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Ⅱ——噤非(29)
他举起手中的单反相机,对准玄关处的鞋架拍了几张照片,数了数鞋架上的鞋子,摇摇头:找找看屋子里有没有成人拖鞋。
几个人立马在屋子里仔细搜过每一寸角落,连床底都看了,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两双本该存在于家中的成人拖鞋。
那也就是说,陆媛媛一家都是在穿着拖鞋的情况下失踪。
临时出去倒垃圾?或者买什么日用品?苏闻予问道。
不太可能。云骞摇摇头,刚才那位老人说过了,基本家庭琐事都是陆媛媛一个人在操心,她那个不负责任的丈夫怎么可能良心发现主动帮老婆出去倒垃圾。
桌上有没收拾已经腐烂的饭菜,水盆里有还没洗好的衣服,家里的拖鞋都无故消失,看来这一家人的失踪都是在他们自己本身都毫无防备的状况下发生。于渊摸着自己的小胡子,陷入了沉思。
赵健和赵廷正在吃饭,陆媛媛在洗衣服,当时的场景应该是这样。
蓝光试剂带了没。于渊忽然回头道。
云骞赶紧蹲下身子打开勘察箱翻了翻:带了。
从阳台喷到玄关,用多波段灯照一下看有没有可疑血迹。
蓝光试剂一种用来检测血液成分的化学物质,它最大的功能在于即使罪犯处理了现场将现场血迹都擦掉了,只要喷上蓝光试剂再拿多波段灯照过去,一样可以见到血迹的原样。
但检查过,并没有什么可疑的血迹出现。
根据现场情况来看,他们一家三口是失踪没跑了,但怪就怪在为什么一家三口同时失踪,而且失踪这么久也没人发现报警,还有就是,如果是被绑架,那么凶手是以何种手段将他们一家骗出去绑走的。
资料显示,这家的男主人赵健是个身高一米七四,体重一百五十斤左右的健壮男性,要制服这么壮的男人可不容易,如果嫌疑人是宋赞说到这儿,云骞及时打住,小心翼翼看了眼苏闻予,心中有点打怵。
但苏闻予迟迟不开口,云骞又求助性地看了眼于渊,见他用眼神示意自己继续说下去,云骞这才尴尬地清清嗓子,接着道:
根据犯罪嫌疑人的体型来看,大概和赵健不相上下,但犯罪嫌疑人曾经受过专业训练,灵活性技巧性都远驾于赵健之上,所以制服赵健,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渊点点头:如果犯罪嫌疑人真的是宋某,那他应该具有非常强的反侦察能力,按理说应该将现场全部规整,制造这一家人是收拾好才出门的假象才对。
正因为他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所以他料到警方也会这么想,才试图保留现场,造成嫌疑人反侦察能力不强的假象,模糊焦点,更容易洗脱嫌疑不是么?
听云骞这么一说,于渊一想好想确实是这样。
可是他费尽心思制造这么一出臭名昭著的恶性杀人案图什么啊。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苏闻予终于开了口,仇富?情杀?似乎怎么也轮不到陆媛媛这一家人身上吧。
有两种人没有明确的作案动机,一种是无差别杀人者,另一种是变态或者说精神类犯罪。
我的意思是,他为什么会选择陆媛媛一家,实在说不通。苏闻予急了。
温组长说过,想通点是在于母亲身上,查一下宋赞的父母信息,要最具体的,身高血型都要。
赵钦点点头,打开电脑,连接上移动WIFI,调出警局的档案系统。
一阵冗长的沉默过后,赵钦才缓缓开了口:
宋赞的父母于十五年前双双去世,母亲去世时间早于父亲,他的母亲是一名全职家庭主妇,父亲是徽沅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心内科医生,但是说着,赵钦缓缓抬起头,他父母在警局销户的死因,并不是他自己所说的肺癌。
啊?不是死于肺癌?于渊愕然。
不是,母亲是死于车祸意外,父亲是自杀,而当年宋赞母亲车祸的肇事者,就是他父亲
你是说,宋赞的父亲开车撞死了他的妻子然后自杀?
赵钦点点头:大概是这样。
理由呢,撞死妻子的理由呢?
这个,我哪知道,档案里并没有明确说明,当时去警局销户的是宋赞,那时候他才十二岁,没有人带,自己去的。
于渊啧啧两声,无奈摇摇头:这么听听,怪可怜的。
说着,于渊又转向苏闻予,用那种近乎审视的目光死死盯着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质问道:你和宋赞交好这么多年,这事他就一个字也没和你提起过?
苏闻予慌了,战战兢兢问道:于队,你该不会怀疑我知情不报吧。
于渊笑笑,接着拍拍他孱弱的小肩膀:开玩笑呢,别当真。
他抬头,望着天花板上那盏昏暗的吊灯,轻笑一声:我当然明白,秘密之所以叫秘密,正因为它是无法启齿的啊
几人收工回警局时,路过一处废弃的公园,那公园一眼望去,萧条又破败,生了锈的运动器材孤立在一片黄沙中,偶尔有放学回家的小学生在这边踢足球。
云骞望着他们,一抹温柔笑意漫上嘴角。
我记得在我上小学的时候,爸妈曾经因为给我报辅导班的问题吵了一架。
于渊弹弹烟灰,漫不经心道:我小时候就是撒丫子玩,爸妈才懒得管我。
那时候我妈就觉得,其他的孩子什么美术啊钢琴啊乐高啊这种课外兴趣班都排得满满的,我也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就执意要给我报个美术班培养培养兴趣,那时候我誓死不从,还特别幼稚地闹绝食以此来威胁我妈。
于渊笑笑:你就是欠打。
但我爸就会说,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事,而玩就是孩子的天性,就是那个年龄段该做的事,至于培养兴趣,等大一点再说也不迟,他们就因为这种小事冷战了一个周。
是啊,现在的孩子太难了,还要名列前茅还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他们只是个孩子啊,也想和朋友一起踢足球或者打游戏,父母却一昧地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他们身上,让他们来完成自己当初没有完成的梦想。
云骞深吸一口气,耸耸肩:但出发点是好的,一技傍身肯定是好事,毕竟,他们不可能陪我们走一辈子。
正说着,脏兮兮的足球飞扑而来,正落在云骞脚边。
那几个穿着校服还没来及换的小朋友大摆双手喊着:警察叔叔!麻烦帮我们把球踢过来谢谢
云骞将球摆好,冲着他们大喊:你们要接好了哦。
说着,脚起球飞。
黄沙漫扬在微风中,呛得云骞连连咳嗽。
忽然间,他像意识到什么,蹲下身子抹了把地上的黄沙,凑到眼前看了看,接着缓缓道:有没有觉得,这里的干土和我们在陆媛媛家的洗衣盆中发现的土,土质差不多。
晚上六点钟,专案小组齐聚在会议室就案情进展进行讨论,并部署下一步工作。
现在基本将最具犯罪动机的嫌疑人锁定在吴瑕和宋赞二人身上,无巧不成书,他俩人又刚好认识,现在就在等痕检科的指纹检测结果,但结果,似乎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先不管凶手到底是谁,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凶手肯定是长期蛰伏于陆媛媛家附近,将他们的生活作息了解的非常清楚,所以,这个。说着,云骞将他从那处废弃公园中收集的沙土推到老李面前。
陆媛媛失踪前正在给她的儿子赵廷洗衣服,在洗衣盆的盆底发现了和巷子前边的废弃公园中差不多的沙土,所以他儿子之前可能在公园里玩。
可以,本来我们还苦于陆媛媛家所在的平房区没有监控摄像头,但根据陆媛媛邻居大爷的口述,我们可以调取那处公园在一个月前到半个月前这段时间的监控录像,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可疑人员经过。于渊道。
老李点点头:至于犯罪嫌疑人,现在调查的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派遣队员严密盯梢两名犯罪嫌疑人,吴瑕是没有什么异常,依然是足不出户,至于宋赞,据队员反映,他在前天向公司请了病假,但身体并无大碍,白天窝在家里,晚上十二点之后会去酒吧玩乐,凌晨三点准时回家。刑侦科的警员回答道。
我们能去搜一下宋赞的家么?这时候,云骞忽然没头没尾问了这么一句。
没有证据,我们凭什么搜,人家能让我们随便看看就算是念在半个同行的情面上了。于渊翻了个白眼。
有时候,破案这种事,真的是肥死胆大的瘦死胆小的,其实简单粗暴的方法很多,但碍于法定程序,只能耗费大量时间收集更多证据,但问题是,会不会有下一个受害者,如果那名被剥皮的死者真的是陆媛媛,那么她的丈夫和儿子呢,是死是活,会不会因为他们破案过程的繁琐而遭遇不测,其实本来能救出来的,这都要考虑到。
有可能因为一念之差,代价又是几条鲜活的生命。
云骞认了,主意一旦打定,他就真不怕死,无论之后会对他做出什么处罚,他都认了。
当然,为的不是陆媛媛那个禽兽不如的王八蛋丈夫,而是她那个本该无忧无虑和小伙伴们踢球游戏的小儿子。
散会之后,云骞同他们打过招呼便匆匆往外赶,火急火燎的,甚至连站在一边同他人商讨检测结果的安岩都没注意到,如一阵飓风般刮过,只留下现场一片狼藉。
安岩抬头,诧异看了他一眼,心道这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今天竟然破天荒的没过来骚扰自己。
安岩笑笑,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文件。
但心里却觉得怪怪的,总是无法专注。
是什么事让他这么急呢,甚至连骚扰自己这道每日必经程序都省了,是之前自己那句抱歉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刺激到他了么?
仔细想想,这可是云骞,脸皮厚似城墙,为了和自己拉拉手都无所不尽其用的云骞啊,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算了,反正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安法医,您看一下这个。
安岩点点头,随手拿过那沓报告。
我们能去搜一下宋赞的家么?突兀的,云骞在开会时说的那句话猛然惊现于脑海中。
安岩握着文件的手顿了下。
果然,还是很在意啊
第44章 仪式感(12)
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说着, 安岩随手将手中的报告递给一旁的法医助理, 一边往外走一边脱警服。
剩下几个法医助理面面相觑,也觉得安岩今天实在反常。
一个出了名的工作狂, 案情说了一半就跟火烧屁股一样急匆匆往外走, 在此之前也没觉得他有什么异常,这突然间的是闹哪出呢。
一路尾随, 眼见云骞上了车,安岩也赶紧随手招过一辆出租车:跟上前面那辆黑色的车子。
司机大叔开出租十余年, 终于撞见了一次电视剧中的场景, 顿时心潮澎湃,墨镜一戴, 以一个自认为帅气非凡的动作挂了五档, 一松离合一踩油门,车子顿时以时速一百二十迈的速度飞驰而去。
云骞也不是傻子,跑了三四公里后转了个弯驶进滨海主道,接着就从后视镜里看到那辆自打自己出发开始就一直尾随自己的出租车, 无论自己车速多慢, 那辆出租车就是不肯超过自己,跟在自己身后时快时慢, 实在是太显眼了。
会是谁呢, 难道是于队早就参透了自己的小心思打算来个现场抓获?
不对啊, 他们于队平时抠的像那什么似的, 才不舍得花钱打出租, 碰到车牌号限行他要么坐地铁要么骑共享单车,能从西外环跨越十二公里一路骑到警局,打车?他能抢别人的车追过来。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自己一穷二白,钱包比脸都干净,别人闲的没事跟踪自己做什么。
到了WD公馆门口,云骞停车后还特意观察了下那辆出租车,见出租车没停,径直开向前方,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偷偷摸摸做贼一样来到宋赞所居的楼下,抬头望去,发现他家灯还是亮的。
应该还没走吧。
几个正在暗处盯梢的刑侦科警员,一看就慌了。
刑调那边什么情况,这云骞怎么颠颠跑来了?这也没收到上级收网的指令啊。
最令他们费解的是,刚见云骞找了处草堆窝好了,法医科的大木头也跟来了,还特意窝在比较靠近小区大门的位置,像是生怕被云骞看见一样。
几个盯梢的警员正犹豫着要不要和局里联系下确定下这俩人到底什么情况,但就在这时,一抹身影悄悄出现于单元门口,然后向小区大门走去。
即使是穿着厚厚的棉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但盯了这么多天,那人的走路姿势以及一些不易察觉的小动作他们都已经摸的一清二楚,就是宋赞没跑了。
云骞也看到了宋赞,借着微弱的路灯灯光看了看手表,发现不过才十点钟。
不是说他十二点才出门么,今天怎么这么早。
但看他还背着单肩包,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的吧。
想着,云骞又蹲了十几分钟,确定宋赞真的不会半路折回后才乘着夜色悄悄挪步到宋赞的家门口。
那些盯梢的警员一瞧云骞这架势就知道他肯定要趁宋赞不在悄悄潜入他家找点线索。
其中一个警员立马掏出手机,拨通了局里的号码,打算向局里先报备一下这个情况。
他们刑事调查科的科长一听云骞不顾劝阻私自进入嫌疑人家中试图寻找线索,当场脸就绿了。
于渊骑着共享单车都骑到通往西外环的大桥上了,这又接到科长的电话,一接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质问于渊是怎么管教队员的,还说这次行动要是出一点岔子要于渊负全责。
于渊连骂几声我操马上调转车头往大桥下骑。
还真是反了他了,要是逮到这臭小子非给他把腿打折。
云骞蹑手蹑脚来到宋赞家门口,用手电照了照那门锁,发现是新型号的门锁,门也要从里往外推,生撞是撞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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