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足球]传奇之路 作者:血瞳迷梦
第5节
“你好，这里是阿格娜斯·文森特。你是……？”
“文森特太太，很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不过我想问您儿子叫尼克·文森特对吧？一个金发蓝眸、大约十五六岁的男孩儿。”
“你见到过我儿子？！”
“他现在正在我家里，是的……当然了我不是绑架犯。我是不久前在我家附近的路灯下捡到他的。他看起来很好，也很精神。噢，您想和他说说话？没问题，请稍等。”
严景将听筒递给尼克，拍拍他的肩膀：“赶快和你妈妈道个歉，然后回家去好好睡一觉吧。”
尼克将听筒放到耳边，嗫嗫嚅嚅地开口：“妈、妈妈……”
“尼克？！是你吗？！”那边的女声似乎立刻就变得精神了起来。
“是的妈妈，是我……”
“我的宝贝，尼克……太好了，感谢上帝，你没事……”
“对不起，妈妈……”听着自己的妈妈的声线颤抖、甚至带上点儿泣音，尼克鼻子一酸、愧疚地埋下头，“这都是我的错。”
——————————
一位40岁出头的妇人在一片茫茫夜色中赶到严景所在的小区门口，而严景和尼克则已经站在路灯下等候她的到来。
“尼克，还好你没事。”阿格娜斯在见到尼克后就立刻将其紧紧拥入怀中，“妈妈真是要担心死你了。”
“妈妈，你抱得太紧、我要喘不过气了。”尼克虽然是在抱怨，但谁都听得出他话语间其实高兴得紧。
阿格娜斯和尼克母子俩一番母子情深后，不停向严景道谢。
“真是太感谢你了，景先生，要不是你及时告诉我，我简直快要担心得疯掉了。”
“叫我严就好，没什么，这都是应该的。”严景觉得“景先生”这个称呼真的不适合他。
尼克在离开之前问了严景最后一个问题。
“严，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当然，只要我们都有时间，为什么不？兴许我们还能一起去威斯特法伦看球。”
第十四章
2003年8月28日，威斯特法伦球场，多特蒙德在主场迎来了比利时球队布鲁日的挑战。
这是一场事关欧冠正赛资格的比赛，而在两回合的预选赛中，多特蒙德首回合在客场1:2不敌对手
此番回到主场再战，其晋级形势也不容乐观。
严景带着一帮青年队的崽子们来到了现场观战，上半场两队打成1:1平。
下半场终场结束前多特蒙德再进一球反超了比分，并将总比分扳成了3:3平。
由于两队客场进球数也相同，双方不得不进入加时赛，而在30分钟的加时赛里两队也再无建树，比赛被拖进了点球大战。
多特蒙德球迷们满以为自己所支持的球队一定能赢得比赛，只是很多人都没想到最后多特蒙德竟然交出了这样一份数据——五罚零中。
布鲁日的队员则要稳定得多，结果努力了120分钟的多特蒙德不得不以点球大战0:3的比分饮恨出局，与本赛季的欧冠擦肩而过。
赛后德国各大媒体都对多特蒙德无缘欧冠决赛一事做了相关报道。
《图片报》：点球五罚零中！多特蒙德无缘欧冠正赛！
《踢球者》：球员心理波动造点球零命中率，多特蒙德离欧冠曾只有一步之遥。
欧冠改制的第一个赛季多特蒙德便没能进入正赛，这使得多特的球迷们非常失望，显然不能在欧洲最顶级的赛场上亮相对于处在财务困境中的多特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要知道，就算你欧冠小组赛六场全败，你也一样能得到一笔可观的出场费，更别提还有电视转播费、广告运营费和门票收入等等一系列收入了。
而早已提前知晓这一切的严景则平静得多，他安慰着一旁那些伤心的小队员们，并鼓励他们在训练中更加努力，好在日后代表多特蒙德去欧冠上证明自己。
与此同时，佐尔克也电话提醒严景德国足协即将组织教练培训班了，让他这个无证上岗人员赶紧先至少拿到c级证书再说。而严景这也才意识到这是秩序井然的德国，而不是无证上岗之风遍布的英格兰，一张由德国足协正规颁发的教练资格证是很有用处的。
至于pro级[注1]教练证书，严景表示梦想太遥远，还是过两年再说吧。
在忙忙碌碌了三个多月后，12月17日，进行得如火如荼的德甲赛事也即将迎来漫长冬歇期之前的最后一轮比赛，多特蒙德本轮在主场迎来了曾经的升班马神话缔造者凯泽斯劳滕[注2]。
只不过这支凯泽斯劳滕已经不是当年“奥托大帝[注3]”手下那支曾叫所有德甲球队吃尽苦头的“红魔”了，自1997/98赛季以升班马的姿态夺冠以来，凯泽斯劳滕的战绩一直起伏不定。
随着功勋主帅奥托·雷哈格尔卸任、球队夺冠功臣奥拉夫·马绍尔退役后，他们就更是每赛季都只能在保级泥潭中挣扎。
在本场比赛前的近三轮比赛中，两支球队都近况不佳——多特蒙德分别1:2输给了门兴格拉德巴赫、1:1平了柏林赫塔、1:2负于罗斯托克，凯泽斯劳滕则是0:2不敌云达不莱梅，0:4惨败沃尔夫斯堡，1:2憾负门兴格拉德巴赫。
两支球队都需要一场胜利来提升士气，在这长达六周的德甲冬歇期来临之前尽量多争取一些积分，为下半赛季的冲刺打下良好的基础。
多特蒙德的南看台上人山人海，球迷们举起无数黄黑色的旗帜，迎着冬季凛冽的寒风飞扬。
八万名到场的球迷整齐划一地高唱多特蒙德队歌，还在更衣室里的球员都已经能完全感受到球场内球迷们高涨的热情。
按德国电视台天气预报的说法，今天晚上多特蒙德北莱茵威斯特法伦联邦州的气温还不到五度。然而现场火爆的气氛与严寒的天气形成了鲜明对比，使到访的凯泽斯劳滕队员又一次明白了欧洲第一魔鬼主场的称呼确实名不虚传。
两队队员列队进场分别相互握手致意后纷纷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两队队长猜完硬币，多特蒙德获得了先攻的权利。
伴随裁判一声哨响，2003/04赛季德甲第17轮多特蒙德主场对凯泽斯劳滕的比赛正式开始。
多特蒙德5号凯尔中圈开球，将球回传到了身着10号球衣的中场大将罗西基脚下。
罗西基带球向前一路过了半场，面对凯泽斯劳滕后腰上前的逼抢，将球传给了在左路前来接应的17号巴西人德德。
德德是一名纯左路选手，作为左路的万金油、他能够打左后卫、左前卫和左边锋的位置，他自从98年从巴西的米内罗竞技转会到多特蒙德，便一直是球队的主力。
德德带球一路奔袭至凯泽斯劳滕禁区前沿，将球权交给了同是巴西人的12号埃韦顿，随即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他的主要任务并非是插上进攻，拦截防守才是他最该干的事儿。
与此同时，捷克高中锋扬科勒已经奔入禁区，而凯泽斯劳滕的3号中后卫显然对科勒强悍的抢点头球能力有所耳闻，并且相当了解多特蒙德下底传中起高球找扬科勒这个点的战术。
凯泽斯劳滕的整条后卫线不敢怠慢，一边上前逼抢埃韦顿不让他轻松起球，中后卫则卡在科勒身前紧紧地贴住他，在裁判视线受阻的地方伸手拽住扬科勒的球衣不让他轻易起跳。
对于对方后卫的这些小动作，经验丰富的扬科勒自有应对方法，他举手朝埃韦顿伸出三个手指并高喊“three！”，示意对方按训练中演练过的战术继续。
即使是在一群高大的中后卫之间，扬科勒两米零二的身高也让他格外显眼。埃韦顿见禁区内科勒被对方后卫给缠住并给自己打出了“三”的手势，明白现在并不是传中的好时机，便降低身体重心作势要强硬突入禁区。
对方右边后卫趁埃韦顿还未进入禁区倒地滑铲试图将皮球破坏出边线，埃韦顿侧身轻巧地一扣躲过了对方的滑铲，随即将球横敲给中路大禁区前沿的罗西基。
由于多特蒙德一上来便大举压上，客场作战的凯泽斯劳滕显得格外谨慎，442阵型的三条线全部收缩过了半场，摆明了打算和多特蒙德打防守反击。
罗西基眼瞅着禁区里的自己的人和对手的人挤挤攘攘，把远射和直塞的路线全给封住了。
现在这种局面该怎么继续进攻？罗西基想起赛前教练的部署——本场比赛的进攻终结者应该是扬科勒，索性用脚内侧将皮球搓了一个飞向混乱人群中扬科勒这个点的弧线。
禁区内被凯泽斯劳滕后卫重点盯防的扬科勒依旧在对方的干扰下高高跃起，迎着飞来的皮球将头向前狠狠一甩。
皮球被扬科勒顶到改变了飞行轨迹，凯泽斯劳滕的门将来不及做出反应，但皮球在弹地之后出了底线，裁判示意这是一个门球。
“噢，托马斯一记精准的过顶传球！可惜扬顶的头球稍稍偏出了球门立柱！”现场的解说员之一诺伯特迪克尔特毫无疑问是多特蒙德的死忠球迷，他毫不吝啬对多特蒙德场上球员的赞美，“看起来我们的小伙子们今天的进攻欲望很强，并且表现得也足够富有攻击力。”
另一名解说马丁·费耶则平静道：“凯泽斯劳滕一上来就采取了较为保守的防反阵型，看来格雷茨他已经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了。”
虽然并没有进球，但看台上的球迷们纷纷鼓掌对扬科勒和传出这球的罗西基表示了肯定。
比赛第十三分钟，凯泽斯劳滕的后腰顺利地将球带过半场传给了右路的球员，而多特蒙德的防守球员守在自己的位置上并未上前逼抢只是保持着防线的稳定，凯泽斯劳滕则顺势将自己的阵型推进。
凯泽斯劳滕的右路球员带球向前，但由于多特蒙德防线稳固没有明显空档，他并未在第一时间选择出球或传中，而是将球黏在脚下看着禁区里举手要球的前锋犹豫不决。
多特蒙德的4号沃恩斯看准时机上前伸脚将球断下，看见扬科勒已经有意识地向对方半场跑去，直接一脚过顶长传试图打穿正要回追的凯泽斯劳滕的防线。
虽然扬科勒在足球场上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巨人”，但这绝不代表他的脚下技术就不如那些小个子球员。
他看准对方门将站位靠前，在离大禁区还有二十米远的地方抬脚对着皮球就是个远距离吊射。
“让我们来看看！扬的一脚吊射——”迪克尔从座椅上站起来，拖长了声调似乎在为接下来的进球做欢呼的准备。
看台上的严景、u13的队员和其他球迷纷纷起立注视着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并成功地从对方门将的指尖上滑过，他们无不期盼着这个球能钻入网窝。
可惜只差那么一点儿，皮球擦着横梁飞出了底线，引得多特的球迷们连连叹息。
“噢，皮球贴横梁上沿出了底线，这是极富技巧性的一脚吊射！”迪克尔乐观地道，“虽然我们错失了一次机会，但我相信凭小伙子们今天的发挥要获得这场比赛的胜利并非难事！”
费耶的观点比起迪克尔则要冷静和理性许多，他摇摇头驳斥了迪克尔的观点：“我认为凯泽斯劳滕的队员们在经历过这次险情后不会再大举上压了。毕竟他们肯定明白一开始自己就是处于弱势一方，而弱队打强队大部分都会采用防守反击的战术——也就是说，像刚才这样的反击机会几乎不会再出现了。”
这时才回追到位的凯泽斯劳滕队员显然对这球还心有余悸，而他们场边的主教练格雷茨见此情景也不断地在场边提醒他们要先做好防守，不能反过来让多特蒙德打他们的反击。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文中指uefa pro级别教练员资格证书，我百度不到fifa是否也有相关的，但uefa pro级证书是欧足联所能颁发的最高等级的教练资格证书，可以执教任何一支欧洲俱乐部。而一般来说要考取pro级证书都必须先在本国考取了足协颁发的a级证书后才能考。
注2：凯泽斯劳滕神话指1997年，雷哈格尔接手了已经降入乙级的凯泽斯劳滕队，第一年就带领该队重返甲级，第二年竟把这支升班马推上了德甲联赛冠军的宝座，创下了世界足坛的神话。
注3：奥托大帝，即奥托·雷哈格尔。他是一名德国籍的足球主教练，也是与舍恩、希斯菲尔德、克林斯曼、拉特克和魏斯魏勒等名帅齐名的德国著名教头。除了带领升班马凯泽斯劳滕夺冠以外，他也曾执教希腊国家足球队，并带领希腊队以黑马姿态赢得2004年欧洲国家杯。
关于两位解说。
迪克尔是多特蒙德的传奇球星，也是1989年夺得德国足协杯的功臣，目前是多特蒙德球迷电视和互联网电台的现场解说员，以解说风格偏向多特蒙德、豪迈而疯狂著称。本来他的搭档一般是另一位倾向性色彩同样浓重的鲁伯特，但我这场比赛就不放鲁伯特了。马丁费耶资料不明，只知道他也是多特蒙德的解说员，目测风格属于比较冷静的。
第十五章
刚才扬·科勒的一脚吊射险些钻入网窝，在这之后凯泽斯劳滕更是坚定了防反的决心，龟缩在自己的半场不出来。
多特蒙德的队员尝试了多种办法始终无法将球舒服地传给禁区里的扬科勒，这导致多特蒙德全队进攻受阻，做不出能对凯泽斯劳滕禁区造成威胁的有效传递配合来。
多特蒙德的主教练马蒂亚斯·萨默尔在场边看得直皱眉。
作为前多特蒙德的队员、也是继足球皇帝贝肯鲍尔之后德国最好的自由人，他深知在打不开局面的情况下切勿急躁，否则就极有可能发生被对方偷到一个进球的情况。
萨默尔朝场上的队员们大声呼喊，让他们踢得耐心点、并且要有意识地多换边儿，从两条边路轮流冲击凯泽斯劳滕的防线。
但即便如此凯泽斯劳滕的队员们却是不动如山，任你五花八门的战术和配合，就是缩在禁区里，以不变应万变。
45分钟的时间也就在这种情况下给生生耗过去了。
虽然上半场的比赛对球迷来说非常沉闷，但过程还算流畅，没什么犯规和受伤问题，所以裁判并没有给补时，直接吹响了上半场结束的哨音。
多特蒙德的球员们本来就打得十分郁闷，他们又瞅眼场边脸色不怎么好的萨默尔，纷纷加快脚步走进更衣室。
天知道萨默尔先生会不会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
——————————
中场休息时间，严景围着一条进场前从球场旁的球迷用品商店买来的、印有多特蒙德俱乐部标志的黄黑相间的棉质围巾站在南看台上，因为身边都是人倒也不觉得有多冷。
反而是身旁瘦得跟电线杆一样的罗伊斯，本来就不怎么有血色的脸被冻得更加苍白。
即使他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将自己裹成了个粽子，但冷风一过，身体也还是因为寒冷在无意识地瑟缩。
一旁的格策看起来倒一点儿也不怕冷，兴奋地朝严景呼出一口白雾：“头儿，虽然上半场我们没进球，但我觉得今天我们至少能干凯泽斯劳滕三个球！”
严景没有直接给格策反应，倒是询问了托尼的看法：“托尼，你认为呢？”
“凯泽斯劳滕也不差啊，我觉得一球小胜吧。”托尼也参与进讨论，摆出一副我是预言帝我怕谁的牛掰神情来，“2：1或者1：0。”
“得了吧托尼，你在我们心中的地位可是比贝利还要高啊。我爸爸都经常来让我问你下场比赛你看好谁赢呢，他好买另一只球队胜。”达姆一听托尼发话了，立马习惯性出来对托尼毒舌几句，“你如果猜对了那我就马上吃十个冰淇淋——当然，你付钱。”
托尼瞪大眼难以理解地看着达姆：“凭什么你输了反而是我付钱！”
达姆理直气壮地回瞪过去：“我都负责吃冰淇淋了，你不付钱谁付钱！”
“等等！”托尼吃亏吃多了也不会再毫无头脑地往坑里跳了，“按你的意思难道是说我们会输？”
“我可没那么说，是你想多了。”达姆嘴硬拒不承认自己有那个意思。
严景乐呵地看着托尼和达姆这对活宝，余光不经意一扫才发现自己旁边一句话也没说的罗伊斯。他正努力将脖子缩进高高立起的衣领里，并且在不停地朝手心呵着热气。
见罗伊斯明显是快要被冻成冰人了，严景不假思索地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伸臂绕过罗伊斯的后颈将围巾稳稳地缠一圈儿在对方脖子上。
被冻得脑子都没办法动起来的罗伊斯突然感觉被谁的手臂挤了下，随即脖子一暖，他偏过头就看到严景正对他微笑。
“马尔科，小心别感冒。”
柔软棉料夹带着严景颈间尚存的余温紧密贴合罗伊斯僵硬的颈项，他吸吸冰凉的鼻子，脸上看起来总算有了点儿血色，咧开嘴不好意思地朝严景道谢：“谢谢你，头儿。”
就在两个月前，严景终于从安娜医生手上得到了那份为罗伊斯专门制定的食谱。严景当即转交给了罗伊斯叮嘱他尽量按照食谱上来食用三餐，并在训练中单独为罗伊斯增加了肌肉力量训练这一块的内容。
虽然到目前为止效果并不是非常明显，但从体检报告来看结果还是非常可喜的，至少罗伊斯比刚来到多特蒙德时增重了一公斤。可别小看这一公斤重量，在每天几乎都消耗了大量卡路里与脂肪的情况下，这一公斤可以说是纯粹的肌肉。
而多特蒙德u13队近来的战绩稳中有升，从赛季刚开始前四轮的一胜两平一负仅积5分排名青少年组联赛第12名，到现在的十胜四平两负积34分排名联赛第四。他们紧咬前面同积33分，但以净胜球优势排名第三的沙尔克04，距离榜首的拜仁慕尼黑也仅仅只有4分的差距。
严景这几个月来的努力球迷们都有目共睹。
有些常常来观看青年联赛的球迷都已经能准确地发音叫出“严”这个汉字来，他在多特蒙德当地的球迷会里也算是小有名气。
队伍里的一大批年轻球员，在经历了几个星期的时间后，相继适应了严景在训练和比赛里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要求，在比赛中基本能跟上并完成严景布置的战术思路。
严景没有什么成绩上的负担，可以说这几个月他完全是在享受足球，就像是以往玩的足球经理游戏——不过现在带队取得一场普通的胜利的成就感可要比在游戏中拿欧冠冠军高多了。
至于卡夫球探，他在去过慕尼黑、勒沃库森和盖尔森基兴回来后便迫不及待地找到严景，用昂扬的语调混杂着肢体语言表达他的兴奋之情。
“严，他们都是各中佼佼，简直棒极了！难以置信，你到底是怎么发现那些孩子的？！”
严景则是一脸神秘，拖长了声调不疾不徐地回答：“在东方，有些巫术的神奇你还没见过……”
“噢，东方巫术！是的，我曾经听别人提起过。”卡夫对此啧啧称奇，“我本来不信这个，可现在我没法儿不信了。”
“那你有办法把他们都带到多特蒙德吗？”说来说去严景还是最关心这个问题。
“唔……他们中有些已经是当地俱乐部的铁杆球迷了，那不太好办。”卡夫思索了一阵后给出了相对谨慎的回答，“不过另外的那部分对俱乐部感情不是那么深厚的，我认为我有很大的机会能把他们带来多特蒙德。”
04/05赛季多特蒙德全面陷入了财政危机，搞得德国人尽皆知，想要让那些小妖人们加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而现在的多特蒙德虽然欧冠早早出局，但在联赛中还是非常有竞争力的，于是严景告诉卡夫：“务必在本赛季结束前把他们带过来，越快越好。”
现在让我们将画面转回威斯特法伦球场，短暂的中场休息时间眨眼便结束了，双方队员陆陆续续进入球场为下半时的比赛做着准备。
两队主教练萨默尔和格雷茨紧随队伍走出球员通道坐上替补席，两人的脸色都严峻异常。
萨默尔是为掌握了主动却迟迟打不开比赛的局面而烦恼，格雷茨的心理可就复杂多了。
作为联赛的倒数第四名，能在客场逼平比自己强大许多的多特蒙德，这不是球迷无法接受的结果，但凯泽斯劳滕的董事会却无法忍受格雷茨带队以来的糟糕成绩。
赛前便有媒体传出凯泽斯劳滕的董事会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如果无法客场拿下多特蒙德格雷茨就将面临着被炒鱿鱼的下场。
双方易边再战，首先掌握主动权的却是上半场一直被多特蒙德压着打的凯泽斯劳滕。
他们一改上半场摆大巴的死守阵型，在中场核心队员的调度下将整体阵型压向多特蒙德的半场，边后卫也积极插上助攻，释放出了与多特蒙德打对攻的信号。
萨默尔作为一队主教练免不了赛前都要大量收集对手的近况资料，自然也清楚格雷茨现在面临的艰难处境，但他可不会对格雷茨表示同情。
带队成绩不好就下课，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就算你是功勋老帅又如何？
萨默尔扭头瞥了眼客队替补席上已经露出些许焦急神情的格雷茨，又将视线移回了绿茵场上，心里盘算着只要凯泽斯劳滕维持现在这个进攻势头，身后迟早会露出大片空档。
到时候多特蒙德不论是打长传过顶反击找扬科勒这个高点，或是依靠边翼奥东科尔惊人的推进速度，都能对凯泽斯劳滕的禁区形成直接的威胁。
可就在萨默尔从替补席上起身来到场边准备冲场上队员吼几嗓子布置战术安排时，场上却是风云突变。
凯泽斯劳滕的边锋带球一路突至底线附近，多特蒙德的梅策尔德立即迎前下脚一个滑铲，不给对方起脚传中的机会。
凯泽斯劳滕的边锋眼见梅策尔德来势汹汹，自己没有时间将球交给身后的队友，机灵地将球踢到梅策尔德的大腿上，球随即反弹滚出底线。
裁判将手指向角旗区，两队球员立马涌入禁区相互拉拉扯扯，在裁判警告一次过后才收起了自己的小动作。
魏登费勒靠着立柱站在球门近角，他注意到了凯泽斯劳滕发角球的队员正看着他面前的高个子中卫。想起萨默尔赛前告诉过他的头球得分能力很强的中卫就是他，便集中精力准备在球被人碰到之前就摘下来。
裁判鸣哨，凯泽斯劳滕的球员助跑起脚将球开向禁区，做足了准备的魏登费勒迅速出击高举双臂摆好手型。眼看就要摘到皮球了，但哪知自家后卫却先自己一步顶到了球，并且，说他是在头球解围还不如说他是在头球摆渡。
站在后点无人盯防的凯泽斯劳滕队员幸运地将球轻松撞进了球网。
零比一，凯泽斯劳滕在客场领先了！
看台上的多特蒙德球迷们看着钻进自家网窝里的球，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妈的，这就被进了？什么破运气！
第十六章
被对方用自己所擅长的方式给进球了，任谁心情都不会好。
将刚刚凯泽斯劳滕进球那幕完完全全收入眼中的萨默尔黑着脸杵在场边儿，他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声粗口。
既然凯泽斯劳滕率先进球了，那你还能指望他们继续压出来和你打对攻？
去你妈的，这下刚刚的部署就全作废了！
而严景等一干多特球迷，向围在一起大肆庆祝的凯泽斯劳滕队员发出了漫天嘘声，以此表达自己的不爽。
“凯泽斯劳滕进球了，可这球他们完全是靠运气！”迪克尔看着大屏幕上进球的回放，再次强调，“噢，看吧！完全是个运气球，再来十次也进不了一个的那种！”
费耶耐心地等迪克尔抱怨完才开口分析了刚才多特蒙德丢球的客观原因：“但我们不得不承认，马尔特他有冒顶的嫌疑。作为一个中后卫，他在判断球的落点时出现了明显的失误，这直接导致他的冲顶没有顶上力量，让头球解围变成了头球摆渡。”
严景带孩子们来看球自然也不仅仅是因为单纯的球迷情结，作为一个教练，他有必要在各种场合里结合实际来教导他们在球场上该怎么做。
“嘿伙计们，先别急着懊丧。你们看清楚刚刚那个丢球了吗？”
男孩们趴在护栏上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回答严景：“看见了……”
“晚上没吃饭你们的父母就放你们出来看球了？”严景对于队员们一瞧见自己的球队落后就像是世界末日来了一样的反应很是不满，他屈指敲击铁质栏杆将队员们的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来，“有谁还记得我们队歌里第三句是怎么唱的？”
“我记得，头儿！”格策反应迅速地举手抢答道，“是‘在任何对手面前都不会丧失勇气和信心’。”
其他男孩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表示不能同意更多。
“看起来你们的记性都不错。可是再瞧你们垂头丧气的模样，让我忍不住去怀疑你们是不是真的记得。”严景用他一贯毒舌而幽默的话提醒他的球员们不要忘记多特蒙德的精神，“我想刚才那一刻你们或许是变成了只有七秒钟记忆的大眼金鱼，这才只记得我们刚刚丢球了而忘记掉我们队歌里所唱歌词里蕴含的深意——原谅我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借口来替你们刚才的行为进行辩护了。”
听到严景的话，就算是平时一“讨论”就停不下来的托尼和达姆也心虚而羞愧地沉默了。
他们中间大部分从小就是多特蒙德的铁杆球迷，听到自己的头儿这么说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并不符合多特蒙德的精神。
“行了，都抬起头来，让我们继续谈谈刚才那个失球吧。”严景拍拍手示意男孩们不要再继续为刚才的事儿纠结了，紧接着道，“托尼，你和马尔特都是打中后卫的，告诉我如果刚才站在球场上的是你，你会怎么做？”
被严景点名的托尼一个哆嗦挺直了背板，憋着想了很久才用响亮的声音严肃异常地回答。
“报告头儿！如果真换做我那我肯定已经被吓得不能动弹了！”
我去，出息呢！
周围的队员们立刻哄笑成一团，严景则是被托尼无厘头的回答搞得想给他一棒槌。
严景赶忙环顾一圈，找到了队伍里话不多、存在感不强但训练和比赛都兢兢业业的另一名中后卫：“汉诺，你的做法？”
很少被严景点名的汉诺只是微微愣了下，思索片刻回答道：“最关键的是卡住进攻队员身前的位置，尽量不让他有起跳的可能，手上适当地做些隐蔽性强的小动作……”
队员们看着严景先是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很是不解。
“头儿，难道这么做不对吗？”
“单独来说汉诺的做法自然是对的，但实际上来讲却并不是完全正确的。”严景喜欢随时随地向队员们灌输他最看重的团队意识，他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注意道了，在争抢刚才那个头球的时候，我们队禁区里的防守人员要比对方的进攻人员多了两个人。也就是说整体来说我们所占据的空间更多，留给对方起脚或是起跳的余地很少。”
“可凯泽斯劳滕进球的队员在那一瞬间竟然是处于无人盯防的状态，这说明了什么？”严景瞅了眼认真聆听的托尼，继续道，“我们的防线出现了严重的配合默契问题！刚才我们的防线，有两个在盯着凯泽斯劳滕队内的头号得分手，有两个一边牵制着对手一边抬头看球，以至于他们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那并不是很起眼的队员。”
“在对方开出角球前我们明明有足够的时间去分配盯人任务，但实际上我们并没有做到。或许主教练在赛前会对盯防人选做一番布置，但也需要根据场上的实际情况做出相应的调整，而一个配合默契的团队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因为这种微调而带来的威胁。”
“至于怎么才能做到，那就要看你们在平时训练里培养出来的团队意识后默契程度是否足够了。”
男孩们听完严景的话似是若有所思，严景也就点到为止，将目光移回到激战正酣的球场上。
果不出萨默尔所料，一心求胜的格雷茨在偷到个进球后便让队伍全面回收，用铁桶阵来争取保住这一球的优势。
现在的局面和上半场没有多大差别——唯一的差别就是虽然都是多特蒙德在围着凯泽斯劳滕打，但却从主动的一方变成被动的一方了。
场上的多特蒙德球员对着凯泽斯劳滕的球门久攻不下，而比赛时间却在分秒流逝，心情难免有些急躁。
萨默尔也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他提醒着自己的队员们别太过仓促的起脚，并认准了凯泽斯劳滕的边后卫人高马大但灵活性不够这一个问题，频频让埃韦顿利用速度和内切冲击凯泽斯劳滕的防线。
“我们的主教练和队员并没有因为丢球而慌了神，他们在前场耐心地捣脚寻找适合的出球机会。”
迪克尔喜欢挖苦对手的解说风格向来都很讨多特蒙德自家球迷喜欢，尽管这时常会招来其他俱乐部球迷的一些投诉，不过电视台方面对此事却乐见其成。
“凯泽斯劳滕他们这群人都是软蛋吗？还是说他们其实不是在踢球而是在模仿乌龟？噢看看吧，回收回收再回收，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才是足球的美！”
当然，如果是其他的中立球迷自然都不会把迪克尔的话放在眼里——只要能取得最终的胜利，你管人家是乌龟还是兔子呢？
不过在场的多特蒙德球迷们对迪克尔的话可就非常受用了，他们中立刻有能人现场即兴填词来嘲讽凯泽斯劳滕保守的打法，朗朗上口的调子让这歌立刻就在南看台上传唱开来。
“啦啦啦，有一群来自凯泽斯劳滕的小乌龟，防守防守再防守，他们缩进壳子里不肯出来。啦啦啦，看那群凯泽斯劳滕的小乌龟，回缩回缩再回缩，可我们还是会将他们碾成碎渣。啦啦啦，我们将赢得三分，可怜的小乌龟们快回家哭鼻子去吧！”
德国当地的不少电视台也对这场比赛做了现场直播，有些守在电视机或电脑前的德国球迷在听到这首曲调欢快、歌词意思明了的歌后直接喷了一屏幕汽水。
场上的凯泽斯劳滕队员听到这歌面子可是挂不住了，但他们瞅瞅站在场边对多特球迷的歌声恍若未闻的格雷茨，又不太敢贸然违抗主教练的意思攻上去。
但只要坚持固守的心理出现了些许松动，那么就一定会出现可趁之机——这也是作为场上第12人的球迷们所能做到的事儿。
多特蒙德场上的队员们也多多少少注意到了对手的心理变化，为了拉开一些进攻的空档，他们不再一眛前压，将球回传到中场吸引凯泽斯劳滕的队员上抢。
萨默尔将场上的变化看在眼里，他回头扫一眼替补席上那些跃跃欲试、眼里闪烁着渴望上场的光芒的替补队员，开口让其中两人去场边儿热身。
得到指令的球员立即兴奋地脱掉了身上厚厚的保暖羽绒服，来到场边儿做起了拉伸运动。
导播显然也注意到了萨默尔的举动，立即将镜头切到场边。
“噢，是我们年仅20岁的小将大卫·奥东科尔和丹麦左边后卫尼古拉斯·延森。”费耶对多特蒙德队员状况了若指掌，他尽职尽责地为球迷介绍起两人，“大卫是从我们青训营里出来的，他在01/02赛季刚满18岁时就在德甲赛场亮过相了，据说他的百米速度能达到1012秒。而尼古拉斯的传中球也很有一套，看起来马蒂亚斯率先要做出改变了。”
凯泽斯劳滕的队员将皮球铲出了边线，场边的第四官员举牌示意换人，而趁着死球换人的机会，萨默尔将中场核心罗西基叫到了场边面授机宜。
萨默尔的换人在仅仅三分钟后便收到了奇效。
比赛第七十一分钟，多特蒙德的左后卫延森在中圈附近接埃瓦尼尔森回传，随即他抬头便瞧见凯泽斯劳滕的球员们已经上前来逼抢。
在吸引了小部分防守后，延森将球分给边路的奥东科尔，才上场的奥东科尔就像装满了燃料的火箭，“唰唰唰”地带球一路向前甩开防守了大半场体力不济的凯泽斯劳滕队员杀至禁区前沿。
而中路的扬科勒此时已经迅速插上，在奔跑过程中与奥东科尔对视一眼，立刻便闯入凯泽斯劳滕的禁区。
奥东科尔不调整直接起脚传中，包抄到位的扬科勒甩开身边防守队员的纠缠高高跳起，奋力将迎面飞来的皮球向球门顶去。
皮球弹地改变了飞行方向，凯泽斯劳滕的门将扑救不及，皮球已然滚过洁白的门线。
“tooooooooor！！！球进了！一个漂亮的头球！”迪克尔兴奋地在演播室内挥舞着拳头，极尽所能地煽动起现场本就已然沸腾的球迷们，“告诉我进球的是咱们的——”
“扬·科勒——”
现场球迷一扫之前的郁闷，看着场内庆祝的球员，在寒冬里扯开嗓子尽情发泄着自开场以来的怨气。
迪克尔激动得涨红了脸，又嫌不够似的重复了一遍。
“我听不见！进球的是——”
“扬——科勒——”
第十七章
“观众朋友们早上好，现在是2003年12月18日早7点，欢迎大家收看今天的晨间新闻。”
厨房里传来菜刀与菜板碰撞的声音，而客厅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德国付费preiere电视台的新闻。
严景穿着整齐洗漱完毕后才打着哈欠出现在楼梯上，就闻到了一股香味从厨房里飘出钻进了他的鼻腔里。
肚子空空的严景立马精神一振，踩着“哒哒哒”的步子迅速下楼来到了客厅，发现电视里正播放着昨天多特蒙德对凯泽斯劳滕的比赛新闻。
“……云达不莱梅继续连胜势头。而在德甲另一片赛场上，本轮之前排名联赛第六的多特蒙德在主场被顽强的凯泽斯劳滕一比一逼平，爆出了本轮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冷门。本场比赛一开场便是多特蒙德占据优势，然而多特蒙德得势不得分，虽然有几次威胁射门但也都与进球失之交臂，上半场两队均无建树。易边再战后，凯泽斯劳滕突然上压……”
在厨房里忙碌的奥特莉娅太太大概是听到了严景下楼的脚步声，从厨房里探出一个脑袋来：“严，能帮我把早餐端到桌子上去吗？”
“当然。”
严景几步走进厨房，见挂着蓝色围裙的奥特莉娅太太身旁已经放好大量可口的食物。
用竹篾编制的篮子里将盛着刚刚从烘烤机取出的新鲜烤面包片，一旁的瓷盘面上摆放着起锅不久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熏肉片，两只玻璃杯里乳白色的牛奶在冬日里升起热腾腾的水汽。
烤面包配上香肠片或是熏肉片，再加一杯牛奶或咖啡、经济条件好些的家庭则通常是一杯鲜榨橙汁，这是典型的德式早餐。
德国有句谚语叫做“国王的早餐，绅士的中餐，乞丐的晚餐”，这与中国人所熟悉的“早饭吃的好，中饭吃得饱，晚饭吃得少”是一个意思。
严景挨个儿将这些食物摆到餐台上，电视里则刚刚放完关于多特蒙德比赛的新闻。
“……扬科勒头球建功，比分变成了一比一。此后多特蒙德仍有机会再度改写比分，但无奈临门一脚总是与进球无缘，一比一的比分也保持到了终场。”
尽管在最后的十多分钟里主队对客队大门进行了狂轰滥炸，但昨晚的比赛多特蒙德最终还是没能在自己的主场逆袭成功，这多少让严景感到有些遗憾——在他看来，多特蒙德昨晚的表现完全能配得上一场胜利。
定定神，严景又到了冰箱前，他打开冰箱的拉门，向奥特莉娅询问道：“奥特莉娅太太，今天是用黄油还是覆盆子酱？”
奥特莉娅取下围裙挂在门后，从厨房里走出来：“英式橘皮酱吧，就是橙色包装的那个罐子。我昨天才买回来的新口味，咱们来尝尝味道。”
严景麻溜地取出奥特莉娅口中所描述的果酱瓶，关上拉门后来到餐台前坐下偏头瞧了瞧窗外的天气。
落地窗因室内外的温度差凝滞了一层细碎的水珠在表面，窗外的景物看起来如同用磨砂特效处理过。冬日里初生的晨光穿过覆盖着天空的厚重云层，从裂缝处偷偷地溜到大地，落在光秃秃的枝桠上。
“严，昨天的比赛我也在家里看了。”奥特莉娅同样是多特蒙德的老球迷了，对于严景这个年轻而谦逊有礼的中国人，一直一个人生活的她几乎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亲人，“真是可惜，到最后看得我心脏病都快犯了。”
“奥特莉娅太太，我提醒过你好几次，看球的时候一定得把速效救心丸放在身边。我猜你昨晚就忘了。”
一脸认真的严景可不是在开玩笑，奥特莉娅患有家族遗传的心脏病，这个病医院暂时也无法治愈。她的家人们也都因此相继离开了人世，只剩她一人孤零零地守着这幢小楼房。
本来心脏病患者最好是不要去看那些刺激性高的节目的，可严景无论如何也无法要求一个深爱了多特蒙德几十年的老球迷不看自家队伍的比赛——奥特莉娅本来还想去现场看球的，但严景好说歹说才让她同意在家里看电视直播。
奥特莉娅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牛奶后才笑道：“看得起劲了那些什么药也就都忘了嘛。”
严景把面包咽下后才再次强调：“……以后请记得这一点，奥特莉娅太太，这不是我在杞人忧天。”
而电视里刚刚放完比赛速递的体育新闻，这时又放出了另一条与多特蒙德息息相关的消息。
“从战绩上来说，现在多特蒙德几乎已到了底限——冠军杯预选赛即遭淘汰，联盟杯第二轮就出局，足协杯也早早没戏，德甲现名列第6。而更为糟糕的还不止这些，伤病长期困扰着几乎整只主力队伍，并且一直困扰着俱乐部的财政问题不但没有在新赛季得到丝毫缓解，反而愈发严重……”
严景和奥特莉娅不约而同地停下进食，将目光汇聚在电视屏幕上。
多特蒙德的俱乐部总经理迈尔在一堆记者的围堵下深锁眉头的画面出现在了屏幕上，而preiere电视台的编辑在下方打出的配套字幕则是“爆多特蒙德深陷财务危机，或以门票收入做抵押换取贷款”。
“德甲传统劲旅多特蒙德本赛季的财政赤字据估算至少将达到5000万欧元，而高额的债务导致多特蒙德已几乎别无选择。俱乐部经理迈尔不得不重启与曾被他拒绝过的投资商施莱希特的贷款谈判。据悉，一旦这次的谈判达成一致多特蒙德能够得到1亿贷款，还款期为12年，每年的利息就高达800万欧元，而多特蒙德方面只能拿门票收入作抵押。”
“虽然迈尔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我们没有烧钱’，但有人在网上列出了一个多特蒙德的财政支出列表——从1999年到2003年，多特蒙德光支出的转会费就达12亿欧元。罗西基、阿莫鲁索、扬·科勒这一前场进攻三角的转会费就高达5000万欧元，其中不包括签字费，而球员的工资更是每年高达6800万欧元。”
“对此，监委会主席马特纳在接受我台记者采访时表示‘对任何一种拿未来作抵押的形式我都不感冒’。而职业联盟发言人也警告说‘我们很不情愿看到一个俱乐部把自己的整个未来全部抵押出去……不要把一个俱乐部的未来吃空！’”
不锈钢刀叉碰撞瓷盘光洁表面发出清脆声响在寒凉的空气中回荡，严景沉默的与奥特莉娅一同盯着电视上那黄黑色的bvb09标志，不知该谈些什么才好。
“严，我们会破产吗？就像去年的佛罗伦萨……”
佛罗伦萨作为意大利足坛的一支老牌劲旅，在进入2000年后队内一众功臣先后转投其他意甲球会，再加上2001年球会出现财政问题，根本无法支付球员薪水，负债更高达5千万美元。
可是当时球队高层的哥利没有考虑球会的财政状况，反而继续收购球员。2001/02赛季名列联赛尾二而降落乙组，同年7月因为无法交出参加意乙的4000万美元保证金，球队发高层正式向意大利足协递交了破产申请书。
如果不是意大利足协看在佛罗伦萨多年来为意甲所做了不少贡献格外开恩的话，恐怕他们连丙二组联赛都没得踢。
一想到这些，奥特莉娅看上去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除开严景，这些年来一直陪伴她的就是多特蒙德这支球队了，不论是胜利的荣耀或失败的泪水，她都与之同行，不离不弃。
她深爱多特蒙德，多特蒙德这几个字对奥特莉娅来说早就不仅仅只是意味着一支球队那么简单了。
包裹着香甜英式橘皮酱的脆皮烤面包在奥特莉娅口中顿时味如嚼蜡，每一丝担忧都在她眼角与额头上被岁月侵蚀过的深深皱纹中显露无疑。
她颤抖的声线如同旧碟片在唱机里被尘封了数年后再播放一般老迈沧桑。
“上帝，请别这样对多特蒙德……”
听见奥特莉娅祈祷般的呢喃，严景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以前是有过这种眼睁睁地见着心爱的俱乐部深陷财政危机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受的，并且现在俱乐部内部日渐凝重的气氛他也不是察觉不到。
“别太担心了，奥特莉娅太太，只要扛过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严景安慰着这位老妇人，“你应该相信多特蒙德。”
“……你说得没错。”奥特莉娅叹口气拿遥控板关掉了电视，强撑笑颜对严景说，“唉，人老了就是容易想多……咱们还是赶紧吃吧，要不都凉了。”
严景点点头，随即胡乱扒了片熏肉塞进嘴里咀嚼几下便吞下，将话题移开：“奥特莉娅太太，等会儿我得出门去一趟法兰克福。”
“去法兰克福干什么？”
“德国足协组织的教练培训班，我之前有报过名，听说这次会有名气很大的教练来授课。”
奥特莉娅看起来总算是不那么忧虑了，她将杯中的牛奶喝尽，耸耸肩膀。
“不管那是谁，反正不可能是贝肯鲍尔，他忙着呢。”
第十八章
这是严景第一次搭乘ice t[注1]号列车前往多特蒙德以外的地方。
列车的人流量并不算多，他临时在车站售票口花了13欧购买了一张前往法兰克福的普通车厢车票，也没带太多东西便兴冲冲地上路了。
冬天里即使是普通车厢也有暖空调开放，严景上车来到最后一节车厢发现竟然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其他人这倒也遂心。
严景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没几分钟就坐不住了——他这次出门除了必要的证明文件、笔记本、签字笔和钱包外什么都没带，手机他到现在也还没买。
严景开始无聊地研究起了车厢的内部设施，突然发现座位的扶手上竟然配置有音频设备，旁边的几行小字说明里面有古典、爵士、流行、摇滚和儿童音乐这几个频道供选择。
既然车厢内空荡荡的那也就不怕打扰到别人，严景随手打开设备，优美的钢琴独奏在车厢内响起，是德国作曲家舒曼的c大调幻想曲。
可严景有些放松过头了，再加上昨晚研究战术睡得太晚今天又起得挺早，原本能让他沉静下来的音乐却成了催眠曲。
严景胳膊肘架在扶手上撑着脑袋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
——————————
恍惚中有什么声音传到自己耳中，半梦半醒的严景艰难地睁开惺忪的睡眼，大脑还处于待机状态的他茫然地看着眼前一个背对自己摆弄着座位的男人。
这家伙谁啊？
对面的男人看起来似乎是在调整座椅的角度，等他弄完后转过来看见严景一双乌黑的眼正盯着自己时歉意地笑了笑。
“抱歉，吵醒你了，刚刚我坐起来不太舒服。”
男人说的是一口流利而地道的英语，严景在多特蒙德大学时修过英语，倒也基本都听得懂，下意识地应道。
“没关系，先生。”
严景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远游的意识总算是归来，他开始打量起坐在他对面的男人。
那男人看起来大不了自己几岁，有一头看起来相当柔软的浓密褐色毛发，发梢处自然地向上翘一个卷曲的弧度，皮肤并非北欧或是英国人那样的透白，而像是在西班牙马尔贝利亚海滩上晒过的健康色泽。
深邃的眸、窄高的鼻，整个人都由内而外散发着浓郁的伊比利亚风情。
严景一个人闷着也无聊，估摸着自己说的英语对方应该能听懂个七七八八的，索性决定和对面的男人闲聊几句。
“先生，你是西班牙人？”
对面的男人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眼前的东方人搭讪，不过他出于礼貌还是立刻回答道：“不，我是葡萄牙人。”
“来法兰克福旅游？”
男人耸耸肩：“你见过这么两手空空、赶着出来的游客？”
严景再次看了看这个葡萄人越发觉得眼熟，但又不敢确定，于是他试探性地道：“那是去听足球讲座的？”
男人无不吃惊地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去法兰克福的目的和你是一样的。”
——————————
车内扩音器里响起乘务员甜美的提示音，提醒乘客们列车即将抵达法兰克福。
ice列车的最高时速能达到230公里每小时，从多特蒙德到法兰克福也就是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严景与男人并肩走出车门，才到大厅便已经能感受到浓浓的圣诞氛围。
前往出口的费列罗巧克力火红的广告牌前摆着一列圣诞树，树前将近一人高的锥型透明玻璃容器被金灿灿的彩条围了一圈，容器里面三层架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包装精美的费列罗巧克力。
第5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