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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嫡子身份——许一世盛世江山 作者:南枝

    第34节

    赵致礼道,“哪里用得着,我骑马就行。”

    季衡看了他一眼,说,“还是乘马车吧,不然出了事,倒是我的错。”

    几人从包厢里出去,下楼的时候,季衡差点摔了,最后几乎是被抱琴给半扶半搂着下了楼,晚上正是酒楼里客人最多的时候,季衡这一行都是年轻而风采斐然的公子哥,自然惹人注意,特别是季衡,因为醉酒而一副身酥骨软,眼神迷离脸蛋泛红的样子,被长高长大的抱琴搂着走,很是让人遐想。

    抱琴总算是将季衡弄进了马车里,许七郎也上了马车,季衡上了马车就软了下去,许七郎赶紧将他搂过来怕他磕到了头,说,“你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醉成这样了。”

    抱琴道,“表少爷,是今日的酒后劲足,大少爷是这时候才开始上头呢。”

    许七郎其实帮季衡挡了不少酒,只因他酒量大,这时候只是有一些醉意,倒还是好的。

    许七郎说,“季衡是没法子送客了,你代他去看看两位世子和苏大人还有夏公子,和他们道别。”

    抱琴应了之后就去办了,赵致礼还是被夏锦劝着去乘坐了马车,大家都有仆人照顾,虽然都有醉态,倒是没什么事。

    抱琴一一替主子表达了谢意和别意之后就也回到了自家马车边来,坐在马车辕上,让马车夫驾车回家。

    抱琴已经娶妻了,娶的妻是许家的一个丫鬟,嫁给他后,现在都成了季家的,因为已经成家,抱琴倒比以前更加稳重些,而许氏也有将他当大管家培养的意思,以后这个家总归还是季衡的,抱琴对季衡十分忠心,性格又不是个欺上瞒下奸猾的,在许氏心里也是可堪大用。

    季衡回去满身酒气,许氏就把他好好埋怨了一顿,季衡晕晕乎乎的,也只知道笑,许氏只好亲自给他擦身收拾,嘴里说,“哎,我的傻儿子呀。”

    季衡倒在床里,几乎没有什么神智,许氏擦了他的脸和颈子,又解开他的衣裳,因为没让丫鬟在旁边伺候,许氏一个人也有些难办,好不容易把外衣脱了,季衡突然反抗起来,伸手将衣裳护住,不让许氏脱了。

    许氏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脸,他还是护住衣裳,许氏只好算了,说,“那就这样吧。”

    季衡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由着母亲给脱了鞋袜擦脚。

    总算让季衡睡下了,许氏还坐在床边看了看他,道,“以后可不要这么喝酒了,要是在别人家,被看去了身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么说着,她又蹙了眉,“得为你看门稳妥的亲事才行。”

    季衡已经睡着了,也不知道许氏说了些什么,这个时候,他才是睡得最沉的时候,平常他心思多,往往睡得不沉。

    第二天,季衡自己起身来,发现自己还是满身酒气,就愁眉苦脸起来,而且因为醉酒而有点头晕,让他很是难受。

    他用过早饭,就让丫鬟给送了水洗澡,洗好之后,宫里就来了人宣他进宫去。

    季衡已经准备要用心苦读了,没想到又要入宫,只得去换了身庄重的衣裳,随人入宫去了。

    皇帝处理完事情到了勤政殿西阁,季衡正坐在榻上,用手撑着额头,倒像是在打瞌睡。

    皇帝走到他跟前,他也没有发现。

    皇帝说着,“这是怎么了,要睡觉吗,到床上去躺着吧。”

    季衡怔怔回过神来,看向皇帝,要起身告罪行礼,皇帝把他按在了榻上没让他起来,季衡说,“不是要睡觉,是有点头晕。”

    皇帝关切地说,“是病了吗。让太医来给把把脉吧。”

    季衡道,“多谢皇上,不过不用了,不是的。大约是昨天喝了酒的关系。”

    皇帝道,“喝酒,和谁?”

    季衡笑了笑,就把和徐轩赵致礼的聚会说了,他知道皇帝肯定会知道这件事的,反而自己说了显得大方,皇帝也不会乱想,就又道,“没想到我走了三年,季庸和甫之都有了孩子了,听季庸说,他家那对儿女,就是一对活宝。”

    皇帝点点头,说,“之前他家将那对孩子送进宫让太后看过的,朕也去看了,不仅长得可爱,而且十分壮实,只是两人似乎很不和,总是喜欢比较着又叫又闹。”

    季衡道,“听闻徐妃娘娘已经要临盆了,要是一举得男,就是皇上的皇长子了。”

    季衡的话里带着欢喜和恭喜的意思,皇帝坐在他旁边,却没有多少欢喜之意,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季衡在宫里留了午膳,下午的时候,他不仅是头晕,而且是隐隐有些肚子疼,他就想要告退先回去,但是又不好说自己身体上的原因,怕皇帝反而不放他走,要叫太医来给他看病,所以,他就只好熬着。

    虽然三年未见,皇帝对季衡倒没有任何疏离,当天下午就和季衡说起政事来,季衡更是不好走了,一边听皇帝说话,一边回应他的一些问题,渐渐地时间晚了,季衡突然肚子十分疼,几乎是要忍不下去,皇帝见他突然脸色苍白,还开始冒虚汗,不禁十分担忧,伸手摸了摸他额头上的虚汗,问,“君卿,你这是怎么了?”

    季衡虚弱无力地说,“皇上,没什么,我就是肚子有点疼。”

    皇帝大惊失色,赶紧叫了宫侍去传太医,然后又将季衡扶起来,把他扶到贵妃榻上去半躺着,还轻轻揉他的肚子,说,“你怎么不早说。刚才一直都忍着的吗。”

    季衡道,“多谢皇上,其实没什么,大约是昨天胡吃海喝地伤了肠胃。”

    皇帝道,“你知道自己身子骨不好,还胡吃海喝。”

    季衡发现皇帝有向许氏转化的意思,就只好笑笑。

    季衡只是肚子隐隐发疼,也不是要拉肚子的意思,他自己被这疼折腾得心浮气躁,就对皇帝说道,“皇上,微臣想要告退了,回家去让大夫看看就好了。”

    皇帝颇生气地说,“难道太医不更好些。你明明肚子疼,还要乱动么。”

    他坐在榻边,手还是放在季衡的肚子上的,他发现季衡的肚子有点软软的,便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腰,还捏了一把,说道,“朕看你穿着衣裳显得清瘦,没想到你身上倒还有些肉。”

    季衡无力和他讨论这个,小声回答,“我不仅腰上有肉,脸上也是有肉的呀,胳膊上也有。”

    于是他是自作孽,皇帝又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又捏了捏他的胳膊,发现季衡是骨架细,看着瘦,却的确是有一层软肉。

    季衡半闭着眼睛忍疼,很快太医来了,却是给宫里看妇科的吕太医。

    吕太医也是太医院的老人了,医术精湛,特别是对妇科,是太医院的一把手,小太监去找太医的时候,因为说是肚子痛,也没说是谁肚子痛,而且是到皇帝身边去,看是小太监而不是大主管来找太医,显然就不是皇帝肚子痛,那也许是哪位贵人肚子痛,自然就让了正在值班的吕太医来了。

    139、第八章

    季衡开始是肚子疼,而且头晕,渐渐地甚至浑身发冷,全身无力。

    吕太医到的时候,他几乎是要晕过去了。

    皇帝看他皱眉忍着疼痛,就十分地心疼,又催促太医怎么还没有来。

    吕太医到的时候,皇帝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意思,说,“怎么是你来了?”

    吕太医才更是莫名,跪到季衡身边后,才回道,“微臣以为是哪位贵人病了,又正当微臣值守,就来了。”

    皇帝也不好再挑剔让去叫以前给季衡看病的翁太医了,也许翁太医这一天根本没有值班,他说,“你快给他扶脉,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昨天喝了酒,上午头晕,下午就肚子疼,也说并不是想拉肚子。”

    吕太医放好了脉枕,开始给半昏迷过去的季衡诊脉,他先是诊了左手,然后又换右手。

    因为季衡是个男的,他本没什么忌讳,想要继续摸摸他颈子上的脉,这时候皇帝突然咳了一声,吕太医被他咳得一惊,就把手收回来了。

    他又仔细看了季衡的面相,意识到了这个人,不就是季家的那位长公子吗。

    他心里已经明白了,于是对着皇帝说道,“皇上,微臣要摸一摸这位大人的肚子才行。”

    皇帝愣了一下,只好说,“嗯。”

    显然是不情不愿的。

    吕太医伸了手,摸了两把又按了按季衡的肚子,这下,他就更是愁起了眉了。

    没有当着病人说病情的,吕太医的医童收拾着诊箱,吕太医对皇帝说了两句告罪的话就出了房间,皇帝也跟了出去。

    皇帝问,“君卿疼得很,这是怎么了?赶紧用些药给他止止疼。”

    吕太医摸出来的脉象,要是按照妇脉来看,倒是十分常见的脉象,就是体寒,行气不通,经前痛经的脉象和症状,但是,那明明是个公子哥,自然不是妇脉,但是不是妇脉,就实在是太怪了。

    吕太医思考了一阵,看皇帝实在要不耐烦了,才说,“这位大人是气血有些不通,吃两丸通气血的药丸就可以缓解疼痛了。微臣再给开行气的方子,之后再调理就是。”

    皇帝问,“不是肠胃问题吗?”

    吕太医道,“不是。”

    皇帝对他这话有些怀疑,但是想到吕太医是宫中老太医,在宫里看了二三十年病了,不该不懂规矩,所以也就让他赶紧治。

    吕太医本来就是想着哪位贵人要治肚子痛的,所以有带着药丸,他去从诊箱里拿出了个药丸瓶子来,说一次吃两丸,每日吃三次,然后又开始写方子。

    皇帝亲自去喂了季衡吃药,内侍端了温水,皇帝扶着季衡,让他就着温水把药丸吃下去了。

    季衡吃了药,还是疼得昏昏沉沉的,不过他一向特别能忍疼,所以只是个无声无息的样子。

    皇帝摸到季衡手凉,就将他抱起来,把他抱到了殿里里面的暖阁里去,将他放到了榻上,又让内侍抱了两床厚被子来给季衡盖住了。

    吃了那药却是有些作用的,季衡慢慢就觉得疼痛松了很多,人就睡过去了。

    皇帝看季衡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也不出虚汗了,就松了口气,觉得吕太医的药还是很有作用的。

    皇帝无心再坐在书房里规规矩矩地看折子了,自己也坐到了暖阁里那张大的罗汉榻上去,暖阁里烧了两个暖炉,十分温暖,他又将腿脚盖进被子里,用脚去碰季衡,季衡睡得沉,根本就不醒。

    等季衡醒过来,外面天都已经黑下来了,房间里亮着很多盏宫灯,灯火通明。

    皇帝靠坐在他旁边,他外面放了一个高桌子,桌子上堆着折子,又放了文房四宝,他正在握着折子批阅。

    季衡动了一下,皇帝就发现了,放下折子和毛笔,看向季衡,问道,“醒了吗。可是好些了?”

    季衡伸手摸了摸肚子,还是隐隐有些不舒服,不过却是好多了,他说道,“已经不疼了。皇上,现在什么时辰了,我该告退了。”

    皇帝看了看一边的自鸣钟,说,“已经要戌时正了,很晚了,你今晚就留下来吧。”

    季衡坐起身要拒绝,皇帝又说道,“你一直睡着,朕不好叫你,就跟着你一起没有用晚膳,现在朕让传膳,用晚膳吧。”

    皇帝是自说自话,也不管季衡要如何,已经吩咐赶紧上晚膳了。

    这个暖阁是皇帝书房里面的休息室,除了这个大的罗汉塌外,也有床和桌子,博古架等物。

    因有了皇帝的吩咐,内侍们都忙碌起来,将皇帝临时办公的桌子抬走,然后按照皇帝的要求搬了个稍大的榻上小桌摆在榻上,皇帝就扶着季衡坐在榻上,准备就这么吃饭了。

    季衡却道,“皇上,微臣要先去更衣。”

    皇帝愣了一下,才赶紧起来,将他从榻上扶了下来,皇帝对季衡的用心,勤政殿里伺候的奴才们都是看了个眼见为实,不由心惊几年前的传言,其实也并不是污蔑吧。

    只是,有几年前的杀鸡儆猴,殿里的人也只敢乱想不敢乱说了。

    季衡解决了内需,收拾了一番,外衫已经被皇帝脱了,他只穿着里衣和中衣,看起来很是不庄重,他想去找外衫,回到暖阁,皇帝已经在叫他赶紧去用膳了。

    季衡只好去坐在了皇帝的对面,在内监的伺候下吃起晚膳来。

    小桌上摆不上多少菜色,所以有些就是摆在旁边桌子上的,内监看皇帝摆手不吃炕桌上的哪道菜了,就上前去将那菜用桌子上的菜换掉。

    季衡在宫里吃饭,总是遵循宫里的规矩的,爱吃的不爱吃的,都是吃一点点,绝不多吃。

    吃完了之后,内侍又端了漱口茶和痰盂过来,季衡漱了口,还是想回去,不过皇帝却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已经和他说起做红薯试种的事情来。

    遇到正事,季衡也就专了心,将要出宫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两人谈得投机,等回过神来,已经是要三更了,皇帝就让内侍们伺候着洗漱一番,季衡也跟着洗漱了,头发用发带扎了扎,皇帝坐在榻上由内监伺候着用热乎乎的药水泡脚,季衡就对皇帝道,“皇上,微臣不敢和皇上挤一张床,皇上睡床,微臣睡榻吧。”

    皇帝一听就不满道,“那朕想和你说几句话,还要大着嗓门叫你,你才听得到了。”

    季衡略微苦恼地看着他,皇帝又笑着道,“好了,别说这些了,你和朕一起泡泡脚吧,赶紧过来。”

    季衡道,“微臣自己泡就是。”

    皇帝抬手就要拉他,季衡看皇帝那么坐着,怕他拉不到自己反而自己摔了,只好由着他拉了过去,坐在他旁边,由着内侍伺候着脱了鞋袜,和皇帝一起在那木头大脚桶里泡起来。

    又有内侍握着他的脚轻轻按揉,季衡觉得很舒服,心想母亲很喜欢这么泡脚,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皇帝盯着季衡的脚看,只见季衡的脚在绿呼呼的药汤里面显得洁白无瑕,脚面秀气,关节精致,倒是和他人一样秀美的好脚。

    虽然有内侍在为皇帝按摩脚底,他还是突然抬起脚孩子气地踩了季衡一下,季衡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发现皇帝只是低着头笑,就无奈地说,“皇上,你这也太淘气了。”

    皇帝愣了一下,“淘气?”

    季衡指责道,“难道不是?”

    于是皇帝将两只脚都用去夹攻季衡的脚,那跪在脚桶边伺候的小内监一边在心里憋着笑,一边又有些不知该如何做了,只好垂着头等着,等什么呢,等皇帝淘气完,或者季衡把皇帝制住。

    季衡知道小孩子都是你越回应他的恶作剧,他就越是起劲,季衡被皇帝惹得有点起火的时候,就故意蹙上了眉,皇帝一看到,就停下了动作,“怎么了?”

    季衡说,“又有点肚子疼。”

    皇帝赶紧停下了动作,让内侍将吕太医留的药丸赶紧拿给季衡吃两颗,自己也不继续淘气了,让内监换了清水给洗了脚,就让季衡和自己一起上床去睡下。

    季衡很怕皇帝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好在皇帝知道了傻乎乎对季衡说明心意是毫无用处的,只能徐徐图之,所以就躺得规规矩矩,而且还让季衡睡了床里边。

    这张床是檀香木的,上面雕刻着精美的龙纹,睡在上面就是隐隐檀香味。

    这一天是季衡不认识的一个叫温林的大太监值守,季衡也不知道这个大太监的底细,只是看他做事都是细心而麻利的,态度温和,却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言语,他留在最后放下了床帐,又轻声细语地对皇帝道,“皇上,奴婢吹灭烛台退下了。”

    皇帝道,“留一盏。”

    温公公应了一声,就留了一盏放在了桌子上,别的都吹灭了,人也出去了。

    皇帝这时候才对季衡说,“这张床是檀香木的,太医说你是体内寒气重,且行气不通,所以才腹痛,檀香木有行气温中之功效,你在这个上面睡觉是最好,正好对你腹痛有作用。麒麟殿里现在都是用楠木做的家具,到麒麟殿休息倒不好。”

    季衡没想到皇帝这么细心,感动之余又有些觉得自己是真愧对他对自己的喜欢,毕竟他并不想接受皇帝这样的好意。

    季衡道了谢,皇帝又说,“君卿,你家里可有檀香木的床。”

    季衡道,“檀香木太过贵重,用这个做床,于我家是太过奢侈了。”

    皇帝就说,“宫里倒是还有进贡来的老山檀,若是够了,朕就给你做张床。”

    季衡笑了笑,说,“皇上,这定然要惹来好大闲话,还是不要了。而且,檀香木最易让孕妇流产,到时候我有姐姐妹妹有孕了都不敢到我的房间,再说,我还要成亲生子呢。”

    季衡这话一说,皇帝好久没有动静,季衡只好朝他看了过去,皇帝也朝他看过去,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不仅是这时候无话,之后皇帝一直都是无话了。

    季衡在檀香木的幽幽香味里睡着了,皇帝则是有些气闷地翻了个身,却是睡不沉。

    大约到了五更时候,皇帝还可以再睡一阵就要起床了,这时候外面响起了温公公那略微尖细的声音,“皇上,皇上……”

    皇帝醒了过来,怕将季衡吵醒了,小声问道,“何事?”

    温公公到了床边来,回答道,“是端阳宫传来消息,说徐妃娘娘发作了。”

    皇帝一时没懂,“什么?”

    温公公只好又说,“徐妃娘娘按说还有一月才到临盆,但端阳宫传来消息,说徐妃娘娘已经要生产了,太医和接生婆子都在了,太医说的确是要生产了。”

    皇帝愣了一下,这时候,季衡也醒了,皇帝回头看了他一眼,季衡说道,“皇上,您过去看看吧。”

    140、第九章

    皇帝一时并没有起身,反而是又拉了一下被子,眼睛盯着床帐顶部,似乎是在发呆,或者是在深思。

    季衡觉得皇帝这表现带着怪异,要说,徐妃怀着的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皇帝自从亲政至今也有四五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然稳固了自己的政权,而且年龄也到了,正是该想着绵延子息的时候,而这时候徐妃正好又怀了孩子要生产了,照说,皇帝无论如何都该高兴和期待才对。

    皇帝闭上了眼睛,对温公公说道,“你过去看看,说无论生下皇子公主,朕都晋她为贵妃,给与厚赏。她生产,朕不宜过去。你退下吧。”

    温公公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皇帝则是又要睡过去了,睡前对季衡说了一声,“还早,再睡会儿吧。”

    季衡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又睡过去了。

    他平常并没有这么嗜睡,但不知道这天是怎么了,反正是很容易就睡着。

    等季衡再一觉醒来,皇帝已经起身了,正在宫侍的伺候下轻手轻脚地穿衣,因为怕季衡睡觉被打搅,房里的宫灯都只点了两盏。

    季衡也坐起了身,欠身撩起床帐看了看外面,皇帝看他醒了,就说,“现在还早,你再睡一阵吧。”

    季衡用手拂了拂脸上的细碎头发,虽然睡得很久,但他还是莫名觉得倦怠,低声道,“醒了就再睡不着了,我还是起床吧,再说,也得回家去了。”

    皇帝则关切地道,“身子好些没,肚子还痛吗?”

    季衡还是觉得肚子难受,不过因为尚在可以忍受范围内,便也不在意,摇头道,“多谢皇上关怀,已经好了。”

    皇帝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过来亲自扶季衡起身,而宫侍们都是十分伶俐的,已经无声无息地去准备好了季衡要用的一应洗漱用品,衣裳也在熏香笼子上面熏得又暖又香。

    季衡只穿着一件白色里衣,想要接过宫女手中的中衣先披上,皇帝已经先接过了那中衣为季衡披上了,然后将季衡拉着站起来为他系衣带,没想到手从季衡身后拍抚而过,他就有了一点异样感觉。

    房间里已经又点上了几盏宫灯,里面变得通明,皇帝将手指拿到面前看了一眼,只见是红色的血迹,他在惊讶的同时又吓了一跳,然后突然将季衡已经在系衣带的那件中衣从后面捞了起来,就见到让他震惊的一幕。

    他一时完全没有反应,只是紧紧盯着,季衡略微奇怪地看向皇帝,“皇上,怎么了?”

    皇帝神色怪异地看着他,脑子里已经转过了无数种可能,最后只是朝房里的宫侍们说了一句,“你们都先退下。”

    因季衡站在床前,只有皇帝一人到过他的身后看到了那一幕,其他人都在季衡前面捧着东西,听了皇帝的吩咐,宫侍们就退出去了。

    季衡其实隐隐觉得了有什么不能控制的事情出现了,但他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看向皇帝又问了一句,“皇上,怎么了?”

    皇帝突然将他一把抱了起来,季衡一声惊呼,“皇上?”

    皇帝没有管他的呼叫和挣扎,抱着季衡就撞进了床帐,将他扔到了床上,床上是厚厚的褥子和被子,季衡倒没被摔痛,只是被摔得头晕眼花,但是他反应及时,瞬间就要挺身起来,皇帝这时候拉上来一床被子就将他的上半身又裹又压地绑住了,季衡在瞬间明白了皇帝要做什么,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皇上!”

    他的声音里满是恳求和惊恐,皇帝没有管那么多,就要将季衡的裤子拉下来。

    季衡被蒙在被子里,手也没法动,又惊恐又憋闷,几乎要晕过去,但是他却依然是踢打着腿不要皇帝接近。

    但是皇帝武艺在身,而且又是个成年人的身形了,力气又大,季衡那乱蹬的双腿并不能奈何他,他一只胳膊就将他的两条腿捞住压紧了,然后结结实实将季衡身上的裤子拉了下来。

    季衡不知道女人来月事是个什么情景,所以早上觉得有些不适,也只是想着赶紧回家,甚至不知道自己下面已经鲜血淋漓。

    季衡穿着的是白色的绸裤,白色被染成了鲜红。

    皇帝将裤子扔到一边,眼睛就放在了季衡的两腿之间。

    季衡从没有这么恐惧和羞愤过,他已经不受控制地泪流满面,然后是觉得一切皆休的无力和羞怒,刚才还在喊叫,此时则是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了,他知道皇帝什么都看到了。

    皇帝刚才发现季衡裤子上有血迹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季衡受伤了,但是在瞬间之后,他就明白了,季衡难道一直是女扮男装。

    然后他就怔住了,怔住的也只是几秒的时间,但在这几秒时间里,他想到了季衡从小在扬州长大,在他入京前,季大人从来没说过他已经有儿子,而季衡一入京,大家都知道他有了个儿子,这不正常,也许季大人一直都没有儿子,季衡是个女儿;还有季衡从来不在他们面前袒露身体,以前上武术课时,夏天太热,大家都捞袖子捞裤腿,季衡从不会这么做;他去更衣从来避着人,连换衣裳都是;而且,他现在十六七岁了,完全没有长胡子的迹象,喉结也几乎看不出来,又长得这么娇嫩,完全不像男人……

    只要一想,皇帝觉得季衡身上有无数疑点。

    皇帝拉开季衡的双腿,跪在他的双腿之间,看着他那里的情况,不由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迷惑了,季衡下面并不是女人的样子,有着男人的东西,只是,又多了一个口子。

    他伸手摸上季衡那染上了血迹的地方,才刚碰到,刚才已经死心的季衡又是撕心裂肺一声叫,却是叫的“滚开。”

    皇帝被他叫得吓了一跳,手一下子又拿开了,但是那只是很短的时间,他又将手指伸了过去,季衡开始全身颤抖,不要命地骂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凶悍和完全不在乎礼仪,“滚开,你滚,啊……不,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皇帝心脏咚咚咚地乱跳,他突然想到之前被他召进宫来问过的那位大同府的女儿身突然变成了男人的牛家子,那个牛家子没有什么奇特的,说是成婚了之后,和夫君没法子同床,因为下面没有用于生育的地方,然后请了大夫去看,大夫说他本是男儿身,因为卵/蛋长在里面了,所以看起来是个女人,后来吃了药,又被大夫处理了一番,虽然还是没有办法变成正常男人的样子,却也是个完完全全的男人了。

    皇帝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因为此事,太医院的太医告诉他,世上有不少这样的男女不确定的人,这类人并不能归为是扰乱了阴阳的人,只是一种病而已,或者连病都不是,因为生下来就如此,和平常人不大一样。

    季衡全身发抖,皇帝也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他用手将季衡的下面摸了一阵,季衡已经不哭了,也不骂了,甚至连抖也不抖了,似乎又是死了心的样子。

    皇帝摸得满手是血,这个发现让他激动得热血上脑,满脸发红,好半天,他才将手拿开,也没有用东西擦擦手,就开始去剥开季衡上半身的被子,等剥开了,发现季衡不闹也不骂了,是因为晕过去了。

    皇帝又慌起来,开始轻轻拍打他的面颊,季衡晕晕乎乎地转醒了,然后狠狠地咳嗽了一阵,一咳嗽,下面又是血如泉涌,皇帝刚才摸得他下面黏黏糊糊的,即使他从不知道女人来月事是怎么回事,他也明白皇帝突然发疯是因为他流了血,裤子上染了血迹。

    皇帝看季衡要把肺也咳出来一样地费力,就将他给搂抱到了怀里,拍抚他的背,又安慰道,“好了,好了,朕不告诉别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朕反正是看到了,又没什么大不了。”

    季衡总算是咳顺了气,□的不适感,在他没意识到这是来葵/水的时候,他就完全注意不到,现在知道是来了葵/水,他就完全忍受不了□的不适。

    他没有回答皇帝,甚至连看他也不愿意看了,将他往旁边推,自己则往另一边移了移,也不在意皇帝就在旁边,低下头去看自己下面的情况,因为床上的被子是明黄绣金龙的被面,他一看,就看到那被面上染上的血迹,明黄色上面的血色,总是十分清楚的,然后连大腿根上也是。

    季衡因为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所以身体长成这个样子,那套非男人的东西,他总觉得不是自己的,所以平常是不碰也不看,甚至连想也不会想,不愿意去想,只要一想,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是龌龊了,像是猥亵了某个女人一样。

    但现在他不得不去看一眼了,看了一眼,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脸上是一种凄惶的不知所措的表情。

    皇帝看季衡那么惶惶然的,心思也复杂起来,轻声说了一句,“君卿,没事的,只是来葵水了。”

    季衡回头瞥了他一眼,眼神凄然无助,皇帝一只手上全是血,想要去碰一下季衡的时候,季衡就看到了他手上的血迹,于是眉头皱得更紧,像是躲避什么凶物一般往旁边避。

    季衡不说话,只是惶然,皇帝犹犹豫豫地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季衡发了一阵呆,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突然想到,我不能在宫里,我要回家去,母亲知道要怎么办。

    季衡眼睛开始乱瞄,皇帝看他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转着无神的眼珠子四处看,就问道,“君卿,要找什么?”

    季衡瞥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跪起身来将床帐撩开了看床下,发现自己的裤子果真被皇帝扔到脚榻上了,要弯腰去捡的,就感觉到又有东西流出来了,还沿着大腿往下流,他吓得心里一抖,但是总算是忍住了,咬着牙将裤子捡了起来。

    因为并没有裤衩可穿,里裤就做裤衩用,现在这裤子上染了很多血,季衡想到自己竟然流了这么多血,就一阵眼晕。

    他强压下其他一切不利的情绪,开始穿裤子。

    皇帝发现了他的意图,就上前要搂住他,季衡反手就推了他一把,又是一声带着嘶哑的怒吼,“滚开。”

    皇帝这下也惶惶然了,发现季衡可以做女人的欣喜还没有享受,就被季衡突然的冷漠而打击了。

    皇帝说,“君卿,你别这样,这个裤子弄脏了,朕让人给你送干净的来。”

    季衡不理他,已经将自己的裤子穿好了,人就直接下了床,发现刚才宫女将他的衣裳放在一边的椅子上的,他就开始自己拿衣裳和外裤穿。

    皇帝也跟着下了床,到他面前说,“君卿,朕不在意,朕还是把你当成从前的样子,朕谁都不说。”

    季衡被他腆着脸在面前做小伏低地说话,他先是完全不理不睬,等将衣裳全都穿好了,他才抬头对皇帝说道,“皇上,微臣身有残疾,是不能在朝为官的,这些年欺骗了你,是微臣罪该万死,我这就走了,望君保重。”

    季衡说得十分理性,语气里却带着很多怨气,说起来,他的□,不仅他自己没看过,在他三岁后,连许氏都是没看过的了,皇帝把他当成个稀奇研究的时候,他真是恨得想要犯上……

    141、第十章

    季衡说完转身就要走,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狼狈。

    皇帝伸手将季衡拉住了,季衡发火地一吼,“你还想怎么样,放开。”吼完发现下面又有异样感,他就深深皱了眉,不敢吼了。

    皇帝拉着他不放,说,“君卿,你这样出去不行,你看看你头发,脸上还有血迹呢。”

    季衡被他说得脸色更是黑沉,而且想到自己脸上的血迹,难道不是皇帝给弄上去的吗,他简直要忍无可忍了。

    皇帝没让外面的宫人进来伺候,就去洗脸铜盆里洗了手,拧了巾帕,绞干了水,递给季衡,季衡接过去想要洗脸,帕子触到了面颊,他又问皇帝,“哪里有血迹?”

    皇帝将季衡扔上床的时候是气势如虹,现在则是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样了,拿过季衡手里的帕子,就将他的脸给擦了一遍,然后说,“好了。”

    季衡发现自己头发也没束,就用手将头发抓成了一把,但他不会梳头,皇帝看他一副焦躁的样子,就说,“朕让人进来伺候吧。”

    季衡愣了一下,发现也只有这个办法。

    在皇帝要叫人的时候,他又一声打断了,“别。”

    皇帝看向他,季衡已经又冲向了那张龙床,将床帐挂起来,跪在床边掀被子朝褥子上看去,只见那藏青色的褥子上也被血迹浸透了,显出像是尿床了一样的痕迹。

    除了褥子上,那被子上也有。

    季衡脑子里不断缠绕着为什么会这样这个问题。

    想了数遍之后觉得是许氏最近没让他吃雄性激素的药,以至于又是雌性激素占据了上风,而且许氏还硬是要他吃滋阴补气血的,昨夜又吃了皇帝的药,也不知那药里是什么成分,又睡在一张檀香木的床上,这么多因素加起来,不来初潮才怪了。

    季衡是觉得天意弄人,要是他在家里这个样子了,最多是自己吓一跳然后叫许氏去解决,但是现在却是在皇宫里出现这种情况,而且还被皇帝发现了。

    被皇帝发现了,季衡倒还可以破罐子破摔,但是却被皇帝掰开腿那么一番研究,季衡觉得自己以后连做人的脸面都没了。

    季衡跪在床边好一阵无力发呆,皇帝站在那里看着他,开始还想劝两句,后来却被季衡的又圆又翘的屁股吸引了注意力,以至于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但他一向知道季衡的厉害,上一次季衡一走就是三年,他便丝毫不敢对他有猥亵的心思,只好转开了注意力,说,“君卿,没事……”

    话才刚说完,季衡就突然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在房间里四处乱转,不知道在找什么。

    皇帝看他这样,倒是明白了他的心思,去打开了多宝阁下面柜子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把精致镶满宝石的匕首。

    季衡看过去,发现那把匕首正是曾经杨钦济刺杀皇帝的那一把。

    皇帝将这把匕首作为了战利品,一直都放在了这间房里。

    季衡正要说什么,皇帝没要他多言,快步走到了床边去,匕首被打开了,露出了有利刃的那一层,在季衡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皇帝就用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掌,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季衡吓了一大跳,面无血色地飞快地走了过去,皇帝将那血在床上蹭了不少,季衡夺过皇帝手里的匕首,就伸手按住了他手上的伤口,朝皇帝骂道,“你干什么!”

    刚骂完,就发现下面又涌了血出来,他脸色就更白,心想这他妈的还让人活吗。

    皇帝看着他道,“没事的,这下你不怕了吧,床上的都是朕的血。”

    季衡抬起头来盯着他,两人目光相对了,皇帝的眼里满是歉意和恳求,季衡无力地叹了口气。

    季衡要叫宫人进来给皇帝处理伤口,皇帝赶紧说道,“君卿,先不必,你在你下面垫些东西吧,不然衣裳裤子都又要透出痕迹来了。”

    季衡想到这事就又愁眉苦脸起来,他去了里面的净房,净房里是用细布做净纸,季衡十分为难又笨手笨脚地想要用那细布怎么把下面堵住,但是发现完全不行,皇帝用布缠住了手腕,站在净房门口的门帘后,问道,“好了吗?”

    季衡烦躁又慌乱地说,“不行,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皇帝也皱了眉,说,“你等着,朕多给你拿几条裤子,你穿多些吧。”

    这间休息室里只有一个衣柜,放着皇帝有时候要换的衣物,皇帝在以前就没自己开过这个衣柜,此时打开,他一阵乱扯,只找到了三条自己的裤子,都拿去了净房,季衡愁眉苦脸站在房屋正中间,接过皇帝递到手里的裤子,就说,“皇上,臣恳请您赶紧出去。”

    皇帝一边离开,一边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君卿,这是你第一次来吗。”

    季衡瞪了他一眼,并不回答,不过皇帝看他这么乱糟糟什么都不会的样子,就觉得自己猜测是对的。

    季衡看皇帝出去了,才将自己的外裤又脱掉,将皇帝的几条裤子都穿上去,又将自己的外裤穿在外面,这样将下面裹了数层,他才在几乎要无法走路的状况里感到了安全感。

    季衡出了净房,对皇帝说道,“皇上,您让人给臣束好了头发,我就要回家去了。您也赶紧处理手上伤口吧,要是出了什么事,那臣罪过可就大了,而且一直没见温公公回来,可是徐妃娘娘那里还没有消息。”

    皇帝看季衡说话已经有条有理,想来是镇定下来了,一边应了,就传了人进来。

    宫人们在外间听到季衡和皇帝之间各种声音,便觉得季衡是被皇帝给强/要了,大家也不敢进来打搅,只是想到徐妃娘娘在费力生产,皇帝还有这个兴致,未免对徐妃娘娘并不是那么恩宠。

    但宫人们进来看到房里已经乱七八糟,而且皇帝还受了伤,床上都是血,却没有情/事后的气息,这倒让人觉得诧异了,这之前两人在房里到底在做什么呢,但是谁都不敢多问,只是有人去请太医,有人给季衡束发,皇帝则由着两个细心的宫女给先上伤药和绑绷带。

    季衡的头发很快就被手巧的宫女束好了,季衡不愿意再在宫里多待哪怕一刻,起身就和皇帝告辞,皇帝满眼的深沉情愫,一边应了,又让了人出去传宫轿送季衡离开。

    季衡刚出了宫,端阳宫就又传来消息,说徐妃娘娘生了这么近两个时辰,孩子并没有要生出来的迹象,但是下面却流血不止,这不仅是早产,而且是要难产。

    皇帝思索了片刻,又换了一身衣裳,吩咐收拾床铺的宫人将带血的被褥整理好放进箱子里,不要先拿去洗了。

    得到命令的宫人也不知道皇帝这到底是为什么,只是应了照办。

    皇帝在太医为他又处理了伤处后,就乘了轿子到端阳宫去。太医问起他受伤的缘由,他却不愿意多说,只道是玩匕首的时候没注意,就割到了。

    那伤分明不是玩能够割出来的,但是太医也不敢再多说。

    早朝是三日一次,这一天不用上朝,但平常不上朝的时候,皇帝这时候也已经早早起了,在练剑,这一天却是心思深沉地往端阳宫去。

    初冬已经颇冷,皇帝坐在宫轿里,只是觉得空气清新,精神奕奕,抬起手来看,总觉得手指上还沾着季衡的血,便又凑到鼻端嗅了嗅,却只剩下了洗手的药汤气味,他轻叹了口气,略有点失望。

    季衡是个女人。

    皇帝已经生出了这种想法,而且不愿意改掉。

    他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却是要开心得开花。

    皇帝到了端阳宫,只见里面忙忙碌碌,因为生产有血气,皇帝是不能去的,所以他就被接到季贵人的偏殿琼瑛殿去坐下了。

    虽然琼瑛殿距离端阳宫主殿端阳殿有些距离,但皇帝还是觉得自己隐隐能够听到里面的忙乱声和女人惨嚎声,不过这种惨嚎声,总是叫几声又停下了。

    季贵人过去产房外面打探了情况,又回到琼瑛殿来,对皇帝行了礼后就愁眉说,“接生婆子们说情况不妙啊,皇上。”

    皇帝似乎也有些着急,坐不稳了,开始在房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温公公来了,对皇帝行礼后道,“徐妃娘娘痛得不行,说要她母亲。”

    皇帝犹豫了一瞬,说,“让人去请她母亲来吧。”

    温公公代徐妃谢了恩,这才出去了。

    一会儿,徐妃的堂姐徐贵人也来了,徐贵人是庶出,性子又沉闷,从入宫就不讨皇帝喜欢,入宫多年,还是一个贵人。

    她在皇帝跟前表现出很担忧焦急的样子,走来走去地唉声叹气,皇帝不耐烦地说了她一句,“要坐就坐着,别再在朕跟前动来动去。”

    徐贵人白了脸,只好安静了下来。

    一会儿,太后也派了人来问情况,然后皇后也亲自来了。

    这一天太阳刚升起来不久,就被乌云遮住了,风吹得渐大,到中午时,竟然下起了一场小雪,这是这一年的初雪。

    徐妃在要近未时时候生了个皇子下来,虽然未足月,但是却并不轻,有五斤多,而且已经长成了,只是哭声小,太医说孩子还是弱,以后要多加调理。

    只是徐妃大伤元气,虽然用人参吊命,还是要不行了。

    下午近酉时,徐妃的母亲跑来恳求皇帝去看看徐妃,皇帝这才去了还带着血腥气的产房,虽然太医觉得这样不好,但皇帝年轻气盛,既然决定了,谁的话都不听。

    他见到徐妃时,徐妃已经只剩下奄奄一息,抓着皇帝的手,最后只来得及说,“皇后她昨晚来看臣妾,身上香得过分,晚上臣妾肚子就开始疼……”

    她说着,眼泪流了出来,诰命夫人跪在旁边,哽咽着眼眶通红。

    徐家人丁单薄,这一房就只有徐轩和徐璃两个,诰命夫人见女儿如此,怎么不伤心欲绝。

    142、第十一章

    季衡一路回了家,虽然已是冬天,天亮得晚,但他在宫里那么一番折腾,花费了不少时辰,此时天色已经亮起来了。

    东边天空被一层浅色红霞所晕染上,其他地方的天空有点过于发白,季衡从马车车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总觉得是个要下雪的天。

    冰冷的空气从车窗涌进来,季衡打了个冷颤,□黏黏糊糊的,让他十分不舒服,虽然面上他依然保持了镇定自若,心里则是又慌乱又烦躁。

    好在他马上把心思放到了自己以前看过的医书上,脑子里则想起如何调理身体的事情,将不适感往脑后抛去。

    回到了季府,季衡一路别扭地往自己的房间走。

    这时候许氏刚刚起来,正院里的丫鬟们正有条不紊地忙着,看到季衡回来,都停下来对他打招呼,季衡只是脸色有些发白地点头回应。

    荔枝出来看到季衡,就赶紧上前来,说,“大少爷,您这么一大早就回来啦。”

    季衡说道,“准备洗浴的东西,我要洗个澡。叫我娘到我房间来一下,我有事情要说。”

    荔枝觉得季衡有些怪怪的,但也没问,应了之后就去办事去了。

    季衡回到自己的卧室,开始自己找衣裳,刚将衣裳拿出来,许氏已经进来了,看着他的背影说道,“衡儿,这么一大早,怎么要沐浴呢。这么冷的天,一大早不能沐浴。”

    季衡回头看她,心里更是苦涩,道,“擦擦身总要的,让准备水就好了。”

    许氏上前来摸了摸脸色不是很好的季衡的面颊,有些担心地问,“衡儿,这是怎么了。你在宫里住了一晚,只让了一个小公公前来说了一声。为娘担心了一整晚。”

    季衡对她笑了笑,让她放心,又看了看房门,然后过去让外面的丫鬟不要让人进屋来,他有话和许氏说。

    许氏也没坐下,只是将季衡从衣箱里拿出的衣裳叠了叠放好,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季衡觉得自己是坐也不得劲,站也不得劲,躺也不得劲,反正是无论怎么都不得劲,浑身难受。

    他到椅子上去坐着,愁眉苦脸地对许氏说道,“母亲,我初潮来了。”

    许氏愣了一下,看那神色,最开始她似乎是没有理解到季衡的意思,等她盯着季衡又看了好几眼,她才突然“啊”了一声,似乎是被吓了一跳,她几大步冲到季衡跟前去,盯着他的下半身看,只见季衡下面穿得十分臃肿,她颤着手要去拉季衡的裤子,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然后说道,“怎么这时候来了?是在宫里来的吗?”

    季衡点点头,眉头紧锁,是副十分别扭,十分无奈,又十分难以忍受的表情。

    许氏一时没有问宫里的人是不是知道了,看季衡这样子,只怕宫里有人是知道的,但季衡一向做事谨慎,想来也用办法做了遮掩,她更担心季衡的身体,赶紧说,“那你可是处理了?”

    季衡早上在宫里已经慌乱够了,所以此时只是有些别扭,倒是不再发慌发乱,看神情,他是连别扭都少的,面对许氏的话,他已经可以做出自然镇定来,摇摇头,说,“母亲,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办,我多穿了几条裤子,一时半会儿,不会漏出来。”

    许氏又是“哎”地一声,开始苦口婆心,细细碎碎地给他讲起各种注意事项和应对法门来。

    季衡听得纠结又痛苦,虽然面上一副泰然自若的神色,心里则几乎要吐血,心想怎么有这么多注意事项,然后就发誓这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之后无论许氏说什么,对他的身体有什么副作用,他都要用药物将女性的性征全都压下去。

    许氏不让任何丫鬟进屋伺候,自己端了水拿了巾帕,又将干净整洁制作得精细又美丽的卫生带拿给季衡看,然后拿了吸水纸巾亲自教导他如何使用,季衡看着面无表情,心里则是痛苦极了。

    季衡在净房里自己处理这等私事,绝对不让许氏进去帮忙,但是他的身体构造和女人又有很大不同,所以使用起来总是有很大的问题,而且他第一次用,笨手笨脚,只过了一会儿,他就心烦意乱得想甩手不干了。

    好在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在长时间的奋斗之后,他总算是弄稳妥了,松了口气,换了一身衣裤,就唤站在门后的许氏道,“母亲,好了。”

    许氏进去,想要检查一番,季衡赶紧挡住了她的手,说,“您别动。”

    许氏有点想笑,但是又虚弱地笑不出来,道,“好了,上床去躺着吧,我已经放了三个汤婆子在床上,上面已经暖了。你这几天不要下床乱走,就在床上休息,也不要见客,七郎要是过来,我也给你打发走。”

    季衡感谢她的细心和对自己的爱,勉强笑了笑,说,“好。”

    季衡像个病人一样地上床去了,许氏亲自为他收拾了净房,然后看到他裤子上面流了那么多血,不由就又叹了口气。

    对于季衡发育了女性性征,她是十分愁苦的,不过在季衡面前,她并不会表现出来。

    许氏多年未有操劳,现在也蹲在净房里为季衡洗净了裤子,又收拾了其他,在里面放了一个小箱子的吸水纸巾和卫生带,又去向季衡做了各种交代,她才出了季衡卧室,又去交代季衡的丫鬟们各种事情。

    季衡靠坐在床上,用软枕垫着,开始翻书看。

    床上暖暖的,又是自己家,季衡这下才有些踏实了。

    一会儿,许氏又进了屋来,手里端着一盅子汤药,她在床沿上坐下了,看季衡又在看书,就说,“这个时候看什么书,来,衡儿,将这红糖姜汤喝了。你是虚寒的体质,喝这个就不会肚子痛。”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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