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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主角上线中(3)

    藏书楼外,晏雪空乖巧地跟殷执道了别,张着双手,哒哒地跑向大门。
    忽然,他脚步一顿,困惑地回头看了看。
    风吹树摇,雪落纷纷,殷执仍然躺在椅子上,要睡不睡的模样,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但幼崽却问:剑灵哥哥,是谁在看晏晏?
    你倒是警觉。谢御尘的身影出现在幼崽旁边,轻描淡写道:你不是看过天命书吗?得上古残魂,败神朝正统,你堂兄已经走上了这条路。
    晏雪空得到答案后,哦了一声,没放在心上,继续蹦蹦跳跳地往外跑。
    谢御尘问:不担心?
    晏雪空说:堂兄不是坏人呀。
    你看谁都是好人。谢御尘不予评价,将手放在幼崽肉嘟嘟的脸颊上,用力一捏:以后别哭就行。
    第4章 堂兄
    晏雪空才不认为自己会哭,他很快就将堂兄的事抛之脑后,高高兴兴地宣布:剑灵哥哥,晏晏已经看完所有书了!
    谢御尘提醒:是书楼第一层的书。
    晏雪空叉腰,骄傲道:晏晏厉不厉害呀?
    岂止是厉害,谢御尘回忆自己当年,都做不到这种程度,当然他那时候不喜欢看书,只喜欢打架,纵横乡野,从没打输过。
    不过,谢御尘开口却道:藏书楼有七层,你还能再厉害一些。
    幼崽好疲惫哦,并不想再搭理他:剑灵哥哥是坏蛋。
    谢御尘闻言,拍了拍他的头:既然我是坏蛋,为什么还要管我消不消失,你可以像以前那样,每天吃喝玩闹,不是更轻松吗?
    因为剑灵哥哥跟爹爹娘亲一样,是晏晏最亲的人。晏雪空一蹦一跳,淡金色的眼眸灿若朝华,毫无阴霾:我们是家人呀。倘若爹爹娘亲不管晏晏,晏晏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他还这样年幼,就已经有了同理心。
    家人,这对谢御尘来说,是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词,他曾经真切地期待过,守护过,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
    家人重于泰山,重不过得失利弊。
    三百年来,谢御尘从未想起过以前的事,可人间四年,那些欢笑与悲伤,痛苦与绝望,仿佛隔世的潮水,又渐渐翻涌而来。
    然而再也惊不起丝毫波澜。
    谢御尘像个陌生人,审视着自己过往的经历。
    晏晏!
    花月胧过来接孩子,却发现他今日出来得早了些,心疼道:宝贝是不是累了?咱们不用天天跑书楼的,你最近都瘦了。
    晏雪空实事求是道:没瘦,还胖了。
    花月胧不管,当娘的觉得孩子瘦了,那孩子就一定瘦了。她抱起幼崽,边走边道:不过太傅都说你懂事了,反倒来劝谏我和你爹,叫我们不要对你太严格。
    晏雪空眨了眨眼睛,偷瞄旁边的谢御尘。
    花月胧完全没察觉还有个人在,柔声道:这样吧,冬去春来,不久后就是花朝节了,那时天气好,娘带你出去玩。
    晏雪空眼眸弯弯:听娘亲的。
    母子俩一路说说笑笑,走到正殿,准备找处理公务的晏渊一块用膳,谁知晏渊正专注地看着一封信,脸色沉沉,瞧着有些吓人。
    花月胧诧异道:出什么事了?
    晏渊放下信,摇摇头,接过儿子时,表情就缓和了下来,语气如常道:没什么,传膳吧。
    花月胧微微皱眉,不再多问。
    等到用完膳,幼崽洗漱完毕,花月胧哄儿子睡着后,才轻手轻脚出了门,从后面抱住晏渊,轻声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晏渊无奈一笑,牵着她坐下,道:晏晏睡了?
    你放心,他睡着了。花月胧点头,满脸担忧地问:到底什么事?
    和文佑有关。晏渊将信递给她,低声道:当年我兄长在世时,与北洲天剑山掌教交好,两人醉酒后,相谈甚欢,为孩子订了娃娃亲。今日我收到掌教来信,他虽有一子一女,但女儿天生剑骨,远胜其兄,已被立为天剑山少主,所以
    花月胧脱口道:他想退婚?
    晏渊一副你猜到了的表情。
    花月胧惊呆了,这套路她熟悉啊!想到晏文佑天生废柴,难不成这还是个主角模板?
    晏渊道:恐怕是他女儿穆红漪的意思。
    若是天剑山掌教想悔婚,当年就可以提出来,不会拖到现在。
    花月胧拿着信,仔细看了看,信中言辞满含歉意,倒是能看出天剑山掌教的无奈之意,很显然,他不想因此事与大晏神朝结下仇怨。
    为表诚意,他将备上厚礼,携女儿前来中洲,希望能妥善解决此事。
    花月胧将心比心,也能理解,哪个小姑娘会愿意嫁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说到底,还是父母辈乱定姻缘惹得祸。
    文佑天赋不佳,父母亦早逝,本就敏感,倘若他知道此事,必然会觉得天剑山瞧不起他。在晏渊眼里,小孩子的婚约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十几岁的男孩子,自尊心比天高,未必能想得通。
    花月胧握住他的手,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晏渊将信收好,声音平静,却难掩不满之意:这得看天剑山的态度。他们如此行事,也有损我大晏神朝的脸面。
    毕竟是神朝之主,骨子里还是霸道护短的。
    花月胧不再劝了,她只希望别又搞出个主角来,年纪大了,心脏受不住。
    翌日,乌云聚拢,大雪纷纷。
    晏雪空起得晚了,正坐在殿中,由着侍女帮他梳头发,偏头时,看到窗外有人影走过:堂兄?
    他跑到门边,往外挥了挥手。
    晏文佑撑着伞,见幼崽探着脑袋打招呼,甚是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太子殿下,外面冷,你别着凉了。陛下叫我去书房,我只是经过而已。
    晏雪空哦了声,就被侍女抱了回去。
    穿过拱门,走过长廊,侍卫站于门前,躬身行礼,晏文佑抚了抚戒指,心中稍安,随后推门而入:参见陛下。
    晏渊坐在书桌前,抬起头道:怎么不叫二叔了?
    以前不懂事,不知礼数,现在长大了。晏文佑沉默一瞬,转移话题道:您叫我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晏渊开门见山道:这是天剑山掌教来信,你看一看。
    晏文佑怔了怔:天剑山?
    他想起来了,父亲为他定过娃娃亲,对象就是天剑山掌教之女,穆红漪。到底还是十二岁的少年,想到未曾谋面的未婚妻,难免有了些异样感。
    晏文佑接过信,脸上露出笑意,然而下一刻,忽然如遭雷劈。他越往下看,拳头攥得越紧,到最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手中的信件刹那间被震得粉碎。
    晏渊见此,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劝道:不过是小小的婚约,别像天塌了一样,还有我们为你做主。
    您觉得不算什么,是吗?晏文佑双目通红,几乎被愤怒与耻辱冲昏了头脑,脱口道:倘若被退婚的是晏晏,您还会这么冷静吗?
    晏渊神情不变,眼中的温和却渐渐消失,冰冷威严的目光如同一面镜子,照见他心中所有的不平。
    手上的戒指透出寒意,仿佛一桶凉水,浇进了晏文佑心里,他骤然清醒。
    晏渊道:无论是你,还是晏晏,这件事,朕都会管。
    是,侄儿失态了。晏文佑哑声请罪,而后拱手告退,转身跑了出去。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他太年轻,远远达不到悲喜内敛的境界。
    晏渊没阻拦,半响,失望地摇了摇头。
    去大晏学府待了四年,这孩子一点长进都没有,身为大晏皇族,没有天赋不要紧,但不能丢了气度,忘了本心。
    在这方面,他远逊其父。
    晏文佑狼狈往回走,连伞都忘了拿,雪打在身上,又冷又湿,穿过拱门时,他听见大殿中传来欢快的笑声。
    是一群侍女在陪着幼崽玩闹。
    晏文佑自嘲地勾起嘴角,原来人各有命,从出生就注定了。
    堂兄!晏雪空转头看到他孤身站在雪中,立即跑进屋内,很快,又拿着把漂亮的小红伞跑了出来,冲进雪地里。
    晏文佑愣了一下,幼崽已经迈着小短腿跑到他跟前,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说:堂兄打伞呀,不能着凉。
    不知为何,晏文佑蓦地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他看着递到跟前的伞,红色绣金纹,跟幼崽腰间的福袋一样,都是胧后亲手做的,但幼崽拿过来时,却极为大方。
    晏文佑僵立片刻,推开了红伞,声音极轻的道:晏晏,我真羡慕你,什么都不懂。
    无忧无虑,天真善良。
    他知道自己不该埋怨一个孩子,可他时常忍不住想,凭什么呢?若是父亲还在,若是没有晏雪空,大晏神朝的太子应该是他。
    甚至连父亲的死,他都不敢去想,不敢去查。
    寒风拂面,将幼崽手中的红伞吹到了树上,幼崽哎呀一声,正要叫堂兄去拿,却见他已转身,在风雪中渐行渐远。
    幼崽打了个喷嚏,情绪低落下来。
    殿下,殿下!侍女们急匆匆地拿着斗篷和被子跑过来,紧紧裹住他,喊道:这么大的雪,您要给世子送伞,叫奴婢们去啊!
    幼崽却仰头盯着高高的古树,小红伞还挂在上面。
    您别急,奴婢这就去拿。
    侍女刚往前走了一步,红伞突然掉了下来,飘啊飘的,飘到了幼崽跟前。幼崽睁大眼睛,看到谢御尘执伞而来,顿时露出笑容,淡金色的眼眸一眨一眨,璀璨又澄澈。
    谢御尘淡淡道:小笨蛋,回去吧。
    晏雪空被侍女抱着,只露出小半张脸:晏晏不是笨蛋哦。
    不是笨,就是傻。
    谢御尘站在雪中,飘飞的雪花穿过他透明的身体,缓缓落下。
    他清楚这小不点是察觉晏文佑心情不好,才急急忙忙跑出来送伞,本是一片赤子之心,但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这份纯稚的善意。
    第5章 比试
    花月胧一大早就去小厨房熬了驱寒的汤,先叫人送了两份去书房,给晏渊和晏文佑,剩下的她仔细装好,亲自带来了寝殿。
    寝殿内,一群宫人正围着幼崽团团转,热水和毛巾都捧了上来。
    娘亲。晏雪空挥了挥小手,许是被擦得痒了,咯咯笑个不停。
    花月胧含笑走过去,摸了摸,眉头微蹙,问道:晏晏,身上怎么湿了?
    娘娘,都是奴婢们不好。幼崽还未说话,侍女已上前请罪,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顿了顿,又不岔道:世子转身就走了,把殿下扔在雪地里
    花月胧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先带着儿子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然后才抱着他坐下来,一勺一勺地喂他喝汤。
    娘亲,晏晏没生病。
    晏雪空伸出小手,把花月胧紧皱的眉眼抚平,嫩生生地道:娘亲笑,漂亮。
    花月胧被逗笑了,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宝贝真乖。
    晏雪空顿时捂脸,十分害羞的模样。
    花月胧觉得儿子真是太可爱了,又亲了亲,语气温柔的问:晏晏,你送伞给堂兄,他却没接,你会不开心吗?
    不会呀。晏晏想送伞就送了,接不接是堂兄的事。幼崽眼睛亮晶晶的,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晏晏帮小猫包扎腿,小猫还跑了呢。
    花月胧的心软成一片,摸了摸他的头。
    喝完汤,幼崽拿了本书坐在那看,花月胧见他认认真真的,就没打扰他,吩咐了侍女几句,转身去了书房。
    推门而入时,她瞥见桌上放了两个空碗,摇摇头道:我原以为你们要谈一上午,早知如此,就不费这份心了。
    晏渊笑道:有我在,还怕浪费你的心意吗?
    花月胧走过去,趴在晏渊背上,掐了他一下:你说,你侄子是不是叛逆期啊。以前我拿他当亲生儿子对待,每日嘘寒问暖,吃穿用度从没少过,可四年前我生了晏晏,他就像变了个性子,一言不合跑去学府就算了,如今见我们,比陌生人还不如。
    陌生人还知道尊老爱幼,知恩图报呢,敢冲她儿子撒气,换个人,她直接劈了他。
    晏渊拍了拍她的手,道:阿胧,给晏晏挑个玩伴吧,文佑不适合。
    花月胧奇道:你现在不说什么兄弟齐心了?
    晏渊叹了声,无奈道:文佑父母早逝,幼时养在我们膝下,我原本想让他和晏晏相互扶持,但他心有不平,恐生事端。
    花月胧一听就明白了,叔侄俩谈崩了。
    不过她也正有此意,便顺水推舟地点点头:等这事过了,让晏晏自己选吧。
    大雪下了两日,渐渐停了,抬眼望去,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
    天剑山掌教就是在这个时候,孤身带着女儿赶到了中洲。他自知理亏,先在皇城外递了拜帖,而后才被人迎去正殿,做足了礼数。
    退婚是私事,不好公之于众,晏渊也没让外人在场,只有花月胧陪同,晏文佑则是冷着脸站在一旁。
    渊帝陛下,胧后娘娘,多年不见,两位风采依旧。
    天剑山掌教看上去是个面容严肃的中年人,性情却不古板,将女儿拉到身前,含笑道:这是小女,穆红漪。
    穆红漪与晏文佑同龄,年方十二,她穿着一身红衣,身负长剑,英姿飒爽,年纪虽小,已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此刻,她不卑不亢地行礼:见过渊帝陛下,胧后娘娘。
    花月胧说了句不必多礼,打量了她片刻,忍不住心中暗赞,不愧是天生剑骨,资质奇佳,竟已是练气大圆满了。
    一般来讲,七岁以前,人的筋脉脆弱,只能打打基础,到了七岁,才会正式开始修炼,引气入体。而剑修,除了提升修为,还要孕养本命之剑,前期会比常人更慢一些,后期往往能越级战斗。
    穆红漪十二岁就有这个修为,无论是体质,还是悟性,都属于最顶尖的天骄了。
    晏文佑也在看着穆红漪,越看,心中越是五味杂陈。
    大殿后方,一只小手悄悄掀起帘幕一角,探着脑袋,四处张望。
    剑灵哥哥,有人过来要提醒晏晏哦。幼崽踮着脚尖,站在高高的凳子上,晃了晃,深吸了口气才稳住身形:呀,这个姐姐好漂亮。
    谢御尘仍是八岁男童的样子,却比幼崽高出两个头,看这小矮墩如此费力还要偷窥的模样,无言片刻,抬手按住了凳子:有多漂亮?
    晏雪空想了想,道:没娘亲漂亮。
    谢御尘淡淡道:红粉骷髅罢了。
    晏雪空才四岁,哪里懂什么红粉骷髅,只觉得殿中的气氛有点奇怪,堂兄和红衣小姐姐对视时,仿佛都听到了利剑出鞘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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