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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被竹马掰弯了——谢青吾(29)

    仿佛只是过去无数次忘记,不管在哪里,他总能到的。
    而这一次,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机械的女音。
    那一刻大雨开始滂沱而下,瞬间淋湿了青年全身,而他仿佛无知无觉,只是继续往前走去,西山的墓园那样大,他走了许久都未曾找到,后来守着墓园的工作人员将他带到临时休息的地方。
    在这里守了几十年的老人告诉他,近三年来这里没有葬进过一个叫陶恂的人,甚至没有一个姓陶的人葬进来过。
    从墓园离开的时候手里的花被打的凋零殆尽,他咳嗽着往前走,走到一半的时候有一辆好心的宾利顺路将他带回了城区。
    有时候他会想,陶恂的蠢,确实是他生平仅见。
    他请人跟着那辆宾利,看着他开进了陶家私宅,然后在陶家门外等了三天,看着老爷子颤颤巍巍的由陶夫人到一家医院里。
    那是一家隐蔽的私人医院,环境很好,远离城郊,跟他买的别墅其实只相隔一条街的距离,他紧紧抓住方向盘,骨节用力到苍白,他想,怎么会有陶恂那么蠢的人呢?
    真的是,蠢的不可救药。
    那家医院保密措施做的很好,他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于是在陶老爷子走后直接闯了进去。
    很多人拦着他,他就捂住心口咳嗽,他被绑着铁块在海里太久,压迫到内脏,后来身体一直都是有病根的,发作起来有些类似哮喘,情绪激动时会喘不过来气。
    没有人愿意担那样的责任,并不敢下重手,只能推推搡搡的试图让他不要靠近,最费力的时候他听见嘶哑的声音,然后像人有人踉踉跄跄的走过来。
    他在那人过来的一瞬间眼疾手快的捉住了他的手。
    冰冷枯瘦,像是一截失去了生机的枯木。
    他瘦了,额骨高高凸起,像是一具只剩骨骼的骷髅,身上是宽大的蓝白条纹的病服,被他攥住的右手似乎是刚刚挣脱吊针,还在细细的流着血,惨白的手骨上是一条一条凸起的青筋。
    跟他记忆力那个飞扬跋扈的青年判若两人,好像只剩下了一口气。
    他不敢握他的手,瘦到觉得似乎再施加一分力就会马上被折断,就像是窗外干枯而脆弱的树枝。
    陶家蜜罐子里长大的小公子在这两年里疾速的便成了现在这个模样,那一枪穿过他的肺部打断肋骨,虽然及时救治,但仍然是会纠缠他一辈子无法抹去的伤痛。
    他替他将所有的罪名都担下了,陶家拜托了许多关系,官司打了三场,最后法院以经济犯罪判了他八年。
    但是在羁押期保外就医,后来判下来后就是监外执行,那一枪几乎是将他未来半辈子都毁了个干干净净 ,他甚至不能承受外界过于浑浊的空气。
    任何一点不慎都随时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知道这些的时候沈琛坐在病房里剥一个饱满的橘子,辛涩的气味在空气里飘散,他问他:后悔吗?
    两年不见的人靠在病床上输液,右手无措的抠着床沿,看着他的目光一如过去的许多年,他认真的回问他:后悔什么?
    没有事过经年之感,他确确实实是未曾明白他的意思,所以询问。
    沈琛沉默了一下,顺从自己的本心,毫不留情的骂道:蠢货。
    陶恂看着他,不敢反驳,只是看着他递过来的橘子皱眉,露出一点嫌弃的神色。
    医生说今天该吃橘子。沈琛平静道 。
    已经是年过三十的人,早已经经历过生死离别,人生的大起大落,这个时候依然是皱眉抗议的,然后被压迫着吃下去,吃的时候嘴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陶恂忐忑了一瞬,看着沈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跟他说:我不相信这是意外。
    确实不是意外,他不敢相信这个人是真的,所以碰了一下,如果不是不能,他甚至想咬他一口,以此来证明自己没有做梦。
    但是没有下文。
    沈琛留下来照顾他,陶恂知道那是愧疚,所以一直很好的留在朋友的位置,不进不退,什么也不说,就好像两年前那个将死的深夜从不曾存在。
    他所有的勇气都已经耗尽,就好像沈琛所有对感情的期待都已耗尽。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最默契的一言不发。
    监外执行只需要每个月去报备一次,陶家周转了许久,让陶恂得了一些自由,他极不喜欢医院,但是身体受限不得不困于一隅。
    后来陶家受了一次极打的打击,陶恂的身体在沈琛回来后已经渐渐好了一些,陶家的失势让他的监外就医到此为止,他离开的时候站在病房门口,问沈琛:琛哥,你是知道我的心思的,我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出来 ,这么多年了,你不如早早给我一个答案,让我好歹能安心睡一觉。
    那年他三十有三,看着他的眼睛里还是跟多年前一样诚挚的不可思议。
    沈琛拿着一支烟,在护士压迫神经的目光下同他说: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他没说完,陶恂已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回答的很平静,听完匆匆跟着狱警离开,连再看他一眼都未曾,沈琛跟在车后差点被警察以袭警罪逮捕,只得把驾驶证交出去,眼里都是狠厉。
    你知道个屁
    警察推了他一把,老实点,别说脏话。
    最后以他罚了五百块钱,扣了五分做为结束。
    他厌倦了商场上的惨烈厮杀,因为他曾在那里风生水起也在最后一败涂地,但他最后还是回去,面对那些他曾经觉得再也不会沾手的东西,和那些他觉得一辈子不再相见的人。
    陶家在一年后起死回生,经历一次洗盘,再次牢牢扎根站稳,陶恂也在一年后因为表现良好提前出狱。
    在这一年里,沈琛无数次去看他,他从未同意,他只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他的近况,一开始说很不好,后来陶家起势,又说很好,他知道不可信,想见他却从未见到。
    他有时候会站在他所服刑的监狱外面抽烟,一根接一根的抽,想着他会不会死在里面,就跟那两年里他无数次设想的一样,他的内脏有时候会剧烈疼痛,他告诉自己,那是旧伤犯了。
    只是近来犯的越来越频繁而已。
    他对感情失望至极,到了后来毫无期待,他只是利用了他半辈子,最后一点良心发现而已。
    旧时的朋友早已背叛离散,他不知是谁曾经嘲讽过他沈琛,你原来还有心啊?
    那是觉得荒诞无稽的语气。
    其实他自己也这样觉得。
    陶恂在里面呆了一年,那一年里发生的事情很多,最大的大概是官至部级的沈姓高官辞世,那是他第一次想见沈琛。
    他一个人在监狱熬了一夜,肺里疼的仿佛要撕裂胸腔,他开始发脾气,好像又是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陶家小少爷,闹的不得安宁 ,最后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
    第二天他爹和他哥哥坐在他的病床前问他怎么了。
    他想了想,摇头说:没事。
    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事,也说不出来还有什么事是需要自己挂心的。
    一年后刑满释放,他出来还没看见自家爸妈和哥哥就被沈琛扣到了最近的酒店。
    他压着他,眉头皱的很深,像一条漫长的沟壑,喊他的名字:陶恂。
    他答应了一声,然后被咬住了颈脖,他甚至觉得那一刻沈琛对他动了杀意,但不知什么时候咬合变成了亲吻,他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琛哥把他压在床上,像是一头狼在咬他的猎物。
    一口一口,吞吃殆尽。
    那场梦持续了很长,大概是三天,醒来的时候他一身狼藉,前半生的荒唐尽数作废,他一直来不及说一句,其实我是上面的,算了,他也不是不愿意。
    沈琛咬着他的猎物,眼里的光称得上凶狠,却又无比的冷静:我只爱自己,除非你完全能属于我。
    这不是一句情话,这是认真的,大概是威胁还是什么,陶恂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了半辈子,终于在着一刻认栽。
    不,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栽了。
    那一年他们三十有五,人生小半已经过去,轰轰烈烈疯狂肆意都走的差不多,却又好像才刚刚开始。
    沈琛没有说错,也没有撒谎,他对所有的感情都失去信任和盼望,他只爱他自己,除非有一个人能爱他胜过他自己,他才能把他归纳进自己的所有里。
    他只爱自己,他只爱你。
    后来陶恂曾经焦虑,琛哥对他到底是不是爱情,还是只是亏欠?这样的心思是折磨,他在每一次夜里惊醒的时候都会犯病,四肢冰凉。
    后来沈琛同他说,一开始确实只是亏欠,只是后来才发现不仅如此。
    他那样谨慎孤僻的人,一辈子可能就只有那么一次付出真心的机会,而他本身也并不仁慈,他从不施舍,他只做稳赚不赔的生意。
    陶恂赌上了一切,换来了他,而对于陶恂来说,沈琛已经是最为重要的。
    这场生意甲乙双方都没有吃亏,这世上双赢的局面不多,他们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
    沈琛还是那个锋芒毕露的青年,只是他慢慢有了软肋,陶恂也还是那个嚣张跋扈不长脑子的纨绔,只是他身后有人能教着他并不算聪明的脑子,教他怎样走下去。
    人生百年,也不过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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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有卡文,这个番外是我写的最顺意的一个了,如果不是今天要更新,我觉得我可以继续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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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问清楚了心情才稍微好点,搁在一旁的鱼汤早已经凉透了, 他看了一眼还是端起来, 一口一口的慢慢吃完了。
    他从来不喜欢喝醒酒汤,鱼和生姜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简直是折磨, 尤其冷下来后更是腥气扑鼻, 他娇生惯养着长大, 平时就算宿醉也只是看心情喝与不喝。
    更遑论是被吵醒,按往常大概率得有起床气,但这不是琛哥吗?他气都没法气。
    这还是琛哥第一次给他送醒酒汤,鱼汤炖的很嫩,里面加了一点豆腐, 他一边吃一边想着这碗刚才端上来肯定烫, 怪不得琛哥的手温度那么高。
    阿姨站在门口,手里端了一碗热的醒酒汤,结果没开门就看见她家从来不喝冷菜冷汤的小少爷安安静静的拿勺子喝汤。
    冬日暖阳从窗户外落在他身上, 是少见的安静温和。
    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少见的露出那样温情而宁静的神色。
    陶恂过去时沈琛正在给张博丛打电话,张博丛在电话另一头摸着自己发量稀疏的头,很是不满。
    师弟你说你这样厚道吗?怎么说你师兄都给你打工这么久, 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好?唉,果然还是长的好看的占优势啊!
    师兄当然也是玉树临风。沈琛撒起谎来面不改色, 只是现在公司离不开师兄, 但房地产产业发展已经受到了一些限制, 未来可能走的难, 陶恂对公司里的事务不熟悉,正好让他出去探探路,长些资历。
    你这语气,可跟个老头子差不多。张博丛摇摇头,明明自己年纪比他还要大,但这个师弟不管对什么事好像都要看的更长远,这回说拿钱给陶恂试试手,几千万砸进去,也不是单纯试水的,肯定还是看中了这个行业。
    挂之前还不由得感叹: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对一个人这样好。
    好的他都觉得不太正常,毕竟这是沈琛,用狼心狗肺来形容都丝毫不为过。
    陶恂穿好衣裳匆匆忙忙出门的时候才发现沈琛竟然没在客厅看见人,他有一瞬间的惶恐觉得沈琛是不是走了。
    幸好阿姨看着他慌张的神色不知道该不该叹气,连忙道:沈少爷在书房等着您。
    进去的时候听见沈琛正站在窗边打电话,身姿挺拔,高大而欣长,刀削一样的侧颜被冬日的阳光映的分外温和,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点着窗边的绿藤,带着一点少见的闲适。
    沈琛听见开门声才挂了电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可能在家里穿的比较舒服,高领的咖啡色毛衣外面简单搭了件外套,头发染回来了后少了两分玩世不恭,不说话的时候倒还真有两分世家公子的样子。
    但穿的还是有些薄了,沈琛伸手将窗户关了,这才抬起眼,语气算不上询问,带着点漫不经心:酒醒了?
    陶恂摸了摸鼻子,虽然觉得尴尬,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嗯,醒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拿眼角余光去瞥自己一团糟的桌子,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书摆的分类齐整,书脊严格保持在一条线上,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舒服。
    陶恂眼皮狠狠跳了跳,好看是好看,但这很显然不是家里阿姨摆上去的啊。
    沈琛没看他,顺手捞起来两本书,是陶老爷子爱的类型,深奥艰涩,名字都一大串,陶家除了陶恂差不多都是学霸,就连陶恂他哥当年也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到了陶恂这里倒像是基因突变似的。
    看的懂吗?
    ......
    被这样一问,心里就堵了一口气,陶恂坐下去,虽然语气很不耐烦但还是郁闷的开口:看不懂,顿了一下,挽尊,但老爷子会抽空教我。
    嗯,沈琛点头,眉眼低垂没什么表情,但如果认真看的话能看见他眼里少见的那点挪移,教你听得懂吗?
    陶恂觉得有时候琛哥真的太犀利了,如果这说话的不是沈琛,他现在就能上去就是一脚把桌子踢翻了然后转身就走。
    ......听不懂。
    沈琛心情莫名的好了一些,把书翻了两页,淡淡道: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拿来问我。
    他在国外读大学的时候导师严格,这些东西对他来说还算是轻松的,深入浅出的讲给陶恂听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
    陶恂听得嘴角一绷,缓缓的咧开了一点,刻意呛他:可是琛哥不是瞧不上我,把我辞了吗?
    他的眼角细长精致,哪怕是嘲讽的神色看起来也的带着点掩饰不了的委屈。
    说起来就来气,当初拉他进去给股份的时候说的多好,后来跟张博丛闹起来他也同他说他在一天就不会辞了他,现在一切尘埃落定,自己就是一脚踹开的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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