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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我的钦差大人 作者:江湖太妖生

    第8节

    唐九努努嘴,哼道:“你就知道那小秀才不会抱紧大人的腿?”

    唐八收拾好茶盏,看了眼有些气鼓鼓的唐九,道:“若是一位身份比你高略许的人对你百般的好,你或许会心动吧?”

    唐九想了想,点头:“那是,就算不心动也会把对方视为好友。”

    “但是如果你得知彼此身份天差地别呢?有若云泥之分,你还会把他当做好友吗?”唐八又道:“例如你跟主子。”

    唐九打了个哆嗦,啊了声,“我懂了……哎呀,如果是这样,恐怕我会逃到天边儿去。”

    “重公子外表软弱可欺,但是内里却刚硬倔强。他怕是不会接受一名男子示爱,更别说主子这样……把人当宠物一般逗弄。重公子虽然对情感一事迟钝,但是不代表他就永远不会懂。现如今与主子划分界限,怕是应该已经懂了。”唐八摸摸唐九的头,笑道:“别纠结了,那也不是我们要纠结的事,我要去一趟牢里,你去吗?”

    “不,我去看看那姓杨的父子俩……”唐九对唐八的摸头已经习惯了,只是晃了晃脑袋,便带着满脸原来如此的表情跑掉了。

    这一年的卷宗已经被重涛整理成了两份,如今正在拿着少的那一份细细的看。

    恒昱祺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拿着笔在纸上做笔记。

    重涛写着一笔好行书,只不过行文方式让恒昱祺略看不懂。他默不作声的站在重涛身后看了会儿,便知道对方查出来的是什么了。

    牢里之前的犯人被成批的挑走了,刘县丞一副稀里糊涂的样子就想把这件事忽略过去。既然他们不仔细问,自己也就装什么都不知道,反而落得清闲。

    可是重涛不问却不代表他不查,这一年至少有四起案子是报了失踪的,无一不是据说从牢中放了出去,可是数日之后却并未归家。待家属再来询问也无人得知那人去了哪里,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

    报了失踪的都是青壮男人,这些人不过就是犯了一些小偷小摸打架斗殴的事,按说打几板子罚些钱就可放归,可是这里却把人全部押进大牢关了月余,等放出去,人就消失了。

    “你怀疑这些人被山上的人带走了?”恒昱祺终于出声询问。

    重涛手一抖,在笔记上落了个墨点。他不急不忙的站起身来行礼,“是的,大人。”

    看着眼前彬彬有礼态度疏远的小秀才,恒昱祺不禁有些气闷,他用手中的扇子敲敲桌子道:“你坐你坐,我坐这边……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发现?”

    不自觉的,他与重涛说话时不时的开始说我这个字了。

    “我查了一下这一年狱中犯人的记录情况,发现只要对方是青壮男人,不管犯了什么罪都会被关押起来。刘县丞说这是为了震慑那些闲来无事总是捣乱的人。可是这些人……除了一些杀人越货的重刑犯,或者本地没有家属的流民无人来照看之外,其他那些不过是因为一些极小之事犯错的人,报失踪的几乎有一半。”重涛拿出罪犯记录和报案记录,递到恒昱祺面前。

    “大人请看,至于那些流民和重刑犯,记录中是这么写的——是要么放了,要么斩了,或者是在牢中病死了。”

    恒昱祺对照了一下记录,点点头,“除了这个,还有其他发现吗?”

    重涛又道:“不知大人可否发现,城中乞丐流民并不多,虽然我倒是每日能见到几个,但是大多集中在县衙门口……嗯,这也是个有趣的现象。我问过守门的小衙役,他说已经很旧没在平阳县见过年轻乞丐和流民了,留下的不过只是一些老迈或者年幼的乞丐。我想,这些人怕是也被抓到山里去了。”

    重涛看向恒昱祺,沉声道:“山里那些人抓了这种要么有前科,要么无人认领的人去挖矿铸钱,怕是就算死在山中也不会惊动其他人。崔叔曾经提过的那猎户怕是不小心进入他们开矿炸山的地方,才导致浑身焦黑鲜血淋漓的横死,然后被人丢到山脚下的。”

    “你想要重审这几个案子?”恒昱祺问道。

    “不……”重涛笑了笑,道:“我想,既然是这样,他们山上用人一定会有不少损耗,那么我们能不能找人伪装成流民,混进山去呢?”

    ☆、第31章 愿得一人心

    重涛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既然有很大的可能是山上的人把一些罪犯和流民劫至山上做苦力,刘县丞又是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那么他们只能主动出击。

    只要找到证据,哪怕是只是一具可以辨认的尸体,便能有正大光明的借口搜山,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你就不怕对方在得知我们搜山的时候就把那地方炸了,人也杀光一走了之?”恒昱祺脑中盘算着这计划的可行性。

    “我听过一个有趣的故事。”重涛笑意盈盈,目光充满自信。

    “哦?讲讲看,什么故事?”恒昱祺斜靠在椅背上,神态慵懒。

    他觉得这个时候的澜澜简直漂亮的令人移不开目光,这人就像是充满吸引力的磁石,一开始只是让他想要逗弄,谁知道时间长了便越来越想把这人困在自己身旁,看他害羞的样子,看他生气的样子,看他如现在一般自信的样子……

    简直看都看不够。

    重涛歪了歪头,露出笑容,缓声道:“山中有猎户想要捉猴子,便会钉一只木箱,只开一只小孔,然后装上猴子喜爱吃的瓜子等之类的干果。待猴子伸手进去抓,猎户便会出现。猴子想要逃跑,可是搬不动硕大的木箱,又舍不得已经抓到手里的瓜子干果,手掌握成拳无法从那小孔中伸出来,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恒昱祺到从未听过如此抓猴子的方式,感到十分有趣儿。他想了想道:“可是那是人,并不是猴子。”

    “无论是猴子还是人,最后被抓都是因为贪欲。若是山上并无法产生巨大利益,怕是在我们抓到杨秋海的时候那些人就应该撤出了。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说明他们不想放弃这一块的利益,所以一直在观望状态。。只要我们时不时做出一些雷声大雨点小的事情混淆他们的视线,逐渐麻木他们的动作思想,最后一举拿下的几率就越高,不是吗?”重涛解释道。

    “雷声大雨点小……”恒昱祺眯着眼,咀嚼着这六个字,道:“我们现在不就是在雷声大雨点小的折腾吗?”

    “但是还不够,因为那片山地,我们谁都未曾踏上过,不是吗?”重涛看着那份名单册子,手指在上面点了点,“不接近他们的老巢,只是在外围折腾总不是个事儿。”

    恒昱祺点点头,决定把自己的想法也说一下,看看这小秀才还能有什么好主意。

    “上面下了旨,”恒昱祺对着皇城方向拱了拱手,道:“要查一下这些箭簇究竟运往何方。杨秋海这边的货被我们拦截了,山上的人不能不着急。除了杨秋海,被我们掌控的还有丁家。丁晟那个家伙手里一定还有货,而且被我们监控了这一段时间,他也只是出了一批货,量也不大,估计是试探我们动向的。我打算找人混进押货人行列之中,看看这批货究竟发到什么地方。”

    重涛听完,问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时间不好推断。”

    恒昱祺道:“杨秋海招了一些,说那些货每个人走的路线都是不一样的,而且走一半路程就会被人把货接走,并不让他们直接运到地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更好更直接的得知那批货的动向?”

    重涛皱起双眉,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

    如果货物只是运到中途便被人接手,那么谁也不知道后面会被接手几次。除非他们摸透每个站点的信息都把人潜伏进去,这虽然不是不能做到,但是实在是太耽误时间,等真的把路线都摸透了,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我做不到。”他思索了半天,摇摇头道:“如果那人真的是如此谨慎的话,我就会怀疑这山上的所谓大人也应该只是负责这一块的一个负责人。若是抓住这负责人兴许还能多得知一些信息,若是抓不住……毕竟这里只有箭簇和铜钱,也许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还会有人在私自制作银锭,枪头之类其他物资。我越想就越发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确实没有那么简单,皇上怀疑有人想要造反,但是并没有直接证据。虽然已经知道那人私自开矿制作武器,私造钱币换取大量银钱运往某处,可是……除非我们能找到他的老巢,取得相关证据,否则光靠抓到这里的人估计无法动摇其根本。”恒昱祺面色也沉重下来。

    大耀虽然物资丰富,但是前几年战乱刚过,国民好不容易得到休养生息的时候,如果现在再发生战乱,怕是会出现更大的问题。若只是内乱也就罢了,如今的苗头却隐隐约约的指向某些人要联合外地一起作乱。

    若不能把这些事在成熟之后发起之前就按住,怕大耀真的要改朝换代了。

    想到这里,恒昱祺就产生一种无力感,只恨自己耳目不能遍布全天下,皇帝那边步步危机,若是一步走错,怕自己这边也讨不到好处。

    重涛看到恒昱祺有些阴沉的表情,软声安慰道:“大人也不用如此焦急,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件件办。只要我们能在源头上遏制住对方货物供应,就算他想要造反,但是没有资源也无能为力,不是吗?”

    恒昱祺听完,揉着眉心苦笑的摇摇头道:“是我着相了,澜澜一番话让本大人茅塞顿开,我这就修书给皇上,看皇上如何对待这件事。”他说道这里,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把重涛揽在怀中,“澜澜是有大才之人,就算一年期满我也不想放你离开,怎么办?”

    重涛一愣,挣脱了几下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不够看的,于是有些恼怒道:“我是真心想替大人做事,可是大人却总是对在下起戏弄之心,若是大人一直这样,不如现在就让在下离开!”

    “不要!”恒昱祺不放手,搂人搂的规规矩矩,语气却带了抱怨,“本大人哪里不好,嗯?人长的帅,又这么聪明,以后你跟了我吃喝不愁。再说,若是澜澜没有那么聪慧也就罢了,如今你养刁了本大人的胃口就想一走了之,未免太无情了吧?”

    重涛简直要被气笑了,若不是现在实在不能跟这人翻脸,他一准摔门走人。

    “大人!若是当初你先说要与我,与我这样,我也不会答应过来,还不如躲在村子里,自己逍遥自在去。”重涛见推不开也不推了,只是垂着双手,梗着脖子尽力与身前的人保持距离。

    恒昱祺握住重涛双肩,把人稍微放开一些距离,然后紧盯对方双眼,语气真诚,“若是我用心对待澜澜,那澜澜以后可会用心待我?”

    “我对大人绝对没有二心,只是想要在这一年内好好辅佐大人。”重涛垂下双目,不想去分析那人眼中感情是真是假。

    “你明知本官的心意。”恒昱祺的目光转移到小秀才粉嫩的耳廓,忍不住抬起手指轻轻拨弄起来,“本大人是真心想要把你当身边人对待的。”

    可是老子不想跟男人睡啊!!!

    重涛心中咆哮,不说别的,但看体型和力量,就知道面前这人不会屈居于下,看上自己就是想让自己趴下给他啪啪啪,他又不傻!

    好好的一个大老爷们放着一群漂亮小娘子不要,反而让人那啥……哎呀,他想都不愿意想。

    “大人……”重涛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大半头的男人,叹了口气道:“大人,之澜心很小,只能容一人以后年年相伴,生死白头。大人呢?身份尊贵,以后怕是会妻妾成群,儿女环绕膝下。若是大人愿意将之澜看做友人,之澜不胜感激,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可是若大人只想与之澜……做那种事,怕是之澜宁死不从的。”

    愿得一人心,生死到白头……吗?

    恒昱祺有些愣怔。如今身边哪个男人不是妻妾成群?就算重之澜的父亲对他母亲那样恩爱,不也是纳了妾?就算是皇上与元大人师徒之谊生死之交,并许下不离不弃之愿,可是皇上不仍旧后宫成群?

    虽然他身边还未曾有过人,但是……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松开了手。

    重涛松了口气,拱了拱手道:“谢大人。”

    “我师父与师娘纠葛几十年,虽然每日打打闹闹,但是仍旧不离不弃十分恩爱,我不能说不羡慕,只是怕自己做不到。”恒昱祺双眼描绘着重涛的眉眼,轻声道:“若是我能定下心性,那是你我身边并无他人的话,澜澜是否愿意与我相伴?”

    重涛不禁苦笑,心知若是不给这人一个承诺,怕是他以后也会总拿这种事来开涮了。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愿意陪伴大人一生。”他现在这幅身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调理的好,而且以后的事谁能知道呢?先不说这位大人能不能定下心来,就算是自己,备不住哪天就能遇到个漂亮小娘子,不嫌弃他这幅样子愿意嫁给他的呢。

    恒昱祺看着重涛,不禁又想起师傅信中所说他红鸾星动的事。就算得到了这份承诺,心中也有一丝沉重。

    ☆、第32章 山中藏尸

    皇上那边很快就回信了,表示弄死一个算一个。

    这就好办多了。

    恒昱祺连夜跟重涛重新定制了计划,然后排出人手暗中去清查从附近几个县城出去的货车,居然又让他们查到了几家运货的据点。

    恒昱祺的手下有几人伪装流民,被强制抓上了山,点对点暗线安插完毕,只等找个由头了。

    皇上派过来的人分批进入平阳县,驻扎在附近几个村落里,悄无声息的等待着最终时刻。

    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锁住,一丝没有外泄,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等待。

    平阳县终于迎来了这里的第一场雪。

    重涛裹着棉袍子揣着手捂子,站在窗口看雪。

    “小心受寒,小八说你身体扛不住冻。”恒昱祺拿了个大毛披风,把人围了起来。

    “山上又有动静了?”重涛没有回头,任凭这人给自己系披风扣子。

    “嗯,听到了动静,在炸山开矿,对方似乎有些急躁,估计是察觉到危险了,唔,还好他们现在还是猴子。”恒昱祺笑着说。

    他们人两个人现在的相处模式十分微妙,既是上司和下属,又类似于朋友,但是却比一般朋友略亲密一些。

    重涛觉得自己是个渣男,他无法强硬的拒绝对方对自己的好,甚至还给了对方希望,在享受这种好。

    恒昱祺也觉得自己是个渣男,逼着对方做了承诺,自己却给不出什么真正的承诺来,可是又贪心希望对方能彻底的归属自己。

    两个渣渣在不动声色的推拒和试探,看的跟在他们身边的唐七□□都牙疼。

    “主子这是想干什么?”化装成厨子的唐七炒了一盘花生米炸了点儿肉丸子,端到唐八的房间几个人凑在一起吃零食喝茶水。

    唐九哼了声,不满道:“某人恃宠而骄,吊主子胃口呢。”

    “小九。”唐八守着一只红泥小炉子,上面放了水壶,正在扑扑的冒着热气,“话不能这么说,感情这种事本身就是两情相悦的,主子不能因为自己的身份去强迫对方……”

    “哼!”唐九盯着游廊对面的房间,这里正对着重涛的屋子,正好可以看见打开的半扇窗户里露出来的人。

    在他眼里,恒昱祺就是主子,就是天。主子说的任何话都是对的,做的任何事都是对的,他对谁好,那人就要感恩戴德,还得自我检讨能不能配得上这种好。

    可是遇到了重涛这个油盐不进的小秀才,让他看了就生气。

    “主子都觉得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了,咱就别跟着掺和,万一还在主子热乎劲儿上就把那小秀才得罪了不好。”唐七蹲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喝茶吃东西,一副有吃的万事足的模样。

    “干脆在那小秀才的吃食里下点药算了。”唐九就特别不爽自己主子还上去哄那人的样子,哎哟还给撩头发!还给手捂子里面加炭火!凭什么啊!

    “不怕主子揍你你去下,别看我,我可不干这事儿。”唐七挠了挠脖子,百无聊赖,“话说,山上什么时候动手?”

    “我安排了几个猎户上去打猎,人嘛,逼急了总得冒点险。”恒昱祺喝着茶水,摇头晃脑一副纨绔样子,就差在他跟前摆个弹琴唱曲子的姑娘了。

    重涛窝在椅子里缩着手脚,他身体实在是不中用,如今裹的跟球一样还是感觉手脚发冷,不得不把脚靠近炭盆,心里怀念着空调和暖气。

    “最好是能看见活人,死人变数太多了。”他呼出口白气,伸出细白的手指捏了茶杯,大大的喝了口热茶。

    “不要苛求,能找到线索就行了……小八的药你一直在吃吗?”恒昱祺转移了话题。

    “嗯。”那苦苦的药汤子一天三顿的喂,喝的他舌头都发麻了,吃饭都吃不出香味儿来。

    “也没看身体有大好呢,回头问问要不要换个方子。”恒昱祺啧了声,似乎对总是娇娇弱弱的澜澜有些担心。

    “这才喝了不到两个月而已。”重涛又喝了口茶,据说这茶是这县城里卖的最贵的茶叶,可惜恒昱祺觉得还不如白水好喝,而他自己则喝不出什么好坏来,左右都是止渴的。

    “快过年了……”恒昱祺看着外面的雪,慵懒的说道:“来不及回家了,哎。”

    你是来不及回家,我是永远都没法回家过年了。重涛有些愣怔,想到自己之前那几年卧底的时候,压根都不敢回家,每年都是跟一群人装模作样的喝的烂醉,然后回到住处,孤零零听着外面的鞭炮声,煎熬似的算着日子。

    好不容易熬到了头,却发生了这种事,人生真是……变幻莫测啊。

    恒昱祺说完就发现重涛情绪低落起来,暗自啐了自己一声,说错话了。他笑嘻嘻的凑到重涛身边道:“不过今年有澜澜陪着我过,本大人心中甚是欢喜。”

    重涛没有推开凑上来的大脸,只是问道:“你在家是如何过年的?”

    “哎呀,可热闹了,张灯结彩,走亲访友,还有冬日年茶会,诗会,初一到十五就去请有名的园子回来唱戏,热热闹闹舞龙舞狮,啧啧……”他最喜欢热闹了,虽然年宴要在宫里吃,规矩多的吃不好,但是散了之后回家还会有小厨房的宵夜以及好酒,几个漂亮侍女小厮给自己捶肩按腿听小曲儿,美得很。

    重涛听他说着,想着自己小时候过年,围着锅边儿等吃的,炸丸子刚捞出来就迫不及待的抓了往嘴里塞,被烫的直呵气。到了晚上,缠着他爸爸拿了鞭炮出去,又不敢点,只是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听见那噼里啪啦的脆响就能开心的连蹦带跳。

    “澜澜……”恒昱祺说着说着,就不说了,他轻轻的按了按重涛露在袖子外面的手,温声道:“有我陪你过年呢。”

    重涛侧过头,看着恒昱祺的脸,在他灿若星辰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每次看到自己的模样都会让他有些恍惚,觉得这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他会在医院里睁开眼,看见父母小妹,还有脾气暴躁的大队长。

    “澜澜……”似乎受到了蛊惑,恒昱祺忍不住越靠越近,一个吻印在重涛唇畔,唇上炙热的气息似乎要把人灼伤。

    重涛偏了偏头,躲开了这个吻,“大人,别闹。”其实他并不讨厌恒昱祺的碰触,只是心中那道坎儿实在是过不了。一想到自己会被压在床上这样那样,就忍不住寒毛直竖。

    偷了香的逍遥王嘿嘿直笑,觉得澜澜拒绝他的声音也软软糯糯的,不如以前坚定了,“再亲一个呗?难得今天瑞雪,来年一定丰收。”

    这是哪儿跟哪儿?重涛回头瞪他,啧了声道:“大人,你这脸皮究竟是什么做的?”

    “肉做的!”恒昱祺有点儿蹬鼻子上脸,知道重涛因为冷就变得懒洋洋的,所以抻长了脖子又是一吻,这次直接落在对方唇瓣上,厮磨了一会儿才离开,“甜的。”

    重涛又是啧了一声,对他这种小人行径有些无奈。不过他现在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不要脸红了,不过就是亲个嘴儿,怕什么。

    这雪一连下了三天,厚重的阴云终于散开,露出湛蓝的天空。

    同时,他们也得到了一个不错的好消息。

    “大人,大人!!!!”小衙役飞快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大人,有猎户在山中发现了,发现了好几具尸体!!”

    正在陪着恒昱祺说闲话的刘县丞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巨变,手指一颤,茶杯翻落在地,碎片四溅。

    “这,这山中如何会有尸体?难道山里真的有妖怪??哎呀呀,我都说了不要上山不要上山,如何还是有人上山啊!”刘县丞严实心中慌乱,急躁的说道。

    “什么尸体?怎么回事?那发现尸体的猎户呢?”恒昱祺拿着扇子直敲桌子,烦躁道:“这都快过年了怎么还不消停?刘大人,麻烦你去看看。”

    “是,是……”刘县丞就等着这一句呢,忙不迭的往外跑,心说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好了,怎么就会被人发现尸体呢?那山上的人未免太不小心。

    两个猎户神色里带着惧怕,站在县衙门口缩着脖子,脸色苍白。见刘县丞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大老爷,大老爷不得了了啊,山上有人挖坑,藏了好多死人在里面!”

    “你们进来说。”刘县丞驱赶了想要围观的众人,然后把那俩猎户带到县衙里,见门关上便开始发了脾气,“怎么会有尸体?你们是怎么发现的?还有,谁让你们上山的,嗯?”

    那黑脸的猎户哭丧着脸道:“大人,刘大人,实在是家里太穷了啊,这都要过年了,家中年货都未能购置……我们就是想出去,哪怕猎几只兔子也好啊。”

    “要钱不要命了?不知道那山上有妖怪?难不成你们是进了妖怪窝??”刘县丞冷声道:“看到妖怪窝,小心妖怪会来报复你们!”

    “大人,大人!!”两名猎户噗通一声跪下,哭丧着脸嚎,“大人,小的也是……还求大人救救小的们,小的们都以为那妖怪不过是骗人的,如今可,可如何是好啊!”

    ☆、第33章 闹幺蛾子

    “什么妖怪?”重涛裹成球从外面回来。

    他从前几日就听到小衙役推荐那个老馄饨摊上新增加了一款虾仁馄饨,特别好吃。可是唐大人为了自己的逼格并不打算去尝试,小八小九更是不会陪着他去吃路边摊,没办法,只有小衙役最听话,不但带他去吃了馄饨,还替他掏了钱,简直乖巧。

    吃饱了馄饨一回来,就听有人来报案说发现了尸体,进了院子就听见个妖怪之论。

    古人可能会相信有妖怪,但是他可是一点儿都不信。

    刘县丞看见重涛,心里直接郁闷了一下。在他来看,唐大人可以随便应付过去,但是只要沾染了这位重公子,就会很麻烦了。

    毕竟这股子床头风吹的实在厉害,他敢用颈上人头来打赌,只要这姓重的说要查,那唐大人绝对麻利儿的派人去查。

    “重公子,你看,我三令五申不让人上山,他们还是去了,然后见到被妖怪吃剩的尸体,吓坏了。”刘县丞避重就轻的轻描淡写道:“看来要在前年加强巡逻了。”

    “妖怪?刘县丞见过?”重涛问。

    刘县丞呃了声苦笑道:“若是见了,哪里还有命在。”

    “既然没有见过,为什么说是有妖怪?那尸体在哪里?”他又问。

    刘县丞心里叹气,无奈道:“那尸体还在山上。”他得赶紧给山上去个信儿了,让他们尽快把尸体处理掉。

    “既然这样,我去与唐大人说一声,现在天色还早,看看能不能看出来那尸体是何人,为何被杀。”说完,转身就去了后院。

    刘县丞眼一闭,心中狂叹气。他瞪了眼还在瑟瑟发抖的猎户,道:“你二人先在此地稍坐休息,我去去就来。”

    说完,转身也走了。

    “发现尸体?”恒昱祺来了精神,“总算是有发现,不错,我们去看看。”

    “刘大人似乎并不是很想让我们去,他说那是因为妖怪。”重涛喝着热茶,看着唐大人给自己手捂子里面加炭火。

    “不让去才得去,小九,去找十名衙役,带上仵作,走走,我们上山。”

    “大人!”唐八攥着一只鸽子走了进来,“刘县丞放了信鸽。”说完,从鸽子脚上拿出一只竹筒。

    其实这只鸽子并不是从刘县丞手中放出来的,但是刘县丞早已被他们秘密监控起来,他找什么人,传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全部都被转到恒昱祺这边,丝毫不差。

    密信中写到:藏尸处被发现,务必尽快处理。

    恒昱祺捏着那张纸条冷笑两声道:“处理?怎么处理?若是上山没有发现尸体,难道就不怕我们搜山?愚蠢!”他丢下密信,不屑道:“等我们走后再把信鸽放飞。”

    刘县丞被留在衙门里,焦急的来回踱步,恨不得把院子里都趟出一条沟渠来。

    他越想越觉得这每件事都赶的太寸了,一步一步好像就跟计划好了一样,先是端了那个黑店,然后重家被查,杨秋海和他儿子不知道是被抓了还是藏起来了,总之失踪找不到了。

    难道这全都是重之澜的报复?他在报复什么?再查几年前重员外的事?可是涉及那件事的人都死光了啊……不,并没有,杨秋海跟杨姨娘还活着!

    刘县丞垂下双目,想着关在县衙大牢里的杨姨娘,心中开始烦躁。

    恒昱祺他们来到山下弃了车,逼着猎户领头,咋咋呼呼的往山上去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发现了尸体,要去行使一下权利。

    “有人在监视。”唐八对身边大声称赞雪景甚至绞尽脑汁要作诗的恒昱祺说道。

    “就怕他们不监视。”恒昱祺冷笑,然后反手揽住重涛的腰,手掌扶着他的背心,大声道:“澜澜,这雪景如何?”

    重涛被冻的直哆嗦,觉得手捂子都不暖了,却突然察觉到背心一股暖流散到四肢百骸,让他舒适了不少。

    “大人,我们不是来赏景的。”他苦笑着劝道:“还请大人快走两步。”

    “澜澜就是迂腐,若不是你,本官才不来这冰天雪地里看那什么劳什子尸体!”恒昱祺抱怨道:“这就要过年了,去看尸体,简直晦气。”

    “大人!既然您身在其位,还是要谋其政比较好。”重涛道。

    恒昱祺更加不满了,烦躁道:“怕什么?本官已经抓了杀人越货的黑店,还查封了私自制造钱币箭簇的重……不,杨家。皇上早晚会封赏本官,到时候本官带你进京,过那繁华的日子,总比在这个破地方要强上百倍。若不是为了你,看总催促本官,当本官愿意前来?”

    重涛怒道:“大人,说话还请三思,什么叫为了我?如今县令又不姓重!若是大人非要让在下背这个锅,那大人何不原路返回,让在下自己去看那尸体好了!”

    “说几句你就不愿意,你到底想要如何?”恒昱祺几乎跳脚,“本官难道不是事事为你吗?当初若不是你求着本官,你以为本官会帮你……”

    “大人!”重涛伸手推了他一把,这家伙已经把爪子放在他屁股上了,简直不能忍。

    “你居然推本官!!”恒昱祺佯装踉跄了两步,在唐八扶持下站好,叫喊道:“那你自己去好了,你自己去吧,本官要回去了!”

    说完,便转身往山下走。

    那十来个衙役跟仵作简直看傻了,完全搞不懂这俩大人怎么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如今唐大人吵嚷着要回去,重师爷非要上山,他们要跟这谁?

    还好恒昱祺没走两步就又转身回来,冷哼道:“算了,本大人肚里能撑船,不予你这个脾气刁钻的混蛋计较!仗着本官宠你便无法无天……哼!”

    重涛翻了个白眼,在衙役帮助下飞快的往猎户发现尸体的地方走去。

    埋藏尸体的地方是在一个山坳里面,原本不太会被发现,但是冬天一来,一些野狗食物短缺,便嗅着血腥味前来,把刚埋进去不久的两具尸体挖了出来,啃了个乱七八糟,才被上山打猎的猎户发现。

    仵作指挥着衙役用铁钩子把尸体从那坑里挖出来,足足挖了十多具,最下面的早就都烂成白骨,肢体扭曲的团在坑底。

    “难道这真是那妖怪藏食物的地方?”那俩猎户吓的双股战战,面无血色。

    仵作翻看着挖出来的新尸,手指在尸体胳膊上蹭了一下,放在鼻端嗅了嗅,站起来走到恒昱祺身边低声道:“大人,有硫磺气味。”

    恒昱祺心知肚明,知道这坑里埋的都是在山中丧命的那些流民乞丐和狱中犯人,但是这一两年过去,不可能只有这么十几个。毕竟开山挖矿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而且这些人手指足底都已经溃烂,证明山上条件并不好。

    那么,这只是其中一处埋尸的地方了。

    “把尸体都带回去!如今本大人又发现一处大案,怕是很快就要升官了!”他兴致勃勃,手舞足蹈。

    衙役们对这个时不时就吃错药的唐大人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你是说,他把那些尸体都弄下山了?”黑袍老者手里拿着那张密信纸条,阴沉的表情藏在面具的遮挡之下。

    “是的,大人。”跪在下面的一个劲装男子把自己所见所闻都描述了一番,又道:“那姓唐的貌似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而是他身边那个重师爷十分注重。小的查过了,从一开始就是因为那个姓重的,所以那唐县令才会介入重家,这次也是因为那姓重的要求,姓唐的县令才会上山,而且还在山上起了争执。”

    “把那姓重的杀了吧。”黑衣老者冷漠说道。

    “这……”劲装男子有些为难,“那姓唐的如今十分看重那重师爷,听传闻这两个人是那种关系,平时形影不离,若是这个时候出手,怕是会让姓唐的反弹啊。”

    “人总是会有惫懒的时候,想杀一个人,机会还不是多得很?不过你说的也对,这个时候动手确实会引起反弹。看看能不能找点儿事转移一下那重秀才的注意力。还有,杨秋海找到了吗?”

    “并无……”劲装男子十分为难,“不但杨秋海没有找到,他儿子也失踪了。小的怀疑这两个人是怕被大人怪罪,所以藏了起来。”

    “藏起来了?”黑衣老者明显有些怀疑,但是又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整个人都有些焦躁,“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从来没有如此被束手束脚过,这一个多月被那唐县令打了个猝不及防,如今十分被动。他原想干脆放弃这一块赶紧走人,可是发现这条矿脉十分丰富,甚至还发现了银矿的存在,让他更加舍不得了。

    但是现在山上人手有些不太够,若是平时还能去牢里找一些人过来,如今那牢房被人把控,因为快要过年导致流民也减少了。他把附近几个乡镇搜刮了一圈,也不过抓回来七八个劳动力。

    “还有,其他几个埋尸的地方你们赶紧处理一下,我不想在听到被人发现这件事。那姓唐的实在是太随心所欲,令人无法捉摸。如果重秀才杀不掉,你们就考虑一下能不能找办法让他成为我们的人。或者找人迷惑一下那姓唐的,让他远离重秀才。”黑衣老者发完脾气又冷静下来,挥挥手让属下出去办事了。

    “唐无忌……重之澜……”他在黑暗里反复琢磨这两个名字,眼中露出一抹狠厉,“若是不吃敬酒,那本官只能让你们尝一尝罚酒了!”

    尸体被带到城外,搭了个棚子找人盯着,若是有人认出尸体便记录下来带进衙门询问。

    与此同时,刘县丞也得了密令,让他想办法收买唐重,若是不能收买就挑拨两人关系。

    刘县丞看着密令,愁得头发都要白了。他夫人得知后笑道:“哪个男人不偷腥?那唐大人之所以对重秀才如此看重,不过就是那秀才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你让那位大人找一几个比重秀才漂亮的送来,或许这事儿就成了。”

    “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找得到的……哎,我先想想其他办法,若是能收买了那唐县令就好了。”刘县丞十分焦虑,他现在摸不透唐县令究竟喜好什么,简直毫无头绪。

    就在他焦头烂额的第二天,邹家又闹了幺蛾子出来。

    邹亮已然疯了,邹老爷又是花钱又是哭诉,给恒昱祺塞了不少银子以及古玩珍宝,总算没让官差把自己这个杀了老夫人的孽畜儿子带走。

    邹老爷把儿子锁在家中一处小院子里,派了有些手脚工夫的小厮看守,生怕儿子再闹出问题来。邹老太爷在得知自己原配被弄死了,不但没有一丝悲哀,反而觉得松了口气,在原配下葬之后便把自己养在外面的小妾接回来,做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老太爷。

    邹夫人那天晕过去之后,醒来便有些不太好了,整日闹着头疼,神色萎靡了不少,再也没有以前做夫人那副得意的劲头。但是她手里仍旧把持中馈不放手,甚至还找了种种借口压缩姨娘们的月例,让姨娘们都十分不满。

    在这个让邹老爷焦头烂额的日子里,邹亮居然捅伤了看着他的小厮,逃到了外面,把城里唯一一座青楼给点着了——幸亏火势不大就被扑灭,否则在这天干物燥的时候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邹亮点了火不逃走,还站在现场嗷嗷叫嚷,说自己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幅样子,都是因为这青楼的错,结果被这青楼里的打手一顿臭揍,拉回家的时候已然奄奄一息了。

    邹老爷哭喊着去报官,那老鸨子也去报官,两个人在衙门门口互相谩骂起来,说的话句句粗俗,不堪入耳。

    后来邹老爷见骂不过这泼妇,于是大吼:“你可知我儿媳是谁?那可是唐县令的义妹!!!”

    老鸨子被气得面红耳赤,“就算是唐县令的义妹那又如何?纵火的是你儿子,又不是唐县令的义妹!”

    这话火速的传到秀姑耳中,她二话不说带着曾婆子就出了门,来到衙门口直直的跪下,朗声道:“如今奴家相公出了这等令人无法启齿的事情,奴家深感羞愧,不敢再以唐大人义妹身份自居,还请唐大人收回,不要让小女子败坏了唐大人名声!”说完咣咣咣就是三个响头,抬起来之后额头都青紫一片了。

    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唐县令总算升堂了。

    听完这几人的吵闹,恒昱祺便道:“既然这样,本大人就不认秀姑当义妹好了。”

    邹老爷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哭喊道:“大人怎可如此儿戏!!”他就剩下这唯一的一根稻草可以抓了啊!

    恒昱祺话锋一转,又道:“但是秀姑如今已没有亲人,甚是可怜,本官师爷愿意将她收为义妹,可好?”

    下面跪着的三个人都凌乱了,觉得这唐大人未免太过飘忽,这种事哪里能说改就改呢?但是人家是大人,当然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重师爷如今正受宠,也不算让秀姑吃亏。

    邹老爷这口老血刚咽下去,秀姑又是磕头道:“小女子如今不敢再攀,还请大人收回成命。”

    “如何是攀?本大人的师爷心善,不忍见你受欺。再说邹亮之事本与你无关。好了好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回去吧。”恒昱祺挥手,让曾婆子将秀姑带了回去。

    当初认秀姑做义妹本来就是在做个局,本来打算在自己走之前把这件事了断,谁知如今邹家又发生这样的事出来,秀姑原本就灵透聪慧,自己提前把这件事摆出来,正好合了恒昱祺的意。不过重涛仍就怕她一个单身弱女子在邹家没有靠山会出问题,便把这义妹自己揽过来了。

    老鸨子虽然不满邹家仍旧攀了官方亲戚,但是师爷义妹总比县令义妹要低上几等,于是更加不怕了。

    “大人,奴家也是老老实实的营生,平日里姐妹们不过就是唱曲儿弹琴陪人开心罢了,如今不但被人放火杀人,还被人污蔑。大人,奴家的姐妹好几人被烧伤了,奴家看着心疼啊!”老鸨子哭的嘤嘤嘤的喘,脸上的粉扑簌簌的往下掉,被泪水冲的露出黄色的痕迹。

    “那你们也不能纵人行凶,把我那儿子打的四肢都断了,如今只能吊着一条命了!”邹老爷想起自己那个儿子,也是泪流满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心疼。

    “哟,这时候你们倒是说我纵人行凶了?怎么?要我赔命吗?当初你儿子强抢民女逼死别人哥哥嫂子这件事怎么不让你儿子赔命了?当初你们二十两银子做了赔偿,如今奴家便掏四十两银子赔给你,你掏钱把我那楼重修,给我的姐妹赔吃药治病的钱吧!”老鸨子也不是好欺负的,句句如刀,把邹老爷捅了个遍体鳞伤。

    “你,你完全是在胡搅蛮缠,我那儿子身份,能与你那些妓子相提并论吗?”邹老爷恨不得把这老鸨摁住了揍一顿。

    老鸨冷笑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怎么到邹老爷这里反而就变了呢?你那儿子究竟有多金贵?难不成可比王子?”

    “你,你这泼妇,血口喷人!!!”邹老爷两眼发黑,被喷的头晕脑胀。

    “好了好了!”恒昱祺看着眼前这一团乱,哎呀呀的拍桌子,“既然这样,当初怎么判现在便怎么判好了。”

    邹老爷一听就傻了,哭着磕头道:“大人,大人,那可是……那可是重师爷义妹的相公啊!!”如今攀不上县令,攀上重师爷也是好的。

    老鸨听了也是着急,嚷道:“你是想给重师爷抹黑吗?唐大人岂是那种黑白不分之人?”

    “哎呀,好了!!”恒昱祺又拍桌子,道:“邹……邹什么来着?你是想如何判?”

    邹老爷当然想让毒打他儿子的那几人被抓起来吃牢饭啊,于是连忙道:“这老鸨纵人行凶,还望大人替小民做主,抓了那行凶之人,赔小民儿子一个公道!”

    那老鸨眼珠子一转,磕头道:“若是邹老爷这么说,奴家则要替那甘家鸣不平了。万望大人也把将甘家秀姑兄嫂逼死之恶徒缉拿!”

    邹老爷又想晕倒了,“这是大人再问我,与你有什么关系?”

    老鸨子冷笑道:“我替甘家哭诉,与你有什么关系?”

    “师爷,你怎么看?”恒昱祺看下面狗咬狗,总是忍不住想要笑。

    重涛冷漠拱手道:“大人秉公处理即可。”

    邹老爷道:“师爷,重师爷,那可是你义妹的相公啊!你难道忍心见秀姑日日悲痛吗?”

    重涛道:“邹老爷这话说的颇不再理,本是邹亮烧人青楼,你却处处拉上在下的义妹,难不成想让在下替邹亮徇私枉法吗?”

    恒昱祺忍住笑,装出一本正经为难的样子道:“哎呀哎呀,若是以之前的方式来判,邹……嗯,你只要赔些钱财就好了啊,当然,这女子……嗨,本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总之你也是要赔钱的。若是按照律法,本官便要去缉拿行凶之人,连带之前甘家案子也要翻案的。怎么办?本官很是为难啊。”

    邹老爷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倒是那老鸨连连磕头道:“奴家都听大人的,都听大人的。”

    邹老爷失魂落魄的出了衙门,一口老血喷出来,直接就晕了过去。

    当天,邹家乱成一团。

    秀姑直接出面,逼着邹夫人交出管家权利,把邹夫人请去佛堂静修,对外宣称邹夫人要为邹家祈福。邹老爷受刺激过度,醒来之后便木木呆呆的,有些不认识人了。

    邹老太爷虽然心疼儿子,心疼孙子,但是看在重孙子的份上一言不发,默许了秀姑所有动作,自己缩在院子里陪几个侍妾玩笑,门都不出。

    只有邹老爷那几个姨娘伤心了一下,但是秀姑挨个找人去谈了谈心,当得知属于自己的利益不会减少之后,便安心下来,甚至还帮着秀姑专门盯着邹夫人,让她连佛堂一步都不能出来,没几天就把邹夫人折磨的几乎半疯,每天嚷嚷着说看到了老夫人,哭着喊着要离开佛堂,几乎要崩溃了。

    秀姑终于掌了邹家大权,本以为会很难,却没想到如此轻而易举。

    就在这个时候,安放在城外的那些尸体,也有两具被人认出来了。

    ☆、第34章 算计的代价

    被认出来的两具尸体都在失踪人口登记名单上面,而且记录都是从牢中放出便再也没有能见到其人。

    谁知半年后,却看到两具被啃咬的一塌糊涂的尸体。

    “皇上的人已经都安排好了?”恒昱祺问道。

    唐八恭敬的点头道:“是的大人,都已经陆续在周围埋伏起来,只要大人一声令下,便可直接攻山。”

    恒昱祺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滑动,双眉紧蹙,似乎在思考一件十分困难之事。

    “大人?”唐八没有得到回应,有些好奇。

    “澜澜体弱,明天不得上山……”恒昱祺收回手指,摸上自己的扇子,“牢中防备加强,他那院子留出空隙。刘县丞也不必上山了,总要给他们丢个诱饵。”

    “那刘县丞不是说要……离间□□大人与重公子之间的关系吗?若是大人这样做,那重公子……以后怎么解释?”唐八有些担心。

    “该收尾了,总让那些小人蹦跶来蹦跶去也是心烦。而且□□……”恒昱祺垂下双目,神色清冷,“那些人能弄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是重公子那边……”唐八欲言又止。

    “你不觉得,重之澜身上的谜团,更加可疑吗?”恒昱祺抬眼看向他忠实的属下,“从我们进入平阳县,他就在路边,对平阳县熟知,家中也与山上之事有关联。明明是一名弱书生,没有内力,但是却有工夫,工夫来源却无法查到。而且以他之聪慧,居然会让家中姨娘逼迫到不得不离开本宅躲到村子里受那种辛苦。虽然我在他身上感觉不到恶意,但是不能不防。”

    唐八觉得自己应该懂,可是却更加迷糊了,“那大人您对重公子的态度,全是假的?”

    “怎么会?”恒昱祺莞尔。他缓缓地打开扇子,又缓缓地把扇子合上,重复了几遍之后道:“我心悦他,但是心悦并不是盲目。我想他应该已经察觉了,我在祸水东引……”

    当天晚上,重涛便受了风寒。

    他皱着眉咽下苦药汤子,抱歉道:“明天不能陪你们上山了,咳咳。”

    恒昱祺端了热茶给他漱口,表情无比担忧,“不然我就换个日子,把你留在家中,我总有些担心。”

    “这哪有换日子的?”重涛笑道:“大人不必担忧,毕竟是在县衙之中,难不成还有人会害了我?”

    这话说完,恒昱祺的表情更加担忧了。

    “我给你身边留了人,莫要怕。”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两本小画本,“若是无聊你便看画本解闷。”

    那画本封皮上写着书名,《一代妖后崇小澜》。

    重涛表情冷漠道:“拿走!”

    恒昱祺哈哈大笑,顺手抹了把重涛的脸,“解闷嘛,何必在乎那么多。”

    鬼才要看这种东西解闷!

    重涛烦躁的挥挥手,不耐烦道:“好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上山吗?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好。”恒昱祺扶着他躺下,掖好了被角。想了想又不放心,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其貌不扬的匕首放在他枕头下面,“我师父给我防身用的,我贴身带了十几年,还请大师开过光。现在留给你,就算用不上拿来辟邪也是好的。”

    “嗯。”重涛看着恒昱祺熄灭烛火,合上双眼,耳中听到那人的脚步声渐渐远离,关门声响起。

    他睁开双眼,伸手摸到枕头下面,拿出那把匕首,将匕首从鞘中抽出。

    一声轻吟,寒光凛冽。

    重涛的神色晦涩不明,他看了匕首半晌,又把它归与鞘中,放回枕下。

    第二天,天气阴沉,阴云厚重,原本晴朗的冬日又笼罩上一层挥散不去的阴寒气息。

    “本大人就从未信过妖怪之谈!”恒昱祺站在县衙正堂上,看着眼前聚集起来的几十名衙役,“仵作验尸结果你们也都看到了,有人强行掠走平阳县百姓去做那劳役之事,甚至在百姓身死之后竟然抛尸!是可忍孰不可忍,本官一定要去搜山,看看这山中究竟隐藏了什么!”

    刘县丞站在恒昱祺的后侧方,面无表情的看向站在面前的那群衙役,与几人对上目光,然后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今日,你们便要与本官上山,哪怕掘地三尺!”恒昱祺慷慨激昂,手里的扇子挥舞的呼呼作响。

    “是,大人!”衙役们齐声应道。

    一群人拥簇着气势汹汹的县太爷,出了衙门。

    他们走后,唐八含住一枚竹哨用力一吹,声音不响,却惊起一群鸟雀。

    早已经埋伏好的暗线集体动了起来。

    刘县丞看了眼留守的唐八,笑眯眯的拱了拱手,回到自己房间。

    不一会儿,一只信鸽冲天而起,盘旋着飞向山中。

    丁晟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他来回转了几圈,然后打开书架上一个暗格,掏出几本账本拿在手中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作为一名老商人,他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账本,怕是不能留了。

    火盆中的银碳燃起,红彤彤的映照在丁晟发福的脸上。他把账本一页页撕开,就想要丢进炭盆。

    然而耳边略过一身凉风,浑身都僵住,一动不能动了。

    一名黑衣人从他手中把那几本账本抽了过去翻看了几眼,再看向瞬间冷汗直流的丁晟,冷声道:“私运兵器,私造钱币,这可是诛九族之灾,丁员外真是好大的胆子!”

    黑衣人说完,手指轻点在丁晟脖颈之上,看着这人软软倒下,然后连同账本和人一起夹起,消失在书房之中。

    当丁晟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失踪已久的杨秋海。看着杨秋海消瘦枯黄的脸颊,再看看房间里其他几位同行,他狠狠的叹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他心知肚明,如今不管是落在谁的手里,怕是都要被退一层皮,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还是个未知之数。

    恒昱祺带着一干衙役声势浩大的在山上吵吵嚷嚷,东挖西撅,吸引了不少目光。但是在另一边,几百兵将身披白色披风,在雪色掩映之下疾行进山。

    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温度更加寒冷。

    突然,一束烟火在远处的山坳中窜了出来,爆出万千金星。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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