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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作者:令哲

    第4节

    没有家?没有家是什么意思?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是孙悟空吗?

    高一时他和沈时苍同桌,确实没听过他的家人如何如何,而且,陈越阳虽然知道他的家庭条件不太好,但具体怎么不好,也没人知道。

    陈越阳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正想着该怎么还了这份人情时,沈时苍就对他说:“我周六晚上还有兼职。”

    正说着话,敲门声响了起来。

    沈时苍去开门,就看到王美秀恭敬谦和地站在门口,对他说:“少爷,老夫人醒了。”

    陈越阳本来还想跟沈时苍说“做什么兼职老子有得是钱”,但一听到鲁凤芝醒了,他就下意识把所有事都往后推,跟着王美秀往鲁凤芝的房间走。

    一进屋里,陈越阳就看到祖母和蔼的笑脸。

    只不过,这一次那慈爱的笑容,没有对着自己,而是对着沈时苍。

    陈越阳侧眸看了一眼顶着自己壳子的沈时苍,竟然隐隐觉得嫉妒了起来。

    “这是谁啊?”鲁凤芝靠着厚厚的枕头,坐在床上,问道。

    沈时苍眼眸忍不住颤了颤,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对他说过话了。

    陈越阳见他愣在原地不说话,连忙暗地里怼了他一下,并小声说:“愣着干嘛,赶紧说话啊!”

    沈时苍微微侧眸看他,嘴唇动了动,却一声都没发出来。

    陈越阳简直要被他急死了,连忙小声提醒:“快点叫奶!奶!”

    沈时苍:“奶奶……”

    明明是自己的声音,但叫出来却显得这么生硬。

    陈越阳在心底疯狂吐槽。

    当然,他并不知道,香港人一般都将祖母称为“嫲嫲”,“奶奶”则是北方人的叫法。

    后面的话,沈时苍说得就顺多了:“这是……同学。”

    鲁凤芝似乎没有在意他语气神态里的那些不自然,仍旧是笑着,眼尾的皱纹堆在一起,显得格外慈祥:“阳阳以前从来都没带同学回过家,看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啊。”

    陈越阳:……不,这是个误会,我跟他真的不怎么熟。

    就在这时,王美秀敲门进来了。

    她端给鲁凤芝一杯热牛奶,说:“孙子回来了,老太太高兴,来把牛奶趁热喝了,晚上能安眠。”

    鲁凤芝接过牛奶后,王美秀就离开了。

    陈越阳看沈时苍还僵着站在原地,便趁着鲁凤芝喝牛奶时的视觉死角,抬腿用膝盖将沈时苍往前顶,让他离鲁凤芝的床边近一点。

    沈时苍被他顶得一个前倾,差点扑在床上,刚想回头去瞪某个罪魁祸首,却不料鲁凤芝已经把空了的玻璃杯放在了床头柜上,又问道:“阳阳还是明天晚上回学校?”

    听到这个问题,沈时苍正了正身形,然后说道:“今晚还要去兼职。”

    鲁凤芝似乎有些没听清,又自顾自地重复着念叨了一遍:“兼职?”

    陈越阳连忙冲上前,打断了沈时苍的话,“陈奶奶,您别听他乱说,他哪儿都不去,周末就在家陪您。”

    沈时苍听了他的话,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结果就被陈越阳拽出了卧室。

    两个人站在鲁凤芝的卧室门口,开始争执。

    沈时苍:“晚上我要去做兼职。”

    陈越阳:“你赶紧把工作辞了,高三这么忙,哪儿有时间啊。”

    沈时苍:“……。”

    陈越阳见他不说话,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对方的经济状况,脸色不由得变了变,开始犯了难。

    他倒是很想直接把钱拍在桌子上,让对方拿去花,这办法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乐得找不着北,但以沈时苍的性格来猜测……他可能当场把这些臭钱重新砸回自己的脸上。

    尖子生嘛、学霸嘛、高岭之花嘛,都有点这种小骄傲嘛,陈越阳很懂。

    于是,陈越阳说道:“行吧,那你在哪里工作,我帮你去做。”

    沈时苍抬眸,泛着微凉味道的眼眸瞥了他一眼,然后偏过头,淡淡地说:“你做不了。”

    陈越阳听了这话,就有点不高兴了,于是反驳道:“有什么做不了的,不就是搬砖么,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才不是那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废物富二代呢。”

    他想起两个人灵魂互换那天,沈时苍好像就是在一个建筑工地工作,听到沈时苍现在这样说,以为对方在质疑自己身为男人的力量,自然不高兴。

    然而,沈时苍接下来说的话,更令陈越阳大为震惊。

    沈时苍:“那是暑假的工作,周末晚上的兼职在星月夜。”

    这里的星月夜,并不是指那幅世界名画,而是一家规模很大的夜店。以前陈越阳也经常和狐朋狗友们去玩,但自从鲁凤芝出事后,他就再没去过了。

    可是,星月夜里关于陈越阳的“传说”,却一直存在着。

    要是沈时苍顶着他的壳子,去星月夜那种鬼地方工作,肯定会熟人看到……简直不敢想象。

    更重要的是,就算是打死陈越阳,他也受不了,去给那些天天跟在他身后叫“哥”的废物点心们倒酒。

    陈越阳皱了皱眉,对他说:“这兼职别要了。”

    无论是沈时苍还是他自己,都没办法去这个地方工作,而且他也不知道两个人什么时候会把身体换回来。

    但沈时苍却不同意:“不行,我必须去。”

    陈越阳沉着脸色,说:“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差了这份儿钱。”

    沈时苍不为所动:“那是你父亲的钱,不是你的钱,更不是我的钱。”

    陈越阳:“你这人怎么倔得跟那什么一样啊!”倔得像头驴。

    当然,驴这个词儿他没敢说出来。

    沈时苍不再说话,但是却摆出了一副毫不退让的表情。

    “我他妈真是服了你了,”陈越阳狠狠地皱着眉,然后对他说,“你去陪我奶说话,哄她高兴,等她睡了之后,我陪你去星月夜,解决完你一个月的销量任务,这样总行了吧。”

    陈越阳了解星月夜的一些内幕,像沈时苍这种兼职,每个月都会有任务的达标线,如果完不成,就会换人,因为时薪特别特别高,所以总有很多人排队等着上岗。

    反之,如果提前完成了任务,那么就算不去工作,也不会被扣钱或是开除。

    沈时苍虽然有些不合时宜的傲气风骨,但生活就是如此现实,对于陈越阳的提议,他还是接受了。

    等鲁凤芝入睡后,陈越阳便带着沈时苍,悄悄地溜出了别墅。

    却不料,他们刚到星月夜的门口,就遇到了老熟人。

    陈越阳走在沈时苍前面,还没上台阶,就看到一群穿着一身名牌的少年们推门走了出来。

    为首的那个男生陈越阳认识,叫程明玺,前两年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叫“哥”,然而却装得跟个孙子似的,他这才半年不来星月夜鬼混,这废物点心都混成大哥了?

    程明玺的头发从发根开始,都抹着厚厚的发胶,刘海尖儿上染着一撮黄毛,乍一看像只大公ji,土得都快冒烟了,甚至都有点浪费那张原本算得上是清秀的脸。

    陈越阳还想着该怎么把这个熟人躲过去,毕竟沈时苍也不认识他,撞上了尴尬事小,主要是不想浪费时间。

    然而,这人却自顾自地挡到了他的面前,还颇为嚣张地说道:“呦呵,这不是沈时苍么,怎么,您这么个高贵的人儿,也穷得要出来卖了?”

    第十一章

    陈越阳活了十七年,头一次被人当面这样说。

    虽说作为一个不良少年,无论是脏话和脏水,应该都不值一提,但被人说成是“出来卖的”,还是头一遭。

    市一中的扛把子当然不能忍,于是,直接一记老拳揍了过去,同时还说:“不会说人话就赶紧闭嘴。”

    程明玺被揍得一个踉跄,多亏身后的人接住了他,才免于摔倒在地。

    他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过去,捂着脸骂道:“你这被赶出去的小杂种居然敢打我!”

    程明玺根本没想过沈时苍会出手使用暴力,一直以来,面对他的任何挑衅,沈时苍都是无动于衷的,所以这次随口骂了他之后,根本就没想过躲,这才被陈越阳一拳锤得脸都肿了。

    陈越阳抬手就去扯程明玺被发胶撩上去的刘海,那撮黄毛他看了就觉得烦。

    程明玺怕疼,跟着头发上的力道往前倾,结果就被陈越阳掐着胳膊一个过肩摔,摔到了地上。

    陈越阳攥着他的衣领,又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脸,皮笑r_ou_不笑地问道:“小东西,会不会说人话?”

    许是他刚才的架势太过熟练、也太过吓人,程明玺身边跟着的四个少年,根本不敢上前。

    程明玺看着这堆塑料兄弟,气得心底直骂娘,但现在他被人攥在手里,也不得不服软,耷拉这眼皮说道:“会、会会会!”

    “别打了,”沈时苍站在后面,见他意犹未尽的模样,连忙阻止道,“快进去。”

    陈越阳不满地“切”了一声,又想到家里的亲人,于是只能草草地将程明玺丢到了一边,不打算再理他。

    可是当沈时苍走过来的时候,程明玺突然眼睛一亮,又贴了上去。

    “老大!老大你终于来了!”他无比狗腿地跑了过去,捂着脸委屈地说,“他刚才揍我!”

    沈时苍:……

    陈越阳:……

    陈越阳都要被他笑疯了,话说你对得起刘海上染着的那撮黄毛吗?!你做不良少年的意义就是练习向老师告状时的口才吗?!

    沈时苍和快要笑疯了的陈越阳截然不同,他面无表情地侧过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直接转身进了星月夜。

    陈越阳见程明玺露出了无比微妙的表情之后,突然涌现出了一股恶作剧的心理。

    以前他在星月夜的时候,这程明玺借着他的名头开酒,不知道泡了夜店多少妹子,幸好后来他发现了,才没让他继续狐假虎威。

    程明玺本身并不是富二代,只不过靠着一个有本事的妈,成为了一个半路出家的富二代。程明玺的准继父刘成海,和陈家在生意场上多有往来,再加上程明玺本人在陈越阳面前,向来都是夹着尾巴装孙子的态度,所以,陈越阳不得不顾及生意场上的面子,他才不想因为这种事,又看到陈铭那张老脸。

    但现在他不再是陈越阳,他是沈时苍,自然可以不用顾忌陈家和刘成海在生意场上的来往。

    陈越阳扯过程明玺的肩膀,对他说道:“你刚才叫他做什么?以为他会帮你出手吗?”

    程明玺义愤填膺地推开他,气呼呼地问道:“你!你说!你和陈越阳是什么关系!”

    他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诡异极了,先不说沈时苍这种从来都不敢打架的家伙,突然就动了拳头,就连陈越阳都怪异极了。

    平日里他“哥”长“哥”短地叫着陈越阳的时候,对方哪一次都有所回应,就算不如对卢记平关哲那些人热情真切,却也是从来没亏了他,怎么今天就连句话都不跟他说了?

    而且,陈越阳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有再踏入过星月夜的大门,这一次突然来此,又对他态度大转弯,身边又跟着个沈时苍……怎么想都觉得,这一切跟沈时苍脱不了关系。

    程明玺继续说:“陈越阳可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高攀得起的,识相的话赶紧走远点。”

    他本来是想说“赶紧滚”,但刚刚吃了一拳的左脸还隐隐作痛,让他不得不下意识把话说得文明了许多。

    一听这话,陈越阳也觉得有意思,反问他:“他是哪种身份?你怎么就知道我攀不上?”

    程明玺扁扁嘴,继续说:“切,沈家再厉害,现在也是我爸爸说了算的,你还以为自己跟陈越阳一样,都是含着金汤匙上高中的大少爷?”

    陈越阳一听,感觉有点儿意思。

    这几句话虽然字数不多,但信息量可有点儿大啊。

    沈家的事,陈越阳是知道一些的。

    沈老爷子深爱亡妻,数十年来未曾再娶,一个人把独生女儿沈月玫抚养长大。

    沈月玫自小酷爱音乐,是个难得一见的钢琴天才,但是做生意却马马虎虎,于是沈家便招了刘成海做上门女婿。

    刘成海有着很强的商业头脑,再加上女婿的身份,在沈氏一路平步青云,沈老爷子去世后,就稳坐沈氏董事长的位置,无人能撼动。

    但如果按照程明玺的话,继续想下去,那么沈时苍就是……

    陈越阳越发好奇,连忙催他说:“你继续说啊,我怎么样?”

    程明玺的话匣子打开了就收不住,嘚瑟得不行:“你别白费心机了,陈越阳肯定是看不上你的。”

    “小老弟,我觉得吧,做人不能说话太满,要不然很容易被打脸,”他拍了拍程明玺的肩膀,对他说,“陈越阳万一看上我了,你打算怎么办?”

    程明玺轻蔑地笑了笑,说:“他看上你?怎么看上你?我承认你长得挺好看,但夜店里的漂亮姑娘成堆成堆地扎,陈越阳会放着妹子不泡来给你花钱?”

    “你咋这么聪明呢!”陈越阳扬手拍了一下程明玺的后脑勺,说道,“他这次就是专程来给我花钱的。”

    程明玺:“你就吹吧,鬼才信你。”

    陈越阳:“我是说真的,你敢不敢打赌?”

    程明玺:“赌什么?”

    陈越阳朝程明玺身后的少年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过来做个见证,然后说:“这个赌很公平的,如果陈越阳这次给我砸钱了,你就光膀子绕着星月夜的大楼跑三圈,一边跑一边喊,‘我是变态’,怎么样?”

    程明玺:“那你输了呢?”

    陈越阳一本正经道:“我不会输的,好吧,如果我输了,我就连裤子都不穿了,一边跑一边喊‘我是程明玺’。”

    程明玺:……???

    另外四名少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明玺刚想发作,却被陈越阳揽着肩膀往星月夜里面走,那句质问的咆哮声,硬生生地就被迫憋回了肚子里。

    旁边的四名少年似乎也很想看这热闹,也跟着回到了星月夜的大厅。

    陈越阳望着沈时苍,轻飘飘地问程明玺:“欸,小老弟啊,你觉得陈越阳砸多少钱才算我赢?”

    程明玺扁扁嘴,狮子大开口:“至少两瓶路易十三才够本吧,你不是对自己很有信心么。”

    路易十三,每瓶市场均价118万人民币。

    “哦,原来是这样,”陈越阳点了点头,然后推开程明玺,走到沈时苍旁边,对前台的领班说,“来,给我开20瓶路易十三。”

    领班:……

    程明玺:???

    一旁的沈时苍也被这天文数字震惊了一下,然后他压低声音,出言提醒道:“9瓶就够了。”

    星月夜会场兼职的一个月指标只有十万块,20瓶甚至比两个月的指标还要多。

    听他这话,陈越阳忍不住皱了皱眉:“啰嗦什么,赶紧把卡给我。”

    沈时苍似乎还是没回过神来,陈越阳见他无动于衷,干脆自己伸手去他口袋里掏钱包。

    然后轻车熟路地抽出银行卡,递给前台的领班,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说:“20瓶,全都算在我的单子上。”

    “啊……喔。”领班被20瓶路易十三砸得魂儿都丢了,好不容易缓过来,连忙下单,把沈时苍的名字输入进去。

    程明玺站在后面,也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小心翼翼地去打量那个曾经在星月夜里挥金如土的大少年,此刻他正安静端正地站在那里,曾经为他所熟悉的那种戾气,被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清冷气质取代,显得陌生极了。

    而他身边的另一个少年……正一脸桀骜地在pos机上按密码。

    这……这……这真的不是抢劫吗?!老大!阳哥!陈越阳!他这是抢劫啊!你为什么不揍他!!!

    程明玺眼睁睁地看着,前台的收款机器打出一张开了20瓶路易十三的票子,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毕竟,这场面可不多见。

    陈越阳将票子揣回口袋,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到程明玺面前,没有说话,但却心情颇好地挑了挑眉。

    五双眼睛齐齐地望了过来,即便是程明玺想反悔,也抹不开面子,于是只能脱掉衬衫,光着上半身跑出了星月夜。

    ……

    陈越阳和沈时苍一人拎着十瓶700毫升的路易十三,走出了星月夜。

    两个人将酒放在车上后,陈越阳就催沈时苍赶快回去,而他则迈开长腿,坐上了管家送来的那辆宝马双r,准备自己骑回学校。

    只不过,沈时苍临上车前停下了动作,又折回陈越阳身边,对他说:“今天晚上的事……”

    陈越阳打断他:“嗯?程明玺吗?我没事啊,反正他骂过来,我也揍回去了。”

    沈时苍看着他毫不在意的表情,抿了抿唇,好像是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陈越阳倒是没注意到他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反倒是好奇地问他:“说起来我还想问你呢,你和沈家……你不会是沈月玫的儿子吧?”

    沈时苍顿了顿,然后敛眸,沉沉地“嗯”了一声。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陈越阳被吓了一跳。

    刚刚猜测归猜测,真的确定了沈时苍是沈家的孩子之后,陈越阳说不震惊,那肯定是假的。

    明明是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年,怎么还要在暑假的时候搬砖?在周末来夜店打工?

    根本无法相信,刘成海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要知道,他连对程明玺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继子,都毫不吝惜金钱。

    陈越阳又问他:“是因为程明玺吗?要不要我帮你料理了他,那小子菜得很,根本打不过我,难道你打算一直都无家可——”

    “陈越阳,”沈时苍打断了他的话,冷冰冰地说,“不要多管闲事。”

    陈越阳:……

    切,好像谁愿意多管你嘞。

    陈越阳不爽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推了他一把,留下一句“周末在家里好好陪我奶说话”之后,就骑着摩托绝尘而去。

    沈时苍盯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乱。

    他一言不发地上了车,司机见他脸色这么差,也没敢多说什么,就这样一路无言回到了别墅。

    临近半夜十二点,鲁凤芝和王美秀都已经睡了。

    沈时苍走进厨房,打开装着玻璃餐具的柜子,就看到那里面摆了一整排一模一样的玻璃杯,都被洗得干干净净,已经找不出晚上鲁凤芝喝牛奶用的那一杯了。

    他回到陈越阳的卧室,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白纸,展开后放在台灯下,里面是一块小小的白色残渣,看起来像某种不知名的药物。

    沈时苍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东西是从鲁凤芝的牛奶杯里发现的。

    到头来,竟然是他自己先管了陈家的闲事。

    第十二章

    主题:有人看到沈时苍今儿个放学后上了陈越阳家的豪车了吗……

    0楼:纯路人

    先说好,楼主纯路人,在一中念了一年多,从不站队,不是校霸党也不是学霸党,今天放学留下做值日,又要画黑板报,所以比校里其他同学要晚很多才离开学校,谁成想我刚走到学校门口,就看到这一幕。

    不是睁眼说瞎话,有石锤,看图。

    [图片][图片][图片]

    ……

    1楼:无名氏

    卧槽

    2楼:无名氏

    卧槽

    3楼:无名氏

    卧槽(楼下注意保持队型

    4楼:无名氏

    卧槽(虽然有点想打破队形,但除了这两个字也找不到更适合形容我心情的词儿了

    5楼:无名氏

    卧槽(难道大家就打算一直这么聊下去吗

    ……

    宋明延刚打完一盘游戏,本来准备洗洗睡了,蹲坑时闲着无聊刷了把论坛,结果就看到了这个帖子。

    看到那几张图的时候,宋明延心里也是不由得一句“卧槽”,但仔细想想开学来这一周,陈越阳的转变,总觉得有点猫腻。

    宋明延和关哲卢记平不同,他的脑筋在任何状况下都很清醒,相当于陈越阳身边“军师”般的存在,否则他这么文弱的小身板,也不可能在不良横行的12班里颇得器重。

    关于陈越阳和沈时苍水火不容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谁先传出来的,但这设定一旦问世,就像病毒一样在市一中里飞速传播。

    沈时苍如高岭之花般拒人于千里之外,自然没人向他询问真相是什么,而陈越阳一中扛把子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更不敢有人来问了,于是大家在现实中暗自脑补,在网络上互相讨论,最后再发展到站队撕x,好像也没过多久,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但宋明延和这群瞎几把乱脑补的小东西不同,他有理智分析过陈越阳对沈时苍的态度,讲道理,是有那么点微妙的。

    比如,陈越阳虽然在关哲等人说沈时苍如何如何时没什么表情,但也从来都没有公开说过沈时苍坏话;又如,陈越阳打过的群架次数算上脚指头都数不过来,但是却没有一次是跟沈时苍打过的——除了传闻中没有任何人亲眼见过的那一次。

    这样来看,事情的发展可能会比他预料中的有意思多了。

    宋明延提好裤子洗了手,忍不住轻笑,卢记平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几秒钟后,这栋楼里就多了一个逆转风向的帖子——

    21楼:老子今天两米八

    好了,我来做这个队形终结者,让我们换个东西刷吧,比如沈时苍嫁入豪门或者恭喜陈越阳喜提灰姑娘之类的话题如何?

    ……

    25楼:一中扛把子脑残粉

    ball ball楼里各位所谓“不站队”的解解们,别再碰瓷我们老大了行不行?富二代招谁惹谁了?不是一向看不起我们这种靠家里背景进一中的纨绔子弟嘛,球别带我们玩儿行不行!

    ……

    32楼:无名氏

    各位校霸解解真有意思,楼主都说了他是纯路人,干我们家什么事啊?我还想手撕楼主这群所谓的“路人”呢,一群小贱人,成天污化我们沈学长,谁要跟陈越阳这种高中毒瘤有关系啊,要脸不要?

    ……

    37楼:无名氏

    我特么都要笑喷了,谁不要脸?谁倒贴谁?是沈时苍自己上了我们老大家的车吧?都这样了还想给自己立牌坊?又当又立到底谁不要脸?啊?谁不要脸?

    ……

    宋明延看着盖楼的速度比他回复之前更甚,不由得深深怀疑起自己的智商——他只是想让大家调侃得更开心一点,怎么又撕起来了?

    眼看着楼里越掐越狠,宋明延深觉脑壳疼。

    他扔掉手机,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宋明延刚一睡醒,就看到手机的呼吸灯不停地闪着,按亮屏幕后,就发现陈越阳用qq发给了他好多条消息。

    奇了怪了,平时他们都是用微信来联系的,怎么突然变成了qq?

    宋明延戳开一开,就看到了一条简明扼要的消息。

    老大:跟我说说刘成海和他那个新老婆是怎么回事

    看到这句话,宋明延表示:……

    老大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宋明延坐在寝室的床铺上,扒拉了一下睡成了ji窝的脑袋,混沌的思维在脑海中搜索着信息,然后认真地给陈越阳回消息。

    与此同时,陈越阳正在寝室里举铁。

    早起锻炼一直都是他的习惯,要知道,一个合格的不良少年的第一要义就是能打,能打的前提就是身体倍儿木奉,为了不良少年的最高配置,陈越阳可以说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了。

    刚刚互换身体的时候,陈越阳还以为像沈时苍这种晨起只知道背书的尖子生,肯定一身白嫩嫩的软r_ou_,没想到对方这么有料,按照平日里自己的锻炼强度走下来,几乎都没什么障碍,尤其是最考验持久力的晨跑,沈时苍的身体竟然比他自己的身体更耐久。

    一组力量训练做完,电脑就响起了qq的提示音。

    为了不被陈家的人察觉,陈越阳和沈时苍临别前交换了手机。反正也只有一天一夜,应该不能耽误什么大事。

    但沈家的事情,陈越阳觉得自己还是要问问,无论是否自愿,沈时苍还是帮了他的忙,周末留在别墅里陪鲁凤芝,就算他冷着一张冰块脸让自己少管闲事,但陈越阳才不是那种听话的性格的。

    你不让老子管是吧,老子偏要管。

    只不过迫于鲁凤芝的存在,不想得罪了沈时苍,所以陈越阳才用电脑登陆了qq来问宋明延,又嘱咐他平时在学校里不要乱提这件事,只在qq里说就好。

    陈越阳给自己的qq设定的是pc与手机登录互斥的关系,所以,不用担心沈时苍会看到这些消息。

    他放下哑铃,然后坐在电脑前,看着宋明延发给他的消息。

    宋明延不愧是商圈第一律师的独生子,小道消息比娱乐圈的狗仔掌握得都多。

    宋明延:前阵子我也是偶然听我爸提起的,沈月玫离世之后,刘成海再婚的新老婆程慧思带去的那个儿子,就是程明玺,以前在星月夜里经常跟我们混在一起的那个男生,他也是刘成海的亲生儿子,只不过迫于沈氏董事会里的两个年逾古稀的元老级股东,所以不敢声张,就说成是继子。

    陈越阳:那刘成海和沈月玫的儿子呢?

    宋明延:你说沈时望吗?他现在是沈氏的总执行长,除了刘成海之外,在沈氏最有发言权,而且听起来,似乎跟刘成海的新老婆新儿子关系不错,至少面子上过得去。

    陈越阳:不是……沈月玫就这么一个儿子?

    宋明延:对啊

    陈越阳看着宋明延发过来的那些消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沈时苍的话,既然他承认了自己是沈月玫的儿子,那他就一定是。

    这家伙的人品,陈越阳是信得过的。虽然……沈时苍看起来……十分不愿意理他,或者说是……烦他烦得要死。

    毕竟,高中刚入学时他们同桌,陈越阳这人天生手欠,初中时就经常闯祸,上了高中之后越发不知天高地厚,还记得那一次,陈越阳在他书包里塞了一本《男人装》,结果,气得沈时苍当场说了脏话。

    陈越阳猜,这个一直都寡言有礼的少年,人生中的第一句脏话,也是唯一一句脏话,大概就是骂了自己吧。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留在了陈家的别墅。

    既然如此,陈越阳觉得,这份人情他还是得还。

    只不过,还人情的第一步……该怎么走呢?

    陈越阳想了几分钟,都没想到,心里不免觉得有些烦躁。

    再加上这一周他顶着沈时苍的壳子,也没办法跟狐朋狗友们去网吧开黑,学生会和篮球赛的事儿更是一大堆,占满了大晚自习和午休时间。而且,为了给沈时苍录音,他也没办法逃课,这就导致了他一整周都没有玩游戏。

    这晴朗无云的大周末,不去网吧开黑,简直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景儿。

    打定主意,陈越阳换好了衣服,然后便心情颇好地走出寝室,准备去网吧浪一圈儿。

    都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cha柳柳成荫”,老话说得还真是准。

    他在寝室里想了半天都没想到好办法,结果刚一出校门,解决办法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只见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学校门口,随后,驾驶位上就走下来了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那人走到他面前,对他说道:“小少爷,刘董请您回本家一趟,给二少爷道歉。”

    男人戴着墨镜,陈越阳看不清他的眼睛,也猜不出对方的态度,于是问道:“是因为……程明玺?”

    那人说:“二少爷和夫人昨晚确实哭得很凶。”

    陈越阳:……

    程明玺这孙子还真是和他说得一样,做了不良少年这么久,打架的本事没见长,跟老师家长告状的本事,倒是厉害了不少。

    陈越阳说:“行吧,那我今儿个就会会他。”

    说完,他就上了车。

    司机原本是例行公事来请一次人,没想到人真的上车了。

    沈月玫死后,这么多年过去了,沈时苍从来都没理过他,更是再没有踏入过沈家大门一步。

    刚一上车,陈越阳就问司机:“程明玺是年纪比我大?一会儿要见面了,不熟也不太好说话,我提前了解一下。”

    还好有墨镜挡着,否则司机惊得表情都要崩了。

    司机说:“是的,二少爷比您大三个月。”

    呦呵,没想到沈时苍年纪比自己还小啊。

    北方人普遍上学晚一些,所以他比程明玺大了一岁,沈时苍却比程明玺还小。

    陈越阳琢磨着,等他搞定了这一波,一定要让沈时苍叫自己一声“哥”来听听,这家伙成天对着自己不是直呼其名,就是连个字儿都不屑跟自己说。

    不过,按照这个月份差来推测的话,看来刘成海婚内出轨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等到了沈家,陈越阳四处打量了一番之后,就走进了别墅。

    刚一进门,他连一句话都没说,迎面就被人骂了一句。

    那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尤为难听:“你这被赶出去的小杂种,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打明玺的?!”

    第十三章

    程慧思根本没料到,沈时苍真的会回来。

    昨晚,她和自己的儿子在刘成海面前,给沈时苍下了一堆脏水,可能刘成海心里也知道,沈氏的大股东里还有两个老顽固没有清理完,不好真的翻脸,所以也只能象征性地叫管家第二天去一中找沈时苍,让他亲自回来道歉。

    可这种事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谁不知道沈时苍早已和刘成海断绝父子关系,搬离沈家好多年了。

    比起沈时望,程慧思对沈时苍的怨气更加深刻,当年如果不是沈月玫紧随她之后怀孕,或许,她就不用等了这么多年,才嫁给刘成海。

    本就满腹怨气,再加上昨天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对方揍了一拳,程慧思更是心中愤懑,所以,刚一见到沈时苍的脸,就忍不住咒骂起来。

    反正,沈时苍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和沈月玫颇为相似,根本就不能拿她怎样,况且,再怎么说,家里还有程明玺在,还有那么多佣人在,对付一个沈时苍绰绰有余。

    但程慧思不知道的是,现在在她面前站着的少年,早就换了个芯子,虽说顶着一张尖子生的脸,但内在却是实打实的市一中扛把子。

    陈越阳永远都秉承着“能动手绝不吵吵不服上去就干”的待人接物方针,这么被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怎么可能一言不发。

    “说别人是小杂种之前,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陈越阳毫不客气地说道,“我就算再不济,也是合法婚生子,敢问您儿子呢?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程慧思被他几句话,噎得几乎喘不过气。

    程明玺眼看着母亲被怼得直抽气,连忙帮着说道:“沈时苍!你说的也太过分了!”

    见程明玺一边说着一边冲了过来,陈越阳一个侧身躲开了他的拳头,然后将他的胳膊掰到身后,膝盖一顶,把他的头侧压在茶几上,说:“小三和私生子而已,还配在我面前吠,笑话。”

    程慧思眼看情势不妙,连忙朝佣人们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吗?!不会帮着拉架啊!”

    “我看谁敢动,”陈越阳抄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砸在茶几的一角,水杯露出尖锐而锋利的玻璃茬,他用玻璃碎片的尖端,抵在了程明玺的眼睛上,威胁道,“谁敢动,老子今儿个让他的脸开花。”

    见此状况,所有人都不敢再动。

    程慧思颤抖着手,拨通了电话,一边哭一边跟刘成海告状,连妆都哭花了,黑色的睫毛膏和眼线氤氲在下眼睑上,让她看起来有些吓人,全然不似刚刚妆容ji,ng致的贵妇人状。

    陈越阳沉着声,一字一顿道:“道歉。”

    程慧思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反问一句:“你说什么?要我们给你道歉?”

    陈越阳说:“就是要你们两个给沈时苍道歉,赶紧说。”

    说着,玻璃碎片的尖口离程明玺的眼睛又近了一厘米。

    程明玺先认了怂:“我、我错了!对不起!”

    “你呢?”陈越阳抬起头,反问程慧思。

    “对……对不起……”程慧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她吓得脸色发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事情。

    记得她上一次见到沈时苍时,还是在医院里,那时沈月玫刚刚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单,她像一个巡视猎物的胜利者,去了沈月玫的病房,看着那个女人戴着氧气面罩的模样,还有她那沉默寡言的小儿子,心中无比快活。

    好像只是转眼之间,这少年竟然变得如此桀骜张狂,像一只露出爪尖的猛兽,咆哮着开始掠夺属于自己的领地和尊严。

    陈越阳眯了眯眼睛,总觉得还是有点不爽,于是,他敛眸问程慧思:“会背《弟子规》不?”

    程慧思:“不、不会……”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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