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是眼中钉(48)
药里有安神的成分,没一会儿祁砚清就开始犯困了,眼皮一黏一黏地眨着。
然后头往一边歪去,被陆以朝抱住拥进自己怀里,脑袋枕着他的肩膀。
陆以朝动作小心翼翼的,给他盖好被子,手脚都盖住了。
他轻叹了口气,手伸进被子里悄悄攥紧祁砚清的手腕,拇指压在他脉搏上细细摩挲着。
祁砚清柔软的长发贴着他的脸颊,有股淡淡的香气。
他歪下脑袋和祁砚清靠着,花雕挪到两人中间睡下,没一会儿就睡得翻起肚皮。
陆以朝睡不着,安静的环境太容易让人多想。
谈妄的话他想了很久,谈妄大方地承认了他们之间有秘密,可谈妄也说了。
【谁说秘密一定要告诉最亲密的人,万一这个秘密就是跟这个人有关呢。】
万一这个秘密跟他有关。
那祁砚清偶尔的温软,偶尔的撒娇小脾气,以及那次被他骗了之后的难过和狠心。
好像就都找到了更准确的答案。
陆以朝眼眸微热发酸,他轻轻蹭着祁砚清的发顶,声音很小地问:祁砚清,你是不是喜欢我。
回应他的是祁砚清平缓绵长的呼吸声。
陆以朝闭上眼睛,声音越来越抖,你不喜欢我吧?
他抱紧祁砚清,声音已经小到出口就散了,夹带着一丝乞求,别喜欢我,别那么早喜欢我。
他不敢想,如果祁砚清在三年前、甚至更久就喜欢他的话
如果除了把他当成狗让他屈辱之外,还藏着另一种情愫的话。
那他做的那些对祁砚清来说有多残忍。
他想到那天在悬崖边上,祁砚清和祁楚星绑在同一根绳子上,他明明看到了祁砚清脸色有多难看有多虚弱。
他明明有更多办法让祁楚星冷静千万不要挣扎。
可他就是选了最残忍的一种,让祁砚清回想到自己曾经被放弃过一次
那句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他听到祁砚清哭了。
他以为祁砚清是难过自己被放弃。
可如果那个时候祁砚清爱他,如果根本不存在对谈妄的感情。
所以那个时候祁砚清一直在哭,被拉住的时候不回握着他的手。
当时祁砚清还在流泪,被风吹得直晃,身下是悬崖瀑布,他却平静地看着自己。
陆以朝,我要走,你拉得住我吗。
为什么那么决绝的要离开,答案就出来了。
睡梦中的祁砚清忽然出声,动了动手腕。
陆以朝松了手劲,看着把祁砚清的手腕攥出一圈红印。
他抱紧祁砚清,心慌不安,心脏一坠一坠地往下沉着。
这些如果都成真的话,祁砚清该恨死他才是。
白兰地信息素悄悄渗出一点,安抚着祁砚清。
祁砚清在昏睡中都拧起眉头,对他的信息素有反应。
陆以朝轻拍他的后背,哽咽的嗓音低声哄着:快点好起来吧,祁砚清。
他有一个秘密,藏在心里好多年。
从前说不出口,现在不配说出口。
谈妄去接了祁楚星,熟练地把他抱到副驾上,今天带你去个地方。
不了,我想回家。祁楚星笑起来,谢谢你总来接我。
谈妄:找到祁砚清了,不想去看看他?
祁楚星犹如被人当头一棒,瞪大的眼睛迅速浮起水雾,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去!现在就去我哥,我哥他还、还
别哭了,还活着。谈妄拿给他纸巾,你别和你爸说,这件事对他们保密。
祁楚星已经哭得止不住了,上了高速还哭得停不下来,也不出声,就一直抽噎着。
白蔷薇的信息素在车里弥漫着,有点好闻。
谈妄手指敲着方向盘,递给他杯子,喝点水,补补再接着哭。
原本是想逗逗他,没想到祁楚星忽然转头哭得更厉害了。
谈妄想了想,还是出声安慰了几句:砚清现在情况还好,受了伤,但好歹是活着回来了,别哭了。
不安慰还好,谈妄多说一句祁楚星眼泪就更汹涌。
到了最后一个服务区的时候,谈妄把车停进去,看他眼皮哭肿了,脑门和鼻尖都哭红了。
你还好吗?谈妄问他。
祁楚星做了几个深呼吸,声音很哑,时不时抽噎一下。
我们快快走吧,别、别耽误时间了
真没事了?谈妄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真的没有。祁楚星躲开他的手,捂着脸压了压眼睛,走吧谈妄,我想见我哥
谈妄收回手,晚上就到了,你睡会儿吧。
祁楚星和祁砚清不像,性格就差了太多。
祁楚星真的很爱哭,像个小孩子。
到了,喜不喜欢这里?陆以朝给祁砚清打开车门,把他抱出来。
祁砚清还抱着猫,看着面前的院门发呆。
门框上还残留着干掉的胶水,这里曾经贴过白纸,祭奠过逝者。
陆以朝把他放下,一手扶着他,一手拿出一串钥匙。
这是他从祁砚清包里翻出来的,爷爷家的钥匙。
院门打开后,祁砚清就慢慢走进去,院子里还种着蔬菜,黄瓜藤都枯了,西红柿的苗也蔫了,无花果熟透了软烂地砸在地上。
明明不乱可就是透着荒凉。
没人打理这里。
祁砚清忽然觉得很难过,他蹲在地上捡起一颗西红柿,手指蹭了几下就咬了一口。
好酸
眼泪直接就冒了出来。
陆以朝心疼,抱着祁砚清拍着他的后背,抚摸着他细瘦的脊背,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哭。
我打扫干净,把菜重新种上,车上有种子,你等我,我去拿。
祁砚清被放在院里的摇椅上,上面落了灰,放在外面晒了太久,坐上去咯吱咯吱地响,祁砚清蹭了一手灰。
他脸上挂着眼泪,往四周看着。
花雕不乱跑,在院子右边那棵大树下磨爪。
陆以朝拿着种子回来,翻土拔了枯萎的叶子,水管上连着软管,先用水把土壤浇湿。
祁砚清过去抢了他的水管,陆以朝没阻止,站在他身边看他浇水,帮他拿着后面一点的水管,让他不用什么力气。
看得出祁砚清在这里比在家里好,这里的祁砚清是鲜活的,他对这里有记忆。
陆以朝不经意地释放出一些安抚信息素,祁砚清皱眉看他。
陆以朝笑着解释:药是苦的,但是吃药病才能好,我的信息素不好闻,一个道理,难闻的信息素对你身体好。
快点好起来就哪里都不疼了。陆以朝擦掉他溅在脸上的水珠,快点好起来,就再也不用闻我的信息素了。
祁砚清抿了抿发白的唇,忍了。
不是难闻,是闻到就觉得不舒服,心里不舒服。
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所有土都被翻新了,等着第二天再种东西。
夜风起的时候有点凉了,祁砚清打了个喷嚏,马上就被陆以朝抱回屋里。
陆以朝摸着他冰凉的手,推着他去浴室,给他调好热水,我去做饭,你洗澡,多用热水泡泡腿。
祁砚清又打了一个喷嚏,陆以朝语气加重,赶快洗,千万不能感冒了!是不是下午浇水的时候着凉了?
他明明很注意没让水淋到祁砚清身上了。
祁砚清把他推出去,我饿了。
我去做饭,你快点洗完就出来。陆以朝给他把所有浴霸都打开,浴室暖烘烘的,然后才去拿食材做饭。
咳咳咳祁砚清一边解扣子,又开始咳嗽起来,眼底发红,看起来不太舒服。
第77章 祁砚清?你想起来了?!
食材在厨房放的满满当当,他们打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陆以朝厨艺一直都不错。
萝卜丝葱花薄饼,用煎锅煎至两面金黄,外壳脆脆的,内里还是软甜的。
这个灶台之前都是爷爷在用,祁砚清很累的时候就会回来待几天。
陆以朝起锅烧油,想到了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回来看爷爷,当初爷爷就站在这里做饭,身体健朗,喜眉笑眼。
以朝,我们清清不会做饭,你可得照顾好他,他不下厨的。
他挑食,喜欢吃脆甜爽口的东西,啊,还有那些垃圾食品,炸的烤的也都喜欢。
陆以朝一口应承下来,目光宠溺,放心吧爷爷,以后都我给他做了,下次见面肯定胖十斤。
祁爷爷笑着,又叮嘱着:我知道你也忙,闲了记得多问几句他吃了没。清清臭毛病一堆!没人管着都懒得吃饭!你说一个人怎么能敷衍成这样。
不爱吃饭啊。陆以朝说着回头看了眼靠着沙发玩手机的某人,确实是个臭毛病,该打。
哈哈哈他小时候上学,我就跟一群老伙计们出去旅个游,回来才知道学校修缮宿舍,一周都得回家住,你猜他吃什么?
陆以朝皱皱眉,吃什么?
就吃点水果喝点奶啊豆浆什么的,还有一两顿外卖盒子。还不想麻烦邻居们,在门上贴了条说自己不在,你说这孩子是不是不会照顾自己?哪天指不定得饿死了。
饿不死。祁砚清清亮的声音响起,你两做饭老说我干什么。
陆以朝叹了口气,无奈地笑道:他就喜欢别人陪着他,是得管着。
祁爷爷看了陆以朝一眼,目光复杂,以朝,清清性格不好相处,但他不坏,有事你跟他好好说,他不是不讲道理,都说得通。
我知道,爷爷你放心吧,我肯定照顾好他。
祁砚清带笑的声音传来,得了吧你两,我就是懒得吃饭,让你两在这儿讲人生哲理呢。
过来端饭。
过来端饭。
两人异口同声。
祁砚清揉了揉头发,笑了,行,你们穿一条裤子了,我闹了啊。
最后一张萝卜薄饼出锅,陆以朝用力闭了闭泛酸的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又做了清淡的玉米菠菜汤。
关火关了抽油烟机看祁砚清还没出来,隐约听到了几声咳嗽。
他往浴室走去,祁砚清正在吹头发,时不时咳嗽几声,嗓子都哑了。
怎么咳嗽了?嗓子疼不疼?陆以朝拿过吹风机帮他吹。
祁砚清正好站的有点累,往后一靠靠在陆以朝身上,低头咳着。
头发差不多吹干之后,陆以朝就把人抱到沙发上,伤口都要上药包扎好。
嗓子疼不疼?陆以朝测了测他的体温,没发烧。
祁砚清摇头,软软的头发跟着他的动作晃着,几缕黑发掉到身前,他又捂着嘴咳起来,没事。
陆以朝看他眼底都是红血丝,抱在怀里摸了摸后背,然后看他的腺体。
没有发炎,温度也正常,凑得近了才能闻到淡淡的红玫瑰香气。
以前馥郁香浓,现在淡了很多,像是要枯萎的玫瑰花。
陆以朝微凉的唇轻轻擦过他的后颈,说话有鼻音,可能有点感冒了,先吃饭,然后吃药睡觉。
坐在爷爷家的餐桌上,祁砚清的胃口果然好了很多,吃了三张薄饼和一碗汤。
祁爷爷家的装修很温馨,都是老家具,灯光不刺眼很柔和,家里处处透着暖意,在这里待着能静心。
吃过饭后,陆以朝就给祁砚清包扎伤口,腺体的伤口还没愈合,抓痕清晰可见皮肉外翻。
祁砚清疼得厉害死咬着嘴唇,然后被陆以朝掰开,别咬。
他走到祁砚清面前抱着他,把他的脸按在自己脖子上,胳膊绕到背后继续给他处理伤口,怪我,该咬我。
祁砚清抖了几下,陆以朝揉着的后背,以前不是就喜欢咬我的脖子?咬吧。
药水喷到伤口上,祁砚清浑身一颤,张嘴就咬住他的脖子,身体轻轻抖着。
处理完腺体的伤口,还有脚上的,有很多道伤口,白玉似的脚上布满了划痕碎坑,最严重的是脚底。
他们都说你跳最后一场舞的时候,地板上都是血,全是被桃花树枝刺破的,当时是不是疼死了?
祁砚清目光茫然,脸上毫无血色,几秒之后却摇头,不疼,我不怕疼。
撒谎,明明怕疼。陆以朝吻了一下他的脚背,眼眸湿热。
祁砚清,快点好起来去跳舞,让我看一场吧。
祁砚清身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除了最严重的两处,别的地方都开始结疤了。
他曾经在这里跟爷爷保证过会照顾好祁砚清。
他就是这样照顾人的。
陆以朝牵着他的手,轻轻捏他的手指,指腹软软的,手指白皙指骨修长,很漂亮的一双手,但在手腕处有两道很深的疤,凸起成了白色。
是那天他被陆尧绑着手,用力将手腕撞在匕首上割破的,绳子割断了,手腕也割伤了。
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割出这么深的伤口,当时流了很多血,太滑了,他们的手上都是血。
陆以朝:谈妄说你在我们到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就已经打算放弃自己了真的吗?
祁砚清伤口被药水刺激得很痛,一直在皱眉,靠在陆以朝怀里闭着眼睛。
祁砚清,那天在悬崖边上,你是不是在等陆以朝救你如果陆以朝救你,你就不走了。
嗯。
陆以朝诧异地看着他,心脏猛地紧缩,两手捧着他的脸,声音不稳语速很快,祁砚清?!你想起来了!
祁砚清空洞的眼神盯着一个地方看,唇色青白,他声音又低又慢,风,特别大,很冷他来了,不要我。
不是!陆以朝抱着他,语无伦次,我没有不要你!我当时戴着耳机,我在配合救援队!
陆尧离你们的绳子太近了,他的匕首就在楚星绳子上,割断的话那个距离我过不去,你会摔下去!没有不要你!我说错话了,我不该说那句话我
陆以朝抱紧他,哽咽着,每个字都无比艰难地说出口:祁砚清,我跑过去拉住你了我真的拉住你了。
祁砚清却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他不要我。
陆以朝浑身无力,手脚冰凉,呼吸都觉得肺里全是冰碴,刺痛冷窒。
他没有理由再解释什么。
他是拉住人了,可在这之前他已经把祁砚清推到深渊。
他亲口吹灭了祁砚清心头那一小簇火,亲手将他们都带到了万劫不复之地。
他当时没有冲动,他非常冷静地说了那句话,甚至还想到了那句话该达到的效果。
想到了祁砚清该痛了,也终于能体会到他平时的痛苦了。
那一刻跟谁都没有关系,是他决定自己要那么做,现在连一个借口都找不到。
陆以朝抱紧祁砚清,不敢松手。
他该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他凭什么被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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