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繁华 作者:沐声
第2节
在姚真的印象里,曾经的贺佑钦给他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提起厉总时的眼神,那是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似乎只要接触到与厉总有关的事情,贺佑钦的表情就会变得与平常不同,姚真最开始以为贺佑钦对厉总是一种迷恋,病态的迷恋,因此,无论厉总如何拒绝他,冷淡地对待他,他都依然故我,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使他放弃,正因为太过热烈太过直接,贺佑钦的行为反而让他们无法产生好感,而袁竟惟不动声色的温柔,平静如水的体贴就更加难得,也更容易让人接受。
姚真以为,贺佑钦真的会一直执着下去,哪怕他收到了厉总寄过去的离婚协议书也不会轻易放手,谁知道他竟然会接到对方寄回来的签好的文件,当时姚真就觉得奇怪,虽然把消息转达给了厉总,却并没有马上去办这件事情。
直到厉总突然发生意外,贺佑钦却没有像他所想的冲到医院寸步不离,姚真才确定有些事情已经开始产生变化。
厉丰不能无主,虽然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可一旦厉总长时间不醒来,无法坐镇厉丰,厉家的那群人恐怕会想方设法地在其中钻空子,之前他们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局面就会毁之一旦,所以姚真才想到了贺佑钦,既然当初贺佑钦能为了帮厉总拿回厉丰,把贺家的资源全部投入进去,那么现在贺佑钦也能为了他出手帮忙稳住公司。
姚真甚至有些庆幸没有如厉总所愿,以最快的速度把离婚文件送交。
只是如今,看到冷静如斯的贺佑钦,姚真竟然开始犹豫。假如控制贺佑钦的线不再紧密,这样的人入主厉丰,会不会引狼入室?
一想起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的厉总,姚真又定下心,无论如何也要稳住厉丰,但是面对眼前的贺佑钦,姚真考虑了几秒,换了另一种态度,他低下头,“贺先生,请您看在厉总的份上务必帮忙,厉总一定会感激您的。”
贺佑钦一下子笑出了声,“我要他的感激做什么?”
姚真抿了抿唇,虽然贺佑钦态度冷淡,他却并不相信这样的人会轻易放下感情,亦没有用上对待郭睿时威胁的口吻,“您作为厉总的伴侣,有权知道厉总的情况,他在车祸中伤及脑部,医生诊断,他有可能随时清醒,也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那又怎么样?”贺佑钦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盯着姚真,缓缓道,“想要离婚的方法很多,我记得厉容锐的情人袁竟惟目前还住在他郊外的别墅?厉容锐婚内出轨现在又极有可能变成植物人,如果我向法官陈述,法官会怎么判你应该很清楚。”贺佑钦勾了勾嘴角。
“厉先生在与您维持婚姻关系的期间,并没有和袁竟惟先生发生超出朋友的关系。”姚真皱眉否认。
“你能随时随地地看着他们?”
“您手上也没有证据,而我相信厉总的人品。”
贺佑钦失笑,没想到厉容锐还真有一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属下,他记得上辈子的德海确实有过厉容锐这么一个人,也确实有厉丰这家公司,但早在他回国以前,厉容锐就出意外死了,至于什么意外他也记不得了,至于厉丰,因为经营不善早早就被人收购,倒是这个姚真,他是真的听说过对方的名字,apr公司的首席,36岁就成了apr亚洲地区的总监,这样一个人,在这个时空竟然成为了厉容锐的秘书,命运这个东西还真是不可捉摸。
“我们在这里争辩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入主厉丰也不是不可以。”贺佑钦忽然换了口吻,笑着看向姚真。
姚真收敛了神情,等待对方提出条件。
“厉容锐的离婚协议书上写着,把他在德海以及宏瑞区的不动产全部归在我名下,我对房子不感兴趣,既然你想让我入主厉丰,我至少要有能镇住那些人的东西,不多,厉丰百分之五的股份,另外,离婚协议书请你提交给法官,在厉容锐醒过来之前,我不会把我们已经离婚的事情公布出去,以此保证我在厉丰的地位。”
姚真考虑了几秒,“厉总仍然在昏迷,我无权对厉丰的股份作出处理。”
贺佑钦笑了笑,摊了摊手,“那就是你的事了。”
“所以,你真的答应了那家伙到厉丰去跟那些牛鬼蛇神斗?”郭睿不可置信,一杯酒差点泼到地上。
“嗯。”贺佑钦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你……你这个家伙叫我说你什么好?你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郭睿啊~~”
“什么?”
“你不去当女人真是可惜了。”
“贺佑钦!你这小子!”郭睿愤怒不已,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还和厉容锐牵扯不清?”
贺佑钦摇了摇手指,“不,我这才是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
“别告诉你还对厉容锐有所期待。”郭睿观察了一下贺佑钦的表情,觉得他并不像余情未了的样子,想想,有些愕然地张口道,“你不会真的想把厉丰弄到手吧。”不管外界怎么传,也只有他们哥几个知道贺佑钦的能力到底如何,青涩是青涩了点,但初入商场的人谁没青涩的时期,要是一上手就熟练无比,杀伐果断的,那是妖精。不管怎么样,贺佑钦的能力摆在那里,一旦他成熟起来,至少在德海这个圈子少有人是他的对手,在厉容锐昏迷的阶段贺佑钦想把厉丰拿到手也不是不可能。
贺佑钦对他的问题不置可否,懒洋洋地样子让郭睿觉得无比欠抽。
“我只是想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罢了,之前付出的青春什么的就算了,至少要把投入厉丰的钱拿回来吧。”贺佑钦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郭睿一时间竟然分辨不清。
他略略皱眉,“厉容锐在昏迷,他哪来的股份给你,那个姚真还没那么大本事能够不通过厉容锐拿到厉丰的股份吧。”
“他别无选择。”贺佑钦给自己倒了杯茶。“再说了,就算姚真动不了厉容锐的股份,不是还有别人吗?”
贺佑钦回过神,“你是说袁竟惟!”
袁竟惟,目前国内当红的一线男演员,出道的头几年不过是个三流小明星,和厉容锐重逢以后改签了星化娱乐,之后星路一片平坦,两三年的时间就成了国内一线,如今差的只是一个奖杯了。
“袁竟惟手上不是有厉丰的股份,既然他和厉容锐情深一片,如今厉容锐陷入困局,他不出手帮忙怎么说得过去?”贺佑钦捧着茶杯笑了笑,轻描淡写道。
郭睿大笑,“厉家的人绝不可能让出自己手上的股份还让你去管理厉丰,袁竟惟没那个本事,但是他手里有厉丰的股份,姚真肯定会去找他,他如果真像传言说的对厉容锐死心塌地,就肯定会让出股份,但……百分之五是不是多了点,你确定他们拿的出来?”
“漫天开价就地还钱,我总不能一开始就把标准定得太低。”
郭睿点点头,看了眼贺佑钦,“这个主意确实不错。可……就这么进了厉丰我怎么觉得你还是亏得很。”
贺佑钦摇头不语,厉丰……仅仅只是他的踏板。
三天后
厉丰大厦
“姚秘书,有个从成川打来的电话要转接到总经理办公室,但是总经理还在医院,所以……”
“成川?”
“是的,对方说是成川幼儿园的老师,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厉总。”
“把电话接到我这里。”
“好的。”
“厉先生吗,您好,我是成川幼儿园的老师,您的孩子已经有三天没有来幼儿园上学了,我们想问下一具体情况,是不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如果孩子有事的话,您可以帮孩子向幼儿园请假。”
姚真微微提高了音调,“你说孩子已经三天没有去幼儿园上课,也没有请假?”
“是的,您……不知道吗?我们之前联系了你们家里的人,但是电话始终没有人接,我们也是刚刚才找到您在德海的联系方式。”
“抱歉,我不是孩子的父亲,孩子的父亲出了意外,目前还在医院。”
“原来是这样,如果可以的话,您最好去了解下孩子的情况,我们也担心孩子出事。”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老师告诉我们,稍后我会回电话给您。”
姚真放下电话之后立即拨了一个电话回成川老宅,电话响了几声之后却一直没人接通。
成川老宅里保姆佣人都有,大白天的,怎么竟然连个接电话的人也没有。
姚真心里有些不安,厉存焰名义上是厉总的养子,实际上却是厉总过世的亲姐姐的儿子,是厉总的亲外甥,那孩子身体有些缺陷,又害怕人多热闹的环境,一直被养在成川老家,这会儿怎么会突然出事?
姚真一时觉得焦头烂额,他抿着唇又拨打了一遍成川老宅的电话。
这次,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
“我是厉总的秘书姚真,刚刚幼儿园的老师给我打电话,说小少爷三天没去上课了,你们在搞什么?”
那边佣人听见他的话,战战兢兢地回答,“对……对不起,姚先生,小少爷他……失踪了。”
第6章
贺佑钦自从上次出了车祸之后就特别爱犯困,医生说这是身体在自我调节恢复,郭睿见不惯他没事成天宅在家,一天三次电话催他出门,贺佑钦推不过,就应了晚上的约。
郭睿他们约在elegant见面,这地方曾经是贺佑钦跟他们小聚的地方之一,胡凯喜欢elegant的美人,郭睿喜欢elegant的格调,至于贺佑钦,他是习惯了。
&门口,门童就殷勤地迎上来,脸上带着不让人讨厌的热情笑容,“贺少,欢迎。”
贺佑钦点点头,把钥匙递给他,让他把车子开走。
另一个侯在一边的是elegant的大堂经理,见贺佑钦下车就走上前,亲自引领他,“贺少,请。”
“叫贺先生就行了。”贺佑钦摆摆手。
经理微微一愣,又极有眼色地改了称呼,“贺先生您请,郭少他们已经在里面了。”
贺佑钦点头,“郭睿他们来了多久?”
“已经到了一会儿了。”
经理一直把他送到包厢门口,贺佑钦刚伸手握住门把,想了想,又转回头叫住经理,“我的东西还放在你们这儿吧?”
“是的,我们一直妥善保管。”经理连忙表示。
这些大少爷他们得罪不起,放在这里的东西哪敢乱动。
“待会儿给我送到包厢,我一会儿带回去。”
“好的,贺先生。”
贺佑钦推开了包厢的门,郭睿他们几个都在,还有他们那一圈的几个朋友,宋一鸣,魏成,贺佑钦跟郭睿是过命的交情,和胡凯是一起玩大的,宋一鸣,魏成因为家世相仿,又都是一个圈的人,之前倒是挺熟,不过,从贺佑钦和厉容锐的事情闹出来之后,他们就避远了些,想不到今天竟然能在这种场合看到他们。
“哟,看是谁来了。”贺佑钦刚进门,胡凯就开始嘴上放炮,他对贺佑钦当初执意要跟厉容锐在一起的事情非常有意见,一直万分不待见厉容锐,对脑子抽了筋的贺佑钦也气的不行,贺佑钦因为这事,跟他一度闹得不太愉快,就算上次胡凯去医院看他的时候都没怎么说话。
贺佑钦直接从桌上取了个被子,倒了半杯伏特加,一口喝了,对着胡凯道,“权当我赔罪了。”喝完酒,顺势带出一抹笑。
其他的人都开始起哄,就郭睿连忙夺了他的杯子,“才出院呢,不要命啦?”
“诶,看看看看,还是郭睿心疼佑钦。”宋一鸣拍掌大笑,似乎跟贺佑钦之间从来没什么隔阂。
胡凯也瞥了他一眼,又盯着空酒杯,叹了一口气,“算啦,咱们之间又不是外人。”坐他旁边的女伴适时地说了几句暖场话,这气氛瞬间就热了。
贺佑钦和胡凯郭睿坐得近,他没带女伴,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们两个说话。
那杯伏特加下去之后,郭睿就做主给贺佑钦叫了矿泉水,弄得宋一鸣又哈哈大笑,胡凯却坐着半天没作声,看着贺佑钦悠哉靠在沙发里一副懒散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
“你有什么打算?”他开口就问了句让郭睿愣神的话,顺着他的话头就往贺佑钦脸上看。贺佑钦窝在沙发里,腿微微前伸,贴合腿型的窄裤勾勒出极其优美的形状,他微微扬了扬下巴,“你问哪方面?”
胡凯没说话,就这么盯着他,要是往常,贺佑钦应该就招了。
可这次,他还是那副老神在在地样子,一边喝着矿泉水一边跟着包厢里放的歌打拍子。
宋一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对着贺佑钦道,“佑钦最近忙的事情可不得了,连我都听说了。”
贺佑钦嘴角挑起,“哦?”
宋一鸣笑了笑,刚想拍拍他的肩膀,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拍不下去,半途转了个弯,又把手收了回来,“佑钦不是打算收购南极星?”
贺佑钦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微微侧头,看着他,“你有兴趣?”
宋一鸣一愣,没想到贺佑钦这么直白,却也没犹豫,“南极星确实不错。”算是变相应了贺佑钦的话。
贺佑钦点点头,“南极星有些意思,不过收购还为时过早。”
宋一鸣心里一动,贺佑钦的话显然和他得到的消息不同,他不觉多打量了对方几眼,想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些蛛丝马迹。
贺佑钦低声笑了笑,“你要是对南极星有意,不用顾虑我。”
“此话当真?”宋一鸣虽然这么问,但他知道贺佑钦说出话绝不会反悔,此时听了他的承诺不觉心里大喜,但是多疑的性子又让他忍不住多问了两句,“你之前不是对南极星势在必得吗,怎么现在又突然放手了?”
贺佑钦无奈地叹了口气,“鼎泰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
宋一鸣瞬间了然,贺佑钦虽然是贺文武的儿子,和他的关系却一向闹得很僵,再加上还有他后妈芦珊那一家盘踞在鼎泰,贺佑钦根本无法尽情施展,收购南极星这种事情,要是芦珊那边一力反对,贺文武也不一定会站在他这边。
贺佑钦大概是想,与其便宜了他后妈不如便宜了他?还能得他一个人情,可不是皆大欢喜。
宋一鸣因为贺佑钦一个表情,自动推理出了他放弃南极星的原因。
他拿起酒杯倒了酒,对着贺佑钦轻轻一举,“那我就先谢谢佑钦了。”
“客气。”贺佑钦拿起那杯矿泉水,也抿了一口。
郭睿嘴角抽了抽,在桌子底下被胡凯狠狠踢了一脚,而一直沉默着坐在一边的魏成则幽幽瞟了他们一眼,若有所思。
贺佑钦十分自然地朝他笑了笑,也举了举杯子。魏成没说话,不过却低头喝了杯子里的酒。
贺佑钦心里闷笑,魏成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有意思。
酒到半途,不少人已经拥着女伴先行一步,包厢里剩的人不多,宋一鸣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这时候已经有些醉,虽然意识还算清楚,整个人看着却十分亢奋,一直拉着身边的女伴唱歌,要不就找人拼酒。
郭睿跟胡凯凑在一起聊天,贺佑钦也不时搭上两句,因为包厢里空气有些闷,贺佑钦跟他们打了招呼打算出去透透气,顺便去了趟洗手间,刚洗完手,就看到胡凯叼着烟靠在门口。
“怎么出来了?”
“你觉得闷难道我不觉得?”胡凯叼着烟,说话有些模糊,“我以为你今天不会过来。”他瞥了眼贺佑钦。
贺佑钦抽出一张纸,擦干净手上的水渍。
“你们约我,当然要出来。”
胡凯哼了一声,“当初在这里几次遇上厉容锐和袁竟惟,你不是怕碰见尴尬,之后说什么都不愿意来的吗?”
贺佑钦一愣,继而笑道,“我都忘了。”他是真的不记得有这种事,他虽然有这个时空的记忆,但并不完整,有些事情记得清楚,有些却影影绰绰。
这次提议来elegant小聚是胡凯的主意,之所以提出到这这里聚会就是想试试贺佑钦是不是真像郭睿所说放下了厉容锐。
“我听郭睿说,你打算进厉丰?”
“嗯。”贺佑钦也跟着他靠在墙上,胡凯递了根烟给他,贺佑钦把烟点燃夹在指尖却没抽,胡凯知道他的习惯,陪着他任指尖的烟慢慢烧着。
“你到底是想帮厉容锐还是有其他的打算?”胡凯很平静,不比刚才在包厢里的情绪化,那些东西都是做给人看的。
贺佑钦屈指弹了下烟灰,张口道,“鼎泰现在恐怕被人盯上了,我陷在里面反而不好掌控,不如跳出来,厉容锐昏迷不醒,厉丰现在群龙无首,我过去,时机刚刚好。”
胡凯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鼎泰那边我会继续帮你盯着,之前我就觉得有些不对,不过还没确定,再加上那时候……”
“我知道。”贺佑钦打断他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
胡凯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复杂,“还有件事……本来不想告诉你,不过,你都要进厉丰了,这些还是防着点好。”
贺佑钦挑眉,隐约知道胡凯要和他说些什么。
胡凯吐了口烟,“厉容锐的车祸不是单纯的事故。那些天一直下雨,南通山道的摄像头坏了也没人修,只有南岔路那里有个老式摄像头,位置挺隐蔽,大多人都以为已经停用了,谁知道竟然还有用,警察准备调查的时候才想起那个摄像头,摄像头的事情一露出来,当晚就出了事,我的人过去的时候恰好把带子救下来,否则那卷带子最后也会不翼而飞。”胡凯侧头看了眼贺佑钦,“厉容锐的车祸和厉家的人脱不了干系,你进厉丰多留个心眼。”
“我明白。”厉容锐跟胡凯什么关系也没有,胡凯费这么多心思调查厉容锐的事情也是为了贺佑钦,怕贺佑钦被厉容锐连累,却没想到牵扯出车祸的隐情,厉容锐的车祸不是蓄意谋杀?
“我本来不想你搀和到厉丰,但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也不拦你,你自己当心就是。”胡凯对贺佑钦的了解不比郭睿少,知道有些事情贺佑钦一旦做了决定,旁人难以改变,大不了随时在旁边看着他。
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声音离得不远,胡凯和贺佑钦互视一眼,没再继续交谈。
“我出去看看。”
胡凯先一步推门,看到外面的情况时不由皱起眉。
“什么事情?”贺佑钦随后出来,开口问道。
“保镖在撵人。”
&是会员制的顶级会所,一般人进不来,想混进来的人却从来不少,不过保镖撵人这种事情倒是不常发生,因为elegant一向警卫森严,门口的保镖就有一个小队,想混进来也要几分本事。
“保镖拎着的好像是个小孩子。”
“小孩?”小孩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保安拎着孩子往这边过来,渐渐离得近了,两人也看得更加清楚。
那孩子又小又瘦,被保安拎着活像是老鹰拽着只小鸡,还是只不断挣扎的小鸡,可惜小鸡这点抵抗对老鹰来说跟挠痒痒差不多,这么小的孩子,保安也不敢下重手,也怕是哪家不着调的公子哥带来的子侄辈儿,得罪不起,但这孩子一路疯跑,又偷偷躲在贵客预留的包厢里,他们问话的时候又不张口,保安想拉他离开,一会儿那包厢就有人用,可惜这孩子死都不走,保安只好把人拎起来,准备送到领班室。
一路上这孩子都在挣扎,虽然那点力道碍不了什么事,却怕惹来麻烦,保安是五大三粗的壮硕男人,对小孩子完全没辙,只好用力喝止。
看到站在前方走廊上的贺佑钦和胡凯,保安一下子噤了声,冷汗都快流出来。
可别是吵到这两位了。
刚想过去弯腰道歉,胡凯就朝他摆了摆手。
这热闹没什么好看的,胡凯招呼了贺佑钦一声,两个人准备离开。
保安心里松了口气,连忙拉着小孩站到一边。
两边差不多要错身而过了,没想那小孩突然一口咬住了保安的胳膊,保安一惊一时松了手,那孩子撒腿就扑了出去。
贺佑钦只觉得脚上一沉,低头就看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紧紧抱住了他的大腿。
第7章
看到贺佑钦低头看他,那孩子似乎犹豫了一瞬,等瞟见想跨过来又犹豫不前的保安时,他立刻把贺佑钦的裤腿抓的更紧。
胡凯看了眼那孩子,又把视线放到贺佑钦脸上。
“你儿子?”
贺佑钦勾起唇,“是啊,不是和你生的吗?”
胡凯脸一僵,“既然不是你儿子,怎么谁的大腿不抱就抱你大腿。”
“我也想知道。”贺佑钦耸耸肩,他低头看了眼小男孩,“或许他是知道什么人能帮上他的忙。”
保安这时候就是再不想惹麻烦,这麻烦也已经惹上身了,不得不觍着脸上前,“不好意思,先生,我马上就把这孩子带走。”
“你要是能拉的住他,我的裤子也不会差点被扯下来了。”
保安的脸色立刻变得尴尬无比。
贺佑钦把手放到那孩子头顶,那孩子身体颤了颤,像是想要躲开,贺佑钦也没在意,放低声音问道,“谁带你来的?”
孩子闻言,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也没张嘴说话。
“我让保安带你出去找你家人?”
孩子一听这话,立刻剧烈地摇起头,终于抬头看向贺佑钦,贺佑钦和他的眼神一对上,眉头皱了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孩子。
“既然不想出去,就跟我进包厢吧。”
男孩没有反对,默默点了点头。
裤子总不能一直被拽着,贺佑钦弯下腰把孩子抱了起来,轻飘飘地重量让他有些诧异,那孩子措不及防间被人抱起来,先是僵了一下,然后又开始挣扎,在贺佑钦臂弯里动来动去,差点摔下来,直到贺佑钦低头看他,小孩似乎接收到了威胁的讯息,终于抿了抿唇,默默地放弃了挣扎,安静地任他抱着。只是即便被人抱着,他的腰也挺得直直的,姿势别扭又怪异。
保安见到之前一直不安分的孩子被客人一哄就乖乖听他的话,还乖乖任他抱着,顿时错愕无比,连胡凯都笑起来,“你这家伙还有孩子缘?”
贺佑钦低头瞥了眼怀里低着头的小孩子,“不见得。”说着就转身进了包厢,顺便吩咐保安,“找到他的家人,让他们过来领孩子。”
“是,是,我知道了。”
贺佑钦带着个孩子进包厢,里面的几个人当然诧异无比。
郭睿愣愣地看着他,“一会儿工夫,你从哪儿拐这么一孩子,这才三四岁吧,你别去残害国家幼苗了。”
“你才残害国家幼苗。”贺佑钦把孩子放在沙发上,那小孩儿就自觉远离了他,见到包厢里的几个人,男孩的面色也变得不大好,不知道是不是人太多的关系。
贺佑钦见状,莞尔一笑,叹息道,“真势利,不知道刚才谁抓着我裤腿不放。”
孩子的脸又僵了,低着头,默默无语。
胡凯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包厢里的人先是惊讶,接着就开始笑了起来,纷纷说难得贺佑钦居然也有被小孩缠着不放的时候。
贺佑钦自打把小孩带进包厢也没怎么理他,自顾自地坐在一边和胡凯聊天,倒是郭睿似乎对孩子挺好奇的,一直低着头打量对方,还特意叫了个果盘进来,拿那些精致的水果勾着他说话,可惜这孩子是真的闷,郭睿逗了半天,他一声都不吭,反倒弄得郭睿垂头丧气。
郭睿这人就是这样,你越不理他,他就越来劲,这会儿似乎就是跟小孩杠上了,从口袋里掏出纸笔,想要画个小猪小鸟什么的逗这孩子。
谁知道那孩子一见纸笔眼睛立即亮了,抢过他手上的笔,在纸上重重点了一下,他的动作似乎短暂地停了一下,然后才用右手颤颤巍巍地写了几个字,“a307,去。”然后把纸递给郭睿,一边发出‘啊’‘啊’的声音,还不停比划。
“他什么意思?”郭睿侧头望向正在看好戏的贺佑钦和胡凯。
贺佑钦看了眼那张纸,“他是要你带他去a307包厢吧。”
“你爸妈在那?”郭睿回头问小孩。
小孩正要点头,旁边宋一鸣就插了一句,“a307不是厉容锐长期定下的包厢吗,他那个小情人袁竟惟喜欢在elegant唱歌。”刚说完他就愣住了,气氛的包厢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这里还坐着厉容锐的正牌呢,他竟然一时嘴快说了这种事,宋一鸣一捂脑袋,“我这是喝多了,脑子晕乎乎的,我刚说啥了。”
包厢里一片尴尬,郭睿狠狠瞪了眼宋一鸣,宋一鸣连忙又满满倒了杯酒,一口干了,当是向贺佑钦赔罪,旁边有个会来事儿的小青年连忙又嬉笑了两句,这事情就给岔过去了。
只是在没人看见的地方,那小孩似乎飞快地扫了眼贺佑钦,眼神里竟然有几分疑惑,接着,又紧紧拽住了手上的纸条。
贺佑钦似乎完全没被宋一鸣的话影响,反而问那孩子,“你认识a307的人?”
那孩子迟疑了一下,微微点头。
郭睿一拍大腿,对着那孩子道,“袁竟惟现在是个明星吧,难道这孩子是来追星的?有没有那么夸张,竟然追到这种地方?”
“你想多了吧,这孩子才多大。”胡凯立刻泼他冷水。
“既然他想去,你们就送他过去。”贺佑钦道。
小孩闻言眼睛一亮,那张瘦丁丁的小脸上头一次露出急切又惊喜的表情。
胡凯撇嘴,抽了口烟,“我可不去,我看不上那贱人。”小孩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看了胡凯一眼,那眼神弄得胡凯一惊,等回头寻找来源的时候却不知方向。
小孩飞快地低下头,嘴巴抿得死紧,像是一松口就要扑上去咬人两口。
郭睿也连忙摆手,“我也不想跟他来那套虚的,累得慌。”
“干脆找个服务生送去得了。”
“他刚刚就是被保安送回来的,服务生哪敢送人过去?”
贺佑钦晃动了一下空酒杯,“你们这是要我去?”
两个人顿时无语,一旁的宋一鸣及时补位,“我去,我去好了,不就是带个孩子过去看两眼吗?我没问题。”他满身酒气,眼睛都红了,说起话来还有些大舌头。
“算了,我来送吧。”贺佑钦站起身,对着孩子道,“跟上。”
那小孩犹豫了一瞬,贺佑钦腿长,几步就到门口了,小孩见状立马小跑几步跟上去,结果跑的太快,酿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贺佑钦站在门口回头看他,小孩也巴巴望着他,郭睿都以为贺佑钦要心软牵着这孩子了,谁知道贺佑钦只是看了他一眼,那孩子也就默默跟着他出了门。
a307包厢在elegant的二楼,袁竟惟是大明星,对隐私度的要求很高,厉容锐特意在elegant二楼走廊的最里面长期订下一个包厢,方便他来这里的时候能够休息。
如今厉容锐昏迷不醒的消息还没传出去,但是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袁竟惟作为厉容锐最亲近的人之一,这时候还有闲工夫到elegant来,不知道袁竟惟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假装不在乎,想以此麻痹外人的窥探?
a307门口果然守着几个保镖,人都是厉容锐还在的时候为袁竟惟配的,不管是素质还是忠心都毋容置疑。
说起来,厉容锐对这个青梅竹马的小情人简直是捧在手心,当初要不是袁家被人坑了,袁竟惟求到厉容锐那里,厉容锐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妥协,答应和贺家联姻,以此换来翻盘的资本。
贺佑钦默默回忆着记忆里的东西,嘴角边始终带着玩味的笑。
跟在他身后的孩子显然比他急切得多,要不是腿短恐怕已经冲到了他前面,可惜两个人刚到门口,贺佑钦连同小孩就被人拦住了。
袁竟惟的保镖是认识贺佑钦的,也知道他和里面那位的矛盾,贺佑钦从前找过袁竟惟的麻烦,厉先生曾经三令五申,不许让贺佑钦靠近袁竟惟,保镖就把这条当做行为准则,一旦发现贺佑钦,一定要拦住,否则他们就只能等着被辞退。
“这孩子说要见袁竟惟,他应该认识对方,你们带他进去吧。”贺佑钦本来就没打算跟袁竟惟照面,他又低头对小孩说,“我就送你到这里,你要见什么人就自己进去。”
小孩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神不知为什么居然有些复杂。
保镖不管他们说什么,都是一力阻止。
“不好意思,贺先生,我们不能让人进去。”
“他只是个孩子。”
“就算是个孩子,他也不能进去,袁先生吩咐过,他在里面的时候不能让人打扰,就算是送水的服务生都不能进去,何况是个陌生小孩。”
“这孩子应该认识你们袁先生。”看小孩眼巴巴望着房门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多急切了。
保镖连考虑都没考虑,他们是厉容锐雇的人,也不怕得罪贺佑钦,直接拒绝道,“抱歉,贺先生,恕难从命。”
袁先生是大明星,追星的人一向疯狂,厉先生为了他的安全一向把他保护得滴水不漏,就算是个小孩子,他们也不可能放进去。
小孩见贺佑钦在和保镖交涉,竟然灵敏地从保镖的腿间穿过,伸手拧住了门把,把门推开。
坐在沙发上喝酒的袁竟惟顿时皱起眉,望向门口,等看清楚了门口的情形,他放下酒杯走过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看都没看望着他的小孩,直接质问起贺佑钦。
贺佑钦嗤笑一声,“袁先生?”他上下打量了袁竟惟一番。
温文尔雅的俊秀男人,气质优雅出众,穿着贴身的薄型毛衫,眉眼精致,腰细腿长,眼睛的部分尤其好看,果然有当红明星的风范,不过也仅此而已。
“容锐现在躺在医院,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不等贺佑钦开口,袁竟惟就直接堵住了他的话,仿佛他才是厉容锐的合法伴侣。
贺佑钦从口袋里的铁盒里拿出一根烟,打火点上,这次竟然幽幽抽了一口,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旁边的孩子,“是他找你。”贺佑钦袁竟惟没什么兴趣,也懒得多说什么。
那孩子从看到袁竟惟开始,眼睛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此时,更是紧紧盯着袁竟惟的眼睛,见袁竟惟看他,他连忙伸手想要抓住对方的袖子,却被人一把甩开。
袁竟惟有轻微的洁癖,可眼前这孩子着实算不上干净,不知道是不是在哪里塘过泥,裤腿上都是泥点。
孩子急切地对着他‘啊’‘啊’地叫唤,还一边用手比划。
“他是哑巴?”袁竟惟微微皱眉。
“我怎么知道。”贺佑钦瞥了眼满头大汗的男孩。
袁竟惟盯着小孩看了几秒,那孩子也殷切地望着他,眼神满是希冀,甚至把手伸向他的脖子,袁竟惟见状立马侧身避开,“我不认识他。”他皱起眉,再懒得多看孩子一眼,转身就进了包厢,直接甩上了门。
小孩见状也要跟着进去,这次却被眼疾手快的保镖拦个正着,因为保镖拦的那一下力道太重,男孩被推倒在地上,却还想冲上去,大概是想再敲门,保镖这次是连近身都不让他近了。
小孩子手足无措地坐在地上,喉咙里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手也紧紧握成了拳头,张了张口,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贺佑钦灭了手上的烟,走到小孩面前,淡淡道,“我带你去找你父母。”
男孩摇了摇头,仍然盯着a307的门。
两个保镖对他们视而不见。
男孩挣扎着自己爬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被贺佑钦的烟呛到了,猛地咳嗽起来,像是要喘不过气一般咳得撕心裂肺,贺佑钦这才注意到小男孩难看到极点的脸色。
“不舒服?”
小男孩不断摇头,作出要写字的姿势,只是没等贺佑钦找到纸笔,那孩子就抖了抖嘴唇,闭着眼睛倒在地上,门口那两个保安见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贺佑钦眉头微皱,上前把地上的孩子抱起来。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的火热让他嘴唇微抿,看都没看剩下的人,一手抱着男孩,一手掏出手机。
“郭睿,你去开车,送刚刚那小孩去医院。”
第8章
最近的市三医院晚上没有儿科急诊,郭睿不得已绕了路,去了德海最大的济人医院,把昏过去的小男孩送进了急诊科,因为抱着着孩子走了一路,贺佑钦出了些汗,孩子一送进去,他就脱了外套,只剩下贴身的薄衫,对于初秋的天气来说,这样的穿着有些单薄,好在医院里暖和,两个人都不觉得冷,只是天气这种事,大人可以适应,小孩儿却不行。
“这种天气小孩只穿件t恤,怪不得要发烧。”郭睿叹了口气,他们几个没成家的大男人,谁都不会对小孩子细心到哪儿去,一开始根本没注意到小孩的衣着,再加上elegant里的服务生都是衬衣长裤的打扮,他们也没觉得孩子的穿着有什么不妥当,直到进了医院,护士看不过眼指责了两句才发现男孩穿的实在太少了,一件夏季的t恤,加上一条沾了泥的裤子,虽然料子看起来不差,但实在太薄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家里人虐待了,我刚跟着进去,那孩子身上有不少伤口,有些隐蔽的地方居然还有烟头烫伤的痕迹,也不知道谁这么狠心,下这么毒的手,这孩子才四五岁吧,别不是被虐待久了,从家里逃出来了?”郭睿也没想到去会所聚个会也能碰上虐待小孩的事情。
“医生怎么说?”
“身上旧伤不少,烫的割的,但是都在不明显的位置,要不是护士帮他换衣服恐怕还看不到,按照规矩这种情况应该报警的,我暂时压了下来。”虽然不知道这个小男孩是怎么混进elega,看样子还认识袁竟惟,这小孩跟厉容锐恐怕有些关系,涉及到这个人,郭睿自然多想了一层。
“厉容锐虽然是个人渣,倒不像是会虐待小孩的,不知道这孩子跟他什么关系。”保安为了找这孩子的父母,调出了门口的监视录像,发现孩子是跟着人进去的,等找到包厢的客人一问,才知道对方根本不认识那小孩,无奈之下都准备把孩子送去警察局了,谁知道男孩竟然发了高烧被郭睿他们带到了医院。
“你要是不嫌麻烦就打个电话给姚真,让他来处理。”贺佑钦揉了揉眉心,“这里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
“啥?你要我一个人留在这儿。”郭睿不满地嚷嚷,“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那孩子还发着烧呢,你就这么走了?”
“这里有医生有护士,再不济,还有你这个‘好心’的叔叔。”贺佑钦的黑色皮夹克半搭在手臂上。“我留在这里也没用。”
郭睿看他脸色有些疲惫,也没想再拦他,“你刚才喝了酒又不能开车,干脆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叫车就是。”
“你赶着回去干嘛?”连等他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
贺佑钦揉了揉额头,“睡觉。”
“……”
郭睿本以为与厉容锐有关的事情贺佑钦都会上心,这种念头差不多在他脑子里形成定式了,如今反应过来才发现他们的担心好像有些多余了,自从上次从医院出来,贺佑钦就不一样了,看了眼对方的背影,郭睿放松地笑了。
贺佑钦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雨,每逢下雨的时候,他的心情就不太好,而且不容易入睡,就算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雨水的味道仍然会从细微的地方透出来,潮气,湿润,阴郁。
本来酝酿好的睡意也因为这场雨消失的一干二净。
回到家把外套扔到一边,他直接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之后又泡了杯茶,最后捧着茶杯进了卧室。
他住的这栋别墅是有书房的,但是书房常年锁着,是别墅里贺佑钦唯一没有钥匙进不去的地方。
忽然就想起最初的时候他为什么对这个地方有陌生感了。
这并不是他常年住的临海区,而是厉容锐在东山的房产,他们结婚之后,这地方基本就成了他的窝,而厉容锐长期不会踏足这里,至于那间上锁的书房,贺佑钦并不觉得里面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那把锁只是一个态度,意在表明,有些东西是不能碰触的。
贺佑钦已经开始打算什么时候搬出这里,他在德海市中心还有套面积适中的公寓,刚好够他住,至于将来的临海区虹湾别墅……贺佑钦略微思索了一阵,貌似那地方还没开发。
他打开电脑,把这一点记录下来。看着屏幕上列举的一条又一条排的密密麻麻的讯息,低头喝了口热茶,热茶向上荡出的热气弄得他脸上有些潮,暖洋洋的又有些舒服。
贺佑钦的视线又回到了屏幕上,那些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信息是他这些日子一点点回忆起来的东西,有过去的,也有将来的。
雨一直没停,贺佑钦的心情也好不起来,把电脑上的资料整理好重新上锁,他关了卧室的门。半山的别墅很大,每一样家具都是精心挑选的,豪华且富有质感,但因为常年只有贺佑钦一个人居住,房子越大反而越没什么人气,即使家具摆的不少,客厅还是显得空荡荡的。
&的经理特意让人给他送过来的黑色盒子就摆在沙发旁边。
贺佑钦坐到沙发上,手缓缓地抚到上面,刚想打开盒子,电话就很不是时候的响了起来。
贺佑钦侧头看了眼时钟。
两点半。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淡定地接起电话,声音懒洋洋的却很清醒,“姚真?”
“贺先生,能请您来一趟济人医院吗?”姚真没有跟他客气,直接道出了重点。
“现在?”贺佑钦又看了眼时钟。
“是的,现在,厉先生突然病危,恐怕随时都会……”
“关我什么事?”
姚真的声音猛地停顿了一下。
贺佑钦的语气并没有赌气的成分,只是用寻常的口吻重复了一遍,“这事和我有关?”
“贺先生。”有几秒的时间,电话那头只剩下呼吸声,姚真整理了一下情绪,半晌,才平静道,“厉先生的遗嘱里有您的名字。”
“那就等他死了再说吧。”贺佑钦摇摇头,挂上了电话。
他也不想表现得这么绝情。
奈何厉容锐……一个他连脸都不记得的男人,如今还占着他伴侣的名分。
真让人为难。
第二天,贺佑钦出现在德海新闻上。
厉容锐的事情再也瞒不住了,之前新闻只报道了他入院,现在伤重不醒生命垂危的消息传出来,厉丰的股票一夜之间大跌,连带着和厉丰关系紧密在这几年几乎一荣俱荣一损皆损的鼎泰也跟着出现了问题,除了最明显的股价的波动,鼎泰最新打算引入的几条通讯线也被对方卡主了,原本谈好的合约几乎立刻被搁置起来。
佑钦接到了贺文武的电话。
哪怕是在上一次贺家宴会上,贺佑钦也没有直接对上贺文武,贺文武也像是有心避开,以至于在那场他们父子应该和谐共处甚至联袂出席的宴会,两个人都没说过一句话。
比陌生人还不如。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你稳住鼎泰的股价,当初要不是你肆意妄为冲动行事,鼎泰和厉丰的联系怎么可能这么深,这些事情都是你给我惹出来的,不要因为你做的那些丢人现眼的事情连累贺家,收拾好你的烂摊子。”
“丢人现眼?”贺佑钦轻哂,他以为现在同性婚姻已经合法甚至普及,虽然放在他身上让人错愕。
“难道不是?为了个男人闹得满城风雨,我贺文武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响亮,且中气十足。
对这句话贺佑钦一点都不陌生,他甚至在想,贺文武这辈子要是再遭遇一次被身边女人背叛搞得公司几乎破产,不知道能不能像上次一样撑过去?
“您想让我怎么样?”贺佑钦靠在沙发上,看着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房间。
“厉容锐现在生死不知,外面传的乱七八糟,我不管你是辟谣还是用其他什么方法,在鼎泰和厉丰彻底划清关系之前,不能让厉丰影响到鼎泰,还有,南极星那件案子你不用操心了,之前进度一直卡在那里,每天都在浪费公司资源,我已经把他交给芦辉了,你找时间回来交接。”
“南极星的事情您是认真的?”贺佑钦声调微扬。
听出贺佑钦话里的不情愿,贺文武心想果然如此,为了收购南极星,贺佑钦前期做了非常多的准备,费了不少周折才有如今的局面,让他把成果让出来他不愿意也是正常的,但越是这时候越不能放任他胡来,“南极星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厉丰的事情你最好也尽快解决,我等你的消息。”贺文武说完,也不等贺佑钦回答就挂上了电话。
余下窝在沙发上的贺佑钦,对着越来越耀眼的阳光,微微勾起唇。
第9章
厉容锐在恢复意识的瞬间有一丝恍惚,他睁开眼朝着有光的方向望过去,这是一盏医院常用的照明灯,为了方便病人起夜特意开着的,不算太亮,就算一直开着也能睡得着。
这里是医院,他又回到了医院?厉容锐有些激动,想要起身看个明白,可惜手脚稍微动了动他就知道自己是妄想了,没什么力气的细瘦的腿脚,动一动就觉得疲惫不堪,即使他现在脑袋昏昏沉沉也明白,他依然还是小孩子的模样,没有变回原来的自己,只是因为生病被人送进了医院。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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