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这么对我(41)
我忘了?裴老爷子震声道,我看是你不记得自己这些天都做了什么荒唐事!要不是怕你寻死觅活,我会这样?
管家也劝说道:少爷,老先生也是为了你能静心养病,怕你受刺激
我没病!
你好好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裴老爷子咬牙切齿, 又看了眼黎多阳,痛心道, 何况人家来退婚也是对你无意, 强扭的瓜不甜, 你何必呢?
胡说八道!那张还带着几分笑的脸登时就变了, 额前青筋隐现, 紧紧抓着黎多阳的手就要往楼上去。
裴老爷子劝阻不成,手一抖,摔了茶杯。
还在小声嘀咕的客人连忙噤声。
老爷子以前就算发脾气也不会摔东西,这是彻底气晕了头了。
管家带着人就要追上去:少爷
上方的青年回头,幽幽笑道:卧室的门坏了,半个小时内换上新的,你们声音小些,别妨碍我待客。又往老爷子那边瞥一眼,等会儿陈秘书会带人过来拿文件,记得收拾干净。
管家身子定住,第一时间想起少年过去解决问题的手段,哪里还敢再阻挠。
一时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再去看老爷子,对方已经颓丧地在沙发上坐下,一群人过去安慰打圆场
楼上。
短短几分钟,发生的事情远超乎预料。
黎多阳只能努力理清了一些重点,被裴时屹带到楼上书房内时,他脱口而出:你没有失忆?
不是陈述,他在问。
应该是记得的,毕竟叫得出他的名字,看他的眼神也不陌生,可那些举动,那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话,又让他无法确定了。
书房的门被关上,室内静悄悄的。
裴时屹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直勾勾望着近在咫尺的脸,近乎贪婪的眼神。
黎多阳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你到底有没有忘
阳阳,身高优势下,裴时屹一俯身就像是将人拢在自己怀里,为什么要退婚?你不是说过,要和我最要好的么?
原来都记得清清楚楚。
黎多阳:那些传言是假的,你什么都没忘。
说出这句话时,心底悄悄松了口气。没有忘记,也就说明脑子没出过问题。
不管怎么说,没出问题就好。
那些日子,也不该被忘记。
那双眸暗了下去,似乎觉得他这话很可笑:两年半的时间,你觉得可以忘了?
黎多阳摇头,随即皱眉,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裴时屹看他不说话,似乎以为他默认了,苍白的脸微沉,可不多时,又像是要哭了,眼睫颤了几下,连忙转身走到书桌前。
黎多阳本以为他要拿什么东西,可那道身影直接在桌前坐下,桌上是铺好的宣纸和笔墨,那只修长的手微颤地拿起买笔,蘸了墨急忙写起来。
这是要做什么?
黎多阳一头雾水,愣愣地走过去看,写的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和年少时被罚一样,裴时屹在抄写经文。
他写得很快,但字非常好看,苍劲有力,下笔毫不迟疑,仿佛早已写过成千上万遍。
这个转变太过突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黎多阳只好静静看着。
在写到第二张时,那只手终于不怎么颤了。
手稳了,裴时屹慢慢把笔放下,他整个人也像是平静了下来,扭过脸,微笑着看他。
黎多阳一滞。
以前的裴时屹很少会笑,可今天这一会儿,就看到他笑了好多次。
裴时屹起身,动作自然地将黎多阳摁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双手撑着椅子两边的扶手,俯身道:忘了也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变得最要好。
黎多阳怔住,皱眉:什么忘了?你在说什么?意识到对方的状态是真的不对劲儿,要起身,肩膀却被搂住了。
黎多阳无法再动,他说:你松开。
一秒后,裴时屹松开了,却没离开,屈身蹲下去,仰头看着他说:我去A国找过你。
黎多阳原本还要起的身子绷住,不动了。
半晌后,他低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还有这个月。接着,是有些埋怨的语气,你看,你又忘了。
他那时候根本就不在A国。
裴时屹继续说:两次你都不见我,第一次说不想见。第二次就是前几天,你妈妈说你在朋友家玩,我等到晚上,他们又说你在朋友家留宿怎么能这样?才两年,就和别人那么好,把我忘了。
不是。像是被掐住脖子,胸闷难受,黎多阳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些事,他一点儿都不知道。
爸妈从没说过。
嘴巴动了动,要解释,可这些年的事情太过复杂,很多变化他自己当初都没想到。
短时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裴时屹说:还是以前说得好听。
话刚涌上喉咙,对方又轻轻抱住他的腰,先前的埋怨完全没了,小孩子一样说: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
黑睫颤了下,黎多阳抿嘴看过去。
裴时屹趴在他的腿上,苍白的颈线被一旁窗户进来的光灼着,半边都是树叶的光影。
他余光顺着那道光线看去,窗外是一棵槐树,枝叶繁茂,遮住大半阳光,可渗进来的光线依旧刺眼。
蝉声阵阵。
和年少时的那几年夏天没有区别。
从两年前开始,黎多阳就再也没有哭过,他被家人保护得很好,没有受过委屈,连责备都从来没有,按部就班地读书上课,和老师同学也都相处得很好,业余时间不是在琢磨那个小游戏,就是做一些强身健体的活动他几乎把每一分钟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书房安安静静的。
过了一段时间,裴时屹感觉有水珠砸到胳膊上,立马仰起头,惊惶捧着那张脸去擦眼泪。
仿佛忍了两年的泪全部倒了出来,黎多阳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事想问,可最后到嘴边的却是:裴时屹,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记忆里的大少爷不爱笑,有时候盛气凌人,语气很凶,可是最好哄。
不是现在这样的。
拭泪的手微僵,接着顺着耳廓移到他背后,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这样不好吗?裴时屹垂眸凑近他,亲昵地喃喃,以前不好,现在好。
第53章
修理门的声响从廊道那边传来时, 黎多阳已经努力从那股情绪里走了出来。
窗外日光依旧,青年的影子罩在他身上,脊背被持续轻轻拍着。
他抬手,握住那只带着伤口的胳膊:这些都是踹门弄出来的?
似乎是经他这么一说, 裴时屹才想起自己的伤势, 扫了下, 顿时蹙起眉说:真脏,我去换衣服。
歪重点的功力倒是不变。
黎多阳拉住他, 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对那边指挥着人换门的管家道:有医药箱吗?
对方呆了下, 连忙点头:有!有!你稍等下!
不多时, 管家提着清理和包扎外伤的医药箱过来, 又谨慎地往里面扫了眼, 语速很快地说着该怎么包扎
没等他说完,裴时屹就直接关上了门, 把黎多阳手中的医药箱拿过来,期冀地看了他一眼, 自行坐在地毯上清理起来。
黎多阳本想帮忙, 可对方动作非常快, 包扎的手法也很稳,腿上那些口子他根本没机会接触几下。
黎多阳只能拿着碘伏给裴时屹手背和胳膊处摩擦出来的血口消毒。
他弄完时,裴时屹那边也结束了, 还拿着棉签用碘伏在自己最大的伤口旁边画了个梨子。
黎多阳神色微恍。
裴时屹抬眸看他:怎么不画?你以前就这么画。
黎多阳抿唇, 拿过一个棉签, 在他胳膊上轻轻画了个梨子。
画完, 就被抱住了。
裴时屹抱得很紧, 他声音沙哑, 沉郁中带着无与伦比的开心:阳阳,终于见到你了。
两人坐在地毯上,黎多阳被他抱得身子前倾,很不习惯,他潜意识里觉得很多地方都不对劲,可到头来还是没将人推开,微微抬起手,像年少时那样,回揽着对方肩膀,小声说:你去的那两次,我都不在A国裴时屹,我其实早就不在A国了。
青年垂眼看他,眸色幽沉:不要骗我了。
我没
我不会怨你的,只要别走,你做什么都可以。
这是根本不信。
黎多阳胸口发闷,还想再说什么,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保姆的声音传进来:少爷,黎总的助理过来接人了。
安静了几秒。
裴时屹骤然站起来。
黎多阳还没出声,他已经走到门边,嗓音沉沉地质问:接去哪儿?回A国?还是要去个更远的地方?!
那边一下卡了壳。
裴时屹极其用力地把门反锁上。
裴时屹,你冷静些,黎多阳起身过去制止,别锁门。
青年紧绷的身子一顿,回头看他,几秒后,眼底戾气褪去几分,很快转为不安,他强笑着说:阳阳,我没发脾气。
黎多阳鼻头微酸,说:那你把门打开。
裴时屹眼圈红起来。
黎多阳说:我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去A国那边,你尽管放心。如果你还有事情找我,就打这个电话。他走到书桌那边,在纸上留下一串号码,什么时候都可以。
裴时屹有问题,黎多阳看得出来。
他必须得出去查查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青年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外面又响起脚步声,是裴老爷子上来了,怒气似乎已经压下了,无奈地劝说:时屹,你真想跟阳阳好好叙旧,也先等病好了!别把人吓到!
我没病,我没病,裴时屹哑声咕哝着,迅速走到他面前,俯身与他平视,半晌后,眼里闪烁着委屈,你不能再骗我。
黎多阳说:我绝不骗你。
门重新打开。
老爷子旁边站着的是位没见过的男人。那人看到黎多阳后,悄悄松了口气,随后上前道:多阳,我是你哥哥的私人助理,他今天忙,让我过来接你,你可以叫我李哥。说着,谨慎地往里瞥了眼裴时屹。
黎多阳点头,黑白分明的眼有些失神,含糊道:麻烦你了。
下楼时,裴时屹一直在黎多阳后面跟着,直到走出庭院,大门关上,才止步。
上了车,黎多阳坐上副驾驶。
李哥擦了把汗,小声叹道:这次是我疏忽,没搞清楚,听颜嫚那边的人说她这周会带儿子看自己演出,还以为人不在家呢,没想到你今天来会碰到他回去肯定得挨黎总训了。
黎多阳看向他,皱眉:为什么要查?我哥让你查的?
李哥对此并不避讳,点头:你哥也是为了放心你过来。
放心?
你是不知道,裴家这太子爷厉害是厉害,只可惜摇摇头,只可惜心理有些问题,经常做一些疯事,有时需要医生心理干预。
可原书里,男主根本没有心理问题。
黎多阳握拳,他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年。
不远处,一辆车开了过来,在裴家院前缓缓停下。
李哥调转车头的时候,黎多阳通过后视镜看到一个女人自那辆车上下来,穿着黑色长裙,飘逸的长发散落在肩上,走了两步,忽地回头,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黎多阳坐在车里,对方自然看不到,疑惑地打量两眼,转身进去了。
是颜嫚。
她的状态比以前好了许多。
颜嫚是在一年半前和裴佑平顺利离的婚,之后就一门心思扎进自己的事业里,去年一次晚会上,因一支民族舞翻红,有段时间一直出现在热搜上。她的所有近况,黎多阳都是从网上看到的,去年大火后,她就带着团队全国巡演,有时还会参加一些节目录制,事业蒸蒸日上,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和原书里的凄惨命运截然不同。
所有人都在变好。
除了裴时屹。
回到家后,黎多阳从冰箱里拿出菜开始做饭。
一个人吃,他做得很简单,都是奶奶教他的家常小菜。
吃饭前,把冰箱里的一瓶啤酒拿出来打开了。
这是黎多阳第一次喝酒,比他想象中难喝,也根本没有消愁的作用。
吃完后,黎多阳整张脸都红了,他晕乎乎地给沈华云打电话,开口就问裴时屹去A国找他的事。
他确实来过两次,沈华云的语气轻松,显然对此不是很在乎,但哪有在家等你?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有保镖,我每次说你不在就请他回去了,关了门后,人也走了,真没等你一天,我也没必要那么做。
黎多阳捏着手机,说:这件事你们没跟我说过。
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和奶奶在国内我就一直不太放心
所以,嗓音有些哑,他说,他去了两次,你们从没告诉过他,我根本不在A国。
那边一顿,凝重道:阳阳,当初你说你不适应A国的高中,想要回国,我们也都答应了,但前提条件是,离裴家远远的!我要是说了,那不就白费功夫
我知道,我记得。
你就不该去裴家的,应该等爸妈回来,看你高考完就没当一回事
我知道,我记得。沙哑的声音再次重复着那句话,我还跟哥哥写了承诺书,高考结束前绝对不去江雲市,绝对不会联系裴家的人。我都做到了,我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我没再受伤
你很乖,妈妈知道。
哥哥当年是状元,我现在也是了
阳阳
裴时屹前几天去A国的时候,我早就高考结束了,我说过高考后我会退婚的,你们不用骗他
阳阳,你是怎么了?沈华云听出了异常,还要再问,便听那边突然吸了吸鼻子,瓮声说:妈,裴时屹生病了。
沈华云愣住。
电话里的青年依旧在说话。
我在A国住了半年,庆河住了两年,我很听话,从来没有联系过裴时屹,笑了下,又接着小声低语,爸爸说,我会在新环境交到新朋友,比裴时屹还要好的朋友。
沈华云难受起来: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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