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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窗他总和暴君撒狗粮——慵不语(14)

    过了片刻,排云台传来晚膳,桌案上的菜肴香气扑鼻,道道精致。
    齐宥小心翼翼的坐在椅上,往日颇有神采的小脸恹恹的,眸中闪过一抹痛色。筷子拿在手中许久,却半晌不去夹菜。
    心不在焉的过于明显了。
    雍炽脸色沉下去,虽然明知道齐宥不会心甘情愿的来排云台,但他还是想看到齐宥如同往常般兴奋用膳的模样。
    看到他香喷喷进食,一日的疲惫也会褪去。
    雍炽放下筷子:菜不合口味?
    骑射课之后,磨破的皮肉始终辣辣作痛,此刻坐在椅上,稍一动身也是煎熬。
    齐宥硬着头皮夹了口竹笋:菜色精美,只是臣今日胃口不太好。
    雍炽面上更是阴云密布:看来是国子监的膳食过于可口了!
    雍炽很不开心,以往哪次上菜,齐宥不是眼巴巴的流口水?今日的菜色这般精美,他却心不在焉。
    定是在外头吃多了好东西。
    雍炽最不能忍受他人的应付,冷冷道:若是连菜都做得不合人口味,这厨子留着又有何用?
    齐宥眼皮跳了跳,他知晓暴君的作风,也许一个不喜,真把做菜的厨子拉出来砍头也说不准。
    他不敢敷衍,忙夹了两筷子菜,露出一个开始营业的标准微笑:能陪陛下享用这般美味的佳肴,真是臣的荣幸,臣今日特地早放学了两刻,便是等不及想陪陛下一起用膳了。
    雍炽冷哼一声,面色转晴。
    晚膳用罢,宫女们躬身上前,轻手轻脚把碗碟收拾干净。齐宥伤处早被椅子蹭的生疼,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陛下,七日后国子监要举行祭孔大典,听说陛下您也去
    雍炽:哦?
    方才礼部官员已和他议过此事,三年一次的祭孔大典,于朝廷也算大事。
    齐宥声音渐低:臣今日想早些歇息,养精蓄锐,也好在当日精神满满看您的风采英姿
    雍炽盯他半晌,终究微微摆手示意他退下。
    齐宥恨不能原地瞬移立刻窜回偏殿躺下,然而却只能借助椅子扶手颤巍巍站起身,随着步伐的牵引,布料一下一下扎着伤口处,双腿生疼,齐宥走得缓慢,努力不让旁人看出异常。
    雍炽冷声:站住。
    齐宥身形一僵。
    雍炽站起身,神色冷冽直冲冲朝他走来。齐宥缩缩脖颈,不自觉的退后两步。
    别动。雍炽声音如淬寒冰:不知道自己在流血?
    齐宥低头,才发现零星几点血渍染在袍衫上,且还在不断晕染放大,显出几分触目惊心。
    齐宥面色通红,尬到低头做鹌鹑状,伤口登时疼得要命,连带着鼻子都酸酸的。
    雍炽垂眸看齐宥,小脸委委屈屈皱着,清秀的眉宇间闪过痛楚,不知是出于尊严还是礼节,强忍着没有出声。
    身上的伤都严重到血染衣裳了,人还能走回去么?
    雍炽没多想,抄起他腿弯,轻巧的把齐宥抱到怀里,大步朝偏殿走去。
    陛陛下齐宥紧张得登时不知手该放哪儿,无措道:您不必如此,臣自己也是可以的。
    可以让伤更严重?雍炽凝眉,俯瞰怀里的齐宥气呼呼道:莫乱动,朕可不愿沾上你的血。
    嘴上这般说,去往偏殿的脚步却走得飞快。
    齐宥默默闭嘴,任由雍炽抱着他走向偏殿。
    即使被暴君以这般姿势抱在怀里,齐宥也察觉不出丝毫亲密,雍炽双眉冷蹙,凤眸微眯,宽厚结实的胸膛裹在近在眼前的黑金龙袍里,给人说不出的威压之感,齐宥全身皮肉不自觉的紧绷。
    说说。雍炽把他放在床上,居高临下问:怎么受得伤?
    听他这般冷淡的逼问,齐宥心头反而涌上委屈:今日逢五,臣只是遵旨行事而已,那衣裳本就容易磨破皮肉,陛下既然心疼臣,不如免了臣日后逢五的请安。
    雍炽冷笑,齐宥倒是敏锐,竟妄想用他的一丝怜惜从此摆脱他。
    谁说朕怜惜你。雍炽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你平日里也该多穿几次,适应一番,想必也不会弄到今日这番惨烈局面。
    和暴君没什么可谈,齐宥咬咬唇,不想反驳。
    伤口不便让太医处理,冯太监叫来念恩,他曾给太医打过下手,会处理一些简单的皮外伤,念恩撩起衣衫,轻轻往齐宥磨破的大腿上涂药,皮肉翻卷血迹渗出,被莹润的肤色一衬,也有几分骇人。
    齐宥咬唇,疼不过了才软软呻吟一声,和小奶猫轻叫似的。配上汗津津的小脸,倒是挺招人疼。
    雍炽面无表情的站在床侧,瞥一眼那雪白无暇的皮肤,又看看那肿起渗血的伤口,心里发赌,闷着头自己生气。
    等人都退下,雍炽终于憋不住,冷冷开口:那衣裳以后也不必穿了。
    此言一出,雍炽脸色又阴沉几分,他向来令出如山,这次却被齐宥几声呻吟扰得心烦意乱,朝令夕改!
    雍炽皱皱眉,说不出的烦闷。
    齐宥苍白的小脸却闪过喜色:谢陛下!
    哼!雍炽看到齐宥喜滋滋的模样,忍不住恶声恶气的补充:等日后你进宫侍奉朕了再穿不迟!
    本就是贪图他身子,怎能因为他娇气就束手束脚?雍炽才不愿放过那般良辰美景。
    齐宥缩缩脖子:
    谁知道日后还要多久,总之当下躲过一劫,齐宥还是止不住的喜形于色。
    齐小公子皮肉细嫩,穿个朕喜欢的衣裳都能磨破双腿,又如何承受朕的恩泽?雍炽想起自己看的小话本,凶巴巴的给齐宥敲警钟:你这般娇气怕痛,进宫后定要吃苦头,到时候不要指望朕再怜惜你!
    雍炽默默在心底发誓,这是他第一次因为怜惜收回旨意,也是最后一次!即便齐宥在床上哭着求饶,他也不会有片刻停顿!
    齐宥上完药趴在枕上,一听他说到日后入宫便怕,忙装作痛得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模样,闭着眼哼哼唧唧。
    装着装着不自觉地睡过去,再一醒来,天光大亮。
    齐宥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便看到窗外两道模糊的宫女身影走过,压低的议论声随即传来。
    齐家公子竟是好手段,用受伤博得陛下怜惜,倒是让陛下守他好久。
    一个解闷子的玩意儿罢了,你也不必放心上。
    我哪里有放心上,只是惊讶国子监的学生怎会生出般龌龊心思,书都白念了
    齐宥屏住呼吸,默然半晌,掀被起身,匆匆套好衣裳。
    看到念恩进来,齐宥问:陛下呢?
    陛下去开朝会,还要和大臣们议事,想必过几个时辰才能回来。
    七日后国子监要举办祭孔大典,我要回去做些准备事宜,不便在此地久留了。齐宥想了想道:陛下也知此事,想必也正为此事忙碌。
    念恩知晓皇帝也没有强迫留齐宥的意思,因此用和缓的语气道:公子何不在台中用了早膳?
    齐宥轻咳一声,满脸真诚:陛下不在,我一个人吃也没滋味,改日吧。
    念恩:
    雍炽议事回来,随意道:齐家那位呢?
    宫人忙躬身道:公子起身后连早膳也未用,匆匆离台回府了。
    雍炽抿唇:连早膳也未用?
    是,公子说几日后便是祭孔大典,他不敢怠慢,因此特地回府准备。
    雍炽面色阴沉,祭孔大典一个离世几百年的人还能比侍奉眼前的君王更重要么?
    作者有话要说:  阿宥:默默看老攻真香
    最近三次元忙成狗,不能保证小暴君日更啦,一般会隔日更或者三日更~
    再次谢谢小可爱们~
    第18章 大典
    国朝注重礼仪,朝廷盛典向来不少,但只有一个祭孔大典能和国子监扯上关系,全监上下自然极为重视。
    今日本是休沐,但为加紧排练,全监师生还是被叫来国子监走场子。
    祭孔大典大致分为奠帛、祝文、祭祀三大步,大多数国子监学生都是典礼的背景板,只需要排好队形,按照唱和行礼便好。
    排练半个时辰后,大家都坐在树荫处的台阶上歇息,只见崔銮从司正房里出来,脸色阴沉的沿着长廊往这边走。
    贺珥小声在齐宥耳畔道:他本是要当着陛下的面儿,给先师念祝文的人,结果似乎上头另有人选,把他换掉了。
    齐宥抬眸:崔銮是咱们这几次旬考最出挑的人,祝文自然该让他念。
    念祝文差不多相当于国旗下讲话,能给国旗讲话的都是各班的好学生,按照国子监惯例,祭孔大典上的祝文按例由下回科考最有希望夺魁的人来念,崔銮文章向来写得好,念这祝文当之无愧。
    贺珥摇摇头:谁知司正是什么意思?也许是看他已参加过两次春闱却未中第,不愿用他吧。
    齐宥:
    复读生已经够艰辛了,能不能别搞歧视。
    贺珥又悄声道:这样也好,谁知陛下那日心情如何,他不去读那祝文,虽不能出风头,却也安稳
    正说着,崔銮已走到他们面前,狠狠剜齐宥一眼道:祭酒和司正找你!
    齐宥不敢怠慢,忙走到先生们的值房,祭酒见了他便笑道:齐宥,你好大的面子,蒋司正见你年少有才,特来举荐你诵读祝文,你好好准备准备,到时候陛下也会来,你在他面前混个脸熟,日后殿试也能顺利几分。
    蒋司正休养过来,见到齐宥,也阴阳怪气的赔笑道:齐宥,你也不必报答我什么,只要日后好好侍奉陛下便是了。
    齐宥:
    浑浑噩噩的走出祭酒房,齐宥简直欲哭无泪,他心里有鬼,自然不愿当着同窗的面和暴君有任何交集,他若诵读祝文,雍炽再心血来潮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那他也没脸在国子监呆下去了
    蒋司正望着齐宥的背影冷哼一声,他已经着人调查,知晓那日的鬼把戏是怎么回事儿,又羞又怒,本想直接给齐宥难堪,忽又想起皇帝对齐家向来不满,祭孔大典将至,若让齐家小公子在皇帝面前多露脸几次
    自己不用多说什么,陛下就不会让他好过。
    齐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祝文,这祝文由祭酒亲自编撰,文采斐然,读起来也不是一般的拗口。
    齐宥站在廊檐下默念几遍,熟悉文风句法。崔銮则始终在一旁瞪他,满脸怨恨。
    齐宥恨不能把这一纸祝文拍在他脸上。
    真以为他这个背诗苦手很想出这个风头吗?
    即使不情不愿,齐宥也极为用心的准备祭孔一事,回家路上都在马车里背诵,简直如同高考背古诗词般分秒必争。
    祭孔大典那日,京城天空澄蓝如洗,国子监生皆身着长衫,侍立在重檐九脊的国子监正门前,等候皇帝的到来。
    辰时方至,雍炽乘辇车驾临国子监,他身着黑金盘龙袍,迎着碎金般的阳光缓缓拾阶而上,神色凛然,让人不敢直视。
    国子监众人战战兢兢跪俯在地,齐宥低着头,只看到皇帝绣有蟠龙的衣角从眼前闪过。
    祀礼舞之后,蒋司正高声道:赫赫儒祖,至贤至圣,广施教化,君子之风,国子监生献祝文。
    齐宥应声走出人群,朝皇帝所在之处微微躬身行礼,随即转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太学门广场中央的汉白玉高台。
    庄重的礼乐随即响起,齐宥的声音清越:祖述尧舜,宪彰文武,开创私学,修诗书,定礼乐
    他念的很认真,每句段末咬字都紧扣典礼大乐的尾音。
    下面的学生悄悄议论:这次上台的是谁啊?
    是齐宥,齐御史的小公子,长得还挺清俊,想必又是一甲里的人物
    国朝注重言行身判,气质出挑在官场是很加分的一项。
    他资质好又能怎样?听我爹说,陛下厌恶齐家人,才不会给他好出路
    台上,齐宥劲秀的身姿站在夏日阳光下,字字清晰的诵道:德以载物,慧明智通,仁者爱人,和而不同。
    蒋司正站在雍炽身旁,额头冒汗。
    他安排齐宥上台自然不是什么好心,眼下天气又热又躁,祝文又臭又长,若是陛下知晓眼前罗里吧嗦念祝文的人是齐家小公子,定会更厌恶齐宥几分。
    谁知他偷眼觑看陛下,向来对诗书不耐烦的陛下竟耐心地站在烈日下听齐宥诵书,嘴角还有隐约的笑意。
    蒋司正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自己凑上去主动科普:陛下,台上的那位是齐家的二公子齐宥,他成绩向来出挑,人称齐家玉树,想必定会和他哥哥一样,在殿试中夺魁。
    所以陛下你一定要阻止他啊!
    雍炽微微颔首,目光仍停留在齐宥身上。
    微风吹拂,少年发带轻扬,透着如云开雨霁般的干净朝气。
    台上的演讲还在继续: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雍炽凤眸微眯,这般老生常谈他听过不少,从来过耳即忘,说得人不信,听得人亦不信。
    但雍炽望着齐宥蓬勃明亮的身姿,绷得严肃的精致小脸,只觉得这稚嫩赤诚的言语盘旋在胸膛之间,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
    蒋司正见雍炽面无表情,忙上前赔笑道:陛下,烈日高悬,这祝文又过长,不如臣陪陛下去房内休息片刻?
    雍炽不语,冷漠的挥挥手,此人甚没眼色,竟遮住了汉白玉高台上的少年。
    蒋司正移移身子,笑道:陛下,这齐小公子人不大,话却不少,和他父兄一样聒噪。
    他本想着皇帝厌恶齐宥,说这番话定能讨个好。
    谁知雍炽登时沉下眉眼,冷冷吩咐道:来人,把他舌头割掉。
    身旁侍卫立刻应声而动。
    陛下蒋司正万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扑通一声跪下哀嚎道:陛下为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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