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柚垂华实(4)
温斐然琢磨着,他不能让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在他的床上。
有些人呐,天生就是命贱!从一出生就大灾小病不断的,药罐子吊着命根子。要是出生在末世,第一批死的就是这些人。
温斐然面无表情地呼唤出了系统。
小零一大早被叫醒,睁开眼睛一看,哟嚯!了一声。
温斐然的床上竟然躺着一个被剥光了的男孩子,身材正在抽条儿,那皮肤莹白得跟月光似的,啧啧啧!往那一躺就是个男版睡美人。
系统不怀好意道:【你犯罪了?】
温斐然皱眉,突然想起古代的人死了就是这么拿草席一卷,然后曝尸荒野的。
现在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他在曝尸荒野和给治病救人之间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还是上次那货,我需要你清零他的结核杆菌
小零嘤嘤嘤了起来,显然不愿意。
这狗逼系统,温斐然直接血压拉满,道:他有糖!
一句话戳破了小零的心理防线,上次那糖的滋味它怎么都忘不了,于是它屁颠屁颠地帮骆绎书清零了结核杆菌,甚至还想认他为金主。
温斐然冷眼看着垂涎欲滴的系统,糟心地一挥手,好了,卿可以退下了!
系统:【......】
嘤。用完人就丢!
温斐然拿破布沾了点雨水,拧干后给骆绎书擦了擦身子,然后再把他的衬衫西裤拿到外面竹竿上晾起来。虽然系统帮他清零了病菌,但有些人就是命犯天灾,烧那么重活不活得下来还得看他自己。
温斐然心里打算好了,要是骆绎书死了,那么就大半夜草席一卷扔到对面的山上去。
杀人对他来说毫无心理负担。
这么决定下来之后,他还有闲心打扫了一下屋子,收拾好破烂瓦罐,把被翻出来的衣服都放进衣柜里,然后跑到外面拿稻草修好了漏水的房顶。
吭哧吭哧做完这一切后,他就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等着骆绎书是死还是不死。
大概是听到了他心中恶毒的打算还怎么的,为了防止自己被曝尸荒野,骆绎书过了会竟然悠悠地转醒过来了。
醒来后,他看到温斐然在一旁,还朝他笑了笑,那笑容颇有些病态和惊心。
那是属于一个久病之人对命运不甘的反抗和挣扎。
看来这小子还不赖嘛!
温斐然屁颠屁颠跑出去扯下了竹竿上被热风吹干的衬衫裤子,让骆绎书穿上。高烧过后,骆绎书做什么都行动不便,他像只乌龟一样缓慢地扣好自己的扣子后,脸颊上染上潮红。
温斐然对他道: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言外之意,要死别死在我这儿。
骆绎书苦笑了一下,示意他自己现在走两步都腿软,他道:可能得你背我回家了
温斐然突然瞪大眼睛。
还没等他拒绝,骆绎书又道:这个点,我妈妈应该还没醒。你送我到家里,我会感谢你的,我那有糖,除了糖还有吃的,我妈做的点心很好吃的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后显得无比虚弱。
温斐然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喉结不断地上下吞咽。他起身,二话不说将骆绎书瘦削的身子背在背上,然后迎着初升的朝阳,往对面的山坡上走去。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泥土还有些湿软,天还是一样的热,红彤彤的太阳照在温斐然的脸颊上。
骆绎书两只手臂垂下来,整个人柔软无骨地趴在他身上。
地上几个农民正在劳作,王爸爸昨晚的土和肥料应该也彻底混合在一起了。王富贵和一群小跟班一大早又在溪边玩耍,但不知怎么的,小胖子今天好像失了魂一样,坐在树下,一张胖脸脸色铁青。
看到温斐然背着骆绎书路过,虽然奇怪软蛋儿和痨病鬼怎么混一起了,但小崽子们还是兴奋地挥手朝他们比着鬼脸大声叫道:
痨病鬼!痨病鬼!
软蛋儿!软蛋儿!你个臭王八蛋!哈哈哈哈
温斐然停下脚步,径直朝着他们的方向走去,不知道为什么,树下的小胖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突然觉得有些恐怖。
肥胖的身子瑟缩了一下。
温斐然凑在他耳边小声地爆雷:昨晚的蛇是我放的
......
小胖一下绷不住了,哭了大半夜眯成一条缝的红肿眼睛又开始大哭起来,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吼了一声就要往温斐然身上扑去。
温斐然恶意地笑道:你要是敢打我,下次我还往你房间里放蛇
跐溜一声,还是条毒蛇哦!
小胖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一瞬间想起来昨晚的恐惧,他睁开眼睛,腿上有黏糊糊的冰凉的东西爬过,点着灯一看,发现竟然是一条蛇!吓得他差点没背过气去,发出的尖叫整个村庄都能听得到。
他实在不想在经历一次那样的恐怖了。
一时间看着温斐然那张恶意的笑脸也有些瑟缩起来。
温斐然:哦对了,你要是敢告密,你就等着房间里爬满蛇吧嘿嘿
小胖被这样的场景吓得魂飞魄散,眼睁睁嗫嚅着看着温斐然志得意满地走远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温斐然感觉心情舒畅,山顶的风也清新起来。
攻人就要攻心为上,这是他的策略,百试不爽。
来到一座爬满凌霄花和爬山虎的两层半小楼,骆绎书虚弱地一指,到了
第六章
温斐然抬头,就看到凌霄花的绿叶扑簌簌的,探出墙头来。
这是一幢典型的江南水乡的复式建筑,白墙黑瓦。看惯乡下灰扑扑的草屋和砖屋,这一栋在雨水的冲刷下清新得眼前一亮。
听说骆绎书是从城里搬到乡下面来疗养的。
这地方还真像个疗养院。
四周山清水秀的,一切都还很美好。
雕花铁门锁得死死的。
骆绎书一指墙边。
温斐然于是背着他走到围墙边上,一看,脸色就变了。
你他妈叫我钻狗洞?,他一看那狗洞,瞬间不可置信想把骆绎书扔下去!
骆绎书死死扒着他的背,生怕他把自己丢了。他诚恳一笑道:特殊时期,你就将就点吧,昨晚我也是从这里出来的。我不想吵醒我妈妈。
温斐然脸色铁青地放下他。
呵,钻就钻呗,又不是没钻过狗洞。他满脸凶恶地嗖地一下就钻进去了,骆绎书觉得他也能嗖地一下,紧跟在温斐然身后。钻到一半,他突然嘶了一声。
骆绎书脸色惨白地低头,看到手掌和膝盖上竟然被尖锐的石子刮出血了。
温斐然见状啧了一声。
骆绎书听到后瞬间涨红了脸,反驳道:你啧什么!
啧你没用啊!,温斐然毫不留情反唇相讥,连钻个狗洞都这么娇气。
骆绎书简直气鼓鼓,他皱着眉不顾疼痛硬生生钻出了狗洞,气愤地道:以后我会变得有用的!你等着瞧!
温斐然嗤了一声不以为然。
这小少爷,没想到混熟了之后还挺牙尖嘴利的嘛!
小孩子的怒气来得快散得也快,很快温斐然跟在骆绎书身后,两人轻手轻脚地打开小楼的木门,顺着旋转楼梯进到二楼骆绎书的房间。
小别墅里面整体是复古风格的,一楼大厅的砖都是复古花纹。骆绎书的房间里刷了白墙,放了一圈木质家具,温斐然抬头,顶上当然不会漏水这家庭条件已经够秒杀当时百分之90的国民了。
桌上放置一只鎏金的喇叭花仿古留声机,还有一只一米长的大寸收音机。
时光仿佛穿透了层层迷雾,呈现一种泛黄的旧照片质感。
书架上整整齐齐放着一些书。一看这家的主人就很有品位,这些东西绝大多数人家里是没有的,更何况在这穷乡僻壤的小乡村里。
温斐然手指摸过复古的留声机,他觉得很美。
在末世,这些都是奢侈品一类珍稀的玩意儿。
转头,骆绎书已经当着他的面换起了衣服。
脏衣裤土黄土黄的,虽然温斐然晾晒过,但还是皱得跟什么一样。他去衣柜里翻新的,身上只穿了一条棉白的平角内裤。
温斐然看了他一眼,骆绎书劲儿一下又上来了,他的脸通红到了耳根,你看什么啊?
他的肤色虽然白皙,但由于常年病弱卧床,是一种苍白羸弱。
温斐然拉开背心看了看自己初具雏形的腹肌,切了一声,小白斩鸡!,他才没兴趣看。
男人之间微妙的攀比心其实从很小的时候就有了。骆绎书飞快地穿上新的衣裤,心中暗自发誓以后要变得强壮。
但是他现在无论如何都强壮不起来,低烧产生的混沌让他连站都站不稳。
他拿热水瓶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然后拖出床底下的一个药箱子,翻出两粒退烧药吞了下去。紧接着取出棉签和碘伏,熟练地给自己的伤口消了消毒。
收拾停当后,他看到温斐然的目光在那台老式留声机上面。桌子上放着一盘五颜六色的小糖果。
骆绎书走过去,手指抓起一颗糖。
嘴巴里猝不及防被塞进一粒水果硬糖。
带着酸度的甜味一下子在嘴巴里化开来,温斐然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个笑容。
骆绎书被他恍了一下神。
层层糖纸被扯开,骆绎书来不及撤离的指尖碰到了温斐然的小虎牙。
软绵绵白嫩嫩的手指还没有发育成成人修长的指骨。温斐然吃着糖看他一眼,突然发现骆绎书这家伙男生女相。
头发黑亮亮的,皮肤白皙剔透,好家伙,这要是男扮女装,那不得比小王美人美到哪里去了!
骆绎书突然道:我给你照张相吧,你刚站在留声机前面就挺有感觉
温斐然:......
这照相机是他爸爸在日本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是个时兴玩意儿。
骆绎书感觉头重脚轻,明明应该躺进被子睡觉了的,但他就是执拗地想先照张相再说。
温斐然站在留声机旁边,并不觉得讨厌。骆绎书没有胡闹,也没有蛮不讲理。
似乎只是正常小伙伴之间的玩闹而已。
这对温斐然来说很新鲜,因为上辈子光顾着组团打丧尸了。
摄像机镜头对准温斐然的时候,骆绎书皱眉,他在镜头里看到温斐然穿着短裤背心,背心里露出来的胸口的象牙白色和胳膊上是两个色号。
他放下照相机。
你等等!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衬衫西裤,让温斐然穿上。
温斐然难得听话地穿上了,把背心大裤衩往旁边一扔。
他的脸有点黑,但一看就是晒黑的,是那种柔和的蜜色,配上优越的眉眼轮廓,怎么看怎么顺眼。
骆绎书刚举起照相机,又事儿精地放下来。
他转身拿起床头的一个木偶人娃娃塞到温斐然手里这样就可爱多了。
温斐然看着那个人偶,忍不住吐槽:多大了,还玩洋娃娃
骆绎书毫不理会,他对准焦距,嘴角弯弯,对温斐然笑道:笑一笑嘛!
温斐然闻言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骆绎书拍得很开心。
两个大男孩并不觉得在这玩变装游戏有什么不对。
对于普通人来说,骆绎书家里的小玩意儿实在太多了。他似乎立志要把温斐然改造成他心目中的模样。
温斐然抱着个洋娃娃坐在椅子上,骆绎书拿出梳子来先是给他梳了梳头发,然后用剪刀给他咔嚓咔嚓修剪了一下头发。
他转来转去,哪里有不对的就剪一刀。
温斐然毫不在意地继续吃着糖。
就在地上落了一堆黑发的时候,骆绎书的妈妈突然开门进来了。
第七章
一进来她就看到儿子兴致大发在给另一个小伙伴充当理发师。
她儿子的脸上笑容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
骆妈妈整个人一愣。
听到声音,骆绎书转过身来,郑重地给他们介绍:妈妈,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温斐然。
看到相貌端正的温斐然,骆妈妈简直要开心死了。
她寒暄了几句之后,赶紧跑下去给他们做早餐糕点。
......
坐在小圆桌边,窗外热风习习。
温斐然嘴里叼着一块南瓜糕,南瓜糕金光灿灿的软糯甜蜜,他嚼了几下就吞下肚。骆绎书专注于给他投喂。
这是在别人家,也不好怎么样,温斐然只好吃一块叼一块。
桌上有南瓜糕,桂花糕,还有绿豆糕,都是骆妈妈自己做的。她坐在边上看两小伙子一个吃一个喂,笑得容光焕发。
自从母子俩搬到这里来,家里就没有来过客人。
除了第一天来的那个村东头的胖女人以外。
说是来登门拜访,问到他们为什么从城里搬到这里来的时候,骆妈妈只是提了一嘴,说是来养病的。
结果刚好她儿子走到楼梯上,咳了一声,看起来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胖女人眼色一闪。
得了第一手消息后回去就跟全村大肆宣扬她儿子有痨病,是个痨病鬼。这可把骆妈妈气得不轻。
虽然胖女人是猜的,但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年头,乡民们心里的弯弯绕绕她这个城里女人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
那天之后,他们家就被村里人排斥了。
儿子虽然什么都没说,和往常一样去城里上学,放学回来,但看得出来是不怎么高兴的。
因为病,她这个儿子从小就没有多少笑容,向来只有病容。
不管骆妈妈怎么小心呵护,骆绎书总是很冷淡。
这么小的年纪也从来没有朋友。
这可把骆妈妈愁坏了。
但今天她一觉醒来,惊喜地发现儿子居然多了小伙伴!而且这个小伙伴还和村里的那些野孩子不一样,长得很端正,也很文气,骆妈妈很喜欢。
就连忙做了糕点想要多留他们玩一会儿。
她和王妈妈的满脸愁容不一样,王妈妈那是因为家里经济压力有两张小嘴要吃饭愁的,骆妈妈就没有这种压力,虽然儿子身体不好,但她看起来也保养得宜,笑起来很爽朗。
吃饱喝足以后,骆妈妈起身去收拾碗筷,叫他们自己玩儿。
温斐然从来没吃的这样饱,吃饱了心情也好,害得系统羡慕嫉妒恨,大骂他没良心,哼,是个薄幸鬼!
温斐然充耳不闻。
呵,有东西不吃是傻子!
骆绎书把所有压箱底的好玩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什么积木,什么五子棋,什么橡皮粘土。
他从没和小伙伴玩过,兴致勃勃地提出要和温斐然玩。
温斐然没什么兴趣。
废话,他十二岁的壳子,十八岁的人了,中间年龄跨度之大,对这些小孩子的玩意自然嗤之以鼻。
但是他吃饱了心情好,象征性地和骆绎书玩了几把。
出门之前,骆绎书拉着温斐然的手,问他: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这个问题他貌似不久前还问过王美人。
两个小孩谈未来的人生规划似乎没什么不对。
温斐然想了想,就道:我要去读初中,想办法赚学费。
学费?骆绎书完全没这个烦恼。
但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学费我给你,他下意识就认为温斐然应该不会要的。于是他道:那我跟你一起赚呗!
行啊,温斐然随口答道,他看了看他,反正这小少爷也不碍什么事。
骆绎书的手软软的,白白的,还有点恋恋不舍。
他道:那我明天来找你?
温斐然点点头。
等他走后,骆绎书回身收起那些积木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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