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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带着他独有的温热柔软的触觉,沿着微微凸起的脊骨轮廓缓慢往上,在后颈最明显的地方停顿了几秒,张开手掌,掌心贴上嶙峋的肩胛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梁夙年的呼吸节奏已经失去了全部章法。
原本光洁的额头已经悄然渗出浅浅一层薄汗,他努力调整着,努力让自己放空冷静下来,不着痕迹后退了些,细微地拉开了一点点的距离。
谢嘉然却忽然扬起脸,目光对视,他眼神藏着意味不明的光,似有似无,朦胧,迷茫,又极度诱人。
哥。
大概是身体不适的缘故,以及酒精加持,原本清澈的声线沾上了潮湿的沙哑。
手也随着话语收回,从环抱的姿势变成攀靠在他肩膀,声音缠着酒味,喝不喝都能有醉人的奇效。
我还是觉得不够怎么办?
他的没有安分下来,缓慢地不断昂上,直至掌心裹住梁夙年轮廓优越的侧脸弧度,指尖轻巧落在他的耳后。
梁夙年脚下生了根,站在原地不退不进,放任谢嘉然不断靠近,鼻尖似有似无蹭上他的下巴。
唯有喉结上下滚动一圈,眼底被渗入的夜的黯色悄无声息地入侵。
还想要什么?
他问谢嘉然。
开口才发现声音里的喑哑低沉比起谢嘉然有过之无不及。
能不能亲一下?
他睁着双眼,坦诚单纯地说出自己的请求。
哥,亲一下好不好?
梁夙年没说话。
目光紧紧锁在他脸上,怔忪的神色里藏着连他自己也不曾发现的幽深莫测。
见他没有反应,谢嘉然很浅地抿了下嘴角,偏着脑袋小心翼翼试探着靠近,在距离不过毫厘的地方停顿了两秒,很轻地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又退回原处。
梁夙年还是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表现出抵触拒绝。
谢嘉然脑袋昏昏沉沉的,理智被搅混,受本能的趋势,胆子更大了一点。
呼吸带着颤抖,他又一次靠近,在与方才同样的地方印上一吻。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退回去了。
说是蜻蜓点水,但更像初生的奶猫表达亲昵的纯真触碰,一下又一下,沿着脸颊往下久久停在唇畔。
酒香混着灼热的呼吸交缠缭绕,炸出无形的烟花。
他最喜欢这里了。
因为总是牵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总能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好近的距离,他感受到他急促无章法的呼吸了。
于是又一次后撤半分,垂着目光盯着某处半晌,颤巍着靠近,揣着大声到近乎聒噪的心跳,他终于将一吻浅印在梁夙年的唇上。
一触即分。
露着生怕被拒绝的胆怯,干净得毫无杂念,却最能勾起人心底深处潜藏的欲望。
他像只提心吊胆靠近琥珀的小鹿,细微颤抖的长睫掩映下,一双眼睛微微睁大,含着能蛊惑人心的湿漉水光。
但是他没有抬头去看他。
或许是因为胆小怕被拒绝,又或者是因为别的
他就安静认真地看着自己觊觎的那一处。
轻轻碰一下,离开一点,再碰一下,再离开一点
既想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又像无法自拔地上瘾于这种亲昵暧昧的触碰,怎么亲也亲不够。
在一次次的试探下,最后终于败给本能的驱使。
他大着胆子,在又一次触碰的时候,很小心地伸出舌尖扫了下对方的唇瓣
环在腰上的手臂骤然收紧。
掌心贴合指节收拢,他几乎是被掐着腰带着贴近对方。
惊呼还未出口,就被滚烫的唇连同呼吸一起不留缝隙地堵了回去。
第38章 晋江独家发表
梁夙年的吻很烫。
大概因为是忍耐到临界点的触底反弹, 不是谢嘉然想当然以为的缱绻温柔,急躁,用力, 甚至带着几分粗暴。
他用一只手扣着他的下颌, 强势地让他呼吸之间嗅到感受到的都是他的味道。
可是谢嘉然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就好像身上每一寸皮肤,皮肤表层下的每一处脉络,每一滴血液, 每一个细胞都得到了巨大无比的满足,满得快要溢出来。
力气被抽空大半, 手也重新下滑攀在肩头,指尖难耐地嵌入皮肤, 压出肉眼可见的凹陷。
不想反抗也没力气反抗,他很乖地仰着头,接受他给予的一切。
直至因为不会换气, 实在呼吸不过来了, 才往后躲开了一下。
急促的呼吸隔空交缠, 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 谁也没有因为拥吻的中断而松手。
谢嘉然几乎痴迷上了这一瞬间梁夙年看他的眼神。
琥珀色的眸子不再清澈, 它压抑着本能的冲动,潜藏着最真实的欲望。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谢嘉然晕乎乎阖上双眼, 再一次亲上去。
这一次甚至不需要他勾引似的一次次的试探了。
一触即是电光乍破。
梁夙年甚至扣住了他的后脑勺阻止他可能产生的再次退却, 强势地带着他调转方向后退。
谢嘉然几乎被他掐着腰摁在落地窗前, 窗外被他仔细看过的璀璨的灯光层最终都叠映在了他脸上。
身后是冰冷坚硬的玻璃,身前紧贴着梁夙年的胸膛,困于这一方狭小天地,才最直观地明白两人在力气上的差距有多大, 他几乎被梁夙年碾压。
大概男生在这方面总是有无师自通的神奇天赋,最开始还能感受到的生涩至此不复存在。
梁夙年吻得越来越深,这个一向大方散漫惯了的男生忽然贪心得要命,步步不留余地地入侵,紧紧勾着他不肯放。
偶尔从唇边泄出的一声抑制不住的低喘将周遭所有推向不可控制的炽热滚烫。
情况比他想象的更不可控。
谢嘉然大脑早已一片空白,完全被动。
上颌被细密蹭过,纠缠至深处,难言的酥麻从四肢百骸汇聚到一点,沿着脊椎逆流而上,带着火花直冲大脑
轰然炸开。
放心,只是情绪过度激动导致脑补供血不足才会晕倒,没有大碍,多休息就好。
医生翻了下病例册子,顿了顿,又略带疑惑地发问:好像也有缺氧导致,病人晕倒之前是有做什么剧烈运动导致呼吸不畅吗?
病房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
床上那位昏了一夜刚从睡梦中醒来,暂时还无法面对自己竟然被亲晕了的病人一声不吭,默默拉起被子,将自己整个蒙脸盖住。
梁夙年三两句敷衍走医生,走到床边站定,看着面前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小鸵鸟,无声弯唇。
医生已经走了,出来吧。他伸手去拉他的被子:乖啊,别一会儿又憋着了。
没了被子遮挡,谢嘉然干脆拉了梁夙年的手将一张脸埋在他掌心再压枕头上,只留红到快滴血的耳垂和布满绯色的后颈暴露在外。
上方传来一声轻笑,被他压着的轻轻勾了勾手指:实在困的话,那就再睡会儿?
不困。闷闷的声音从掌心转来,耍赖一样。
梁夙年就哄着他:那我们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谢嘉然不动也不说话,缓了快有半分钟才松开他的手,慢吞吞从病床上坐起来。
也不看他,低着头没找事地揉眼睛,话题挑得生硬,努力想要藏起他的不自在:黎塘他们呢?
梁夙年:他们还在酒店,打算今天逛逛山上的景区,下午再回去。
谢嘉然低低哦了一声,想起什么,睫毛颤得厉害:那他们,知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
梁夙年知道他想问什么:放心吧,他们只以为你是临时有事需要赶回学校,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就和你一起回了。
谢嘉然又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耳尖红色未散,撑在床边的手无意识抓皱了床单。
他还是没抬头,低个脑袋欲盖弥彰地去找鞋子。
藏不住情绪的小朋友,就连后脑勺翘起的一小搓头发都仿佛戳了个无形的章,上头印着六个大字:
我在不好意思。
在小谢同学清冷的保护色下,可爱都快渗进骨子里了。
怎么说呢?
梁夙年觉得,这个人好像已经可爱到什么也不用做,就只是坐在那里,都会叫人心生喜欢。
谢嘉然脚尖踩住一只鞋子,另一只脚刚要伸过去勾远的那只,不防面前的人忽然矮身蹲下握住了他的脚踝,拿过鞋子耐心十足替他穿上,然后换另一只。
谢嘉然一下僵在原位,不知该作何反应。
从有记忆开始,从来没有人像这样蹲在他面前,这么体贴入微地帮他穿过鞋子。
缓慢滴,脚踝被握住的地方好像从连接处萌发了藤蔓。
丛生缠绕着他的身体迅速攀爬往上,将他温柔裹进丛荫,在心尖上开出白净柔软的小花,迎风愉悦地摇曳。
算了。
他抿起嘴角轻轻晃了晃足尖,愉悦地想。
反正都是他的人了,在家属面前丢脸又不算丢脸。
先抱一抱吧,都已经一晚上加一个上午了,他们还没有抱过呢。
梁夙年帮他穿好鞋子站起身,谢嘉然刚想张开手臂去抱他,忽又听他在看了眼时间后自语道:现在一点,回去四点,正好赶上医院没有下班。
?
谢嘉然动作停在半路,眼神茫然:回去还要去医院吗?可是我已经没事了啊。
梁夙年解释:是私人医院,我爸帮忙联系的他以为老朋友,正好刚从国外回来回来不久,是在圈内都很有名的心理学专家。
谢嘉然更懵了:心理医生?
嗯。梁夙年握住他的手交叠放回膝盖:然然,你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如果像昨晚这样的情况再发生,我又不在你身边,那你该怎么办?
谢嘉然仰头看着他,不解道:可是你为什么会不在我身边?
因为我们专业不同啊。
梁夙年条理清晰地耐心解释:而且马上大四开始实习,万一到时候你或者我因为工作搬出宿舍,不能再继续做舍友,能见面的机会不就更少了?
谢嘉然脑袋嗡了一声,恍惚张了张唇:舍友?
梁夙年点点头,以为他是被吓到了,安慰地揉揉他脑袋:别怕,那位医生经验很丰富,而且即使不能完全治愈,至少我们可以努力控制不让它继续加重。
三个小时车程回市区,半个小时车程到私人医院。
直到进入医院装修奢侈低调的大厅,谢嘉然整个人还是恍惚的。
什么意思。
舍友?
所以他放手博了这一把,换来的结果只是让梁夙年以为他情况加重了,然后帮他联系到最好的心理医生?
可是他的目的怎么会是找医生呢?
他要的明明是男朋友啊。
魂不守舍跟着梁夙年上楼找到诊室,那位叫米歇的归国医生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对方简单跟梁夙年寒暄了两句,问了点儿最浅显的情况便让谢嘉然跟他一起进去。
谢嘉然没有立刻跟上。
看着米歇进了房间,他抬头看向梁夙年,一字一句认真道:你想要跟我说的,就只有这个吗?
放心,米医生很专业。
梁夙年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慢慢来,我会一直在外面陪着你。
五味杂陈的情绪充满整个胸膛,谢嘉然无力又生气,却在此时此刻束手无策。
闭上眼闷闷呼出一口气,转身快步进了房间。
小谢同学一张小脸冷得沾点水估计都能结冰了,而始作俑者却难得粗心地没发现。
目送人消失在门后,梁夙年脸上的笑容也迅速敛尽。
后退几步就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掌心捂住脸,阖上眼藏起的全是心烦意乱。
一夜时间太短了,什么也消磨不去。
他一闭上眼睛,就能清晰回忆起那股过去从未有过的横冲直撞的冲动,脑袋里浮现的全是昨晚几乎失控的画面,贪得无厌得就差恨不得把人一口吃掉
甚至庆幸幸好那个时候谢嘉然晕过去了,不然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对。
要不是他亲得那么狠,估计也不至于把人亲晕。
啧!
梁夙年,你是活了二十多年没啃过骨头的狗吗?
谢嘉然那么信任你依赖你,你却在别人难受的时候起这种龌龊心思?趁火打劫干这么流氓的事情?
明明好处都被你占尽了,还全靠一个渴肤症人型缓和剂的名头遮羞,明明你才是欺负人的那个,怎么最后还厚着脸皮接受别人的感谢?
你到底想做什么?
梁夙年,做个人吧。
他们从医院离开时已经接近七点了,天色将暗未暗。
几块乌云飘在上空,随时可能下雨,路灯已经亮了,拂过皮肤的风带着湿润的凉意。
行李酒店已经收拾好帮忙寄回来了,梁夙年思衬着是现在去拿还是等明天闲下来再去,身边始终安静的人忽然开口叫了他一声:哥。
嗯?怎么了?
梁夙年偏头去看他,男生额发被吹开,露出小片光洁的额头,看着更显小了。
干干净净清清瘦瘦的,像个还没毕业的高中生。
我有点儿冷。
他低着头没看梁夙年,长睫掩住了眼里的光芒,声音里含着疲惫,轻得能被风吹散:还有点儿累。
他们已经走进学校大门了。
来往的人因为天气原因少了也多,但也不是没有。
梁夙年却完全没有顾忌什么。
抬头看了眼天空,就像在去花山的那个夜晚一样,二话不说脱下外套给谢嘉然穿上,再半蹲下将他稳稳背起来,一步步朝宿舍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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