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矿商人的留洋少爷(20)
闻言,薛霖也是一傻,他什么也没做呀?
都是因为你,我哥才会遭人闲话!这孩子喊着喊着,便哭出了声。
小孩子哪懂什么是非对错的道理,只消给他一个发泄的目标,他便会将所有的对错全部归结于此。
而此刻,薛霖便是这个发泄对象。
薛老板瞧着这个边哭边抱怨自己的未来小舅子,也不嫌弃他满脸的鼻涕和泪水,一把把这小子抱入怀中,安慰地拍了拍。
何二少爷也傻了眼了,怎么自个儿哭着哭着进了这个坏人的怀里,立刻扭动身体:别抱我,你这个坏人。
薛霖索性将这孩子举到肩膀上,让他坐在自己肩头。
何温阳难得被举这么高,又是新奇又是害怕,生怕这人一个不小心将自己错手摔下去,当即老实下来,搂紧薛霖的脖子。
坏蛋,你要抱我去那儿?
去找你哥。
薛霖将肩头的何二少爷轻轻一颠,吓得孩子哇哇大叫,自己却哈哈大笑。
坏蛋,你不要靠近我哥。
为什么?
因为,你靠近我哥,外人会说「乌梅沟壑」。
听到这四个字,薛霖的脸色一黑,眼眸阴沉骇人,他将何温阳从肩头放回地面,蹲下身问道:这话你听谁说的?
只见这未来小舅子眼圈微红,对上薛阎罗吓人的眼神,哆哆嗦嗦地道:是学堂里的人说的他们说我哥坏话,我把他们揍了一顿。
薛阎罗的脸色微霁,许是发现自己把小孩吓得不轻,立刻转变了神色,摸摸未来小舅子的小脑袋:干得漂亮。
闻言,何温阳瞪大了眼睛,也忘了害怕,抬头望向眼前的大高个儿,突然觉得这人也不那么坏了。
走,带我去看看你哥。
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可以离我哥太近。
我答应你。
口说无凭,何温阳人小鬼大地朝薛老板伸出小拇指:我们拉钩签契约。
薛老板望向眼前古灵精怪的未来小舅子,忍俊不禁,伸出大手同这八岁的小屁孩签契约。
何温言此时正在祖父的院子里打理药材。
何老太爷的院落在何宅的最后方,庭院里开辟了一片药田,老爷子闲暇时也自己种种草药。何老爷子见何老爷将孙子拘于家中,便拜托大孙子打理药田。
薛老板刚踏过院落的拱门,就闻见一股似曾相识的特殊香味,眉心随之一跳。
哥!何温阳见着人立即喊了声,快步朝他哥跑去。
何大少爷正在摆弄着手头的药材,今儿个日头极好,正适合晒药材。
一听弟弟的声音,何温言还没抬头便笑了:不是说回去做功课嘛?怎么又跑我这儿来了?
可一抬首,却撞进了一个熟悉的眼神,乌黑而深邃的眼眸里承载着笑意和温柔,以及一些何温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何大少爷不知所措地咳嗽一声,忙起身问道:薛老板怎么进来的?
薛霖也将自己被门房阻拦,另辟蹊径翻墙进府的事全部老实交代,便成功换得了何大少爷「离谱」的眼神。
刮掉了大胡子,竟还改不掉你这土匪做派。
何温言心底如此想着,竟将话也说出口来。
被薛老板听个正着,笑言:这何家像防贼般守着,若不做土匪,可就见不着何大少爷了!
何温言耳根微红,又见这人理直气壮,莫名来气,便深深瞪了他一眼。
殊不知,他那一双桃花眼瞪人可毫无威胁力可言,反叫薛霖暗地里心花怒放。
哥!还是何温阳的呼喊打破了两人间的奇怪氛围,你为什么要晒这些枯树枝呀?
在五谷不分的何二少爷眼中,这不过是一箩筐的枯枝烂叶罢了。
这是甘草。何温言捡起一株,递到弟弟面前,教导道:它的根茎可入药,具有清热解毒、补脾益气的功效。
最重要的是它的味道甘甜。不信你试试!
何大少爷拿着那株甘草逗着弟弟,何二少爷哪有那么傻,看着眼前表皮粗糙的枯枝,赶紧用双手捂住嘴巴,摇头拒绝。
反倒是一旁的薛霖利索地接过他手中的甘草,毫不犹豫地放进嘴中咬了下去。
何二少爷见状,顿时目瞪口呆。
何大少爷更是来不及阻拦,这人便将手里的甘草咬下了一大块,咬痕深深地刻印在干燥的甘草茎上。
很甜!
准确地说,这味道同薛霖在何温言身上嗅到的,如出一辙。
薛土匪将手中抢来的甘草还给何大少爷。
这牙口可真好!
何温言接过被咬了一口的甘草茎瞧了眼,心里腹诽着,嘴上却抱怨道:这甘草是用来切片泡水喝的,被你咬了一大口还如何入药?
就送你了吧。
说罢,何大少爷又将甘草抛到眼前人的怀中。
薛老板看着被人嫌弃咬了一口的甘草,也不生气,笑着反问一句:
阿言的信香是甘草味的吧?
这一问,便让何大少爷从两颊红到耳后根,又想起自个儿也知道这人的信香味,支支吾吾间老实地点了点头。
薛霖乐了:那这算不算是定情信物?
谁家的定情信物如此随便?
还没等何温言做出反应,薛老板就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军用酒壶,递到何温言手中。
银色不锈钢制的酒壶瓶身上还残留着眼前人温热的体温,握在手心中竟莫名有些烫手。
而比手心更烫的,是何温言的耳根。
这是我特地让人从我老家鲁省带的白乾。
白乾,是薛霖信香的味道。
这算是互相交换定情信物了嘛?
何少爷望着手心中的酒壶,心头顿时跳得极快。
既然交换了定情信物,我自然要向你家提亲。
借着递酒壶的机会,薛老板朝着何大少爷偷偷凑近了些,被眼尖的何小少爷一下子抓住了。
坏蛋,你离我哥远一点!
瞧着未来小舅子怒视自己,薛霖却得意一笑:臭小子,以后我可就是你哥夫了,想离你哥多近就多近!
何温阳登时被这个将约定抛掷脑后的厚颜无耻之人气得直跳脚,大声骂道:你胡说!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大骗子!
说罢作势就要跑去揍薛霖,可惜被何温言拦住了。
何二少爷赶紧转过身抱住自家哥哥,仰着头着急地问他:哥哥,那个大骗子是骗我的对不对?
这话却逗得薛老板哈哈大笑,将手中那株甘草朝着何温言扬了扬,又藏进了自己怀中,在何二少爷的跳脚声中扬长而去。
而自认足智多谋的何二少爷也从他哥望向薛霖的眼神中,发觉自个儿中了薛骗子的诡计!
这人翻墙进自己家就是想要骗走自家哥哥,而他这个小傻子竟然成了帮凶,为坏人带路!
就在何二少爷懊悔之际,前去赴宴的何老爷同何夫人回来了。
何父何母命何二管家将兄弟二人请到前厅去。
一到前厅,何大少爷便察觉到了不对。
一家五口齐聚在前厅,就连这时应该在医馆坐诊的何老太爷也端坐在主位上。
爷爷,这是
还没等何温言问出口,何老爷就先说道:爹,今天将大家都叫来,儿子是想宣布一件事。
众人皆一静,望向何老爷。
何老太爷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何老爷与何夫人对视一眼,郑重道:我们夫妻二人准备给言儿招婿。
铛
何大少爷手里头的酒壶没拿稳,一下子磕在了青石地砖上,发出一声闷响,将在坐诸位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那四方的军用酒壶摔落后,顺势滑到何老爷脚下。
何老爷弯下身替儿子捡起酒壶,只一眼就认出了这酒壶并非大儿子的东西,再仔细分辨不锈钢瓶身上头的刻字:薛霖。
爹发现何老爷的面色骤变,何温言赶紧唤道。
何老爷却未将手头的酒壶还给儿子,反而递给身边的何夫人。
何夫人接过酒壶,看了一眼也是一惊,她将这不锈钢酒壶往旁边的茶桌上一放,扫视了眼何家兄弟二人,没理会正欲解释的大儿子,反倒转头询问一旁低头不语的小儿子。
温阳,今日家中可有人来了?
何温阳正为自己引狼入室 而心虚,被母亲一问顿时慌了手脚,摆着手:没、没有,今天温阳和哥哥都老实地呆在家中,谁都没见到。
何夫人一手拍在桌子上,眉眼间闪过一丝凌厉:倒还学会说谎了!
何温言见弟弟眼眶湿润,赶紧替他开脱道:温阳回房做功课去了,自然没见到薛老板。
何夫人见何温言护着弟弟,便又将矛头转向大儿子:那薛霖为何要将
还没等何夫人问完话,何二管家便从外头跑了进来。
老爷!
何老爷眉头深锁,问道:这是怎么了?
二管家来不及喘口大气,忙答道:外头、薛阎罗带着人马围在了咱们宅子外头
何老爷气得拍案而起,涨红着脸:好呀!我还没问他今日怎么进的何府,他倒先带着人来找我们麻烦了!
何夫人闻言也有些不知所措,她连忙看向自家大儿子,急迫地问道:言儿快同娘说,今日薛霖都与你说了什么?
何大少爷看着母亲慌乱的神情,心底乱作一团,老实交代:他说要来我们家提亲。
何老爷的神色更为难看了。
这土匪出身的小子,这架势,难道真要抢亲不成。
作者有话说:
【入赘or抢亲?】
薛老板:我选钝角。
第31章
过了一会儿, 门房传来了动静,说是薛老板在门外求见。
这会儿倒是学会走正门了?
何老爷摆摆手,叫下人放这人进来。
薛老板不是一人前来的,身边还跟着两个壮实的汉子, 几人腰间都佩了枪支。
看着眼前这几人, 何老爷只觉得眉心直突突。
薛老板, 有什么事可以明日去电器工厂详谈。你今日带着一帮人急匆匆地来我何府, 这是要做什么?
何老爷面无表情, 对待薛霖的态度也没了往日的亲近。
却见, 薛老板抱拳行礼,虔诚道:晚辈今日来贵府,是想向何大少爷提亲的。
一旁的冯正阳极有眼色地将彩礼单子递给何夫人。
外头便是部分彩礼礼金。
薛霖带的人将带来的彩礼抬进庭院, 一个个黑木箱子已将前厅前的天井摆满。
何老爷瞧了眼一天井的聘礼, 嘴角一撇,不屑道:你以为这点东西,就想
老爷。何老爷还没说完, 就被何夫人打断,她递过那册厚厚的彩礼单子。
何老爷冷哼了一声,接过妻子递来的彩礼单子。
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子准备了多少东西,竟想娶他宝贝儿子。
刚翻到第一页, 只一眼,何老爷的眉头就拧成了麻花, 他不敢相信地看向薛霖。
你竟然将薛家的宅子和煤矿场也写进聘礼中?!
那套宅子虽不是薛家的祖宅, 但却是薛家如今的主宅。没了那房子, 这一家老小又要搬去别处。
煤矿场更是薛霖名下所有产业的重要支柱。没了煤矿场, 发电厂便没了能源, 电器行也没了销路。
准确的说, 是将薛某全部的家产都写入了这彩礼单子。薛霖答道。
何老爷又将手中的彩礼册子合上,开始上下扫视眼前这小伙子,打算重新审视这个大胆的土匪商人。
一时间分不清这人是诚心,还是傻。
他叹了口气,将彩礼单子递给薛霖,正色道:纵然薛老板愿意以全部家产娶我儿,我儿也不会嫁给你。
这话没让薛霖不悦,倒是他身旁的王老二有些急躁:为何?
因为老夫,已决定替言儿招婿。
薛霖三人皆是一愣。
薛霖望向何温言,可何大少爷也是刚从父母嘴里得知这一决定。
况且,就算言儿不招婿,老夫也不会将言儿嫁于你。
爹!
何老爷这话说得生硬,就连何温言也难以置信地望向父亲。
在他眼中,他父亲并不是个计较出身门第的人,如今为何说出这番刺耳的话来?
听何老爷的意思,是瞧不上咱们这些个泥腿子出身的咯?
这些话更是激怒了性子本就急躁的王老二,他一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枪支上,作势想要在何家鸣枪示威。
老二!你要干什么?
薛霖立即察觉到兄弟的动作,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他腰侧的的□□夺过,丢在地上。
地上掉落的左轮□□也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何家人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局促和寂静,没人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地上那柄正在沉睡的□□。
夫人,你先带着两个孩子下去吧。
还是何老爷率先打破死寂的僵局,他声音沉稳镇静,转头对何夫人说道。
何夫人细眉紧蹙,心底仍存几分恐惧和未知,可对上自家老爷让人安心的眼神,这才将掩盖住忐忑,朝丈夫点点头,牵上两个孩子朝后屋离去。
何大少爷自然不放心就这样放任他爹同薛霖几人对峙,想要挣扎脱出手,却又被何夫人紧紧拽了回来。
娘?
你要相信你爹。
何夫人眼底满是静穆,她紧紧地拽着眼前不安的大儿子,如此说道。
这话既是说给何温言,亦是说给自己听。
此刻,何夫人能做的唯有故作镇静,选择相信丈夫。
纵然牵着儿子的双手忍不住微微发颤,只能通过死死握紧佯装冷静,才能瞒过两个孩子。
何温言凝视着母亲泰然的神情,回过头最后再看薛霖一眼。
那人也正看向他,硬朗的眉骨间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紧盯着自己,眼底竟流露出几丝何温言能读懂的深情,平直的嘴角微微勾起,朝他轻轻颔首,告诉他不必担心。
对视间,何温言的眼眶微微湿润,也试着微笑回应,最后才回过头与母亲离去。
见妻儿已走,何老爷板正挺直的肩膀微微松弛,他闭眼叹了口气,再睁开眼眼下多了几分疲乏。
他指了指眼前的座位:三位请坐吧。
何大管家很有眼色地指示丫头送上热茶。
几人正式就坐,何老爷拿起桌上的茶碗,一手揭开杯盖撇了撇杯中漂浮不定的茶叶,见杯中的碧螺春在杯中缓缓舒展,请抿了一口茶水。
老夫不将言儿许给薛老板,并非是因为各位的出身。
薛霖三人纷纷看向何老爷,热茶的水雾徐徐腾起,半遮住了何老爷的面容,也掩饰了他沾着泪意的双眼。
薛老板也应有所听闻我府中的情况。何某同夫人相爱多年,才求得言儿这一子,待他我夫妻二人自是捧在手心里疼爱着的,就连对待小儿子也及不上这份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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