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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三国无双昭禅同人·碧水吞麟 作者:青袍龙葵子

    第8节

    ……

    司马昭左右环顾,发现自己身在一片红色的迷雾里。

    这些缭绕的雾气在浓密处淤积成黑色,伸延魍魉姿态,令人暗暗不爽;口鼻呼吸着这些雾气,胸闷又增加了。——他突然听见一阵小狼呦呦的慌张叫声。

    “刘公嗣?”

    迷雾中看不清晰,只觉得有一头小动物在匆匆跑远——

    “刘公嗣,你要去哪儿!”

    他追逐而去,不见前方迷雾散却,却陡然见到一个黑色的熟悉的身影,司马昭一开始以为那人是贾充,上前细看,隐隐绰绰幽魅不明,那人抱着狼崽回身望着他——

    “昭。”

    “……兄长?!”

    司马昭觉得心脏都停跳了。

    司马师站在迷雾中,静静地望着他。

    这个已经逝去的幽魂浮荡于氤氲蔼蔼中,面目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发尾秋白,一目已渺,从创口里浮出青色火焰。

    “昭弟。——刘禅已经收服了吗?”

    “兄长怎么问起这件事来?”

    司马昭一怔,有点为难地抓抓头发:

    “怎么说呢。他好像明白了他的立场。也不讨厌我们……”

    “昭。要让他愿意为我们所用。”

    司马师打断了弟弟的尴尬措辞。

    “不论你怎么打算,一定要做到这点——”

    “哎?……啊,好啊。”‘

    “不要再任性散漫了。昭弟——”

    司马昭低眉,心事重重,郁郁不乐的脸在迷雾中变得越来越淡。他轻轻动嘴唇,最后的声响如同一团马上要消失在空气中的雾气:

    “因为、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兄长,别走——”

    司马昭陡然睁眼,发现自己又身在宴厅。夜色阑珊已深沉,宴乐歌舞班都散了。浅梦中仿佛数年岁,其实自己还在这一晚。

    他心里困惑起来。——“收服”刘禅,是他这出“鸿门宴”目的;

    顺利乎?不顺利乎?他自己也不知道。

    然而陡然醉梦到亡兄,令阿昭心里不免惘然:

    兄长梦中那句话仿佛别有深意,是什么呢?

    他回头一看:身边的坐垫上空空无人,不见刘禅。

    “……”

    司马昭的酒意顿时醒了三分。

    他支肘抚额,头痛欲裂。摩挲到桌上一只酒瓶一把抓住,朝厅前地面一扔,摔碎了满地酒水瓷片——可惜一瓶贵重的美酒。

    侍从闻声惊起,立刻赶上来:

    “大人有何吩咐?”

    “刘禅呢?!”

    司马昭紧锁眉头,怒道。

    侍从目瞪口呆。

    “……大、大人。安乐公如厕去了,才去片刻——”

    “把他给我叫回来!”

    司马昭冷笑。

    刘家从开朝的那一位起,就擅长借更衣而逃逸。(刘邦:怪我咯——)

    酒后脑细胞运动机能减少20的司马昭,不能不用简单粗暴的方式防这一手。

    等到侍女们簇拥着刘禅有说有笑、停停走走、仪态万方地回来时,司马昭眼底直发热:

    光是看着刘禅走过门槛时侧腰提起衣摆的姿势,就觉得心里发慌。

    ……

    。

    也得君一言,也共君一席。也殷勤语过三巡——

    却,如何才是,真真将他收为自己人呢?

    。

    “安乐公。接着喝。今夜不醉不归啊——”

    司马昭顺手端起空的酒杯,闷声敬酒道。

    。

    刘禅坐回在司马昭身边,伸手抚上司马的手腕,端身正坐,姿态优美如初。

    “晋公。今日已经很尽兴,不必再浪费美酒了啊。”

    “什么话,必须一醉方休!我看你——”

    司马昭突然一怔,挑起一边眉头,手一松,手里的白玉杯随之滚落;他转身双手捧住刘禅的脸,细细端详,露出困惑的表情:

    “你怎么好像一点都没喝醉?”

    “……”

    刘禅任由司马昭捧着他的脸,默默伸手穿过司马昭的腋下,于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那个白玉杯,悄悄放在桌案上。——这低调灵巧的身手,和季汉皇帝节约爱惜的个性,让一旁默默侍立的宫女在心里点了个赞。

    “昭公,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

    “唔?”

    “不知为什么,我这个人哪,对酒毫无反应。——”

    “从小到大都是饮酒如水。只有滋味,不曾一醉。我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笑) ”

    司马昭当场懵逼了。

    这的确是他第一次知道。

    兵书上说得不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司马昭单知道自己酒量豪放超人一等,能灌倒十五个贾充,却不知对方这次是个饮酒如水的开外挂式生物;

    就这样贸然定下灌醉对方,逼他酒后吐真言,一并xxx或xxx……

    真是失败得一塌糊涂的军事策略。

    掌心里刘禅的脸还在尽量温和地笑着,也难为这个人这么会笑,笑得这么准确,竟不带一丝嘲讽,没让司马昭窘得满脸通红。

    世间尚无柳宗元,不得一个成语叫“黔驴技穷”。

    司马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

    “这样的美酒,喝了十坛,也算圆满了。——不必再贪杯。”

    刘禅笑得温和。手轻轻搭上司马昭的手背。

    “不醉不归是个道理。我既醉不了,也就不归了。可好?”

    “今夜索性借宿晋公府上,咱们去秉烛下棋,喝些茶,说些话,如何?”

    “……”

    司马昭当时的反应绝对是脑子里哗啦啦一片弦断零件蹦。

    该怎么形容他当时的感受呢?

    大概类似于他老子司马懿当年眼看着要被诸葛亮一把火烧得魂归离恨天,却突然天降大雨那么邪乎。——

    人算不如天算。

    以为无可奈何之际,突然海阔又天空,

    妈的,这不是天命是啥哟?!

    司马昭再次感受到体内涌上来一种原始冲动,司马家基因中的神经质在这一刹那爆发,他仰天哈哈哈哈大笑起来,两眼发亮。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扶住刘禅的肩膀,转身提起桌案上剩的半坛美酒,对头灌下来,痛快之极:

    “好!干了这最后一口,我请你去我卧室,看我收藏的掸丸——”

    唉。

    人啊,任何时候都不要太嚣张了。

    切莫进一步踩稳尺寸地,马上就得意得以为自己抬腿能日天。才留得青山一夜,立刻豪情万丈要饮尽弱水三千——

    司马昭还太年轻,太虎,不懂这个道理。

    如果他不贪这一口酒,该多好。

    他仰脖喝完,几乎是将刘禅从座位上扯起,笑着就把这位娇小的季汉皇帝夹在腋下,大步往自己卧室走去——

    。

    妙哉!看星星,说古今,对下棋,悄悄话,玩弹丸,煎烹茶……

    这才是自己人之间该干的事!(←_←)(你确定?)

    左右的侍从和宫娥中也有看不下去的,他们慌张围在司马昭身边,劝也不是,帮忙也不是。十个人里面,倒有五六个暗暗想笑。

    “别拉扯我。快去准备!今晚上,安乐公在我府上过夜了!”

    刘禅默默随着司马昭的挟持,摇摇晃晃往厅外挪了几步路。

    才出厅门,司马昭突然觉得肋下一疼。这痛穿透身体,让他一阵胃部痉挛。他身体一晃,不顾一切地歪倒向一边,扶着柱子哇哇大吐起来——

    刘禅泰然自若地从司马昭的怀里钻出来,跳落地面,平安无事,袖手旁观。

    “唔——“

    司马昭吐完以后,被一阵夜风吹得眼睛迷离,头痛欲裂。他扶柱子的手一滑,眼看就要摔下台阶时,刘禅伸手,单手将他轻轻扶住。

    再伸手去抚摸司马昭的额头,酒热灼人,神思悬于幽幽明明间,晕成烂泥。

    刘禅沉默了一会儿,走上前去展袖,径直投入司马昭的怀抱,脸贴在他胸口,双手揽住他的腰——

    左右一时噤声,愕然围观;

    刘禅振奋腰力,腾地将司马昭一个翻挺,抱在自己怀里。

    “嘿!”

    这修束的小身材,抱着庞然大物慢慢转身的画面,也是美得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刘禅从司马昭的衣物间钻出脸,问侍女:

    “请问,晋公的寝室在哪儿?”

    附带一个温柔如水的微笑。

    “……西。西边。”

    侍女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掩口回过神来时,女孩子们脸上的表情难免生动。噫——

    这位曾几度出入府上的贵公子因为气度优雅,又对侍女们都很和善,所以在下人中尝有好评印象;如今看到他抱着家主的模样,心情实在是难以形容——

    唉。你道为何难以形容?

    枉读史册三千卷,未知人间一个“萌”呀。

    ……

    刘禅随着侍女们往晋公大府的西堂后走去。等到司马昭呜呜嗯嗯恢复一点意识,刘禅将他放下来,与侍卫随从们一起扶着司马昭,好歹走回了寝殿。

    司马昭闷头扑倒在绒毯上,眼睛都睁不开,大口喘热气。侍女们纷纷上前为他宽衣,解下腰带佩刀,脱下弄脏的衣袍,除靴袜……

    又在金炉里焚香,铜台上点灯,将香片投入炉中,拨弄银炭催暖。

    “美人。”

    等大家陆续忙完,站在床前的刘禅突然叫住近前两位侍女。

    “还烦请也为我更衣。”

    刘禅脸上平静似水,坦然张开双臂——

    侍女一怔,互相看看,突然会意过来,几人立刻忍住表情、彩裙纤云般围上前,为刘禅解开衣袍上的黄金扣,腰上的蟠龙带。

    脱下这一袭碧水长袍,除却高靴罗袜,摘出颈上佩玉,收起腰间美坠。

    看这个窈窕的青年只剩单薄的白衣衫,提起白大裙,面无表情地转身登上司马昭的床,坐到司马昭身边。

    (心情无法形容的)侍女们训练有素地放下帷帐与遮幕,

    (无声地)抱着两人的衣物匆匆离开寝殿,由三人同时掩好寝殿门扉。

    由于这祝夜词实在难以编排,站在门外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一个灵巧些的勉强张口:

    “帐暖夜深,祝我主人与安乐公吉祥喜瑞,恬静安眠。”

    门内静无声。半天才幽幽响起刘禅温柔的声音:

    “辛苦各位了。”

    侍女们掩口想笑,叽叽喳喳地飞快撤离寝殿。

    不须臾,门内才又传来刘禅一声叹息。

    刘禅果然言而有信,整整一夜都没有离开司马昭的寝宫。

    自然,也没有离开过司马昭的床。

    ====================

    ☆、晨风调

    01:

    司马昭被一丝微茫的天光唤醒。他睁开眼睛,世界的声色香味慢慢浮现,梦境顿时失去形状,溃散如烟尘。

    司马昭觉得自己做了一个美梦——他的心像泡在温泉之中,恍惚觉得自己被温柔对待过。

    他的手指一动,摸到了一缕缕柔软冰凉的丝缎。细看不是丝缎,是丝缎般的黑色长发,在床上蔓延如河流,娓娓动人,手感美妙。

    黑发?

    司马昭一怔。他突然发现自己压着一枚温暖的“枕头”。怀中有一人,暖被生香。低头细看,发现竟然是刘禅。

    刘公嗣?!——

    我干什么了?

    我他妈什么都不记得了!

    ……

    司马昭发现自己的手搭在刘禅的腰上,腿压住刘禅的膝盖;两人同衾而卧,而他脸颊下是刘禅的臂弯,昨夕竟夜,他是枕着刘禅的手臂睡去。——难怪枕得柔暖。

    我对刘公嗣,到底……干什么了?!

    司马昭拉起毯子看看,自己的下着还算整齐穿着。只是上衣已松散开来,一如往日般解衣坦胸。

    而对面的刘公嗣微微蜷起身体,衣带腰带俱被扯松,宽懈开的衣襟下,露出一段脖子与锁骨,皮肤白皙细嫩如少年。又别有一种清艳姿态。

    困惑的司马昭将被子重新盖在自己和刘禅身上。索性默默欣赏了一会儿刘禅的睡脸。

    刘公嗣的眉眼在睡梦中不带一点儿愁,像极“白玉无瑕”。

    他闭目沉睡时,鼻尖眉眼虽俊秀,倒也算不得天下第一佳——比如军中的小将文鸯,模样也生得极清秀;

    独是这种娴花静水,淡似轻云的干净感觉,令人怦然心动。

    这个人总让人觉得与众不同,现在看久,才发现原因——

    他身上没有乱世磨砺出来的伤痕。

    这些宿命里留在心头的伤痕,在很多三国英雄身上外化清晰可见:

    或是英勇怒张的虎目;或是烈焰雄心的髭须。善战者怒目豪气冲天;谋军者有修长阴柔的眉眼;权术家嘴角浮现冷笑,眉间川字浅纹。

    面相里都藏着“争夺”二字的阴霾。……

    可是,在刘禅身上却看不到这些;

    你从他的青丝间,从他呼吸微笑里,看见的是春日庭院里的月光;夏天井水镇凉了瓜果。

    是隐约可触及到的平安世界的宁静;是世外桃源的天下,农耕时忙,冬日围炉酒话。是归隐山林的一阵笛声;是炉中香烟弥漫,写一些相思闲愁……

    明明一同生在战乱年岁,明明经历了那么多天下纷争;

    为什么他却有这样的温柔?

    司马昭突然觉得,也许刘玄德和诸葛亮两人,对刘禅的期许要比世人以为的更深远。

    玄亮既然一生都在志向平定乱世,回复汉皇……

    那么他们静心培养出的刘禅,就该是乱世野火烧尽后,种在荒原的第一棵玉树,静等太平岁月里郁郁成林。

    他们希望他是仁之世第一位仁主。

    是人们在烽火散尽后一眼见到,就能相信岁月已经平静下来,相信未来天下不会再分裂离难的仁明君主。

    谁道如今,季汉梦碎,这一颗梦的宝石落在他枕边。再没有发芽的机会。

    “……”

    司马昭回过神来,停下思绪。

    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但决不是一个喜欢自寻伤感的人。他慢慢将手拂过刘禅的脸颊。为刘禅理平幽幽鬓丝,看他轻盈的呼吸——

    刘禅此刻的梦里有什么呢?——

    :02:

    刘禅在被司马昭抚摸时醒了。他茫茫然睁眼四顾,默默收回被枕麻的手臂,收拾自己松开的衣领,望司马昭淡淡一笑。

    这一对视,莫名令人心里浮现一种温暖柔和的喜悦,像狐裘的绒毛拂过脖颈,黄纸灯笼里烛火微颤。

    竟让尴尬感冰雪消融。错觉“再寻常不过”“本该如此”。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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