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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辛桃馥望向窗外,淡淡说:富贵险中求嘛。
    不怕玩脱了?司延夏问。
    辛桃馥笑而不语。
    玩脱了也不怕。司延夏看着辛桃馥那张傲雪凌霜的侧脸,道,哪天他不要你了,我要。
    辛桃馥:呕。
    第19章 撕破伤口
    司延夏把辛桃馥送回了别墅。
    而殷先生是理所当然的不在别墅里。
    辛桃馥想好好睡一觉,但他不可以。
    虽然殷先生不在别墅里,但别墅里所有人都是殷先生的眼睛和耳朵。辛桃馥不能表现得太自在。他隐隐知道殷先生想要的是什么,但这一点还需要更多的确认。
    在别墅里,辛桃馥做出一番茶饭不思、辗转反侧的样子。
    尽管佣人奉上的菜色丰富,辛桃馥简直垂涎欲滴恨不得马上配三碗饭,但他还是装出一脸恹恹的,问:先生不回来吗?
    佣人微笑道:先生没说回来。
    噢辛桃馥便放下筷子,一脸吃不下东西的样子。
    辛桃馥又给班子书发了信息,但条条信息都石沉大海。
    班子书也没有回复他。
    辛桃馥适时地表现出更大的慌张,半夜还起来在客厅里游荡实不相瞒,他其实是饿醒了。
    佣人发现辛桃馥起来了,很惊讶地说:您怎么起来了?
    辛桃馥立即装出慌张的样子,说:没什么呃就是饿了。说着,他还垂下眼眸。
    佣人便给辛桃馥弄了点简单的吃食。
    辛桃馥闻着香喷喷的食物,恨不得立即将它们扫光,但又只得装着没胃口的样子,小口小口地进食,看着非常可怜。
    辛桃馥在别墅里当了两天的游魂,觉得演得也够了,再多了也有点腻,而且每顿只吃几小口饭就撂筷子真的很饿再说了,浪费粮食也不好嘛,是不是这个道理?
    辛桃馥换上一件浅色的羊毛大衣,衬得两天没吃饱饭的他更苍白憔悴,背上一个小挎包,匆匆出门,前往班子书所住的酒店。
    他知道班子书住的房间号,因此,他到了酒店就订了一间与班子书同层的房间,好拿到房卡上楼。
    他去的时间倒是巧的,班子书正好就在酒店客房里。原本,他已做好了会扑空的打算,想着如果来的时候班子书不在,他就蹲在酒店门口等他,使自己看着更惨兮兮的。
    他也知道,自己卖惨未必能引得班子书动容,班子书看着温文,但实际上大约也是个铁石心肠的家伙。他所有的姿态都是做给殷先生看的。
    殷先生没有抛弃他,只是晾着他,证明殷先生并未对辛桃馥失去兴趣,只是想要像驯狗似的压压他。
    辛桃馥便做出一个快要被压垮的样子,让殷先生的目的达到,自然就无事了。
    班子书打开客房的门,看到是辛桃馥,也怔了一瞬:你怎么来了?
    辛桃馥一脸苍白地说:因为你不回复我的信息。
    班子书似乎不太欢迎辛桃馥的来访,但还是让辛桃馥进了门,还给他倒了一杯茶:天怪冷的,你别走来走去的。
    辛桃馥泪汪汪地说:先生是不是不要我了?
    班子书道:我不清楚先生的打算。
    辛桃馥目光放得幽怨,半晌才道:我收了司延夏的钱。
    班子书未想到辛桃馥突然提这一茬,便缓缓坐下,说:你不必告诉我这些。
    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辛桃馥的皮肤过分苍白,仔细看都能透出血管的颜色来,我卖了先生送我的鞋,被司延夏发现了。他帮我把鞋子买回来,又给我一笔钱。
    辛桃馥的话几乎都是真的,所以他不怕说。
    嗯。班子书托了托眼镜,说,你需要钱吗?
    说着,班子书似乎真的对楚楚可怜的辛桃馥生出几分恻隐:如果你需要钱,不好问先生开口,也可以告诉我。
    辛桃馥摇摇头:你知道我拿钱去做什么吗?
    班子书眸光微闪,想了想,说:是不是给你父亲了?
    辛桃馥真的吃惊了:你知道?
    我猜的。班子书说。
    辛桃馥奶奶住院的事情是班子书操办的。因此,班子书每隔一阵子也会去医院看一眼,自然就遇到了辛思劳。班子书原本记得辛思劳是一个极为落拓的中年人,而且对奶奶也不是很关心。然而,就在最近,辛思劳变得衣冠楚楚、慈眉善目,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班子书原本没太在意,但从辛桃馥这几句话里,却猜到了辛思劳转变的原因了:你给你父亲钱,让他改善生活?
    不,辛桃馥摇头,我给他钱,让他还我一个好爸爸。
    班子书愣住了。
    辛桃馥看着班子书怔愣的脸,露出苦笑,仿佛在解释什么的一般说:打个比方吧,这个好爸爸就是一个游戏特权,是要靠充值才能拥有的
    班子书没有接话,好像在消化辛桃馥的话。
    辛桃馥说:很难理解吧?辛桃馥苦笑,这样用钱的理由,要我对你或者先生说的话,恐怕也不知怎么开口。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够惨够绝望,辛桃馥索性把心里最烂的那道疤撕破,让脓流出来,血淋淋地、毫无尊严地摊在班子书眼前。
    他知道,无论是班子书还是殷先生,都不是能用演戏骗过的。他必须拿出真东西真正的痛苦、真正的眼泪、真正的绝望
    而他把自己挖得满目疮痍,也不是为了打动他们他好像知道,自己的惨对他们来说恐怕只是一个其他人的老土故事而已,他只是想要让他们相信自己罢了。只是为了一份大约有六七分的信任,他得卖力地献出十二万分的痛苦。
    浓烈的痛苦将辛桃馥浸泡在一缸黑色的情绪里,但外表看他是苍白的,白得很干净,就跟窗外的飞雪一般。
    他看起来也格外平静,说话颤抖着,却也不至于歇斯底里。
    直到班子书沉默着递来了两片纸巾,辛桃馥才惊觉自己脸上已爬满了不得体的泪痕。
    大约是气氛被辛桃馥一番撕心裂肺给顶到了这里,班子书再不说点什么好听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班子书只说:先生还是很看重你的,你别多想。
    得了这一句,辛桃馥才长舒一口气。
    辛桃馥缓慢地站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我这样急赤白脸地来说这些,对你来说很困扰吧?对不起,我先回去了。
    看着辛桃馥跌跌撞撞的脚步,班子书叹了口气,说:我送你回去吧。
    辛桃馥看着班子书脸上不似作伪的关心,心里有些惊喜:班子书好像比想象中的更容易心软啊。
    那他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一点才行。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辛桃馥就被自己惊着了。
    他惊觉自己已成了那么不体面的一个人,现在待人待物都是满心算计了。
    辛桃馥淡漠地回到别墅里,查看手机。他冒着得罪先生的风险帮助司延夏,当然不能不在乎他的报酬。
    所幸司延夏也讲道义,高效地完成了辛桃馥叫他办的事情。
    但司延夏仍忍不住问他:现在殷叔叔倒是很疼你的,你还想要做什么呢?
    辛桃馥想:我还想要做个人。
    不是猫,不是狗,是一个人。
    就算不是一个平等的人,也起码是一个能够牵动殷先生喜怒哀乐的小情人。
    也许在利益关头,殷先生会毫不留情地把自己舍弃,甚至还在自己的尸体上跺两脚都不会眨眼,但在和风细雨、岁月静好的时候,殷先生会视他为亲密的恋人,愿意跟他分享一些无伤大雅的秘密和财富。
    辛桃馥的挖心卖惨策略奏效隔了一天,殷先生再次造访。
    看着从车子里走下来的英俊潇洒的殷先生,辛桃馥站在阳台上,默念:今晚有一场硬仗要打。
    辛桃馥猜,先生这次来,是要办了他。
    而他,也恰好想办了先生。
    可不巧了。
    第20章 办了他
    二人双双进了主卧室,殷先生便先去了主卧配备的独立卫浴洗澡。
    辛在殷先生造访之前,班子书已给辛桃馥作了一次预告。
    殷先生是晚上来的,班子书则是白天的时候就来过了。
    班子书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张银行卡。
    说起来,辛桃馥之前已收过一张卡,不过那是信用卡,而这张是储蓄卡。
    这两张卡对辛桃馥而言,区别就是储蓄卡里的是真金白银。
    先生让你给我这个?辛桃馥抬起眼,表情无措。
    班子书抿了一口茶,表情平静地告诉他,从今天开始,辛桃馥有零花钱了。每个月,殷先生都会让人打一笔钱到这张卡里,数字自然是令人满意的比司公子给的月薪。
    辛桃馥听完班子书的话,不再加假扮无措和痛苦了这样的苦情戏不能演太多,让人倒胃口之余也会显得假。辛桃馥表现得又惊又喜:我以为先生先生恼了我了怎么还
    班子书便道:就当是他高薪养廉吧。
    辛桃馥听了这句玩笑话,不觉失笑:是吗
    班子书却话锋一转,说:这倒让我想起一件旧事来
    辛桃馥对班子书的旧事倒是挺感兴趣的,毕竟,他还从未听过班子书说起自己的私人事情。
    班子书抿了一口茶,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将旧事道来:我虽然姓班,但确实是殷家的亲戚。
    嗯,这不奇怪。辛桃馥说,不同姓氏的亲戚也很多。
    班子书却又说了一句:我虽然是殷家的亲戚,却姓班。
    这句话颠来倒去说,倒说出了另一番意味。
    班子书说,自己家和殷家算是亲家,虽然不同姓,但平常走动得多,因此比一些姓殷的远亲还亲一些。当年的殷家家主看中班子书少年老成、聪明灵慧,而且班子书和殷叔夜同龄,就叫班子书来和殷叔夜一起同住、一起上学。
    为什么要特地找个亲戚家孩子跟殷先生一起上学?辛桃馥忍不住问道。
    班子书笑笑,说:你现在看殷先生成熟稳重,却不知道他从前也是个淘气的。
    辛桃馥闻言也微微吃了一惊,他实在难以把淘气二字和殷先生联系起来。
    班子书却没在这个话题上多打转,只说:我的家境其实不错,但父母一直秉持俭以养德的原则教育我,又想着我不过是去读书的,吃穿又都有殷家供应,我一个小娃娃根本没有用钱的地方,故就没给我太多的零花钱使。
    辛桃馥点点头,他似乎猜测到故事后面的发展了,但却没有破梗,只是装作很有兴趣地问:然后呢?
    班子书看着辛桃馥的眼睛,笑笑:然后,你也该猜到了。
    辛桃馥倒也不继续装傻,便道:是不是那殷先生上学的地方就跟小说电视里的贵族学校似的,孩子们一个个厉害得很,还有坐飞机上学的,使得你这个零花钱不足的小孩儿很不自在、还遭欺负?
    班子书笑笑:倒也不至于坐飞机上学我也不至于挨欺负,到底我是殷家亲戚殷先生当年也不是什么细致的人,根本也没关注到我的状况如果是稍微年长几岁的他,大概就会自发的照顾我了。
    辛桃馥愣愣的想,一个年幼的、不懂照顾人、也不细致的、粗枝大叶的殷先生吗?
    简直无法想像。
    班子书说道:有一次,先生在外头玩疯了,同行的另一个伴读竟偷拿了他的钱对了,我好像忘了说,像我这样陪太子读书的伴读有三个。我和另一个伴读都看到了那人拿了钱。那人为防止我们告密,就给我们两个都塞了一点钱。
    辛桃馥吃了一惊:你收了?
    收了。班子书语调平平地说,语气里没有羞愤难当、也没有理直气壮,只是海面一样的平静。
    辛桃馥道:为什么啊我还以为你
    你说过,你拿了司延夏的钱,是为了买一个好爸爸,对吗?班子书话锋一转,凌厉地割到了辛桃馥的身上。
    辛桃馥皮肤一紧:是
    我那个时候也想买点什么当然,比你要的简单廉价得多,我只是想要买一款大家都有的游戏机,在聚会的时候能和所有人一起玩,不至于独自坐在角落。班子书淡淡说,当然,我不得不承认,我的这个决定是错误的、冲动的、愚蠢的。
    辛桃馥颤了颤声:你觉得我的决定也是错误的、冲动的、愚蠢的,对吗?
    班子书没有回答,只道:偷钱的事情很快就被先生发现了。
    辛桃馥愣了愣,又问:那你怎么办?
    班子书说:这不看我怎么办,要看先生怎么办。
    先生怎么办?辛桃馥又问。
    班子书道:先生赶走了另外两个伴读,叫他们滚,然后打了我一顿。
    辛桃馥瞪大眼睛:他为什么只打了你?你也也不是主犯啊。
    班子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受伤回到了殷家,殷家的人问起怎么回事。我也不知先生是怎么回答的,总之,另外两个伴读就被撵走了。至于我,仍被留下来,还得了每周固定的零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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