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他总和暴君撒狗粮——慵不语(15)
周遭的学生登时出现骚动,台上的齐宥虽未中断祝文,也疑惑抬眸向此处看。
今日是祭孔大典,最好不要见血,雍炽沉思一瞬,也不愿让齐宥分心,他冷着脸挥挥手,示意侍卫把人拖下去:朕看你的话最多,再敢多说一句,朕定不饶你。
蒋司正吓得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多说。这狗皇帝阴晴不定,若是再不知趣,舌头定然保不住了。
祝文之后,皇帝率诸生一起去文庙大殿祭拜孔子像。
本朝尊孔子为大成至圣文宣先师,祀礼规格完善奢靡,孔子塑像常修葺妆金,比肩帝王。
雍炽站在鎏金铜炉前,目光森冷。
祭酒见皇帝并不跟随唱礼官行礼,忙硬着头皮走上前问道:陛下?
雍炽面色阴沉不定,仰首冷冷开口:这是你们的孔子像?
祭酒一抬头,登时吓得腿软,眼前的孔子像通体无半点鎏金,木胎泥塑,破败黯淡。
一旁管理孔庙的官员以为陛下是嫌弃国子监怠慢了孔子,登时跪下道:陛下,修缮塑像的银两皆有蒋司正收缴,此事也是由蒋司正负责,臣丝毫不知内情啊。
陛下容禀,休息片刻,已满血复活的蒋司正终于等来了盼望许久的时刻,立刻跪下扑嗵嗵磕头:此事臣也十分无奈,臣想收纳银两,国子监却有顽劣嚣张的奸生蛊惑众人不交银两不敬先贤,还还装圣灵的模样吓臣!
雍炽表情冰冷,丝毫不为所动。
陛下,他这是藐视圣人,陛下您要给臣做主啊!蒋司正哭丧着脸道:请陛下严惩此人,肃清学风。
魏九朝等人脸色齐齐一变,他们都知晓皇帝厌恶齐家,若是指出齐宥,皇帝也许顺水推舟严惩齐家。
萧朗吟立刻站出来:陛下,此事是臣所为。
臣亦参与其中
臣也有份。
这些人的确都有参与。蒋司正唯恐皇帝被魏九朝等人带偏,忙道:但为首者正是齐家二公子,齐宥。
话音刚落,雍炽的眸色倏然又阴沉几分。
全场人皆倒吸口冷气,齐刷刷望向齐宥。
作者有话要说: 阿炽:敢说宥宥坏话,还想害我媳妇,准备好脑袋吧
第19章 喂朕
在场人皆觉得齐宥要完,却听雍炽的声音沉沉响起:你们有谁见过孔子?
学生们满脸问号,虽然天天看这位老人家的书,但没人和他碰过面,而且也没人想早点和他见面。
国子监的官员也安静的大气不敢出,他们不敢配合皇帝,生怕一张嘴说出没有,暴君就来一句那朕送你。
你们没见过,朕也没有。雍炽抬眸,注视那泥胎塑像:既然几千年来,人人未曾见过此人,那塑像又有何讲究?又何必非遵循所谓礼制?
蒋司正万万没想到皇帝会如此说,他正犹豫要不要再添把火,站在身边的祭酒已沉不住气:陛下所言,臣不敢苟同!我等与先师虽未谋面,但日日受文章教化,怎能不存敬重之心?
敬重与否若只看形式,那祭酒方才迎驾迟缓,朕是不是要治祭酒一个不敬之罪啊?
冒出一身冷汗的祭酒:
雍炽气势冷凛:朕之所以不计较,是因为体恤祭酒年迈,知晓你迟缓并非本意,朕最厌虚礼!虚文!难道塑个金身,就能让心底不曾有敬意的人恭敬吗?难道泥胎木牌,就能让赤诚之人丢掉敬意么?
雍炽在徐徐青烟间缓步徘徊,沉声道:亏你们还是每日诵读圣贤的读书人!不想着让寒者得衣,饿者得食,天天借古人敛财,真打量朕不知道呢?
雍炽虽性情暴戾,但极为睿智通达,对各大朝政了如指掌,大多时候只是觉得事不关己,懒得过问罢了。
此时他神色端凝,气势如刀似剑,让人不敢直视。
齐宥之前还对雍炽指挥战争保持怀疑,现下却完全能想象出他在战场上指挥若定的模样。
蒋司正早已吓得两股战战:是臣愚昧!
你的确愚昧!雍炽眸中闪过冷厉的光芒:口口声声圣贤之礼,转身却克扣监生们的膳食!可有为人师表的样子?今日当着朕,竟妄图陷害无辜学生!
无辜学生齐宥听了,立刻抬脸和雍炽对视,眨着纯澈黑润的双眸拼命点头,愈发像朵可怜无辜,要依赖明君替自己做主的小白花。
雍炽抿抿唇,移开视线。
今日是盛典,朕不愿杀生。雍炽从容自若,望着蒋司正淡淡吩咐道:拖下去杖八十,给旁人做个警醒。
侍卫立刻上前,也不管蒋司正如何喊冤,直接拽手拽脚的把人拖下去了。
蒋司正在国子监里是个万人嫌,雍炽对他公开处刑,立刻让国子监生对他这位皇帝的好感值拉到满格。
齐宥也不得不服气,关键时刻,某个狗皇帝还挺会做人。
雍炽看了眼监生的队伍,状如无意的清清嗓音道:至于领头的那个国子监生,藐视学规,不成体统
萧朗吟等人目光一紧。
朕看也需要管束,他太过顽劣,国子监管教起来怕是艰难雍炽摇头叹息,似突发奇想般道:朕觉得经筵师傅们倒是通达严厉,日后便让他随朕一同听课,多几个师傅提点警示,于他也是一件好事!
齐宥在人群里气得差点蹦起来,狗皇帝果然好不过三秒,总是想方设法搞他!每天听国子监的师傅们讲课都欲哭无泪,雍炽还要再给他塞几个?
还陪雍炽一起上课?暴君就是暴君,自己痛快玩耍的时候不叫他,听课不痛快了绝逼拉着他!
齐宥眼睁睁看着雍炽翩然离去,没有半点以权谋私的不安。
学生们也三三两两的往课室走去,边走边吹雍炽彩虹屁。
啊,陛下明辨是非,风仪气度真是让人见之难忘。
是啊是啊,之前还觉得陛下过于暴戾,今日却觉得这才是一国之君的模样。
我觉得陛下有雷霆手段,也有赤子之心。同窗认真道:齐宥,你觉得如何?
齐宥唇角抽搐,彩虹屁词典都该让你们几个写,我还能多说啥?只哼哼唧唧违心道:陛下圣明
国子监退省门后的正殿被改成皇帝的临时更衣处,供雍炽休憩,雍炽在殿内除去龙袍冠带,放松筋骨。
他看窗外槐柏葱茏,阳光甚好,便道:朕去外头走走,你们不用跟着。
官员们不敢抗旨,只得止步。
国子监前头的太学门广场宽阔明亮,后头的院子却绿树成荫,石板路两旁皆是古槐古杨,空气清凉湿润,雍炽目光落在远处的监生身上,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齐宥的模样。
怪不得齐宥对那不堪入目的画册无动于衷,得知君主逃课也丝毫不恼。
身为读书人,连孔子像都敢动手脚!
雍炽思索半晌,愈发觉得齐宥不像束发受教的书生。
至少和他之前想的小书生大相径庭。
他骨子里藏着离经叛道,还偏偏做出乖巧的模样。读书极好极用功,但并未觉得读书一事如何庄严,如何高人一等。虽为齐家之子,但并不为规矩所束缚,想法倒常常和自己如出一辙。
只是因为权势所限,处事方式上比自己收敛罢了。
忽然很想纵容他。
想看他摘下面具,到底能不守规矩到何种地步。
回想齐宥得知要侍奉经筵时,有苦说不出的模样,雍炽嘴角忍不住上翘。
皇帝驾临,一会儿还要赐筵,随行太监们端着新鲜水果来到课室,让监生们垫垫肚子。
皇帝一来,待遇果真不一样,各类时兴水果冰在瓷盘里,惹人垂涎。
齐宥端了盘杨梅,拿起尝了一个,唇舌间盈满凉森森的酸甜之味。
哈哈哈哈看你这舌头。身后响起魏九朝响亮的笑声,他正嘲笑吃桑葚的赵昭:你中毒了,没救了。
赵昭嗷呜一声,挤眉弄眼的凑近魏九朝,作势要舔他。
魏九朝笑得不行,拖着长音向齐宥伸手道:阿宥,快来救我
齐宥:
若是以往,他早就和这几人打成一团,今日却心思纷乱,在喧闹的课室里有些坐不住。
齐宥端着一盘杨梅出去,漫无目的的乱逛。两侧皆是古树,头顶有黄莺飞向杨树枝头,轻啾两声,振翅远去。
齐宥举目前望,看到雍炽高大的背影,他身旁无人侍候,气势透出几分散漫。
齐宥跟在他身后过了乌漆大门,门后是古槐环绕的四方院落,数排校舍前,几名少年正嬉笑打闹,甚是愉悦。
陛下?也许是周遭人的热闹映衬的雍炽有几分寂寥,齐宥头脑一热,竟鬼使神差主动上前:真巧,陛下也在此处。
雍炽回头,齐宥看他眸色沉沉,忙干笑两声,恨不得抽自己一顿。
他是多想不开来招惹这位。
眼看雍炽阴沉不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齐宥眼眸一转,忙笑着递上那盘杨梅:陛下,多谢陛下为我解围。这杨梅甚甜,陛下尝尝?
夏日阳光浓烈泼洒,耳边蝉鸣阵阵,少年言笑晏晏。
雍炽注视着他:朕未曾净手。
齐宥轻呼一口气,心里毫无波动,甚至觉得你不吃真的太好了。
臣也未带净手的帕子,不如我们回去,想必快到开宴时间了
雍炽脸色阴沉:朕何时说要回去?
雍炽望着齐宥清透懵懂,含有几分畏惧的眸子,冷冷出声命道:你喂朕吃!
齐宥面不改色的找借口:臣似乎也不曾净手,怎敢冒犯陛下?
雍炽道:无妨。
暴君真是个双标狗。
齐宥不敢拒绝,颤颤巍巍捻起一枚杨梅递到暴君唇畔,雍炽紧扣住他手腕,缓缓咬住他指尖的梅子。
齐宥蓦然被他扣住手腕,心脏登时狂跳,不知为何想起在动物园隔着栏杆投喂猛兽的经历。
齐宥耳根微红,想说些什么转移微妙的气氛:今日之事,多谢陛下严惩蒋司正,为臣说话
雍炽看出他羞涩,心里登时极为愉悦,神色恢复往日的戏谑,轻扣他手腕,故意俯身低声道:你是要入朕寝宫的人,朕自然要多照拂呵护。
作者有话要说: 阿炽:哎,目前朕也只能嘴上调戏媳妇儿,真到了床上,其实朕也不懂朕也怂
宥宥:我好苦哇
第20章 不退
一场硝烟消弭于无形,众人都极为轻松,相携走出课室,说说笑笑地去礼堂用膳。
祭孔大典要和暴君面对面,他们心里一直绷着一根筋,此刻发现没一个人的脑袋被砍,都齐齐舒口气,况且今日不用上堂课,简直美滋滋。
魏九朝笑道:我听说陛下素来对齐家有意见,还为阿宥捏把汗,没曾想陛下竟直接叫阿宥去听经筵。
赵昭也摇头笑:是啊,真是因祸得福了。
魏九朝撇撇嘴:崔銮那几人还酸呢,说是陛下想借此机会好好磋磨阿宥,真以为陛下和他一样闲呢,看人不顺眼砍了就好,还会专门带在身边?
他们说得热闹,萧朗吟却神色沉沉,并不多话。
赐筵大堂,礼乐起鸣,国子监官员陪坐在皇帝下首,监生代表依课室两人一桌,分坐在旁。因国子监学生极多,大部分学生的餐桌都布置在厅外。
烈日灼灼,学生们宁可顶着太阳也想和暴君保持距离,除了崔銮等人抢着当监生代表,冒着生命危险和暴君混个脸熟外,大家都安然坐在殿外。
厅外也有小太监布菜伺候,人多皇帝远,无拘无束甚为舒服。
也不知蒋司正之后还会不会留在国子监了,他是太后的人,挨打定会向太后哭诉。
这是陛下的旨意,太后又能怎样?
唉,太后陛下母子本就失和,只怕经此一事,朝廷又有变动
齐宥伸向糖醋湖鱼的筷子一顿,悄悄声道:太后是陛下的母亲,关系怎会不好?
齐宥想起之前看过的书,说是亲子关系失和的人,长大后更容易有暴力倾向。暴君长成今日这模样一定是有原因的,齐宥很想知道原因究竟出自哪里,毕竟长偏成这样的人着实不多,虽然雍炽不能算个人,但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样本啊!
那人说话也没太多避讳,压低声音对齐宥道:陛下一出生就被先帝立为太子,但太后一直想立幼子赵王从那时候起,陛下和太后关系便闹的很僵。
齐宥叹口气,果然知子莫若母,若太后当初真的立赵王为太子,也算为民除害了
后来查山之变,先帝和陛下被蒙古人掳走此事人人皆知,但人人避讳,此人悄声道:后来朝廷和蒙古人谈判议和,蒙古人也不敢真的和朝廷闹翻,提出用八千金来换皇帝和太子,想狠咬朝廷一口要点利益罢了
齐宥深吸一口气,他之前在书上知道雍炽曾被蒙古人所掳的事情,并未觉得如何,眼下却觉得,以狗皇帝的傲气和脾性,这真的是奇耻大辱。
怪不得一登基就苦练兵马,剑指蒙古。
当时京城是太后做主,太后让使臣回话,说国库空虚,拿不出这笔银子,还说什么堂堂大国不能被蒙古要挟,总之,直接立了赵王雍辞当皇帝,并没出这笔钱。
齐宥:
绑匪绑人还开价呢,人家蒙古打场仗,好不容易抓了皇帝太子回去,一城一池都不要,就让你拿点银子,还被你拒了?
还直接立了新皇帝?
这也太没把人家蒙古放在眼里了,明显想让对方撕票的架势啊?
那人又道:当时陛下还是太子呢,在蒙古等了好几个月,本以为会盼来朝廷的兵马,结果呢,却得到朝廷已立新帝的消息,太后明摆着不想管他,陛下自然对太后心冷。还好陛下雪夜提弓,从蒙古厮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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