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拆开看看?林放怂恿他:盒子这么美,里面一定是什么好东西。
江随风没理他,只垂眸看着手里的东西。
就在林放以为他不会拆了的时候,他却又放下水杯,扯开了礼品盒上的丝带。
盒子里的东西好像并值钱,是一枝火红的玫瑰和一支旧钢笔。
玫瑰娇艳欲滴,凝着露珠,钢笔有使用的痕迹,但被擦的干净整洁,用黑色丝绒的钢笔盒装着。
盒子里留了一张便笺,便笺上有一行字,笔力遒劲,大开大合:
这是我之前很难得才收到的一支笔,也是我的高考用笔,现在送给你,祝你来年高考顺利,展翅鹏程。
下面署了路西野的名字。
他没説生日快乐,只祝他高考顺利。
他没有关于玫瑰的只言片语,只祝他展翅鹏程。
第18章 Chapter 18
生日第二天,江随风收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礼物。
那辆曾出现在江莹住处的车子再次出现了。
同上次一样,在小区转了几圈之后,再次停入了江莹住处对过的地下车库里。
那是一辆白色的奥迪Q5,依然套了车牌。
只是这一次,跟踪人员提前做足了准备,一路牢牢锁定了它的行踪。
在一家商场地下车库的隐蔽一角里,有人下车将车牌换了回来。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车牌号江随风竟然一点都不陌生,而下车更换车牌的人他也认识。
是他的姑父,孙唯铭。
而这辆车,他上辈子也曾见过。
不过那时候孙唯铭已经换了车,这辆车由他的表弟孙辰乐驾驶。
再后来,孙辰乐也换了车,这辆车子便再没有出现过。
江随风凝神看着那封邮件,过往许多被忽略过的,十分模糊的细节,终于慢慢清晰了起来。
秦家和他姑母孙家,关系一向十分好。
他的姑父姑母对他也算和蔼可亲,但他知道,他们私下里支持的一直都是秦默寻。
这件事在长辈身上尚且还能遮掩几分,但在孙辰乐身上却表现的淋漓尽致。
以至于孙辰乐对他的敌意十分明显。
但这件事,他当时并没有深想过。
一是他那时候实在太忙了,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儿。
二是,他一直认为,自己毕竟是半路杀出来的那一个,秦默寻才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们跟他亲近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现在,孙唯铭和江莹扯上了关系,一切就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仅仅是私情?
还是利益上的互相利用?
或者二者兼具?
他的姑母秦端凝知道这件事吗?
他将屏幕摁熄了,偏头看向窗外。
走廊上是打打闹闹无忧无虑的少年人,冬日的阳光照在那些单纯的笑容上,通透纯粹。
而他的世界却彻底浑浊了起来。
*
这一晚,酒吧迎来了两位贵客,除了侍应生偶尔送酒水点心进出外,蒋十四的办公室门一直关着。
蒋十四办公室的窗户开得很大,比一般包厢更大些,能看到楼下整个舞池和大部分卡座。
唯一的缺点是,只能看到舞台上表演者的背影。
韦承柏第一次来,聊完正事后,就靠在窗边往下看。
要不要下去跳舞?秦默阳也同他一起往下看。
不了,韦承柏说:太闹了。
秦默阳笑了一声,说:就知道。
以前不知道打鼓有什么意思,韦承柏看了一会儿忽然对蒋十四说:今天才发现,这些动作做出来,竟然能那么帅气。
蒋十四跟着往外看了一眼,忽然笑了:你只看到他动作帅,还没见到人呢。
哦?秦默阳先来了兴趣:有多帅?比黄氲佰还帅?
蒋十四但笑不语,秦默阳端着酒杯晃了晃,又问:比一号房那位还帅?
不一样的类型。蒋十四故弄玄虚。
怪不得最近都很少见到路西野,秦默阳哼笑一声:啧!
这时,服务生送了新的酒水与果盘上来。
几个人停了说话。
蒋十四夹着烟,问服务生道:昨天是小江的生日?
是的,老板。服务生一边往桌上摆放果盘一边回答:昨天他们闹了他一通,可惜您不在。
蒋十四沉默了片刻:晚点表演结束,你让他上来一趟,还没给他封红包。
*
同一时间,路西野和林郡正坐在不渡三楼。
他看完最后一份文件,在上面签了字,递还给林郡:都说了,你自己决定就可以。
那怎么行?林郡把文件收起来,然后靠进座位深处,姿态变得慵懒起来,问:最近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哪一方面?路西野正在低头点烟,闻言把眼睛抬起来,火光在他眸中闪了一瞬,熄灭了。
江随风。林郡说。
路西野沉默了片刻,才说:不太好。
他不喜欢我,他接着说:也许不仅仅是不喜欢,而是相当不喜欢,很抗拒我的接近,把我关在他的世界之外。
那你要反省了,林郡说:是不是把人逼太紧了?
我冤死了,路西野说,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我哪敢?
林郡坐直了一点点,发出疑问:嗯?
东西不敢送,态度也不敢太亲热,路西野说:总感觉再稍微多加一点点热度,他就有可能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林郡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我其实有点怕,路西野把自己往阴影里靠了靠,又说:他是我见过最难追的人。
林郡笑了起来:你才见过几个人?
路西野没解释什么,只是有些不甘心地抱怨:郡儿,你说,明明我们两个都是一心一意喜欢一个人,凭什么你和小九就能那么好,我就这么惨?
那当然是因为我比你更好一点。林郡说。
路西野也笑了起来,比刚才愉快了些。
他弹了弹烟灰,想要再逗林郡几句时,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路西野将电话接起来,没怎么说话,只安静地听着。
大约过了半分钟的样子,他挂了电话,将剩下的半支烟摁熄在烟灰缸里,抓起大衣对林郡说:有点事,我先走了。
去吧,林郡也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我也回去。
路西野离开不渡后,并没有走远,而是进了一家日料店。
包厢里正等着一个年轻人,是他在WUYUN那边的首席助理,名字叫余况。
见他进门,余况便站起身来,将一叠资料递过来:电子版刚刚也发您邮箱了。
路西野没说话,将资料一页页翻过去,速度很快。
看完最后一页后,他忽然笑了一下,笑意很冷:江莹这个女人,可真是
可真是什么,他并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紧接着,余况又将自己手里的平板递给他,上面是一辆车子的照片,正是江随风中午看到的那辆。
路西野翘了翘嘴角,眉眼生出寒意来:怪不得给我塞人呢,这速度可真够快的。
还有吗?他将平板还给余况,问道。
暂时就这些,不过,余况说:我们的人发现,还有其他人在查他们。
哦?路西野有些意外:知道是谁吗?
是江随风先生。余况说。
路西野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沉默了下来。
上辈子江随风查过江莹吗?
应该没有。
可他现在为什么调查起了江莹,是什么事情让他起了疑心?
还是说,有什么东西冥冥中变得和上一世不一样了?是因为自己重生的原因吗?
还有你,他现在知道了多少?
就算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至少也该知道,自己的母亲把自己丢下,过的是自己想都没想过的生活吧?
他为什么隐忍不发?因为爱吗?
指间漆黑细长的的烟身被捏断了,金黄的烟丝现出一痕来。
路少?余况叫了他一声。
嗯?路西野回过神来,沉默着用指腹将那颗猩红的烟头碾灭了。
余况吓了一跳,要上前检查他的手指,却被路西野拒绝了。
路少,余况问道:后面的事情还要继续吗?
先不用,看看江随风想做什么路西野说:为他推波助澜。
第19章 Chapter 19
从舞台下来,江随风进入休息室内,弯腰将自己的手套取了出来。
正要去取自己的背包和外套时,有服务生过来告诉他,蒋十四请他过去一趟。
江随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将那副手套放在桌角,转身往楼上走去。
他只穿了件黑色连帽卫衣,衬的一张脸尤其白,乌发黑眸,气质十分冷冽。
许多人侧眸看他,敢上来搭讪的却不多。
他一路走一路想着孙唯铭和秦家的事情,以致于推开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花了眼。
蒋十四的办公室里坐了两个人,那两人正在促膝交谈,看到他的同时,便不约而同静了下来。
江随风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脑内嗡鸣,脸上的皮肤也泛起丝丝酥麻,那是血液瞬间流失才会有的感觉。
他极快地调整自己的表情,一步步慢慢走过去。
蒋十四明显感受到了氛围的变化。
他笑了笑,没甚在意,毕竟江随风的确太过出挑,能第一次见到他而不惊艳的人实在不多。
他笑着向身边两位介绍:这是我们的鼓手,叫江随风。
江随风的脸更白了,眼睛黑得渗人,在蒋十四的介绍声中,他慢慢低下头去。
江随风?秦默阳愣了一下,有点意外,随即问道:和我一个朋友同名,不好意思,能问一下你是哪里人吗?
本市人。江随风说。
看你年龄,还在读书吧?秦默阳又问。
秦默阳发问的同时,韦承柏也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对面的小孩儿脸色极白,一双眼被衬得极黑,又黑又冷,像覆了一层薄薄的冰或者水。
这本该是一双很多情的眼,他不合时宜地想,有点移不开眼睛。
他唇色清浅,神情有一点戒备,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目光,将头埋得更低了。
那双形状极好看的嘴唇轻轻地开合:是,还在读书。
为什么来这里打工?秦默阳踌躇了下还是问道:是想体验生活,还是家庭需要。
家庭需要,江随风终于抬起眼睛来,说得十分直接:我家缺钱。
秦默阳尴尬了一瞬。
缺钱的话,就不是他找的那个江随风了,他想,毕竟叫江随风的那么多。
又听那小孩继续问道,语调很冷: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咳,秦默阳轻轻咳了一声,刚要道歉,就听蒋十四笑着叫了一声:小江。
秦默阳便停了下来,与旁边的韦承柏对视了一眼,韦承柏则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
昨天你生日,我没在,蒋十四又说,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红包来,推向江随风:今天补上。
江随风低头取了取了,向蒋十四道谢:谢谢。
又说:没事的话我先下班了。
去吧。蒋十四说:路上注意安全。
这时,韦承柏站了起来,很礼貌又很温和地问他:方便交换个联系方式吗?
江随风没说话,只摇了摇头,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身后的目光刺得他背脊发疼,灯光闪烁间,他隐到楼梯间里。
紧攥的手指终于慢慢松开,关节处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他低下头,深深呼吸,随后快步下楼,像个逃兵一样,仓惶地往外走去。
直到被室外冰凉的空气一冲,他才注意到,自己没穿外套就出了门,可也没有勇气再重新返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车,手脚麻木着,针扎一般疼。
他本就是一个很怕冷的人。
车辆颠簸着,簸得他的胃一阵阵抽搐,拧着筋疼了起来。
他伸手想去摸自己的糖罐,才发现自己连包都没有带,身上唯一带着的只有一部手机和蒋十四给的那个红包。
刺眼的红,像上一世秦默阳身下晕开的大片大片的鲜血。
胃部越来越疼,他浑身冰冷,额头却覆了一层薄薄的汗。
恍惚间,他记起自己的手套还放在桌子上,于是摸出手机来,想要拨给林放。
车子猛地刹停,司机小声骂了句什么,再次晃晃悠悠向前行驶。
他的额头撞在了车窗上,不是很痛,他便没有动,而是顺势将额头抵在窗子上,将电话举到耳边。
铃声只响了片刻,就被接通了。
他开口,声音疼得变了形,又冷得直打颤:师傅,你帮我看下手套是不是在桌子上放着,帮我收一下。
什么手套?对面传来一把很低沉的男声:我送你的那副吗?
江随风心头一跳,冻得发麻的手指几乎握不住手机,对方又说:江随风,你怎么了?
江随风稳住声音:对不起,打错了。
你声音怎么了?路西野又问:你现在在哪里?
没事,只是多喝了几杯,他想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又说:我马上到家了,睡一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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