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羽蛇(12)
眼见那两个身影在灯笼的光亮下出现,曲沉舟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喘,只能一动不动地趴在瓦片上。
可他到底没那么幸运,眼看两人就要走过去,他的右腿上猛地一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滚落下去。
有人伸手拦了一下,待看清是他,又缩回手去。
曲沉舟灰头土脸地扑在地上,那人踩住他的后腰,不等他蜷缩起来,便扯住头发,迫他扬起脸来,在光亮里确认了一下。
石岩,我收回刚刚的话,头顶的声音带着冷笑:还真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世子,这就是这些天给他用的药。府医展开手里一张单子,生怕哪里说漏了,仔细地解释着。
奇晟楼掌刑的人当真是下了死手,要不是小曲哥还年轻,八成就抗不过去了。遵世子的吩咐,给用了上好的内调外敷药,每日也准时供着参汤补药。
嗯,柳重明漫不经心地看着人往屋里抬水,问:之前的事不用多说,说他眼下什么情况。
奴痕那块烙伤很深,切记不能让那里碰水。
小曲哥到底还是年轻,除了烙伤,其他地方恢复的速度比常人还快一些。
但身体底子不好,看起来像是常年挨打,有些损了根本。如果想要恢复,还需内外兼调,急不得一时。
府医是个老大夫,本来就心慈,此时拉开话匣子更滔滔不绝。
他如今正在长身体抽条,身上的疤痕倒还好说,长着长着就消了。就是脸上的有些麻烦,该是留了有四五年时间。想要完全消去,可以试试您铺子里的玉麟膏。
这是他想当然的事,世子都说了全力医治,既然连人参都不心疼,玉麟膏虽说是祛疤良品,价格不菲,却正好对症。
没想到柳重明只瞟了他一眼:秦大夫,你觉得他哪一点配用玉麟膏?
啊?这府医有些摸不到头脑。
你以为我想治好他吗?柳重明咬着牙笑,向那扇房门走去:我是怕他太虚弱,一个熬不住就死了。
第18章 拷问
柳重明迈过门槛时,屋里的人已经手脚麻利地收拾停当,很快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曲沉舟仰面躺在床上,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手被捆在床头,双脚打开,也被分别绑在床柱。
柳重明在屋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才在床边坐下,看到曲沉舟的手指微微蜷曲一下,轻笑一声:不用紧张,只是问你几个问题。
他盯着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看了片刻,一只手抚摸着,慢慢向下,用拇指擦过有些干涩的嘴角。
这么久没喝水了,渴不渴?
自被捉回来后,曲沉舟被捆在这里一整天,米水未进,听到身旁有水声,忍不住轻轻舔了舔嘴唇,点点头。
虽然他知道等待自己的,绝不是能喝水的这种好事。
回答我几个问题,我满意了,自然给你水喝。
曲沉舟看不见柳重明的表情,只能感觉到那双手顺着脸颊向下滑,在咽喉两侧停住。
今年多大了?
十四岁。
还这么小呢,死了是不是很可惜?柳重明的手指捏住了柔软的脖子:为什么要逃呢?
曲沉舟咬着嘴唇,以沉默回答。
你想逃去哪里?
你的主人究竟是谁?
不肯说吗?还有
柳重明的影子遮住了头顶的一片烛光,将气息吐在他脸上:院里这么多人,你是怎么顺利逃到那边的?谁告诉你的路线?还是说,这边有谁是你的内应?
这是柳重明最在意的事,别院都是他布置的人,绝不可能是能让人随随便便就出入的,更别说一个浑身带伤的人,居然能逃到与外面一墙之隔的地方。
那只手压迫着脖颈两边,渐渐收紧,曲沉舟的脸色越涨越红,却始终死死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你只要肯说实话,我就把你从奇晟楼买回来,你的主人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给你,还能给更多。
那双手将曲沉舟能呼吸的缝隙越压越窄,眼睛被遮住后,所有的感官都灵敏起来,手腕被捆住的麻痹,周身伤口的剧痛,还有喉间的窒息。
意识也开始恍惚。
求生本能下,他拼命地向后仰起头,张开嘴大口地喘气。
坚硬的鞭柄顺势撬开牙关,狠狠地直抵到舌根,仿佛要将咽喉捣穿一样。
疼痛和窒息令他挣扎起来,可手脚都被死死捆住,只能如濒死的鱼一样反弓起后背,又在后腰的剧痛中清醒。
就在窒息崩溃的边缘,扼住脖颈的手突然松开,一丝空气涌进来,他想猛烈地呛咳,可口中的鞭柄压得舌根发麻,让他连这点动作都无法做到。
一瓢水不紧不慢地缓缓倾泻而下,浇在他的脸上。
曲沉舟的口鼻中瞬间被水填满,宝贵的空气被挤出去,只有冰凉的水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他终于被呛得剧烈咳起来,可越是咳得厉害,水越是汹涌地灌进来,明明有一丝可以呼吸的微弱希望,却一次次被阻隔。
在他已经挣扎得几乎用光了全部力气时,那瓢水终于倒光。
曲沉舟瘫软在床上,拼命地吞咽着水,在微小的缝隙中大口呼吸,那只手又一次抚上他的脖颈。
想好了吗?
他向后仰起头,想要摆脱那只手的桎梏,喉中发出颤抖的呜咽,却仍执拗地摇头。
在死亡的掌控中,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死,还是想活着。
又一次窒息到濒死边缘,又一次仿佛无止境的水迎头浇下来。
如是往复几次,曲沉舟挣扎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软倒在被水完全濡湿的床上。
你倒是比我想的还能熬刑,受过训练吗?柳重明倒有了新发现,手指体贴地为他拨开濡湿在脸上的乱发:还没想好吗?现在能左右你生死的,不是你的主人,是我。
曲沉舟无力地喘息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柳重明若是知道他在暗牢里经历过什么,就不会以为这样的拷问能得到什么回答。
可他想放弃挣扎了,重活一次本就是侥幸偷生,面对重明,生也好,死也好,也许这本就是他该偿还的债。
柳重明不恼,又温声劝道: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会保下你,如何?
曲沉舟翕动嘴唇,像是想要说话,那压住舌头的鞭柄果然很快被抽出。
世子想知道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认识我,你在为谁做事,怎么能逃到那边去的,只要肯开口,说什么都可以。柳重明耐心地循循善诱。
只要肯开口
黑布蒙着的眼睛略弯了弯,嘴角也勾起一点弧度,曲沉舟最知道哪里是能够激怒柳重明的死穴,就像他知道怎么激怒潘赫一样。
死到临头了,不妨让他再恶作剧一次。
什么都可以吗?
可以
不知怎的,柳重明在这莫名其妙的微笑中竟品出一点不妙的滋味。
柳重明一夜没睡好觉,要不是今天是例行听几名管务报账的日子,他连卧房门也不想出。
管务们抱着账簿兴冲冲而来,本打算讨声赞赏,又在世子爷面如锅底的漆黑脸色下闭上嘴,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柳重明撑着头,脸上挂着黑眼圈,困得要死,又不敢睡觉,好像一闭眼睛,那个声音就不受控制地在脑子里打转。
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管务们识趣地长话短说,放下账簿,噤若寒蝉地悄悄退了出去。
他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想静下心来翻翻书,面前的字像是在飘一样,半点也看不下去。
只能耐着性子翻了心经出来读一读。
从前他性子浮躁时,哥哥就会让他抄写经书,平心静气。
可没安静多久,门外的青石路上便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有人脚不沾地,欢快地向这边飞奔。
重明!重明!
一听到这吵吵嚷嚷的声音,柳重明一改往日的从容镇定,火烧屁股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就要去关书房的门。
外面的人飞快伸了一条腿进来,卡在门缝里,跟他较着劲推门,不让他关上。
我可都听说了啊,你说回去拷问他,居然是白石岩在门缝里不怀好意地大笑:没想到你柳二清心寡欲十七年,在他身上破戒了,他勾引你了?怎么勾引的?真没看出来啊。
没有!你别胡说八道!柳重明的脸涨得像煮熟的大虾,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就要逼着他赶紧滚出去。
白石岩这辈子第一次能捡到这种笑话,当然不肯这么轻易善罢甘休,把脸卡在门缝里追问:你搞了他几次?我听院子里的人说,小怪物叫得那叫一个勾魂蚀骨,二里地外的狗都硬了。
柳重明气得手都在发抖。
白石岩之前说他的话一点没错,在外面应酬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世子爷的好恶,谁也不敢在这件事上跟柳重明开玩笑。
哪怕是白石岩,也只敢在私下里拿这种事小来小去地触他的逆鳞,无伤大雅。
所以那个小怪物扭动着身体张口高叫的时候,他一时怔在当场,半天没反应过来,没能及时堵住那张可恨的嘴。
那样旖旎甜腻的叫声,像一团若有似无的绒毛一样,瘙着心里最不能碰的地方,痛痒难当。
别说二里地外的狗了,他居然发现,自己也可耻地有了反应。
没想到清高了十七年,一朝被人彻底拖进坭坑里,他简直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趁他涨红着脸发愣的空当,白石岩幸灾乐祸地挤进了门,探头向书房里面看:干嘛关着不让进,难不成把人拉到这个地方搞?倒也挺有情趣的。
白石岩!柳重明咆哮一声,就要赶客。
行了,我错了,白石岩扒着门框,憋着笑投降:重明,看你脸皮薄的,好歹也是个世子爷?要不要改天跟我们去开开眼界,免得对这个小怪物神魂颠倒。
你哪只眼睛看我神魂颠倒了?柳重明捂着胸口,气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好好,你没神魂颠倒。白石岩连忙顺毛捋,推着他一起进了门,顺手提了把椅子就要坐下:难不成你板着这张臭脸把人给办了?真没意思。
柳重明一脚揣在白石岩屁股底下的椅子上:白石岩,你要是再不说正经的,就给我滚蛋!
白石岩一个踉跄,差点坐到地上:我也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柳重明回到书案前,沉着脸拿起心经,不想跟他说话。
说正经的,白石岩自己把椅子拖过来,在窗边老地方放着,舒服地仰面躺进去:我今天来的正经事就是问问你怎么突然开窍了,好了好了,重明别生气。
眼见柳重明要翻脸,他急忙收敛了神色,勉强把一肚子打趣的话吞回去:我想问问,他好不好玩?
没你好玩!柳重明胸闷气短。
别闹,咱俩是近亲,白石岩一本正经地拒绝他:说来听听,你都问他什么了?怎么问的?怎么问着问着还滚到床上去了?
滚个屁的床!柳世子勃然大怒,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我压根没碰过他!他自己叫的!我什么也没干!
第19章 缱绻
我压根没碰过他!他自己叫的!我什么也没干!
白石岩喷出一口茶水。
他以为自己平时挤兑一下好友,已经够有胆的,没想到还有人更不怕死。
够胆,有种!他竖起大拇指,又不敢相信地问:接下来戏码怎么接?他打算干吗?先坐实了你俩的事,然后呢?指望靠这个让你留下他?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人?
柳重明揉着太阳穴。
他还是有生第一次遇到这种言行不能按常理来推断的人,完全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想什么,身体摇摇欲坠的受不得大刑,又死不开口,最后还给他来这么一出。
纯粹想找死一样。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忽然让他激灵了一下。
之前跟石岩聊起潘赫那件事时,似乎也这么说过敢胆大包天地践踏潘赫的脸面,真是活够了。
可是为什么不想活着,反倒一心求死呢?
小怪物背后的主人是谁,为什么这么想不开,把一个想死的人丢出来?
难道当真是他草木皆兵,从根本上就把这件事想偏了?难道不是有人刻意安插?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困扰过了,甚至后悔为什么当初要多此一举把人救下来,可那些梦境如此真实,而梦里的人又清晰出现在面前,令他无法忽视。
越是想在梦境和现实中抽出一缕头绪,越是被缠得不能动弹。
方无恙现在怎么这么慢!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他忍不住发怒。
这才几天,虽然见不得方无恙软红中醉生梦死的样子,白石岩还是公正地为人抱冤:他收没收到你的信儿还是回事呢。你昨天都问出来什么了?
什么也没问出来,柳重明烦恼地揉着脸:真的像个哑巴一样,宁肯熬刑也不开口。
现在人呢?死了?
白石岩觉得自己这一问简直多此一举,不管重明有没有碰小怪物,敢把重明气成这样的,别说是个下奴,就算是个普通人,明年也该有人给上坟了。
可柳重明却呆了一下,在白石岩越来越不敢相信的目光中,故作平静地冷笑道:这么容易就死了,岂不是便宜他了?
白石岩与他从小一起长大,自从柳家大哥出事之后,便习惯了他稳重从容的样子,还总笑人老声老气的,如今陡然见到柳重明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窘态,不啻于见到个妖怪。
他呆了片刻,才露出恍然大悟的奸笑:原来如此,舍不得嘛,我懂,我懂。
你懂个屁!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