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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恶毒女配,性别男 作者:漱己

    第20节

    鲤鱼妖仍是沉默不言。

    酆如归肃然道:“你可知你此举害了多少人?”

    见鲤鱼妖不肯回答,酆如归并不与她客气,旋即将一指没入了鲤鱼妖侧颈。

    一时间,血流如注,疼得鲤鱼妖面色煞白,双手双足挣扎不休。

    她的挣扎于酆如归而言,无半分作用,酆如归漫不经心地搅动手指,折磨着侧颈内的血r_ou_。

    鲤鱼妖吃痛,又闻得酆如归道:“你应当有五百年的道行,但五百年的道行并不足够控制这许多的水,那么你可是吞噬了同伴?”

    鲤鱼妖终是反驳道:“是他待我不好,并非是我故意要吃了他。”

    “他待你不好,你便吞噬了他,为人所用?”酆如归讥讽地道,“用你之人待你可好?”

    “爹爹他很是疼爱我。”鲤鱼妖回忆道,“爹爹会牵着我的手,带我去逛集市,买新衣裳,新发带与我,为了我,他从不吃鲤鱼,今日我这发髻还是他亲手为我梳的。”

    “所以你便为了他耗尽妖力,赚取银两,吸血杀人?”酆如归这话音尚未落地,那鲤鱼妖却急切地道:“是我自愿的,不是爹爹的过错,我不许你污蔑爹爹。”

    “他乃是一介凡人,哪里是你爹爹?”酆如归低叹着道,“他仅仅是想利用你罢了,倘若他当真疼爱你,怎会放任你油尽灯枯?你可知你的后脑勺已是生出了簇簇华发?”

    说话间,姜无岐已提着那湖泊之主来了,他一见鲤鱼妖,便厉声道:“阿囡,你还不快将这两人的血吸干?”

    鲤鱼妖哭着摇首道:“爹爹,我没有妖力了。”

    湖泊之主怒喝道:“你怎地会没有妖力!”

    他说罢,觉察到鲤鱼妖被他吓得一瑟缩,才勉强和颜悦色地道:“阿囡,爹爹知道你可以做到的,为了爹爹再努力下好么?”

    不及鲤鱼妖作答,酆如归笑道:“你为何不先关心关心你的好阿囡,她现下疼得面色都白了,血流了一身,你不会瞧不出来罢?”

    “我自是能瞧出来。”湖泊之主这才道,“阿囡,你乖乖的,爹爹明天就带你去裁缝铺子,做几件新衣裳,我的阿囡生得这样玉雪可爱,穿上新衣裳怕是要迷倒一池的鲤鱼咧。”

    鲤鱼妖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爹爹,我做不到。”

    恰是这时,酆如归发现不远处的湖泊竟是一点点缩小了,刹那间,便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泊。

    湖泊之主循着酆如归的视线望了过去,他如何能眼睁睁地瞧着自己赚钱的工具化为虚无,遂连声催促道:“阿囡,我的好阿囡,我最漂亮的阿囡,你还不快些除去这两人,再将那湖泊变回来。”

    鲤鱼妖尝试着要催动妖力,却被酆如归制止了:“你已与他明言,你没有妖力了,他却百般催促,你还固执地认为他疼爱你么?”

    鲤鱼妖天真地望着酆如归:“可他是我爹爹呀,一年前,我病重,不幸被渔夫捉了,便是他救我回来,将我放生的。”

    一年前,湖泊之主并非是救了鲤鱼,而是买了鲤鱼来吃的,正要剖肚去肠,见这鲤鱼挣扎,难得大发善心地将鲤鱼放了生,未料想,一日,一女童竟然出现在他面前,直言自己乃是他放生的鲤鱼。

    他乍然见得妖怪,吃了一惊,后又生出了利用这愚蠢好骗的妖怪来赚钱的心思。

    他起初仅仅是想串通这鲤鱼妖去造些神迹,做个神棍,骗取富贵人家的银两罢了。

    后来,他偶尔得知这小小的鲤鱼妖居然有c,ao控水的本事,绞尽脑汁地琢磨了整整三日,才想出了一个敛财的妙法,便是诱骗这鲤鱼妖施展妖术,使得这金ji山以及山下的金ji镇的水源枯竭,再变出一个湖泊来。

    他本是希望这金ji镇的水井亦能快些干涸,然而,鲤鱼妖能力不足,过分使用妖力之后,便时常抱恙,需要卧床歇息,因而才让金ji镇的穷鬼们侥幸有井水可饮。

    但他仍是如愿有了成堆的金银珠宝,燕瘦环肥的美人,可恨,今日却是栽在了俩不知打哪来的恶徒手中。

    他惟一的希望系在了鲤鱼妖身上,自然不能放弃,便又“阿囡,阿囡”地唤了起来。

    那湖泊已半点不剩了,酆如归暗暗舒了一口气,从鲤鱼妖侧颈抽出手指来,同时收回扣住鲤鱼妖双腕的左手,而后取了张丝帕,不紧不缓地擦拭着自己指尖上的残血。

    鲤鱼妖一从酆如归的钳制中解脱,便直直地向着湖泊之主奔了过去。

    然而,她还未近得她爹爹的身,便跌倒于地,化出了原形来,黑色的背脊,暗银色的大身,白色的肚腹,黑色的鱼尾,甚是寻常的一尾鲤鱼。

    鱼吻张阖着,难以吐出一字人言来,只鱼鳍死命地扇动着,鱼尾“啪啪”地击打着地面,欲要引起湖泊之主的注意。

    湖泊之主心知自己已然无逃脱之法了,半点不理会那尾垂死的鲤鱼,颓然跪地,放下身段来,求道:“两位大仙开恩,饶小的一命罢。”

    酆如归淡淡地扫了一眼湖泊之主,再抬眼时,却瞧见了穆净、程知县以及一干衙役。

    穆净急匆匆地行至酆如归面前,从上至下细细端详了一番,才激动地道:“酆如归,你无事便好。”

    “我本就不会有事。”酆如归方要到姜无岐身边去,眼前穆净的面颊竟是一分一分地红透了。

    穆净深情地凝视着酆如归,当众告白道:“酆如归,我心悦于你,假若你不嫌弃我即将目盲,能否下嫁我为妻?”

    他见酆如归不说话,又补充道:“你若是嫁予我,我定不会教你吃苦受累,我会努力赚钱养家……”

    他的面颊又红了一些,耳根似能掐出血来:“养你,养我们的孩子,当然,你若不愿生育,我也不勉强,能与你在一起已是我天大的福分了。”

    旁的程知县与一众衙役听得穆净向酆如归告白,愕然之后,便起起了哄来。

    酆如归在一片嘈杂中,取了张丝帕出来,轻柔地擦拭着穆净的右臂道:“你这伤口又裂开了。”

    穆净试探着覆住了酆如归的一点指尖,酆如归并不拒绝,只嘱咐道:“你且小心些。”

    幸福的预感扑面而来,穆净欣喜若狂地道:“你愿意下嫁予我么?”

    酆如归失笑道:“我并非女子,如何嫁你为妻?”

    穆净错愕至极,半晌,才道:“你即便是男子,我依旧心悦于你。”

    “我即便是男子,你依旧心悦于我么?”酆如归低喃着重复了一遍,双目顾盼流转间,一片艳光,神色却是迟疑。

    姜无岐与酆如归相去不出十步,但却顿觉酆如归离他千万里远,他不觉松开了湖泊之主,握了握拳,口中骤然生出无尽的苦涩来,可这苦涩中却好似还残留着酆如归津液的味道,甜甜腻腻的,酆如归适才是用过甚么点心罢?

    那点心是这个对他表白的白衣公子买予他的么?

    ******

    注:

    棉连纸纸质白润如玉,细腻、柔软、匀密,富有绵韧性,无明显纹路,有一种质地极薄的叫“六吉棉连”,也称“汪六吉”,是棉连中的ji,ng品,较为少见。

    第82章:金ji山·其十

    你即便是男子,我依旧心悦于你。

    酆如归听得这番告白,要说全无动容,那自然是骗人的。

    穆净猝然间得知他并非女子,亦能这样坚定地向他告白,实在难得。

    但他的本能反应却是倘若这番告白是出自姜无岐之口该有多好。

    他心悦的是姜无岐,纵然穆净有千般好,万般好,都及不上姜无岐一根发丝。

    他生就一副死心眼,前一世,他宁愿被逼死,也不愿作妥协,而这一世,他既已心悦于姜无岐,便绝无可能更改。

    分明不合时宜,但他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描摹着姜无岐向他告白的场景:姜无岐一告白,他便会一口应下,紧接着,他会踮起脚尖来,勾住姜无岐的后颈与他接吻,倘使左右无人,他会缠着姜无岐吻遍他全身上下的肌肤,再然后……再然后……他将会被……姜无岐……他羞耻得不敢再往下想,凝了凝神,才斟酌起该以何种言辞拒绝穆净来。

    他还未想好言辞,却见姜无岐行至他身畔,不言一发地望住了他。

    姜无岐眉眼温润,君子端方,神态慈悯,一身半新不旧的道袍,与初见时一般模样,好似并未见到方才的那一幕。

    姜无岐是如何看待穆净告白之事的?

    若是他与姜无岐道他要嫁予穆净,姜无岐会作何反应?

    姜无岐是会出言道喜,奉上贺礼,还是会告诫他他一千年恶鬼不该与凡人有所牵扯,以免祸及凡人的性命,又或者会不顾他的意愿将他带离此地?

    他万分好奇,想试探一番,但又极为恐惧姜无岐会是前者。

    假若是前者,他怕是拉不下颜面,再粘着姜无岐了,且这不是戏耍于穆净么?

    他不是胆小之人,但在姜无岐面前,却犹如一只蚂蚁,胆子小得一捏即碎。

    他唇瓣一动,方要出言拒绝,却闻得姜无岐道:“酆如归,贫道买点心予你吃可好?”

    姜无岐也不知自己为何生怕酆如归应了那人的求亲,怕得掌心不由起了层薄汗。

    酆如归并不是断袖,应当不会答应才是,可假若酆如归答应了,他该如何是好?

    酆如归将会柔软地伏在那人怀中,将会吸吮那人的手指,将会要求那人吻他,将会任凭那人剥去他的衣衫,将会同那人行云雨之事。

    莫要说云雨了,仅仅见到酆如归的指尖被那人以指覆住,他便觉得口中苦涩难言,心脏猛然发疼。

    他笨嘴拙舌,不知该如何阻止酆如归应承这桩亲事,搜肠刮肚,末了,却是吐出一句:“酆如归,贫道买点心予你吃可好?”

    他见得酆如归面有惊愕,便知自己此言果真不妥当,甚至可谓是毫无逻辑,莫名其妙。

    他欲要再补上一句,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但下一瞬,他却瞧见酆如归将指尖从那人指腹下收了回来,而后侧过身,面对着他,抬眼与他四目相接,酆如归那一双柳叶眼中风平浪静,他却错觉里头燃起了一把烈火,通过眼波,波及于他,使他忽感浑身灼热难当。

    半晌,酆如归抬起手来,中指抵住姜无岐的唇缝,命令道:“含进去。”

    姜无岐恐惹得酆如归不悦,致使酆如归应承了亲事,当即将那中指含入了口中。

    那指尖一触到姜无岐的口腔,酆如归便觉得自己的身体要从那指尖开始融化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扑入姜无岐怀中,撒娇一番,但他面上却蕴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气,红唇紧抿,良久,才漫不经心地道:“吸允、舔舐、啃咬,还要我一一教你不成?”

    姜无岐顺从地将酆如归那指尖吸吮、舔舐、啃咬了一遍,酆如归却得寸进尺地以丹蔻刮蹭过他的舌面,又肆意地搅弄着他的口腔。

    酆如归心下忐忑,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当众做如此过分之事,当真是鬼使神差一般。

    他不敢直视姜无岐的双目,唯恐姜无岐目含怒意,但姜无岐口腔的触感却教他流连忘返,不愿稍离。

    他费劲气力,方才收回了指尖来,一见那指尖水光淋漓,又附着咬痕,不禁心生甜蜜。

    可面前的姜无岐是何神情?他惶恐地屏息望去,却见姜无岐面无愠色,风姿如清风明月,即使姜无岐唇上沾染了流窜出来的津液,都无损他的风姿分毫。

    “你不生气么?”酆如归取出丝帕来,擦拭着姜无岐的唇瓣,“姜无岐,你为何不生气?”

    姜无岐纵容地摇首道:“贫道不会生你的气。”无论你是不是要嫁予那人。

    酆如归将沾有姜无岐津液的丝帕拢在掌中,展颜笑道:“你吻我一下,我便允许你买点心予我吃。”

    眼前这酆如归转眼间又变了一副模样,姜无岐一怔,依言吻上了酆如归的额角。

    酆如归并不知足:“再吻一下。”

    姜无岐便又向下而去,吻了吻酆如归的眉心。

    酆如归一面思忖着自己是否应当适可而止,一面那唇瓣却不肯餍足地叫嚣着要再与姜无岐的唇亲近一回。

    他的唇瓣霎时生出了自我意识般,道:“姜无岐,吻我的唇。”

    他被自己所言惊得心脏骤停,正要收回此言,姜无岐却是吻了下来。

    尽管是一触即退,尽管是出于他的要求,但姜无岐须臾之前确确实实地吻了他。

    他喜不自胜,连双手双足都不知该如何放了,原地蹦跳了几下,其后一双手索性分别拉了姜无岐的一双手,摇摇晃晃着道:“姜无岐,我们快些去买点心罢。”

    姜无岐见他举动幼稚如孩童,奇道:点心当真有这般好吃么?

    但酆如归既然催促着他去买点心,便是要拒绝那人的求亲了,他舒了一口气,欣然地应道:“走罢。”

    酆如归与姜无岐一道走出十余步,才觉察到自己竟忘了对穆净的求亲作出答复。

    他便又牵着姜无岐的手到了穆净面前,歉然道:“抱歉,穆净,我不愿嫁你。”

    方才见得酆如归要姜无岐含他的手指,还要姜无岐吻他,穆净便已知晓酆如归的答案了,心中的狂喜瞬间退得一干二净,只余下颓丧,连不甘都无。

    他此生初次爱上之人,非但无意于他,甚至还当着他的面与他人接吻。

    他输得一败涂地,断无翻本之日。

    亲耳听得酆如归的拒绝,他一时间无法释然,连基本的风度都维持不了。

    酆如归又指了指地面上的一尾咽了气的鲤鱼道:“这鲤鱼乃是修出了人身的妖怪,因妖力耗尽而死,她为湖泊之主所用,c,ao控水源,才导致金ji山山涧枯竭以及金ji镇的水井逐渐干涸,那些干尸亦是她所为。”

    这一字一字,穆净都能听懂,但拼凑在一处,他却不知是何意了。

    他头脑混沌,思考不能,直到酆如归与姜无岐将要走出他的视线了,他才扬声道:“酆如归,你后背上的伤,我还未及弥补,若你改日再来金ji镇,便由我做东,邀你用膳饮酒罢。就此别过。”

    酆如归意识到姜无岐被他牵着的手紧了紧,安抚地揉捏了几下,才回首过去,玩笑道:“你可勿要再将好好的活人当做妖物了。”

    穆净颔首道:“多谢提醒。”

    但酆如归这一提醒,恐是无半点意义了,他的双目时好时坏,今日却陡然恶化了,他须得费劲气力,方能将立于面前之人看个仔细。

    适才,如若酆如归身着的不是极为容易辨识的红衣,他怕是连酆如归身在何处都看不清了。

    他之所以决心向酆如归告白,便是由于此事。

    他希望能在目盲前,向酆如归表明自己的心意,当作是最后一搏,不论结果如何。

    纵使听见酆如归道其并非女子,他都无一丝犹豫,他不是断袖,但只要酆如归许嫁,他断了袖又何妨?

    他愿意将自己的心剖开了,双手呈予酆如归查看,让酆如归能明白他的心意。

    但于酆如归而言,他显然无关紧要。

    他眼睁睁地看着酆如归一身红衣消失无踪,同时苦笑着暗道:我已s,he不得箭了,哪里还会将活人误当做妖物。

    周遭一切忽地被蒙上了一层雾气,雾气渐浓,连事物轮廓都不可见,片晌后,他冷静地朝身边的程知县道:“程大人,我突然失明了,可否劳烦你送我下山去?”

    一日后,湖泊之主受审,当堂被判处死刑。

    湖泊数十守卫亦按各自罪行量刑,其中罪行深重的五人亦被判处了死刑。

    按律,死刑须由当今陛下御笔批示,以示人命关天,故此,程知县将他们的卷宗上报予了知州,再由知州交予刑部,而后由刑部上禀陛下,最后由当今陛下批准了死刑。

    一番流程下来,已过三月。

    这三月间,金ji山上的山涧早已恢复如初,水井中的马钱子也已被一云姓大夫解去了。

    举家迁移的百姓听闻了喜讯的,大抵都返回了金ji镇,但有些却在别处生了根。

    行刑那日,午时,刑场内外人流如织,百姓亲眼见证六颗人头落地,鲜血从腔子喷洒开去,俱是拍手称快。

    穆净被人群推挤着,若不是由小厮搀扶,已然摔倒于地了。

    小厮护主,对碰着了自家公子之人没好气,甚至开口骂了几句。

    穆净并不在意,反是好脾气地劝着小厮。

    待一众百姓散去后,穆净才与小厮一道回了家去。

    一回家,他便取出了枕下的两张丝帕,捏在指尖,少时,低下首来,珍惜地吻了吻,后又贴在面颊上,闭目沉思。

    ——这两张丝帕是酆如归留予他的。

    酆如归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姜无岐,今日,金ji山一案了结,他也该放下酆如归了。

    他下定了决心,摸索着将两张丝帕放入一木盒中藏好,才扬声朝着小厮道:“午膳可备好了?”

    第83章:番外二·穆净≈程桐

    穆净目盲足有半年,才习惯于同暗夜相处,又一月,他成了金ji镇一书院的先生。

    书院不大,只十余学生,学生们最小五岁,最大不过十一岁。

    学生正是调皮的年纪,但因他目盲,怕他有所闪失,惹得父母责罚,全然不敢捣乱,只得乖乖地坐在课桌前听课。

    穆净讲课妙趣横生,时而会讲些自己的见闻,加之对学生和颜悦色,即便做错了事,也从不施以戒尺,因此,目盲的穆净倒成了这书院中最为受欢迎的先生。

    上下书院,穆净一开始是由庆儿扶了去的,认识路后,便一人持着扶杖去,但庆儿不放心,仍是跟随左右。

    ——庆儿便是穆净那小厮。

    是夜,一灯如豆,穆净正要歇息,却闻得庆儿来报程桐来访。

    这程桐乃是继任的金ji县知县,较他小上两岁,有时会就公务向他寻求建议。

    穆净一听得程桐来访,便从床榻上下来,扯过一件外衫披着,坐到了桌案前。

    程桐踏进房门,见穆净仅着亵衣,披着外衫,不由有些心思浮动。

    他行至桌案前,在穆净身畔的一张凳子上坐下了。

    久久听不见程桐出言,穆净柔声问道:“程大人,你今日有何事?”

    “无事便不能来看望你么?”程桐原本与穆净并无多大交集,但穆净目盲当日,是由他扶着下山的,不知怎地,他竟对穆净上了心。

    穆净眉眼干净,性子柔软,目盲前,曾考中过二甲十四,做过知县,亦有百步穿杨之能。

    目盲后,穆净似无半点颓丧,而是积极地过着日子。

    许这便是他对穆净动心的理由。

    故而,听穆净似乎不愿他来访,他的语调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穆净霎时觉察到程桐的语调较往日高了一些,歉然道:“是我问错了,程大人你勿要见怪。”

    程桐迟疑半晌,问道:“你可是还想着他?”

    “他?”穆净蓦地意识到程桐指的是酆如归,思忖着道,“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已逐渐忘记他的相貌了,但与他相处的片段,却还会时不时地浮现在脑海。我初见他是破晓时分,我将他当做了金ji山顶的妖物,s,he了他一箭,而后我见他本事不凡,央求他助我除去那妖物。我第二回见到他是同一日的夜里,而次日,他便与他心爱之人离开了金ji镇,其实我与他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短短两日。你要问我想不想他,我只是偶尔会想。”

    程桐又问:“你可曾后悔过向他告白?你可是还爱着他?”

    ——穆净告白当日,告白不成,告白对象却与他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吻,实在是颜面尽扫之事,但由于在场的衙役都曾在穆净手下干活,程桐又并非多嘴多舌之人,穆净才免于沦为笑柄。

    穆净从不后悔向酆如归告白,却已在日复一日的思念中放下酆如归了。

    但他听得程桐问及,不知程桐意图,遂不答反问:“你何以出此言?”

    程桐紧张万分地道:“若是你不再爱着他,可否……”

    穆净摸索到自己的茶盏,啜了一口已凉透了的粗茶,笑着问道:“程大人,你是断袖么?你是认真的么?还是怀有猎奇的心思,想试试断袖的滋味?”

    程桐端正地坐着,忐忑地道:“我也不知自己算不算是断袖,但我一见你,便心生欢喜,我待你是认真的,并不是为了猎奇。”

    “是么?”穆净又啜了一口茶水,“断袖不容于世,玩玩尚可,要作真却是艰难,你且想清楚了,若要作真,再来与我说。”

    程桐见穆净一副要谢客的模样,果断地答道:“我已经想清楚了,我要与你在一处,绝不会娶妻纳妾。”

    “一月,我予你一月来反悔。”穆净放下茶盏,站起身来,“程大人慢走。”

    一月后,方至子时,程桐便来见穆净,穆净亦是辗转反侧,为程桐开了门,便笑道:“程大人怎地来得这般早,你纵使来晚了,我也不会不许你反悔的。”

    程桐又气又急:“你为何不信我?”

    “所以你不反悔么?”穆净阖上双目,“那你吻我一下。”

    程桐惊喜交加,低下首来,吻上了穆净的唇瓣。

    四片唇瓣一触,穆净略略后退一步,道:“你尝过吻一个同性的滋味了,我再予你一月的时日,程大人慢走。”

    又是一月后的子时,穆净坐在床榻边等待程桐,程桐并未造访。

    直至丑时,他才嗅到一股血腥味,他开了门,听见程桐致歉道:“我与衙役们一道捉一飞贼去了……”

    未待程桐说罢,他的双手下意识地循声探了过去,在程桐身上摸索着。

    程桐气息不稳:“我无事,受伤的不是我。”

    “那便好。”穆净抿了抿唇,阖上门,而后竟是去解自己的衣衫。

    程桐愕然间,不及制止,少时,穆净便身无寸缕地立于程桐面前了。

    “你瞧仔细了,这便是我的身体,你会觉得与我云雨很是恶心么?”话音落地,穆净默然不言,不闪不避,任凭程桐的视线洒落在他一身赤裸的肌肤上。

    “我……”程桐堪堪吐出一个字,却被穆净抢话道:“程大人慢走。”

    程桐无奈地叹息一声,转身开门,堪堪踏出穆净的房门,却听得穆净关切地道:“你小心些,此次无事许是你走运,可勿要再以身犯险。”

    第三月子时,程桐方要推开门,却忽而有浓烈的酒气从门缝里流窜了出来。

    穆净正坐在桌案前,面色醺红,听得动静,口齿略有含糊:“程大人,你后悔了么?”

    程桐抢过穆净手中的酒盏,愤愤地道:“你不是不善酒么?饮这么多酒作甚么?”

    穆净失笑道:“我不过饮了一盏罢了。”

    说罢,他复又问道:“程大人,你后悔了么?”

    程桐正色道:“我并未后悔。”

    穆净站起身来,走到床榻边,褪尽衣衫,躺下,而后半阖着眼道:“你若是愿意,脱了衣衫过来罢。”

    程桐依言而行,赤身到了床榻边。

    穆净目不能视,凭直觉想要去拉程桐的手,却是不慎触到了那半硬的物件。

    他面色更红了些,稍一犹豫,索性揉捏着道:“我恐有不便,此事由你来罢。”

    心仪之人邀约,程桐如何能忍得住,当即压下了身去。

    他早已翻阅过春宫图,便照那春宫图一一施展,并时时刻刻关注着穆净的神情。

    直到穆净催促,他才专心地戳刺。

    次日,程桐抱着穆净不放,穆净却又道:“你已尝过与男子云雨的滋味了,我再予你一月,程大人慢走。”

    程桐不情不愿地松开穆净,去了衙门。

    第四月子时,穆净一开门,程桐便吻了上去,而后压着穆净做了一回。

    云收雨歇,程桐正啄吻着穆净的面颊,穆净却定了定神道:“你今日不后悔,这一生一世,我便不会再予你后悔的机会了,即便你以后变了心,我也会费尽手段将你绑在身边。”

    程桐餍足得声音暗哑:“我程桐,心悦于你,要与你一生一世在一处,定不言悔。”

    穆净得了承诺,圈住程桐汗津津的腰身,告白道:“我亦心悦于你……”

    他停顿了下,胡乱地吻了吻程桐:“这房间,只我早逝的父母与庆儿进来过。”

    程桐一怔:“你此言何意?”

    穆净一字一字地道:“一开始,我待你便与旁人不同。”

    程桐闻言,兴奋难掩,吻上了穆净。

    俩人交换了一个缠绵至极的吻,便相拥着沉入了梦乡。

    第二日,金ji县现任知县程桐程大人睡过了头,迟迟未来,搅得闲来无事的衙役们聚在一起,嗑着瓜子下注他们程大人是夜宿在哪家小娘子家中了。

    第84章:野鬼村·其一

    俩人走远了些,途径为猎户所废弃的一间木屋,姜无岐不先询问酆如归的意愿,难得强硬地径直将酆如归拉入了木屋中,未及酆如归发问,他已扯开了酆如归的腰间系带,分开衣襟,一扯,露出酆如归的后背来。

    酆如归猝不及防,面颊生红,咬了咬唇瓣,便一语不发地任凭姜无岐细看。

    这后背上有一处箭伤,尚未完全痊愈,暗红色的一块血痂伏于莹白的肌肤之上,于姜无岐而言,着实是触目惊心。

    姜无岐低声问道:“便是方才向你求亲的那人s,he了你一箭么?”

    姜无岐正立于酆如归身后,未免他挣扎,一手覆住了他的侧腰,一手抵在他肩胛骨上,姜无岐的吐息又全数洒落在他脆弱的耳后,直教他生出姜无岐要与他云雨的错觉。

    他双足有些发软,只得回过身去,以双手勾住姜无岐的脖颈,作为支撑,才答道:“那人唤作穆净,原是此地的县令,因双目即将失明的缘故辞去了县令之职。他在任期间,金ji山上的山涧干涸,金ji镇内的水井渐渐枯竭,金ji山顶却无缘无故生出了一个湖泊,他认定金ji山顶定有妖物作祟,便打算以命相搏,为百姓除去这祸害。我到这金ji山那日,他正在巡山,误将我认作了妖物,才s,he了我一箭,并非故意为之。”

    他心如擂鼓,讲了这许多话,气喘得厉害,却闻得姜无岐道:“即便他乃是世间少有的神s,he手,于你而言也不过是雕虫小技,你怎会躲避不开?”

    姜无岐稍稍停顿了下,叹息着道:“当时你那瘾可是发作了?”

    听姜无岐提及那瘾,酆如归直觉得万般委屈袭上心头,以额角蹭了蹭姜无岐的左肩,可怜兮兮地道:“当时,先是我那左足抽筋了,而后那瘾又发作了,我寻了一山洞方要藏入其中,将那瘾熬过去,却被穆净s,he了一箭。”

    姜无岐闻言,捉住酆如归的一双手细看,其中那右手腕上系着他的帕子,一解开,白森森的骨头竟是窜入了眼中。

    由于酆如归不曾饮过血,又忙碌奔波之故,这伤口虽然已不流血了,却远未痊愈。

    姜无岐心疼不已,又去看酆如归的左手,酆如归曾亲手以匕首破开了左手手背以及手腕子,用以威胁他,幸而如今这手背与手腕子已生出了嫩红的新r_ou_。

    姜无岐松开酆如归的一双手,衣袂往一旁的床榻上一拂,便打横抱着酆如归上了床榻去。

    酆如归明知姜无岐无心于他,但他现下双足无恙,可自行走动,却被姜无岐亲手抱上床榻,实在是太过刺激了些,直逼得他的吐息急促且灼热。

    姜无岐脱下了酆如归足上的云丝绣履,接着扯下足衣来,不轻不重地揉按着。

    酆如归摇首道:“我这左足已不抽筋了,你不必挂心。”

    姜无岐却不停止,揉按了良久,才内疚地道:“贫道不该放你一人独行。”

    分明全数是自己的过错,自己甚至还将姜无岐好生轻薄了一番,但为何这姜无岐却能这般温柔地与自己言语,且目生后悔,好似从头至尾便是姜无岐的过错一般?

    酆如归眼眶微热,含着哭腔道:“姜无岐,是我的过错,我不该强迫于你,你不厌恶我么?你当真不厌恶我么?”

    “确是你的过错,你不该拿自己的身体来做威胁。”姜无岐说罢,见酆如归眼尾闪烁着泪水,以指尖揩去了,又无奈地道,“贫道当真不厌恶你,你勿要哭了。”

    酆如归略略直起身来,望住姜无岐的双目,复又问道:“你当真不厌恶我?”

    姜无岐解释道:“贫道当真不厌恶你,你若坚持要舔舐贫道身上的伤口,直言便可,不必绑了贫道的手,更不必以匕首自残,贫道那时不过是认为贫道身上的伤并非你的过错,你无须自责,才推开你的,绝非是厌恶于你。”

    “你此言非虚?”酆如归将右手送到姜无岐唇边,“那你可愿舔舐我的右手?”

    酆如归适才当着众人之面,命令自己含住、吸吮、舔舐、啃咬其手指之时,是一副俾睨天下的姿态,而今却隐隐有些惶恐是为何?

    姜无岐一时间想不通透,但仍是张口探出舌尖来,去舔舐酆如归的右手。

    那右手堪堪被姜无岐的舌尖触到,酆如归便顿觉没了气力,右手随即重重地跌落在了床榻上。

    姜无岐俯下身来,一面舔舐着酆如归的右腕,一面关切道:“疼么?”

    酆如归当即摇首道:“不疼。”

    深可见骨的伤他已不知受过多少回,早就习惯了,而且被姜无岐舔舐过,如何还会疼?

    姜无岐仅仅在酆如归沉溺于噩梦中发出呓语时以及酆如归要作弄他时,听酆如归喊过疼,酆如归对于自己的身体非但不顾惜,甚至可言是近乎于残忍。

    姜无岐舔舐得愈加轻柔,但每每舌尖一触到那冰凉的白骨,他便心疼得几欲落泪。

    酆如归被姜无岐舔舐着,这几日紧绷的皮r_ou_渐渐舒展开来,而后愉悦地低哼了一声,空暇的左手胡乱地摩挲着姜无岐的背脊、腰腹。

    也不知舔舐了多久,姜无岐才直起身来,他一直起身,原本半阖着双目的酆如归却陡然睁开双目,直直地瞪着他,须臾,酆如归的眼波柔和了下来,揉捏着姜无岐的手,似是哀求似是命令地道:“姜无岐,你再舔舐下我的后背罢。”

    酆如归背过身去,趴伏于床榻,被姜无岐舔舐过的右手却小心翼翼地揪住了姜无岐的一点道袍。

    姜无岐将那箭伤含入口中,血痂粗糙,磨蹭着他的口腔内膜,起了些微酥麻,他凝了凝神,才道:“那r,i你为何要不辞而别?”

    酆如归自然不能向姜无岐坦白他生怕自己终有一日会如同原身一般,为了得到姜无岐,而对姜无岐做下不可原谅之事。

    见酆如归沉默不语,姜无岐猜测道:“你是怕你那瘾发作起来,许有朝一日会害了贫道的性命么?”

    这确实是其中一个理由,虽然不是最为紧要的那一个,姜无岐既然如此猜测,酆如归便顺势道:“你不怕我有朝一日会害了你的性命么?”

    “贫道为何要怕?”姜无岐纵容地道,“你即便鬼气缠身那一日,亦不曾害了贫道的性命,你太过善于忍耐,又爱逞强,你若是到了会害了贫道性命的那日,便证明你的神志已全然超出你的掌控,纵使贫道身死,也并不是你的过错。”

    姜无岐不知自己对他的心意,以为自己若是害了他的性命,不是因为鬼气缠身,便是因为那瘾。

    酆如归心中发苦,但又庆幸于姜无岐未将自己一番出格的行为联想到自己对他怀有欲念上去。

    姜无岐并非断袖,姜无岐将会爱上柳姑娘,万一姜无岐知晓了他的心意,就算姜无岐纵容于他,姜无岐也定会对他退避三舍,不会同现下一般因为疼惜他,在他的哀求下,与他如此亲近。

    他心乱如麻,末了,却吐出一句:“姜无岐,你这傻子。”

    姜无岐无半点恼怒,笑着问道:“酆如归,你还要贫道舔舐你的后背么?”

    “要。”酆如归得寸进尺地道,“多舔舐一点,你如若愿意,身体压到我身上罢,手抱着我的腰身。”

    姜无岐褪去双梁履,上了床榻去,虚虚地压在酆如归身上,左手探入床榻与酆如归腰腹的空隙,抱住了酆如归的腰身,才又去舔舐那块血痂。

    这姿势宛若是在被姜无岐后入似的,酆如归原以为姜无岐不会答应,未料想,姜无岐竟是依言而行了。

    姜无岐悲天悯人,他便捉住了姜无岐这一软肋,加以利用,实在无耻。

    但被姜无岐舔舐了片刻,他的理智便散了去,顾不得这许多了。

    姜无岐怕压着酆如归,右手撑着床面,但由于长时间维持这个姿势的缘故,口中的津液竟是无法抑制地钻过舌尖与口腔的细缝,流淌在了酆如归的背脊上。

    酆如归耳侧挤满了自己的心跳声,唯恐失序的心跳声入了姜无岐的耳,故而努力地欲要让自己冷静些,但那温热的液体猝然间跌落在他的肌肤上,不但逼得他的心跳猛烈得直如要撞破他的胸腔,更逼出了他的一声低吟。

    这低吟甜腻得犹如缠满了蜜糖,打在姜无岐耳畔,逼得他恍了神。

    片晌,姜无岐才取出帕子来,擦去了那点津液,道:“抱歉,让你不舒服了罢?”

    “无妨。”酆如归言罢,又在心中暗暗补充了一句:不,我很舒服,再多给我一些。

    姜无岐又去舔吻酆如归的血痂,偏生这时,外头隐隐传来俩人的对话:

    “穆净,你的双目为何会失明?”

    “我这双目约莫一年前,便时好时坏了,看过数位名医,皆道这是我从娘胎带出来的毛病,时至今日才恶化,已是我的福气了。”

    “你……抓紧我。”

    “程大人,你不必同情于我,我没甚么可可怜的。”

    却原来是穆净与程知县么?

    血痂周遭的肌肤已被舔舐得充了血,姜无岐收回舌尖,堪堪为酆如归穿妥衣衫,却觉察到酆如归望向了门扉。

    姜无岐登时心生不悦,拼命地控制着情绪道:“贫道若是不说买点心予你,你当真会答应嫁予穆净么?”

    自己拒绝了穆净的求亲,哪里是为了点心,明明是为了姜无岐本身。

    酆如归不答反问:“你希望我嫁予穆净么?”

    姜无岐思忖着道:“嫁或不嫁全由你自己做主,但你要问贫道是如何想的,贫道自是不希望你嫁予穆净。”

    酆如归暗生期待,追问道:“你为何不希望我嫁予穆净?”

    姜无岐被问住了,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许久才回答道:“贫道也不知。”

    酆如归失望之下,拧了下姜无岐的腰身,见姜无岐吃痛,才道:“我不曾对穆净动过心,自是不会嫁予穆净。”

    姜无岐听得酆如归此言,心脏莫名舒缓,仿佛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的劫难。

    他望着酆如归道:“走罢,我去买点心予你。”

    有姜无岐在身侧,酆如归早已将点心抛到九霄云外了,合身扑到姜无岐怀中道:“晚点再去,先让我睡会儿罢,我有些倦了。”

    自离开姜无岐那日起,酆如归便未曾好眠过,因此他一安心下来,哪里还受得住困倦?

    他聆听着姜无岐悦耳的心跳声,在半梦半醒间,含含糊糊地道:“姜无岐,我甚是想念你。”

    姜无岐满心生甜,柔声道:“酆如归,贫道亦甚是想念你,你切勿再不辞而别了。”

    第85章:野鬼村·其二

    酆如归转醒时,天色大亮,不知是还未暗去,还是已过了一夜,又至白日。

    他见姜无岐无半点动静,轻轻地吻了吻姜无岐的唇瓣,又将脸埋在了姜无岐颈窝中。

    片刻后,他又故意扯开姜无岐的衣襟咬了口藏匿于其中的左侧锁骨。

    但姜无岐竟是还未醒来,他大着胆子,探出舌尖来,将一副锁骨舔舐得水光淋漓,又将一只手潜入了姜无岐左侧衣袂中,如同抚琴一般,轻点着。

    但奇怪的是姜无岐这左手上竟有些凹凸不平。

    他撩起姜无岐的衣袂,细细端详,其上果然嵌着深浅不一的伤口。

    姜无岐终是被酆如归的一番动作闹醒了,他见酆如归盯着他的左手不放,便抬手揉了揉酆如归发髻松散的后脑勺,道:“贫道无事。”

    酆如归双颊圆鼓,气呼呼地瞪着姜无岐道:“我离开那日,你这左手哪里有这许多的伤口,你且快些坦白,勿要敷衍于我。”

    姜无岐据实答道:“当时,贫道一醒,唯恐你那瘾发作,便要去寻你……”

    酆如归当即打断道:“我若是那瘾永不会发作,你便不会来寻我么?”

    话音落地,他忐忑地等待着姜无岐的回答,听得姜无岐不假思索地道:“你那瘾若是永不会发作,贫道依旧会来寻你,贫道放心不下你。”

    这便足够了,放心不下便足够了,酆如归不敢再逼问姜无岐,生怕得到他不愿听的答案。

    姜无岐继续道:“未料想,贫道方走出斗室,却闻得大门被活物死命撞击着,响声刺耳,贫道一开门,俩白一黑三头野犬即刻扑了上来,又见一黄白野犬缠在从房中出来的云研膝盖上去一寸。

    “贫道猜测,它们许是吃了那恶犬的尸身,才变作了那副模样,贫道斩杀四头野犬后,便为云研划出了一个结界,欲要去一探究竟,一出门,却见数不清的飞禽走兽流窜着,无一神志清醒,皆是发了疯,只知袭击活人,但其中有一小部分却不管身侧的活人,而是径直往‘珍宝馆’去了。

    “贫道将毓秀镇六七百口人集中到了一大宅子中,布下结界,又赶去崔迎的坟冢,那恶犬的尸身果真被挖了出来,被吃得只余下只剩下零碎的骨头以及微不可见的腐r_ou_,飞禽走兽感染了怨气才失去了神志,至于径直往‘珍宝馆’去的那些飞禽走兽应是最初吃下那恶犬尸身的缘故,体内的执念胜过了怨气。

    “贫道唯恐云研有难,回了‘珍宝馆’,却见云研自己出了结界,直言要去救子恒的家人,贫道将他送去大宅子,接着将毓秀镇内感染了怨气的飞禽走兽斩杀干净,而后将周遭的山林检查了一番,末了将它们的尸身聚在一处烧尽,做了超度,又将大宅子的结界收起,才出发来寻你。”

    酆如归踏月而行,途径崔迎的坟冢时,曾暗自羡慕那恶犬能陪在最为紧要之人的尸骨旁,却未想,那恶犬的尸身已被啃食大半了,死无全尸。

    而他现下他正在最为紧要之人的怀中,一伸手便能触到最为紧要之人的肌肤,显然要较那恶犬幸运许多。

    他又将姜无岐的衣袂撩至其肩头,俯下首去含住了一道还未生出血痂的伤口。

    姜无岐突感痒意大作,但又怕酆如归自残,不敢有所抵抗,只得任凭酆如归舔舐。

    酆如归口齿不清地道:“我那日不该走,我若是在你身畔,与你并肩作战,许你便不会受伤。”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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