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让我还他清誉/殿下让我还他清白——三千
云琅早不想要了。
哪一块都不要了。
萧朔阖着眼睛,将胸口翻涌的激烈情绪死死按回去,一丝一缕,尽数收敛干净。
萧朔不看云琅,睁开眼睛起身,平静道:你说的是。
该说的已说完了,若有什么事,叫人知会我就行了。
萧朔拿过披风,他的手有些抖,拿了几次才攥稳,低声道:我回去了。
萧朔。云琅看着他起身,皱了皱眉,你别这样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你不曾说错。萧朔背对着他,哑声喃喃,是我不给你,是我先不肯给你的
萧朔自嘲一般,低低笑了一声:我竟还恬不知耻,反倒同你来要。
云琅放不下心,下了榻追过去:你先别走。
地上凉,你去榻上歇着。萧朔仍垂着头,伸手扶他,府上有事,我
云琅横了横心,将人猛地往回一扯,顺势借力拔地而起,凌空掉在了他身上。
萧朔:
云琅:
小王爷。云琅拿祖传的流云身法干这个,今天的脸已经丢尽了,讷讷,你最好接一下,我要掉地上了。
萧朔被砸得有些懵,站了半晌,抬手将人托住。
你现在衡量一下。
云琅深吸口气:要么回榻上,咱们俩把话说明白,要么你就这么走出去。
云琅拽着他的衣服,稳了稳身形:只要你不怕丢人
我怕不怕,姑且不论
萧朔实在忍不住,低声道:你不怕么?外面都是你的亲兵。
云琅细想了下,眼前一黑:
你若还有话未说完,我便不走。
萧朔走回来,将他轻轻放在榻上,拍了下背:松手。
云琅还在盘算对策,猝不及防,被他这般曲臂温温一揽,从耳根飞快热进衣领:哦。
云琅收了手,盘坐在榻上,为防万一,仍扯着萧朔衣袖:说罢,那块玉佩究竟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没怎么。萧朔平静道,原是我去年要送你的,你又没回来,我只好自己戴着。
云琅微愕,低头细看了看,捞起来:照这么说这本该是我的?
你既不要,便不要了。萧朔道,我只是
萧朔。云琅及时道,你若不想再让我误会下去,就把话说完。
萧朔原本已不想再说,被他训了一句,静了片刻:我只是想有一样你的东西。
云琅看着他,胸口不觉跟着轻悸,张了下嘴,没说出话。
你走后,我将府里翻了几次,反复叫人对账盘点。
萧朔道:才发觉,你来了我书房那么多次,竟从来只往外拿、不往里送。
萧朔几乎有些想不通:你拿得太过理直气壮、心安理得,我竟也一时大意,不曾发觉。
云琅:
你的弓和佩剑,被大理寺当证物封存了,要不出来。
萧朔看着他:你的枪在镇远侯府,他们不准我进去,怕我一把火把那个府烧了。
你还没烧吗?
云琅干咳:荒败成那个样子,我以为你都烧了三轮了
你在宫里住的地方,被侍卫司搜了几轮,只剩了些你抄的兵法残篇。
萧朔并不理会他,慢慢说着,神色沉了沉,咬牙道:太傅全抢去了竟一张也未曾给我。
云琅想了半天两人哪儿来的过节,万万没想到这一层,心服口服:哦。
云琅看他半晌,拉着人拽了拽,轻声:那你方才难受的
萧朔敛了眼底沉色,淡声道:就只是这个。
云琅探了下脑袋:只是这个?
不错。萧朔将玉佩从他手里扯回来,话说清了,你放我走罢。
云琅皱紧了眉,打量他半晌,仍拽着他衣袖:不放。
萧朔已尽力同他耐心,竟仍走不脱,烦躁一时涌上来:放手,你
你这衣服。云琅咬了咬牙,豁出去了,厚着脸皮道,是我的,脱了再走。
萧朔:
你说的。云琅吭哧吭哧憋了半天,我既拿过,便是我的。
萧朔的确亲口说过这句话,一时竟反驳不出,匪夷所思看着榻上欲壑难填的云少将军。
你这玉佩我也拿过,拿了好几次了,我的。
云琅搜罗一圈:你这披风,我穿过好几回,我的。
萧朔咬牙道,云琅,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这胳膊,我拽过。云琅胡言乱语,你这腿,我摸过。
云琅顶着张大红脸,视线飘了飘:你这屁股
萧朔盯着他,寒声:云、琅!
云琅熟透了,热腾腾坐在榻上,低声道:你
萧朔厉声:干什么!
云琅闷着声嘟囔了一句。
说话!萧朔平白被他从头调戏到屁股,气得发抖,几乎想去和老太傅借戒尺,我倒要看看,还有什么是你的
云琅讷讷:你啊。
萧朔怒意已冲到头顶,正要发作,被他一句话砸得晃了晃,立在榻边。
云琅干咽了下,屏息抬头。
不及反应,萧小王爷已俯身将他狠狠按在榻上,半分不留情面,照着屁股重重打了三下。
将人翻过来一把抄起,扛在肩上,径直出了医馆。
第三十九章
云琅一时没能忍住, 嘴快了些,占了一句萧小王爷的口头便宜,再要后悔已全然来不及。
萧朔力气比少时大得多, 云琅一时不察, 屁股上已火辣辣地疼了好几下。
两人自小一块儿长大,萧朔真同他动手的次数屈指可数。云琅挨了揍,愕然在榻上,尚未回神,竟叫萧朔一把扛了起来。
干什么云琅轰一声红了脸, 咬牙切齿,放我下来!
萧朔一声也不吭,将他扛在肩上,拿披风草草裹了, 径自穿过杏林向外走。
云琅走投无路, 死死扒着医馆大门的门框:萧朔!
喊。萧朔面无表情道, 喊得再大声些。
门外就是亲兵, 云少将军丢不起这个人, 僵了下, 将声音死命压下来:你这又是哪儿学来的?!
简直胡闹!
云琅早怀疑他去过青楼, 如今见了这般蛮横强抢的架势, 更无端一肚子火气,压低了嗓子:长本事了啊萧小王爷?如此熟练, 这些年抢了几家姑娘?!你
不曾抢过。萧朔格外平淡, 今日第一次。
云琅愣了下, 静了片刻,别过头低声道:那也不行像什么样子。
士可杀,不可辱。
云少将军铁骨铮铮, 埋着头闷声:你要揍,就在这医馆里动手,不准出去
你整日都惦记些什么?萧朔蹙眉,我不会对你动手。
这可怪了,我竟觉得屁股疼。
云琅又好气又好笑:敢问可是萧小王爷拿脚打的吗?
那是替太傅管教你!萧朔冷声驳了一句,咬着牙,尽力缓了缓语气,长些教训,免得你日后再胡乱说话。
云琅被他扛着,悬空使不上力,充耳不闻,苦大仇深地往下挣。
你现在自可衡量。萧朔垂了眸,慢慢道,要么老老实实不动,我趁夜色将你扛到车上。要么我便这么直走出去。
风水轮流转,云琅趴在他肩上,硬生生气乐了:小王爷饱读诗书文采飞扬,连强抢个人,都只会套用我说的来威胁不成?
萧朔举一反三:我又不曾强抢过人,哪里知道该如何威胁?
云琅被他堵的无话可说,一时气结:
夜色浓深,门口便是马车,他们看不清。
萧朔低声:别闹,带你回去。
云琅心说去你个玉佩穗穗的别闹,正要气势汹汹咬萧小王爷一口,猝不及防,叫后一句戳的胸口轻滞,竟没能立时说得出话。
萧朔也不再多说,拿披风将人严严实实裹紧了,一路扛上了马车。
琰王府。
年尾将至,各府难免有所走动,老主簿正带着人拾掇门庭。
白日弄太喧闹,趁晚上多干些。
府内事太多,老主簿处处操心,边收拾边嘱咐:小侯爷在医馆,王爷这些日子,夜里大抵也不会回来。
小侯爷要治伤,不回来也就算了。
玄铁卫不解:王爷为何竟也不回来?
问这个干什么!老主簿横眉立目,这个月不想要银子了?
玄铁卫愣愣的,不清楚问一句同本月的月例银子有什么关系,迟疑着闭严了嘴。
王爷这些日子,大抵比以往不同。
老主簿严格教训:若是不想招事,便少看少说话。
老主簿:不论进哪个门,都要先敲三下,等里头应声了再进去。
玄铁卫:是。
这几日府上应当有只野兔子。
老主簿又想起来件事:带人找一找,看是不是钻去了哪个偏殿,别把东西咬坏了。
京城又非远郊荒野。玄铁卫茫然,哪来的野兔子?
管它做什么?王爷说有就有。
老主簿怕这些玄铁卫太憨,四下扫了一眼,压低声音:不要问。王爷想干什么便干什么,想去哪便去哪,想
老主簿话未说完,眼睁睁看着送王爷出去的大宛马不用人赶,自己拉着车,慢悠悠回了府:
王爷没带着护卫,把云小侯爷从医馆带回来了。
玄铁卫眼力出众,隐约瞥见一眼车内情形:也不能问吗?
老主簿扶着门框,横了横心:不能。
今夜你等什么都没见着,也不知道王爷回府。
老主簿道:不用伺候。
玄铁卫也知近来府上情形,一阵紧张:王爷可是要同小侯爷做些不可叫人知道的事?
老主簿心说何止不可叫人知道,只怕还不可叫人听见,压了压念头:府上总比医馆可靠些都下去吧。离书房远些,明日再收拾。
玄铁卫齐齐点头,噤声去了。
老主簿亲自合了王府大门,严严实实上了门闩。又去嘱咐了一遍府内下人只在外头候着、绝不可去书房打搅,也悄悄回了屋子。
书房里,被王爷带回来的云小侯爷躺在榻上,裹着王爷的披风,面红耳赤但求一死。
萧朔坐在榻前,寸步不离地牢牢盯着他,眼底神色仍变换不明。
你还盯着我干什么。
云琅被他扛了一路,颠得几乎散架,无可奈何:我连鞋都没穿,难道还能光着脚从你府上一路跑回医馆去?
你若要跑。萧朔慢慢开口,听不出语气,纵然什么都没穿,也是能跑的。
云琅:
云小侯爷好歹要脸,耳后热了热,干咳:那恐怕不能。
幸而这些年负责抓捕他的,无论府兵还是侍卫司,都只知道对他铁铐重镣,最丧心病狂的也不过是吊着手腕拴在房梁上。
但凡有一个像萧小王爷这般敢想敢做,什么都不给他穿,云琅说不定当即就听天由命了。
萧朔若有所思,看了云琅一眼,起身将窗子合紧了,拿过摞书严严实实抵在了窗沿。
小王爷好手段。云琅看着他堵窗户,心服口服,你怎么不再在窗户外头放个捕兔子的兽夹,一有人踩就自己合上呢?
你没穿鞋。萧朔蹙眉,若是伤了,如何让梁太医给你治?怎么说伤情?
云琅没想到他考虑得这般长远,张了张嘴,一时甚至被说服了:
萧朔并非不曾想过这个办法,他一路将云琅扛回来,被这人几乎嶙峋的骨头硌得心烦:你若实在想要,等养好了,换回你那光明铠牛皮靴,我自给你放一排兽夹就是了。
我想要这个干什么。云琅讷声道,先别折腾了,过来坐你是要把屋子里的书都垒在窗户前头吗?
云琅撑着坐起来,看着萧朔已摞了整整两排的书,实在忍不住,抬手用力拽住了萧小王爷的衣摆。
萧朔被强行扯着立住,看着云琅与自己衣摆纠结的手指,没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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