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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天师执位Ⅲ:魇梦+尾戒+借寿+天罚+酆都+迷踪[6部完] 作者:樊落

    第25节

    张玄跟着马灵枢进了房子,很自来熟地到处打量,马灵枢的家装饰得精雅别致,没有摆设过多的奢华物品,却可以轻易让人感触到环境的华丽,靠墙是一整排的书架,张玄走过去,看到中间一格放了个精致的贴螭壶,但正因为太精致了,反而让人感觉做作,他顺手拿起来翻看,问:「马先生,你不会穷得连真品都买不起吧?还是你在国外待太久了,对古瓷不是很了解?说到古玩,那要请教我家董事长了,下次买什么让他带着你,绝对没人把你当冤大头。」

    这番话直白得让素问嘴角抽搐,马灵枢却没在意,微笑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所赠,对我来说,它再真不过。」

    言下之意,古瓷真假并不重要,他看重的是那份真诚。

    张玄眼帘抬起,不同以往,这一次他放开了忌讳的心态,认真注视自己的对手,马灵枢穿了件普通的家居服,但随便一件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可以衬托出他的优雅华贵,得体的举止,让他的行为找不出一丝破绽,张玄想,如果他的目的是对付自己和聂行风的话,那他将会是个很优秀的对手。

    发觉张玄的注视,马灵枢做了个随意的姿势,问:「要拍照吗?」

    「不,」张玄放回玉瓷,笑着坦言,「在歌剧院时我拍过了。」

    马灵枢眉头挑挑,上下打量他,「你跟上次我们见面时很不一样。」

    上次他还在为过去的不快烦心,现在他已经想开了,心境当然不同,张玄说:「不,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说得不错。」

    马灵枢请张玄落座,趁素问去厨房准备茶点的空档,张玄把自己的名片又赠送了一次,然后眼巴巴地看过来,马灵枢明白他的意思,跟他交换了自己的名片,张玄正反看完那张灰金名片,又抬头问他,「川南驱魔马家,不知跟马先生有什么渊源?」

    「驱魔?那是什么?」马灵枢笑道:「我只是碰巧姓马,为人做牛做马的那个马。」

    「还碰巧养了只犬妖,」张玄继续兴致勃勃地问:「看素问的气息,他道行不浅吧?」

    「不清楚,我接手他时,他的状态很差,所以具体情况我也不便多问,你也看到了,他的眼疾很严重。」

    马灵枢一句话就把问题轻飘飘地推开了,刚好素问把茶点端来,马灵枢指着他说:「我叫马灵枢,所以就给他起名素问,一听就知是一家人。」

    「最好是这样喽。」张玄小声嘟囔。

    老实说,刚才他帮素问解围,只是为了还初九一个人情,没想到会这么凑巧地遇到马灵枢,从上次他们进入魇梦中,这个人就时常有意无意地冒出来,他不信会这么凑巧,所以想找机会探探底细,不过现在看来,除了免费蹭了顿茶点外,什么都没问出来。

    彷佛看出了张玄的沮丧,马灵枢莞尔,主动提议:「你还没吃早饭吧?要不留下来一起就餐?」

    「这怎么好意思呢?」张玄搓搓手,笑眯眯地说,那表情完全没有一丝不好意思。

    于是马灵枢顺着他的话说:「今后是邻居了,何必客气呢?我顺便也想听听马家的故事,很久没回来,我想这里一定发生了许多我不知道的有趣事情。」

    「故事有很多,有没有趣就不知道了,不过既然马先生你想听,那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二章

    素问虽然眼睛不方便,做事却很麻利,很快就把早餐准备好了,张玄吃着饭,开始讲述马家故事,其实这些事都是他从小白的札记里刚刚得知的,反正他的目的不是讲故事,而是观察马灵枢在听故事时的反应,从而辨别他的真实身分。

    「据说马家是川南的驱魔大家,世代以斩妖降魔为己任,马家人出生时就自带神力,为神灵庇佑,大家都说那是上苍为他们斩杀妖魔所做的馈赠,真假就不得而知了,但马家曾有段时间在驱魔门派当中独领风骚,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们突然举家退出,据说他们的后人去了北方,行踪不明,再后来,天师这行里就再没人提到他们了。」

    「可是你怎么会以为我是马家后人?」马灵枢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笑问:「我看上去很像道士吗?」

    「因为你有修道者的气质,这种事说不上来,就是感觉而已,再加上你还养了式神。」张玄才不会说这些其实都是他在投石问路,信口杜撰的。

    「不,素问不是式神,他只是暂时跟我一起住的伙伴,等哪天他的朋友来接他,他就会离开了。」

    马灵枢说着话,头转向玻璃窗的另一侧,素问做完饭,恢复了白犬原形,像是困了,眼睛微眯,把自己蜷在沙发上。

    毛皮在阳光下透着漂亮的光泽,雪白得让人感觉到刺眼,张玄不由自主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雪天,那个困在铁笼里绝望的白狼,要是它还活着,不知是否也能保持这样平和的心态?

    他叹了口气,嘟囔:「怎么没有好朋友赠我一个厨子呢?」

    他家现在倒是有两个厨子,可惜钟魁是模特儿出身,习惯了清淡食物,另外那对兄弟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根本是吃素的,蛇妖吃素,听起来很搞笑,但是当家里每顿饭连点肉星都看不到的时候,就一点都不好笑了。

    吃得这么朴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聂氏要倒闭了呢,张玄无比哀怨地想完,突然灵机一动,问:「马先生,你在模特儿界是不是很吃得开啊?」

    这话问得很有技巧,以马灵枢的身分,他不会给否定的答案,但如果肯定的话,他知道张玄后面势必跟着问题,笑了笑,说:「为什么这么问?」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很有做模特儿的天分,条件也好,但还是个新人,对这行不了解,我想要是有人带他会比较好,就是不知道马先生方不方便。」

    「带他来看看吧,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想帮忙只是举手之劳。」

    「谢了。」

    一顿饭吃完,虽然什么都没问到,但赚了顿丰富的早餐,外带把蛇妖送出去,张玄还是很满足的,看看表,快到聂行风上班的时间了,他起身跟马灵枢告辞,马灵枢没再挽留,只说:「以后有时间常来玩,顺便跟钟魁带问好。」

    「一定一定。」

    前一句话即使马灵枢不说,张玄也会这样做的,跟他交换了手机号码,出门时经过客厅,他看到趴在沙发上养神的白犬,忍不住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它。

    感觉到陌生气息的靠近,白犬立刻睁开眼睛,碧青眼瞳里流露出警觉,当发现是张玄时,它犹豫了一下,收起张开的利牙,不情愿地接受了他的搂抱。

    「好漂亮!」

    张玄摸着白犬脖颈上蓬松的毛毛,把它半举起来,白犬眼瞳澄净,却没有光亮,像蒙了层薄雾的明珠,失去了应有的光华,他惋惜地说:「它的眼睛是被什么伤到的?应该有办法治好吧?」

    「很久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素问自己回答了,一种本能的抗拒让它避开张玄的搂抱,跳到了一边。

    对于张玄表现的亲近,它与其说是不喜欢,倒不如说是难过,很悲伤的情绪笼罩着它,仿佛感觉到某些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丢失了,可那是什么,却无从得知。

    觉察到它的不情愿,张玄没再靠近,站起来问马灵枢,「它是什么犬种啊?我也想养一只。」

    「谁说它是犬?」马灵枢微笑反问:「难道你不觉得它更像是狼吗?」

    「九尾狼?」张玄眼神掠过白狼的尾巴,很可惜,他只看到一条。

    「不,它只是普通的狼,这世上不存在九尾狼这种物种。」

    九尾狼是存在的,就在他童年的记忆里,但马灵枢的话又让他不太敢肯定了——也许随着那条白狼的死亡,九尾狼就真的绝迹于这个世上了吧。

    张玄离开后,马灵枢站在窗前,看着他骑上机车跑远了,微笑说:「我们好像把他弄得思维混乱了,真是不应该啊。」

    白狼没答话,仍然盯着张玄离去的方向出神,马灵枢看看它,又笑道:「可是逗弄人这种事很好玩是不是?不如下次你变出九尾让他看看,他一定吓一跳。」

    想象着那个画面,马灵枢恶劣地笑出了声,白狼却没捧场,沉默了一会儿,说:「刚才那些道士质问我杀了计程车司机,其实那天我本来是要坐那辆车的,却被别人半路抢去了,那个人应该是精怪所变,如果当时我不让给他,或者我及时赶去的话,司机就不会死了。」

    「过去了的事,不管你怎么懊悔,都无法改变它的存在,只是徒增烦恼罢了,」说到正事,马灵枢收起笑容,摸摸它的头,说:「这几天你就不要出门了,交给我来处理。」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只知道麻烦要来了,不知道那位三脚猫天师撑不撑得住。」

    「主人,你会帮他吗?」

    素问仰起头,看到的却是一张淡漠的脸庞,马灵枢转身离开,淡淡说:「我为什么要帮一个外人?」

    +++++

    张玄回到家,大家已经吃完了早餐,聂行风在看晨报,银墨靠在沙发上看娱乐新闻,钟魁在研究他的食谱,看到张玄,他起身要去厨房拿早点,张玄叫住他,说:「我吃过了,洋芋先生请我的。」

    「谁?」

    「马铃薯,你尊敬的偶像先生。」

    「啊,说来听听!」

    一听是有关哈斯的新闻,钟魁立刻跑了过来,在窗台上打盹的汉堡也来了精神,紧随其后,张玄坐下,说:「没什么,就是在路上遇到了他的家犬,顺便去串了个门子,咦,董事长,到点上班了,你怎么还没换衣服?今天周末?」

    他后知后觉的转头看桌历,聂行风继续翻着报纸,随口说:「今天不是周末,是爷爷的生日,所以这两天我不去公司了。」

    「爷爷生日!」张玄一拍脑袋,大叫:「啊啊啊,我忘记订蛋糕了!」

    他跳起来冲到电话前,拿起话筒就要拨打,聂行风打断了他,「我让银墨订了。」

    以往这些事都是霍离负责的,霍离去上学后,张玄就自告奋勇地承担了下来,不过聂行风还是另外吩咐了银墨去处理,因为他知道,等张玄去买蛋糕,庆祝爷爷明年的生日可能刚刚好。

    「董事长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给忘记了,张玄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抓抓头发,缩回沙发上,解释:「我这不是回来后一直在忙吗,我连去找林纯磬的麻烦都腾不出时间……」

    这话说得没错,张玄在电视台的财经节目很受欢迎,从回来他就在录影棚和侦探社两边转,否则以他的个性,早第一时间去林家砸场子了。

    「所以我帮你做了。」聂行风翻看着报纸说。

    「那哈斯先生还有说什么?」这才是钟魁关心的话题,问:「他有没有提到我?」

    马灵枢提到了钟魁,但那是顺路还是特意就不得而知了,张玄说:「提你干嘛?难道你觉得他有兴趣请一只鬼去走秀吗?不过我跟他提了银墨,银墨你去换件衣服,回头我带你去找他。」

    银墨现在除了修炼,就无事可做了,每天在家里正觉得闷得慌,听了这消息,马上站起来回卧室,银白却很不情愿地把自己缠在沙发扶手上不想走,银墨劝了好半天才把它劝动,钟魁在旁边看得很羡慕,对张玄说:「我也想去,让我去试试吧。」

    「大哥,不是我不让你去,你是个等待轮回的鬼,去跟人抢什么机会?」

    「银墨还是妖呢,为什么他行我不行?」

    张玄没话说了,看着愤愤不平的家伙,他很想呛回去你会法术吗?你能做卧底打探马铃薯的情报吗?你能把暗算我们的幕后黑手引出来吗?

    「就让钟魁去试试吧。」聂行风一言定论,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一家之主发话了,钟魁立刻喜笑颜开,谢了聂行风,不等张玄反驳,他就一溜烟跑回自己的卧室,换衣服去了。

    「招财猫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对着干!?」

    张玄很不爽地瞪聂行风,他的想法聂行风不会不懂,还这样说,这不是拆他的台吗?

    「就让他去吧,说不定也能帮上忙。」

    「帮倒忙吧。」

    张玄嘀咕完,一抬头,看到汉堡还站在水晶灯上看热闹,灯具上还放了一小包瓜子,他眼睛眯了起来,汉堡察言观色,不待他吩咐,马上收拾了瓜子,翅膀一振飞远了,张玄叫道:「你去给我盯着林家,林纯磬有什么行动,马上回来汇报!」

    等汉堡也离开后,张玄把早上的经历跟聂行风说了一遍,听着他的描述,聂行风剑眉蹙起,他有种感觉,素问就是九尾狼,不过看看张玄的脸色,他没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

    金鳞刀收了九尾狼的魂魄后,随张三坠落雪峰谷底,就算张三侥幸不死,也轫受重伤,没可能去古宅把白狼的尸体拿出来,再为它重塑魂魄,事情关联到张三,虽然张玄把心结解开了,但这个微妙的话题聂行风觉得还是不提比较好。

    「驱魔马家是怎么回事?」他说:「之前没听你说过。」

    「因为我也是刚知道的,跟我来。」

    张玄带聂行风来到小白的房间,小白住校后,他的房间就空了下来,东西都照以往规整摆放,张玄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手札,里面记录了各大降魔家族的法术和轶闻,张玄跟小白询问马灵枢的事,小白就让他自己来查,说记录比口述清楚,他昨天心血来潮随便翻了翻,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你以前都不知道这些门派?」虽然知道张玄不学无术,但对于同行的事他也这么不关心,聂行风还是觉得很吃惊。

    「不知道啊,又不是有用的知识,只有小白这种无聊猫才会专门做记录。」

    张玄所谓的有用知识,当然是指能帮他赚钱的那种,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很感激小白的无聊,伸手翻到手札的某一页,递给聂行风,说:「看这里,我觉得这个马家跟洋芋一定有关系。」

    手札里记录了马家的起家,兴盛和匿迹,包括马家擅长的法术,一直记录到马家后人去北方后行踪消失为止。

    「北方这么大,谁知道他去了哪里啊,不过这剑倒是挺漂亮的,如果银墨他们在马家找到这柄剑,那就能证明马灵枢是马家的后人了。」张玄指着书里画的一柄短剑说。

    那是柄两尺长的金色古剑,剑柄镂成鬼头形状,小白标注剑名叫敕殁,名字起得很气势,但这种样式的伏魔剑在天师一行中完全不稀奇,聂行风猜想张玄所谓的漂亮指的该是它的价值,问:「证明了马灵枢是马家后人,又能怎样?」

    张玄被问住了,想了想才说:「这样我们就可以从马家为什么会匿迹开始查,打听出他接近我们的目的,还有他跟林纯磬的关系。」

    「要知道他跟林纯磬的关系,直接问林纯磬就好了,如果他们有来往,肯定有蛛丝马迹留下,查这种事不正是你们侦探社最擅长的吗?」

    张玄被说得哑口无言,半晌,垂头丧气地说:「我有种被洋芋耍了的感觉。」

    聂行风也有同感,马灵枢那个人心机很深,聂行风觉得张玄跟他斗智,只有输的分,不过这时候不适合再匆击他,安慰道:「那倒没有,至少你把银墨推销出去了。」

    「还不知道洋芋会不会帮忙呢。」

    「放心,他会的。」

    +++++

    银墨把衣服换好,回到楼下客厅,张玄上下打量他,束腰黑衬衫加烫熨平整的西裤,头发打了发蜡定型,脖颈上戴了条银饰挂坠,看起来很精神,除了他手腕上缠的那条细长小银蛇。

    「你是打算戴着一条蛇去走秀吗?大哥?」

    「没办法,哥哥不想做模特儿,说太累,我们沟通了很久,他才答应以蛇形陪我。」

    吃饭还累呢,那是不是连饭都不用吃了?

    看着在银墨手指上来回绕动的小蛇,张玄没好气地说:「只会吃喝睡的蛇妖能成仙吗?」

    「主人不要这样嘛,」银白抬起头,温声说:「我们兄弟把你吩咐的事做好不就行了吗?」

    好吧,看在银白还算聪明的分上,暂时随他们去吧。

    话题银白先提了出来,省了张玄许多麻烦,交代他们借接近马灵枢的机会探查他的行动,包括他是否跟林纯磬有交往,是否有敕殁剑等等,当然张玄没把他的最终目的说出来——如果银墨兄弟走红模特儿界,经常出现在萤幕上的话,说不定还能引出逼迫他们下山的人。

    事情都交代完后,钟魁才换好衣服下来,一身铁红色西装,银灰领带,打扮得倒也得体,但过于郑重了,看得出他很重视这次会面,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无一不打点到,还一脸忐忑地问大家,「你们觉得我这样穿,哈斯先生会不会发笑?」

    大夏天的穿这么深颜色的西装,人家不笑才怪。

    对于钟魁偶尔脱线的想法,张玄的反应是摇头,不过反正这次主角不是他,他爱怎么打扮是他的事。

    两家距离很近,连开车都免了,一行人来到马家,张玄上前按响门铃,素问过来开了门,当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他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张玄所谓的推荐人数会这么多。

    马灵枢在书房看书,听说他们来了,他下了楼,对张玄微笑说:「你行动还真快。」

    「做事趁早嘛。」

    张玄头一摆,指指银墨和钟魁,钟魁跟马灵枢认识,很热情地上前打招呼,还把自己特意准备的小点心呈上,马灵枢收下了,听着张玄的介绍,眼神却落在站在后方的聂行风身上,显然在所有人当中,他最感兴趣的是这位聂氏总裁。

    张玄看到了,立刻过去攀住聂行风的肩膀,把他扳到一边,笑嘻嘻地说:「这个属非卖品,你看看那两位就行了。」

    马灵枢不置可否,眼眸掠过银墨手腕上缠着的小蛇,说:「还带了小宠物来。」

    他伸手去摸银白的头,还好银白给面子,没窜起来咬他一口,张玄却惊了一身汗,忙问:「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发展前途?」

    「形象不错,不过我还要看看底子,跟我来。」

    马灵枢把他们带到二楼的镜室,那是个空房间,连窗户都没有,四壁和天花板全部由镜子装饰而成,这是马灵枢平时练习走姿的地方,但张玄因为有过一次在镜室受伤的经历,这种地方让他觉得不舒服,给银墨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速战速决。

    这段时间银墨有跟钟魁学习猫步的走法,所以他在大师面前没半点怯场,钟魁是专业模特儿,自然就更不用说了,两人各自走了两个来回,最后再同时出场,配合得很默契,再加上银墨腕上的小蛇,相当的抢眼,等他们停下后,张玄拼命拍手,边说:「太棒了,你说是不是马先生?收下吧收下吧!」

    「一个模特儿想镇住全场,需要的不是容貌,而是特色,这一点银墨不缺,最多三个月,他会大红,」马灵枢说完,转头看张玄,「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结果。」

    银墨眉头微皱,他只想做点事打发时间,从来没想红过,正要反驳,手腕一紧,被银白拦住了,张玄笑道:「我就知道以马先生你的本事,要捧红新人是小菜一碟……那钟魁呢?」(書香門第)

    他本来不想提钟魁,无奈那家伙一直往前凑,他只好一视同仁。

    见张玄提到了自己,钟魁不等马灵枢回答,就马上说:「我不需要大红大紫的,只要哈斯先生让我跟着您学习就好,免费的助手也可以,什么都行。」

    原来成了偶像后,连助手都可以免费找到,真赚啊。

    张玄心里吐着槽,马灵枢已经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说:「正好我回来后工作很多,素问一个人忙不过来,准备找助手,既然是行风介绍来的,那人品绝对没问题。」

    喂,这两个人好像是他介绍的吧?张玄转头看聂行风,很想问他们什么时候熟到直接称呼名字的程度了。

    「那就麻烦马先生了,」聂行风向马灵枢伸过手来,「我跟张玄还有事要做,他们就先留在你这里,希望马先生不吝赐教。我想多听听马先生的经验之谈,对他们今后的工作大有裨益。」

    马灵枢一怔,像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把人留在自己家里,看到他惊讶的表情,张玄心里笑得肠子都快打结了,不得不佩服聂行风的口才,一句话就把事情决定了,根本不给对方回绝的余地。

    二人跟马灵枢告了辞,出门时张玄转过头,无视在一旁因为兴奋而不断向他摇手的钟魁,给银墨使了个眼色,让他见机行事。

    +++++

    成功地把银墨和钟魁留下了,走远后,张玄一挥拳头,兴奋地说:「搞定!现在就等他们的消息了!」

    「先别这么高兴,」聂行风说了句匆击情人的话,「以马灵枢的心机,短期内你别想打听到什么。」

    「没关系,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反正孩子不花钱,」张玄笑嘻嘻地说完,问:「你有注意素问吗?有没有觉得他有熟悉感?」

    聂行风摇头,素问是以人形接待他们的,又一直离他们很远,他无法肯定,不过如果素问真是九尾狼,那马灵枢接近他们的行为就可以解释了,但这些现在还无法一言定论,他说:「有时间再去酒吧坐坐,我想那位老板一定知道不少事情。」

    「交给我,打听消息这种事是我的强项!」张玄拍拍胸口,豪气自荐。

    看着意气风发的情人,聂行风想起不久前他被剑毒和心事折磨得憔悴的模样,不由一笑,张玄终于活过来了,其实不管对手是谁,有什么目的,只要他们一起面对,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他真正担心的反而是张玄。

    +++++

    事情搞定,张玄心情很好,吹着口哨开车跟聂行风去聂家老宅,途中他们去取庆生蛋糕,看到店家配给的蜡烛,聂行风叹了口气,说:「爷爷岁数大了,这些事不要跟他说,免得他担心。」

    「安啦,爷爷精神那么好,再活个几十年绝对没问题,」张玄拍拍聂行风的肩膀以示安慰,「大不了我们跟人借寿,钟魁不是有好几百年阴寿嘛,借个几十年,那家伙不会说什么的。」

    「借寿?那是什么?」

    「寿命跟其他事物一样,是可以借贷的,如果亲朋好友自愿将自己的寿借给他人,就可延长对方的寿命,」张玄开着车侃侃而谈,「我以前还接过不少这类案子,有借阳寿的,也有借阴寿的,很有意思吧?」

    「这算不算逆天?」

    「当然不算,这本来就是出自于孝心诚心而做的你情我愿的事,再说,既然说是『借』,或迟或早,总是要还的。」张玄转头笑嘻嘻地看聂行风,「加利息的喔,利滚利,结果很严重。」

    「那你还让爷爷借寿?」

    「我的意思是爷爷百年之后,不急着轮回的话,借阴寿在地府多住几年,阴借阴在地府就像金钱借贷那样,只是延长一下入轮回的期限,让阳间的子孙多尽尽孝道,就跟我们买电车票,可以在某个特定期限里把乘车时间改换多次一样,这倒没什么,最主要的是钟魁跟普通鬼不同,不必担心出现什么副作用,如果阳借阳、阳借阴、阴借阳的话,就比较麻烦了。」

    没想到只是简单的借寿,也有这么多规矩,聂行风瞥了张玄一眼,「正经消息你不知道,这些乱七入糟的东西你倒记得清清楚楚。」

    「什么叫乱七入糟啊?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好不好?民间对借寿还是很热衷的,光是出场费一次就上万耶!」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聂行风没好气地说:「既然借寿要还,你们应该跟当事人说清楚吧?」

    「当然有说,这是规矩的好吧大哥,黑心钱我可是不会赚的,不过呢,到目前为止,改变主意的一个都没有,」面对聂行风的指责,张玄很不忿,解释完后,说:「在许多时候,人们并不想知道真相,他们只想知道想知道的,得到想得到的,他们只要有希望和假象就能欺骗自己活下去了,说起来也是相当坚强神奇的物种。」

    聂行风没有再回应,虽然借寿在他看来相当荒诞,但不是完全无法理解,他不知道到时如果换了自己,自己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

    神奇的话题聊完,聂家老宅也到了。张玄停下车,拿着蛋糕跟聂行风进了大厅,聂翼不在,客厅里摆了很多商界同行送来的贺礼——近年来聂翼逐渐淡出商界,深居简出,做寿也没有大肆张扬,只是自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而已。

    管家告诉他们说聂翼带曾孙去散步了,只有二少爷在家,交代说聂行风来了后,马上去找他,聂行风问聂睿庭在哪里,管家指指二楼健身房,一脸暧昧的笑。

    聂行风来到二楼,老远就听到健身房里传来喘息和呻吟声,再往前走,声音更大,张玄噗哧笑了,停下脚步,拉住他,说:「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我们还是去下面等吧。」

    聂行风没听他的,上前推开门,里面聂睿庭正满头大汗地靠在健身器上做仰卧起坐,器材呈倾斜状,给运动增加了难度,聂睿庭每做一个就发出一声惨叫,可惜完全感动不了监督者——颜开双手交抱在胸前,身体挺得笔直,站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看聂睿庭,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任谁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

    聂睿庭正身处水深火热中,看到聂行风和张玄,就像看到了救星,坐起来大叫:「大哥救我!」

    聂行风还没回应,一道冷光从颜开手上射出,正中聂睿庭胸口,把他匆回到器材上,张玄笑出了声,见聂睿庭累得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他忍不住好奇地问:「大白天的,这是唱哪出啊?」

    聂睿庭气愤地瞪了颜开一眼,小声嘀咕:「某人大脑抽风!」

    颜开上前恭恭敬敬给聂行风行了礼,聂行风看到弟弟狼狈的模样,也很想笑,但看看颜开黑黑的一张脸,他只好忍住笑,问聂睿庭,「出了什么事?」

    「你问他!」聂睿庭从健身器上跳下来,下巴一甩颜开,愤愤不平地说。

    「难道不是该你解释一下趁我不在,带娃娃去夜店狂欢的事吗?」

    去夜店玩,还带着儿子?

    张玄震惊了,向后退两步,跟聂睿庭拉开距离,一副你自寻死路,我帮不了你的表情。

    见聂行风也面露不悦,聂睿庭急了,大叫:「根本不是这样的,我就算再喜欢玩,也不会这么不知分寸,我是去找娃娃!」

    「找娃娃找到女人床橄?」

    聂行风伸手打断了他们的争吵,看来这是个复杂的话题,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根本分辨不出谁有问题,他对聂睿庭说:「你先去换件衣服,坐下来慢慢说。」

    第三章

    一刻钟后,去冲了澡换了衣服的聂二少把聂行风和张玄叫到后面花园里,颜开跟平时一样站在聂睿庭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反背双手,保镖似的正视前方。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约你们来也是有件事想拜托。」聂睿庭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怎么措辞,然后说:「其实整件事还要从娃娃说起。」

    娃娃就是聂铮阳,聂睿庭的儿子,聂翼的曾孙,说到爷爷目前最重视的人身上了,张玄急忙问:「娃娃怎么了?」

    「娃娃的出身我没有跟你们讲过,不过你们也知道那孩子是从鬼门关里带出来的,阴气很重,所以我跟颜开都很注意他的成长,他一直也表现得很正常,直到两个多月前……」

    两个月前聂睿庭半夜偶然发现娃娃不在自己的卧室里,当时他还以为是娃娃贪玩,睡在了别处,后来这种情形渐多,他跟颜开观察了很久,发现娃娃经常突然失踪,有时会出现在医院里,有时会去荒郊坟茔,他本人像是在梦游,但他的速度比梦游者快了几十倍,要不是颜开靠灵力找寻,根本找不到他在哪里。

    「现在大部分状况出现在晚上,只有一次是傍晚,我担心这样下去,娃娃白天可能也会不翼而飞,所以跟颜开商量后,决定让他去找孩子的母亲钍问原因,结果颜开离开没多久,那晚娃娃又失踪了,我最后在一家夜店里找到他,看到他一个人在角落里玩得很开心,就赶紧抱他离开,后来我就没意识了,醒来时发现我跟娃娃躺在家里的大床橄。」

    「确切地说,你跟儿子一身酒气地躺在夜店的大床橄,是我带你们回家的。」颜开面无表情地在后面纠正。

    「我那晚根本没喝酒!」

    「那为什么一身酒气?」

    聂睿庭答不上来,停了一会儿,恼火道:「总之我不是带儿子去狂欢,而是去夜店找他,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记得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信就算了!」

    聂睿庭虽然贪玩,但不会撒这种幼稚的谎言,张玄见气氛有点紧张,他拍拍手,笑道:「哇赛,你很厉害啊,那么多夜店,你居然能找到娃娃在哪里。」

    「他是我儿子,多少是有点心理感应的。」

    「看来娃娃像你,这么小就会泡夜店了。」

    「那当然,他可是我儿子」

    后面传来轻微咳嗽声,聂睿庭不爽地转过头,说:「你咳什么咳?有本事你也养一只啊。」

    儿子不是论只卖的二少,这次连张玄都无法吐槽了,就听颜开说:「我没有不信你。」

    「信我还体罚我,这年头连鬼都变态的吗?」

    跟颜开同住了几年,聂睿庭早把怕鬼的感觉踢到九霄云外了,愤愤不平地指责,颜开不跟他一般见识,把头别到一边。看到颜开不自然的表情,张玄噗哧笑了,要不是碍于聂行风在场,他会马上跳出来点明——人家在吃醋嘛,看到情人躺在女人的大床橄,是个人就会吃醋的……唔,鬼也会吃醋。

    「其实那晚那家夜店发生了一些事,我后来去打听,据说有位客人心脏病突发猝死,还有位男公关失了踪,我担心这些事跟娃娃在那里出现有关。」颜开说。

    那天颜开会突然返回,就是感觉到聂睿庭和娃娃有危险,谁知他到了之后却发现,一大一小两个人并排躺在夜店床橄大睡,于是一恼火,就用法力把他们带回了家,事后觉察到夜店气息不对头,再去一打听,才知道有人死亡,不过上了年纪的人心脏病突发不是什么稀奇事,而公关人员流动性也很强,更不会引起注意,所以夜店就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聂睿庭接着说:「娃娃跟普通小孩不同,他妈妈当初把他托付给我,也是希望他能在阳间平安长大,但现在看来他属于鬼的性格越来越强,阴气也越来越重,又常跟爷爷在一起,我很担心会伤害到爷爷,而我们都是普通人,镇不住他的鬼气,所以就想在联络到他母亲之前先……」

    说到这里,他很不好意思地看看聂行风和张玄,张玄立刻反应了过来,一拍桌子,大叫:「你不会是想让我跟董事长帮你带奶娃吧!?」

    心思被捅出来,聂睿庭立刻有了底气,叫:「什么奶娃啊?娃娃都快三岁了!」

    「西方的传说,两岁的孩子是恶魔,你想让我们跟恶魔同住吗?」

    「魔大得过神吗?如果你们两个神都镇不住娃娃的话,那只好把他丢回他妈妈那边了,到时见不到曾孙,爷爷一定会很伤心的。」

    「少拿爷爷来压我们!」张玄说完,转头问聂行风,「董事长你怎么看?」

    聂行风对照顾娃娃倒没什么意见,弟弟的儿子就跟他自己的儿子一样,只是担心家里几个大男人照顾不了小孩,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娃娃的出身,根本问题不解决,只是单纯照料,早晚还是会出事的。

    「让我们照顾可以,不过你要把娃娃的出身详细告诉我们。」

    聂睿庭跟颜开对望一眼,踌躇说:「我们答应过那个人不说的。」

    「那你让『那个人』给你带儿子好了,我们很忙的,没空带奶娃。」

    张玄说完,给聂行风使了个眼色,示意离开。聂睿庭急忙拦住他们,说:「你们别急,让我考虑考虑。」

    「我想你们之前会有约定,也是为了保护娃娃,但现在他出事了,那个人不会不讲道理,还让你保守这个约定的。」

    聂行风的话正好点中聂睿庭的心事,他不再犹豫,说:「是这样的。」

    故事要开讲了,张玄立刻把眼前的茶杯斟满,准备听八卦,谁知聂睿庭还没开始,颜开脸色一变,叫道:「娃娃出事了!」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颜开已经身形一旋,消失在空间里,张玄气道:「别说走就走,先告诉一下地址啊。」

    听说儿子出事,聂睿庭也急了,忙说:「跟我来跟我来。」

    颜开跟娃娃骨血相连,他们之间的感知最强烈,聂睿庭稍微差点,一着急,就更不容易觉察到孩子的方位,好半天才带聂行风和张玄跑出宅院,在路边茫然走了一会儿,才放开脚步往岔路奔去。

    前面不远处有个小公园,聂行风知道爷爷平时喜欢来公园散步,他们顺公园又往前跑了一段路,就见道边围了几个人,聂翼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娃娃,当看到他们脚边溅到的血迹,儿子脸上也满是鲜血时,聂睿庭双脚发软,声音都颤抖了,跑过去大叫:「爷爷你怎么样?出了什么事?娃娃怎么了?」

    他边说边去抱孩子,在一旁的颜开急忙拦住他,小声说:「没事,娃娃只是暂时晕过去了。」

    「那……那这些血……」

    聂睿庭看看脚下的血迹,光是出血量,就足以让人心惊胆颤,像是感觉到他的惊恐,颜开破天荒的伸手握住他的手,指指躺在旁边的狗,说:「是它的血。」

    「太可怕了,这是谁家的狗啊?这么凶也不好好看着,放出来,差点咬伤人。」

    「这不是狗吧,怎么看起来像是狼?」

    「不太像狼,不过比狼凶猛多了,刚才跑得好快,吓死我了。」

    聂行风紧跟而来,看到爷爷没事,他放下了心,听着围观行人心有余悸的述说,又看看已经气绝的狗,眉头不自禁地皱了起来。

    张玄上前把狗翻过来,看大小还是幼犬,这种小狗完全不会带给人威胁感,更无法想象会被它攻击,但龇出的犬牙表明它是极具攻击性的,狗的气管断了,喷在周围的血都是它的,现场看起来虽然可怖,但聂翼爷孙并没受伤。

    「是藏獒。」张玄检查完,回到聂行风身边,小声说。

    「回去再说。」

    聂翼不愧是经过风浪的,比在场所有人都镇定,抱着娃娃站起来,聂睿庭急忙扶住他,让颜开把孩子接过去,几人跟随爷爷回了家。

    一回去,聂翼就吩咐管家,「马上给所有报社杂志社打电话,如果有人提供聂家的新闻照片,让他们压下来,不管多少钱,我全部包了。」

    他停了一下,又说:「再加一句,如果谁擅自登了聂家的新闻,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管家跟随聂翼多年,看到他们的狼狈模样就知道出事了,没多问,立刻跑去处理,其他家佣想去请医生,被聂翼拦住了,问颜开,「娃娃有没有事?」

    在回来的路上颜开已经检查过了,说:「只是吓到了,一时脱力昏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听他这么说,聂睿庭总算放了心,让佣人端来温水,用毛巾蘸着水把儿子脸上的血迹擦掉,孩子感觉到了,眼睛微微睁开,叫:「爸爸。」

    聂睿庭怕血迹吓着孩子,拍拍他,说:「乖,睡一觉。」

    似乎累了,娃娃没再说话,转了个头,趴到他怀里又睡了过去,聂睿庭这才小声问:「刚才出了什么事?」

    「那狗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聂翼说。

    他跟平时一样带着娃娃去公园附近散步,就看到那只狗以飞快的速度奔过来,它个头小,聂翼最初没在意,等他觉察到不对劲时,恶犬已经扑到了他面前。冲力很强,聂翼被它扑倒,他怕恶犬伤到孩子,就随着它的力道将它紧紧抓住,让娃娃快跑,谁知孩子不仅没跑,反而冲上前揪住恶犬的双腿把它扯到一边,然后压住它,一口咬住恶犬的喉咙……

    「爷爷你不会是在说——藏獒的气管是娃娃咬断的吧?」

    张玄失声叫道,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也都是一副吃惊至极的表情,那种危急状况下,正常人只会想到折断野兽的脖子,而不是用「咬」的方式吧?那是藏獒,不是普通猎犬,不,就算是猎犬,也无法轻易咬断它的喉咙,兽类皮最厚的地方就是脖颈,普通人的牙齿别说咬断气管,就算咬到都很勉强,除非长着獠牙……

    想到这里,大家的目光都不自禁地向娃娃看去,孩子的嘴巴稍微张开,露出一排细细的小牙,让人无法想象这样的牙齿可以咬穿野兽的脖子,那得需要多大的凶悍残忍和爆发力?

    「对,一口咬断,」颜开证实了大家的猜想,说:「血突然喷出来,娃娃被吓到,就晕了过去,我赶过去时,狗还没断气。」

    至于一个两岁多大的小孩怎么能咬断藏獒的气管,颜开没时间多想,急忙上前补了一掌,将恶狗打死,直到远处闪光灯晃过,他才惊觉有人在偷拍,但娃娃昏迷,聂翼也摔倒了,他怕还有危险,没敢去追,任那个人跳上车跑走了,所幸因为事发突然,其他围观的路人都没注意到娃娃的凶残。

    「所以这是预谋害人了?」

    聂睿庭才不管自家儿子咬死藏獒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一件事,在他看来,敢伤害他的家人,全都罪不可恕,听完颜开的叙述,一拍桌子,大叫:「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做的,我不会放过他!」

    有预谋是肯定的,但是加害目标是聂翼还是娃娃就耐人寻味了,如果是商界里的对头,他们的目的是害人,不会另外再拍照,所以从对方的行事手法来看,他们要对付的是娃娃的可能性更大,再连系到娃娃近来反常的举动,聂行风觉得把孩子留在爷爷身边会很危险,便说:「娃娃被吓到了,让他跟我去住两天吧,换换心情,正好张玄这段时间很闲,让他来带孩子好了。」

    他什么时候很闲了?他每天都忙得要死好不好?还准备去林家兴师问罪呢,难道让他背个孩子登门挑衅吗?这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牢骚在嘴里回圈了好几周,在对上聂行风投来的视线后卡壳了,张玄堆起甜甜的笑脸附和:「是啊是啊,我最喜欢小孩子了,娃娃平时也最亲钜,他跟着我没错的。」

    这本来就是聂睿庭和颜开最初的打算,两人连忙点头表示赞同,看到他们的反应,聂翼沉下了脸,说:「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老了,连保护孙子的能力都没有了?」

    「爷爷你怎么会这样想?」生怕老人生气,聂行风急忙说:「我们只是好久没跟娃娃一起住,有些想他了,偷拍的事爷爷你要负责处理,这几天一定很忙,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看看孩子好了。」

    聂翼的眼神看向其他三人,见大家一起用力点头,他冷笑:「看来你们都计划好了,瞒着我娃娃的事,想自己解决是不是?」

    鹰,就算老了也还是鹰,在聂翼面前,连最喜欢插科打诨的张玄也不敢乱说话,见大家沉默,聂翼摆摆手,「好了,你们想怎么做就去做吧,不过今天是我的生日,娃娃要陪我。」

    「那是当然,娃娃怎么能离开爷爷呢?」见孩子揉揉眼睛像是要醒了,聂行风打住话题,说:「爷爷你刚才摔倒了,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不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聂翼身体硬朗,摔倒的地方又是草坪,再加上娃娃第一时间把恶犬拉开了,他完全没受伤,见娃娃醒来,他站起来,说:「走,跟曾爷爷去洗脸。」

    娃娃脸上的血被擦掉了,但衣服上还有不少溅到的血点,小孩子不懂,一觉醒来,就恢复了精神,跳下聂睿庭的膝盖,跟大家打过招呼后,任聂翼牵着手离开,颜开想跟随保护,聂翼说:「我跟娃娃有话说,你们都不要跟过来。」

    长辈这样吩咐了,谁也不敢违背,看着他们爷孙俩走出去,老远还听到娃娃颠三倒四的说话声。

    「曾爷爷,我刚才作噩梦了,有狗狗想咬你,我就把它咬死了,曾爷爷看看我的牙有没有断啊,断了的话会不会再长出来呢?我讨厌狗狗了,我以后不要养狗……」

    「怎么办?爷爷知道了。」聂睿庭转头看他们。

    「爷爷又不是笨蛋,他当然知道娃娃不同寻常了,只要他肯配合就好。」张玄拍拍胸脯,「儿子交给我,绝对没问题。」

    交给你,绝对有很大的问题。

    聂睿庭不放心地叮嘱聂行风,「大哥,娃娃就拜托你了。」

    聂行风点头应下,「这段时间你们就住在老宅好了,陪陪爷爷,我跟张玄去调查谁想害娃娃。」

    +++++

    因为突发事件,聂睿庭没来得及再说娃娃的身世问题,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吃完和乐融融的寿宴,饭后聂翼又带娃娃去书房待了很久,直到天色暗下来,他才把孩子交给张玄,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所以说人老了就跟小孩一样,爷爷这也是在闹别扭,聂行风只好装看不到,忍着笑告辞离开,聂翼又让佣人放了很多娃娃的生活用品在车上,把车塞得满满的,就怕曾孙跟着他们会受了委屈。

    回程由聂行风开车,张玄陪娃娃坐在后座上,小家伙睡了一下午,精神相当好,坐上车,自己卡上儿童用的安全带,又拍拍张玄,张玄低下头,就见他在自己随身挂的小布袋里翻了翻,然后把手伸过来,胖胖的小手里握了一个红包。

    「曾爷爷给玄玄的。」娃娃奶声奶气地说。

    张玄把红包打开,一张亮晶晶的金卡露了出来,他顿时被口水呛到了,「爷爷这是什么意思啊?君子爱钱取之有道,聂睿庭的儿子就跟我的儿子一样,我照顾自己的孩子难道还要跟爷爷算钱吗?」

    「照顾小孩要花很多钱的,我想爷爷是要你把钱花在娃娃身上。」

    聂行风忍住笑说,虽然他更认为爷爷这样做其实是为了激发张玄的内在潜力——没钱,他的法术就不灵光啊,这跟贪不贪钱是两回事。

    「玄玄不要生气,每个人都有份的,」娃娃又从小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探身递给在前面开车的聂行风,「这是董事长的。」

    孩子还小,只会跟着大家乱称呼,聂睿庭一开始还纠正,后来就懒得管了,聂行风也习惯了,接过红包打开一看,是跟张玄相同的金卡。

    「爷爷到底在想什么啊,不过年干嘛到处派红包?」见聂行风也有,张玄心平了,转着金卡说。

    聂行风也想不通,也许是老人家喜欢玩吧,他说:「爷爷的心意,收下就好。」

    张玄才不信事情会这么简单,眼珠转了转,摸摸娃娃的头发,笑嘻嘻地问:「爷爷在书房里是不是跟你说了很多话?」

    「是啊。」

    「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曾爷爷不让我告诉你们,说谁让你们有秘密也不告诉我们的。」

    聂行风噗哧笑了,他知道他们被爷爷成功地报复到了,张玄也气得牙根直痒痒,哼哼道:「老奸巨猾。」

    娃娃听不懂,仰着头呵呵笑着看他,看到孩子的小白牙,张玄心里一动,又问:「娃娃今天作噩梦了吧?狗狗很可怕?」

    「是啊是啊!」提到梦境,孩子兴奋起来,用力点头说:「狗狗不可怕,它很可恶,我以为它跑过来跟我玩,可是它咬曾爷爷,我气急了,就咬它!」

    「你怎么会想到用咬?」

    「因为娃娃要保护曾爷爷啊,娃娃全身只有牙齿最有力量,就咬它了。」

    「牙齿最有力量?」

    「下巴,这里啊,上下咬住的力量是全身最强大的,猫白白是这样说的,狼狼每次也是这样咬人的……」娃娃指指自己的下颚,又看看张玄,狐疑地说:「唔,原来玄玄你不懂……」

    猫白白就是小白,张玄想也只有那只无聊猫才会教孩子这些无聊的东西,听到前面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张玄把头扭开了,他就说嘛,他最讨厌小孩子了。

    +++++

    回到家,银墨兄弟和钟魁已经回来了,看到张玄手里牵着的孩子,还有大包小包搬进家的东西,钟魁问:「你们去孤儿院领养小孩了?问我啊,我就是孤儿院出身的,对那里很熟。」

    「什么领养啊,这是我侄子,董事长弟弟的儿子,他们遇到了点麻烦,把孩子放在这里寄养几天。」张玄把娃娃带到大家面前,说:「他大名聂铮阳,小名娃娃,你们帮忙照顾一下。」

    「我来照顾我来照顾!」钟魁在孤儿院长大,从小习惯了照顾和被照顾的关系,蹲下身,握住娃娃的手,又捏捏他的脸,肉嘟嘟粉嫩嫩的,他忍不住赞道:「好可爱!」

    「好可爱……」银白盘在弟弟手臂上,吐着长长的蛇信说:「……的小鬼。」

    「你们好。」娃娃主动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又从小布袋里掏出三个红包分别给了钟魁和银墨,银白的那个他先是歪头看看银蛇,才塞到它口中,鞠了下躬,说:「曾爷爷说这是给大家的一点见面礼,他说你们刚来这里,许多地方需要用到钱,请一定收下,今后我可能会给你们添麻烦,也请你们担待。」

    对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来说,这番话实在太难了,相信娃娃一定背了很久,虽然说得磕磕巴巴,但意思总算表达清楚了。银白细长的眼眸眯起,把红包塞给弟弟,用蛇语说:『打点的真周到,姜还是老的辣啊。』

    『照顾一个小鬼而已!』银墨面无表情地看着娃娃,说:『我不讨厌他。』

    照顾可没有说得那么简单。

    银白用尾巴在银墨身上一下下打着拍子,既然弟弟都这么说了,它也没再多话,说:『那就照顾吧。』

    钟魁把红包打开,是跟张玄他们相同的金卡,银墨兄弟的也一样,看到这一幕,张玄惊得嘴巴张得老大,娃娃这番话当然是聂翼教的,猜到娃娃有麻烦不奇怪,可银墨他们才来几天,爷爷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他们家增添新成员了?

    钟魁没注意到张玄的惊讶,对聂行风说:「爷爷太客气了,我们还没去拜访老爷子,却拿红包,这怎么好意思,照顾一下孩子也是应该的,再说我是鬼,钱也用不到。」

    「你们要出去工作交际应酬,都是需要钱的。」

    聂行风看到人手一份的金卡,总算明明爷爷的用意了,送钱虽俗气,但钱能役鬼也能通神,见面礼送出去了,将来娃娃有麻烦,谁都无法坐视不理,可问题是——是谁告诉爷爷钟魁等人的事的?他为了不让老人担心,还特意没说。

    「张玄?」他把目光转到张玄身上。

    「不是我,」张玄立刻摇手,「一定是聂睿庭那个大嘴巴,为了儿子出卖我们,娃娃,你说是不是你爸爸告的密?」

    小孩子听不懂,啜着手指仰头看他,银白见状,噗哧笑了,「呵,原来不是你们说的,老爷子还真是好手段。」

    「不是睿庭。」聂行风否定了。

    聂睿庭最近没跟他们来往,根本不知道他们遇到的各种麻烦,他相信就算颜开查到银墨等人的事,因为担心娃娃而跟老爷子提到,在说之前也绝对会跟自己打招呼。

    「不是他们也不是我们,那爷爷是怎么知道的?不对,我们中间一定有内奸!」

    张玄的眼神在众人之间扫过,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稍微沉默后,同时大叫:「汉堡!」

    叫声齐发,穿透整栋房子,把某个房间里正靠在鸟架上看电视的鹦鹉震了下来,它拍拍翅膀,飞回聂行风买给它的「大别墅」里,磕着瓜子笑得羽毛直颤。

    「没错啦,内奸就是我啦,没办法啊,董事长大人虽然厉害,但太上皇的话也不能不听是吧?地府公务员做了这么多年,要是连这个道理我还不懂,那真是白混了。」

    第四章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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