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羽蛇(13)
啧,咱柳世子今儿开荤,说了这么多粗话,小怪物还是挺能耐的嘛。
白石岩从椅子上腾地跃起,躲在椅背后面,看着随后被砸在座位上的砚台,不由咂舌:重明,我听说杜权名下春庆楼里的小倌们一个比一个活好
他话没说完,一翻身躲过两枚袖箭,从窗户跳了出去,带着一长串的大笑声远去。
不知是因为那个余音绕梁的叫|床声,还是因为白石岩口无遮拦的玩笑,柳重明越是想忽略的东西,越是缠着他不放。
他居然梦见自己也发出了暧昧的喘息声。
粗重的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发出沉重的喘息声,在耳边无限放大,而且还在出着汗,热得像是置身在火炉中。
可那份难以言说的愉悦却在全身奔跑呼啸,连脚趾也忍不住蜷缩起来。
不止如此,他怀里还有一个人,他的一只手正怜惜地垫在那人后颈,像是把人圈在怀里,舍不得让对方离开半分。
他们距离这样近,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鼻息。
可那人却没有出声,用手背盖住自己的脸,像是把一切都忍耐下去,承受着他肆无忌惮的动作,只在吃不住劲的时候,才紧咬着嘴唇,轻颤出一点隐忍的鼻音。
四周并不明亮,他们像是躲在隐蔽的地方,品尝着偷情般的刺激和快乐。
他俯下身,轻轻去触碰下面柔软的嘴唇,才发现那人的眼泪已经淌了一脸,直流到鬓发中。
是不是疼了?他的心忽然揪起来,握住了盖着眼睛的手。
那只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明显不是个姑娘,可梦中的他毫不介意,反而从指尖一寸寸吻下去。
他一腔柔情和喜悦,还带着满满的、想欺负人的坏念头。
还想要吗,想要就叫出来听听,我都给你。
快一点
那人极轻地呜咽着,顺从地被他移开手,蒙上一层水雾的眼帘缓缓抬起,受了极大委屈一样看着他。
那看向他的目光,隐忍得像是能吞下所有痛苦,又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又是那双眼睛!
柳重明惊叫一声,猛地醒转,在一阵阵巨响中睁开眼睛,惊魂未定地喘息许久,才意识到刚刚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可转眼间他又僵住,脸上渐渐涨红,伸手向被子里摸一把,果然凉滑一片。
他居然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春梦里
太糟糕了。
又一个响雷炸开在头顶,初夏季节的雷雨很多,下雨前低闷的空气让他在夜里更加烦躁起来。
他没敢躺下继续睡,生怕再梦见什么,倚着灯下看了一会儿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柳重明终于下了决心,披上衣服出门去。
那个房间就在他内院里的东厢房,距离卧房并不远,自从昨天出来之后,他原本打定主意不再过去,可在梦境的蛊惑下,他又一次身不由己地站在这里。
漆黑的夜色下,柳重明看着那扇普通的木门,竟觉得又像是在梦里。
仿佛梦中是真实,而站在这里的他才是幻象一样。
房间里黑成一片,没有人点灯,只有偶尔劈开天空的闪电亮起,将柳重明的影子从门口一直拖到床边。
他站了片刻,才慢慢在身后关上门,点燃了烛火。
床上的人仍然像他离开时候那样,手脚都被牢牢捆在床上,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不知是不是已然晕厥过去。
也许是在疼痛中挣扎得太厉害,身下也满是血的颜色,被床褥中吸饱的水晕开,向四周染出一片红色,仿佛铺出两扇色泽诡异的翅膀。
那人像是被束缚在网中的蝴蝶,脆弱而无助。
如果把人就这样放着不管,过不了几天,被水浸泡过的伤口就会开始变得恶臭腐烂,即使能侥幸保住一条命,整个人也废了。
柳重明气冲冲离去时,本来是这样打算的,如今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忍不住踏进这扇门,站在床边怔怔看了很久。
那个梦境真的是巫蛊之术吗?
折磨死这个小怪物,是不是就从此高枕无忧?
可梦境真实得像是触手可及,他不甘心就这样草草翻过,蒙着眼睛做人从来不是他的处事原则。
他想知道,为什么会做那样古怪又真实的梦。
梦里的他究竟是谁,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事,那个乖巧羞涩的人又是谁?
如果是巫蛊之术,那这场梦的终点究竟想引着他去向哪里?
真的是他对那罕见的瞳色过于诧异执着,才屡屡在梦中见到那双妖瞳吗?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伸过去,隔着一层黑布,点在那双眼睛上。
不知是闷雷炸响的缘故,还是阴雨天气里带动的全身伤口发作,曲沉舟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像是想要挣扎,却使不出一丝力气,只能用力地仰着头,被堵死的嘴中逸出断断续续的痛音。
柳重明只当他要对自己讨饶,可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看着他嘴唇白得几乎没了血色,两颊却染着一片潮红,身体始终打着颤,才意识到什么。
指尖摸了摸滚烫的额头,飞快地挑开蒙眼布,看到曲沉舟紧闭着双眼,仿佛被噩梦魇住,痛苦地紧蹙眉头。
可想着昨天吃过的哑巴亏,他恨恨地转身就走,在门口处又转了个弯回来敢胆大包天犯他忌讳,就这么在昏迷中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了!
他拔去曲沉舟口中塞的麻布,就要去解开手腕上的绑缚,却在俯身过去时听到如呓语一般的呜咽声。
重明
又是这样的低语,仿佛在这一瞬间与那个羞于启齿的梦境突然重叠。
柳重明觉得心口仿佛被人浇了一瓢滚油一样。
这次他完全能确定,在潘赫门前救下这小怪物的时候,那个蜷缩在怀里意识不清的小少年,就是发出了这样的轻唤。
与平日里看到的平静疏离完全不同的,昏迷中的人不自觉地剥去一层层坚硬的外壳,只剩下藏在最里面的彷徨无助。
像是在黑暗中迷了路的小孩子,胆怯地哭泣着,只能用这点耳语般的声音喊着最亲密的人的名字,给自己摸索着向前走去的勇气和力量。
炸雷又一次在不远处滚过,大雨终于倾盆而下,狂风撞开没有掩紧的门,将烛台上的火苗舔了一口。
屋里又一次陷入黑暗之中。
没有了烛火的照明,像是能躲开所有人的注视,在这瞬间从现实沉入梦里,柳重明的双手撑在床上呆了片刻,突然痉挛般抱住身下的人。
你究竟是谁
第20章 死契
即使在入宫之前,曲沉舟也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死于非命,却没想过会腐烂在柳重明的别院。
听着柳重明摔门而去的声音,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苦涩。
起初还能苦中作个乐,想想从前两人在一起的事,可渐渐地就有些撑不住了。
他躺着的被褥没有一处干燥的,全都被拷问时浇下的水打湿。
无处不在的潮湿开始一点点浸泡着已经勉强结疤的伤口,而后像有生命一样在伤口上啃噬蠕动。
尤其是后腰烙痕的地方,仿佛有柄利刃反复刺穿又拔出。
意识慢慢沉入黑暗中后,四肢更像是栓了铁锥一样抬不起来,可心里却有一个焦虑的声音催促着:快跑,快跑!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襁褓,在昏暗不明的夜色里,一面祈祷着孩子不要哭,一面沿着宫墙拼命地跑,又在纷乱的脚步声中慌乱地钻进隐蔽的阴影里。
禁军擦着他的藏身之地呼喝着远去。
他不敢立刻出来,只能瑟缩地蜷缩成一团,用极小的声音哽咽着:重明,你在哪儿救我
可这个名字并没能给他带来幸运,在又一次逃出藏身地时,身后突然有人咆哮:在这儿!抓住他!
曲沉舟惊叫一声,全身猛地抽搐一下,突然身体一轻,而后一疼。
结结实实掉在地上的感觉将他从噩梦中扯回来,喘息着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这里不是曾经捆住他的那个房间。
身后的床是一帐纱笼,这种纱笼通常都布置在主人卧房的外间,给守夜的小厮或者侍寝后不同床的侍婢睡的。
出了纱笼就能看到卧房的房门。
从床上掉下来时,纱帘被扯得掉下来,卷了一身,他呆呆地靠在床沿上,看着雨后晴好的阳光从门口一直照到脚下,怔怔出神,然后抬起手。
捆住手脚的绳子都已经被解开,取而代之的是铁链。
两条一尺长的铁链一头合二为一延伸出去,锁在床角,另一头扣在手腕的奴环上。脚上扣了两尺长的脚镣,虽然不妨碍行动,也无法跑起来。
曲沉舟把手举在面前看看,绳索的淤青没有散去,却薄薄地涂了一层药,衣服换成了干燥清爽的缙云麻,身上的伤口也都清洁处置妥当。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爬回床上躺下。
自从活回来之后,他一时还有些不太适应,而且许多事都变得跟上一世不同,无法按照从前的经验来应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眼下最要紧的事是慢慢调理他的身体,他不怕死,可既然还活着,就不该这样千疮百孔地苟延残喘。
默念着早就烂熟于心的口诀,他缓慢地呼吸吐纳,这件事再熟悉不过。宫中漫长的时间,还有无法忍耐的煎熬,都是这样支撑过去的。
每次念起,就好像还有人跟自己并肩站在一起一样。
他躺了小半个时辰,才听到有脚步声逐渐靠近,而后停在门外,向里面喊了一声:醒了没有?世子爷要见你。
如果不是为了哥哥的事,柳重明并不愿意像现在这样,在这些让人烦躁的事上花费这么多时间。
他更喜欢在晴好阳光里,安安静静地在书房里算算他的进账,或者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放张躺椅,好好地享受四时的熏风。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得不坐在花厅里,跟烦人的家伙打交道。
坐在他下手侧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有着一双讨喜的眼睛,看起来总是一副天真快乐的模样,此时正将抿着茶水,从茶杯边缘笑嘻嘻地看向柳重明。
柳重明低头看着手中的一张纸,察觉到这目光,微微皱起眉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非常抵触这样被直视的感觉。
也许是梦里回廊下那人抬头时起?
就查到这点东西?他将纸丢在几案上,面露不快:只是要这些,我还犯得着让你跑一趟?
怎么?你要查的不是他?那年轻人捡起来,像是怕他不认识字一样,一点点给他念:奇晟楼的那个曲沉舟,对不对?
是他。
这不得了?方无恙絮絮叨叨:我可是专门去他老家问过了,家里人都还在,村子里的人也都记得他,是从长水镇卖出来的,不会错。
柳重明心里知道,方无恙的结果不会有错,可这结果与他想的总有哪里对不上,他在心里就有些抵触。
三岁多被卖出家门,不到四岁的时候被奇晟楼买下来,六岁开始挂牌卜卦。杜权还知道奇货可居,一个月四次,每次三百银。乖乖,三两银子买的,每个月能赚一千二百两,真是黑心。
卜卦结果呢?
有什么人去卜卦,又有什么结果,这种东西都是客人的秘密,你给的时间又太短了,方无恙无辜摊手:我悄悄进奇晟楼去翻过,不知道杜权把记录的册子藏在哪儿,要不然就是压根就没敢记。
柳重明自己也做生意,知道这种事不可能没有记录,只是的确不会轻易示人。
反正改天我再帮你去看看。
听说挂牌第一年风头最盛,结果杜权还没来得及给他涨价,他就跑了,被打得大半个月没下床。
原来是惯犯,柳重明有些烦恼,甚至还能体会杜权火冒三丈的心情。
后来他又跑了几次,卜卦走空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满大街都是半仙算命的,也不少他一个,就没什么人过去,去年就摘了牌子了。
柳重明沉默顷刻,问:走空是什么意思?
没人约卦,卜不出结果,还有就是他被打得起不来床。
虽然他也曾对白石磊的问题答得振振有词,但还是脱口而出问道:怎么会这么苛刻,那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你想啊,他卖的可是死契,爹娘都没打算让他回去,那还不是生死都由主家?而且就是因为那么小,除了打还有什么吓得住他的?
打了这么多次,不是也不管用?
管用。据说最近几年已经不跑了,所有人都已经放松了戒备。不知道为什么,几个月前冷不丁地又想起来这回事。
柳重明知道,就是自己在街上看到的那一次,他也问过这个问题为什么要打潘赫,为什么突然逃走。
得到的答案却让人啼笑皆非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真真假假,扑朔迷离的回答和举止,让他彻底陷在牛角尖里,找不到出路。
那他在奇晟楼的这段时间里,都会去哪里,跟什么人接触的多?
他连门都出不了,还能去哪儿,顶多在杜权名下的三座楼里走动,还得有人带着。大部分时间都圈在后院,给厨房帮工。谁都说他闷得很,不爱说话,也不跟什么人接触。
柳重明觉得这次自己真是遇到克星了,对方身上疑点重重,有悖常理,却蒸不熟煮不烂,软硬不吃,死不开口。
他甚至想就此放手,不在这种事上节外生枝。
方无恙笑眯眯地看着他,像是能看出他的心思一样:世子爷,你不动用自己手下的人,让我这个野人给你跑一趟,又是因为什么?
我去他老家转的时候,听说有别人也来问过他的事。迎着柳重明的目光,他也没卖关子:是江行之的人。
柳重明心中一动,他就知道江行之当日不是无的放矢:江行之打听他干什么?
那谁知道呢,都是问的一样的人,他也问不出花样来,不过方无恙一脸奸笑,把手伸到怀里:还有些小插曲,世子真想知道吗?
柳重明看他指尖夹着薄薄几张纸,冷笑一声:方无恙,看来你下次再陷在红粉坑里的时候,是不想让人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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