生下的鹿,一不小心便撞翻了床边碳盆,灰洒一地。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现在
    每次还童,十年为期,每次三个月,一过就能重回正常,这次怎会突然
    院外本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戛然而止,这声金属就显得格外刺耳,然而人一旦倒霉,就会持续的霉上加霉,刚商议完事的青年正回院,听见这声响,自然的折返到门口,敲了敲门:怎么了?是要起夜?
    该死,郁衍汗流浃背地背靠在房门,单手捏在喉咙间,道了声没事,他起来倒水喝。
    天知道这几句逐客令已耗费了他全部气力,额头热汗一滴滴烫在地上,身体热得不像话,如置身烈火中央。门外脚步渐远,他刚松了口气,然而在离开了一炷香不到后,商应秋又端着壶热水原路返回。
    他像是不知该拿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办才好。
    凉水喝了会肚子疼,哥哥给你烧了热水,开门吧。
    天杀的。
    郁衍眼前一黑,当真杀人的冲动都有了。
    门是上了栓的,但商应秋要进来也是一推就能解决的事,紊乱的气息在体内乱窜,四肢难以动弹,门外青年还在温声说着什么,似乎在解释今天为什么没有回来,欠他的睡前故事明天加倍补上云云。
    郁衍听不大清楚,视野越来越模糊,每根指骨在疼痛中融化,他望着门外青年站起来的影子,对方手推向门的动作是那么清楚,而自己却像一条在砧板上挣扎待宰的鱼,除了眼睁睁看屠夫磨刀霍霍外,别无他法。
    寻遍前山皆不在的人就**裸的躺在咫尺之距,怕是比任何一个睡前故事还要惊悚,有时郁衍真觉得自己练的功法真不如隔壁家的葵花宝典,起码痛苦一次,烦恼永断,不像他这样反反复复,一旦落难猪狗不如。
    世间千万人,为什么可笑的事偏偏要选中自己呢?
    这些百态人生荒唐岁月,为什么非要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就不能安安静静做个平凡的旁观者吗?
    好多为什么,不甘不愿地涌上喉头
    都说做善事就能积德,可为什么,养父杀人无数能寿终正寝,而自己安分守己,并不滥杀无辜,却得来这样结果?
    *
    很久很久,屠刀并未落下,推门的力道并没有如预想中发生。
    郁衍直接趴在冰凉的地上昏沉睡去,不知过去多久,大概是下半夜,他才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了。
    狂乱的气息已压制回去,他低头一看,手掌白润短肥,本应老茧丛生的虎口处新鲜得不见一丝风霜。
    屋里有人。
    他屏住呼吸,往里屋那边看去。
    熔银一般的月色外,两道鬼鬼祟祟的影子先后钻入。
    来的两人一瘦一胖,功夫也不算弱,进屋后两人偷偷摸摸摸向床上,一掀开被子,发现没人。
    哥,黄哥的死跟咋们没干系啊,他不是被魔头杀的么,我们跑什么啊胖的那个怕热,边找人边拉下蒙面嘀咕。
    傻子,老黄一死,天机堂肯得查他那些事,那咋们跟他一起监守自盗的事不全都得曝光?你以为到时候会有好果子吃?不如趁今天巡逻,把小鬼卖了捞一笔钱划算。
    但你说一个小鬼真值那么多钱吗,万一到时候他们毁约咋整?胖子还是犹豫。
    你以为盟主对他那么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钓出魔头么,都说魔宫里宝藏无数,可现在知道宝库怎么进去的只有魔头一个人,有这小孩在手,就多一份筹码,你说那些人想不想要?
    瘦子说罢,踹了脚弟弟的屁股:他们给我们的不过九牛一毛,我还嫌要少了呢,赶紧找!
    两人一边找一边说这话,压根没发现房梁上有一双阴翳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郁衍缓缓活动起手腕,在杀与不杀之间稍做思考。
    反正商应秋也不在,长夜漫漫,找点乐子也好。
    思及此,空气中弥漫开的的杀意蛇一般退回深处,接着,一抹小小的身影无声无息落到柜角,生怕人发现不了似的,郁衍轻咳了下,重重翻了个声。
    两人扑上,急忙封住小孩睡穴,塞进布袋里,躲开晚上巡逻的侍卫,潜逃出城。胖子扛着麻袋一路翻山越岭,两人怕留下踪迹,选的都是山路,半途歇了会,胖子喝完水,伸手去够麻袋时摸了个空,彻底懵了。
    哥人,人不在了!
    麻袋瘪了,系口子的绳条不知什么时候松开在地,关键以他们的耳力,竟丝毫察觉不出小孩是怎么逃出来的!
    瘦子猛地站起,正要去追,结果浑身痹麻,一个踉跄至挺挺倒在地上,胖子紧随其后,数百斤体重当头压下,瘦子汗如雨下,用唯一还能转动的眼珠四处转动,林海潇潇,也不知从哪里响起一声叹息。
    两位朋友跑什么,犬子蒙两位照顾,本尊还未来得及多谢二位呢。
    大半夜的,那声轻叹听在两人耳里也与阎王耳语无异了。
    两人俱是毛骨悚然,月光皎洁,然而四面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们压根看不到说话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中的毒,但这一点不妨碍猜出来者是谁。
    瘦子汗如雨下,只当自己无法动弹是中了阎王令,嘶声求饶,完全不敢有一丝保留,如实相告:这两兄弟里瘦的那个叫布懂,胖的叫布问,平日在水牢里做狱卒管送饭,而哥哥脑子机灵,这些年混的不错,现在是天枢堂里一个小头目,他们与昨日死去的黄阗是老乡,多年来一直暗地里勾结发黑财,就像黄阗奉命去查失窃宝剑,一旦得到线索就先知会他们,由这两人脱手售卖,但前些天,黄阗大晚上挺慌张的来找他们,还带了一批珠宝让帮着藏起来,结果没过两天,人就被杀了。
    郁衍蹲在树枝上:被谁杀的?
    我们不知哦,哦瘦子一颗心跳的厉害,忙道:有次醉酒,他说自己一直在帮盟里的大人物做事,富贵险中求,只做个普通弟子没出路,我想他应该指的是副盟主那边的人。
    现在那小子死了,方堂主一定会查出我们的事,他的钱还在我们这,我们想反正脱不清干系,不如冒险走一回小的对天发誓,若有一点隐瞒下辈子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武林盟里多是假仁假义之辈,小公子钟灵毓秀,我们也是也是不忍他在盟里被欺辱这才带他离开。
    瘦子苦苦哀求,还试图投诚:其实我们两兄弟早仰慕宫主已久,若蒙宫主不弃我们愿效犬马之劳,助不周宫东山再起,一统江湖!
    月移影动,那声音又随着飞鸟又落向另一侧,似乎在思考。
    瘦子艰难地吞咽着,树影鬼魅的投在地上,婆娑摇曳完了,魔头这才冷冷发话。
    阎王令一月一催,若你们听话,下月此时本尊自会赏你们解药。
    两兄弟死里逃生,自是磕头如捣,其实郁衍现在自己手头压根都没阎王令,纯粹是空城计,他下的是麻药,在爬山时在麻袋里借着撞击的机会从背后封住两兄弟的穴位,让他们不知不觉手脚麻痹造成中毒假象。
    这两人虽蠢钝,但在盟里的职位倒是能派上用场。
    郁衍让两人原路返回,如有需要,他自会联系他们。
    正副两盟主若起内讧,讧出火花,最好两败俱伤,对他们才有大益处。
    还有一事,明日你们散出消息,就说
    作者有话要说:  干爹:很羡慕葵花宝典了,至少一了百了,不像我,危机四伏,春风吹又生
    第13章 12
    渐起的晨曦钝刀一样割破黑夜,回到房中时天都快亮了,他才发现青年那本故事书被掀翻在地,落在床边的碳炉边上,一半都快烧没了。
    他捡起来,随手擦了几下,结果越擦越脏,最后连字都看不清了。
    算了,一本书而已,又不是什么绝世武学,扔在路上也没人会要。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一想到商应秋那天捧出盒子时近乎可笑的珍重,这手就莫名有点下不去了。
    他开始以为商应秋是故弄玄虚,可没想到,他是真的会背,倒背如流那种,他后来偷偷比对过,哪怕中途打断,青年也能毫无缝隙的衔接起,讲得一字不落,这得看多少遍才能做到这步?
    他赏赐出去的金银珠宝无数,可从没见过有人这样珍惜过。
    没办法,人年轻时总会做些傻事,走些弯路。
    修炼需要维持童子身,但偌大产业又需要人继承,所以他并非上任宫主郁北林的亲生骨肉。
    郁衍以前认为,自己会成为少主,一定是自己资质超凡,人又机谨懂事的缘故。
    直到有次从长老口里方知,他生母原是郁北林的青梅竹马,被钦定为下任护法,但母亲厌烦山里生活,偶然的机会,她与郁北林中原结识的兄弟一见钟情,两人瞒着众人私奔,生下他不久遇敌追杀,临死前托人将他送回不周山以求庇佑。
    这样看,郁北林也算念旧情了。
    虽对他不亲近,但在其他方面还是无可指摘的,给了他金钱、权利,武林里人人求而不得的武学,最后还毫无保留的将不周宫交到他手上,他还有什么可埋怨的呢?
    后来有次他去探望对方当时养父已隐退娶妻,宝刀未老三年抱俩,他记得那天是自己生辰,又一以敌三连赢关中三剑客,本应是双喜临门的事,但毕竟中途是被刺上了几剑,不算赢得多好看。
    但他已习惯了在长辈面前做十全十美的事,外头再勉强,也不愿被看出狼狈,用几层纱布缠紧伤口,堵住窟窿,稍加打理后独自上山。
    那晚月色很好,空气里还有一股未散干净的肉菜酒香,他身子有伤,用不了轻功,在雪地里一步深一步浅的走向那间亮着灯的独院。
    阿爹,驾,驾驾!
    来得不是时候,看来是刚用完饭,隔着一道道栅栏,郁衍看到过去那个人人畏惧的男人正跪趴在地上,用滑稽陌生的动作逗着背上驮着的儿女,任由他们在上面肆无忌惮的张牙舞爪。
    好了好了,别纵着他们,快进屋去。
    起风了,一个妇人推门出来,手上搭着两件厚披风,从男人怀里接过儿子,闲聊似的叨唠了句:对了,今天是不是你大儿子生辰?我们不需要备点东西么?
    是么?父亲也起来了,每说一句话,寒气从他口中一缕缕呵出,交织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网。
    不太记得了,明天你去问问,若是,补份过去就好。
    空气很清透,小院的欢笑声传得很远,源源不断的笑多得轻浮,多得廉价,而过去父亲从未对他展颜过,哪怕一个微笑也没有,就算将每一个招式练到完美无缺,尽善尽美,对方也只是习以为常的颔首,绝不会因此赞赏他一句。
    修炼得再快,打败再多的敌人,为门派争得再多荣光都是没用的
    院子对面,那是靠努力无法达到的地方。
    但没事,人各有家,不周宫已改名易主,他也是有干儿子的人,养了那么多,好吃好喝供着,总有人会懂他苦心,以后好好孝顺他的。
    养子们所住的宫殿在他寝宫西侧,名为栖凤堂,论富丽堂皇,仅次于他的主殿。
    见他突然出现,守在门口的侍卫正要通报,郁衍抬起手,让他们退后。
    里头满是愁云满天,唉声叹气。
    干爹是明天要回来了吧?好烦啊,一想到要见他,害怕地都要发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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