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安德烈的父亲，就是那种类似绝种的恐龙，这个世纪绝对不该再存在，类似暗黑精灵小说里才出现的，更为崇尚自然，将森林当做一种生活方式，Life style，不是那种沉重含义，而是更新颖时髦的那种，说生活情趣更类似的意思。
    老汉姆连名字都普通到毫无槽点，就是这样一个看林人。
    他用丛林教育来养育自己的孩子，身为他儿子的安德烈哪怕未来未必成为看林人，也已经是一个比一般看林人更合格的看林人。
    如果你希望去想象，可能想成德鲁伊的感觉更合适。不是跟动物做朋友，而是遵从森林法则，协调自然与动物，从中取得自己生存方式的，那一类极为原始的生活方式。
    听到这里，茜瑶怀疑，可能老汉姆是个土著。
    很多人以为土著都是头上戴着羽毛，啊啦啦怪叫的土人。其实不是，土著的意思，是原本就常年生活在那个地方的当地人。老汉姆的祖先可能就是生活在丛林之中的当地人，一直这样生活了许久，一代代将他们的经验跟生活理念传递了下来，到了老汉姆这一代，也许已经不记得自己的祖先，但却记得这些没有被时代带走的遗落的知识，这就是文明的传承。
    花这么多篇幅讲述他的父亲，可见安德烈应该非常怀念且爱戴自己的父亲。他就是那种不会直接说爱你，却从细节之处能体会到的硬汉类型吧？虽然大部分时候直男气死人，但是正因为是直男，偶然流露的真情才更打动人心。
    总之，老汉姆很热爱森林与森林里的动物，应该说他本身就是个看林人，做看林人的工作只能算兴趣与爱好的结合。做自己喜欢的工作的人，从不会觉得辛苦，他们会非常的投入其中，将这当做他生活的一部分。
    但是这样宁静的生活被打破了。
    那一天，老汉姆发现了偷猎人留下的痕迹。
    那时候的安德烈才十一岁，比较尴尬的年龄，远远不是个小伙子，但个头已经不小，也能拿得起对大多数人来说太过沉重，后坐力也非常惊人的散弹枪。
    你在家呆着，晚上我也许不回来。
    这话没有引起安德烈的警惕。
    有很多次也是这样，偷猎人喜欢晚上行动，一来掩人耳目，二来他们所喜欢盗猎的珍贵动物，夜晚行动的属于多数。
    有时候抓捕盗猎者需要花费整整一夜的时间，而抓到之后又要连夜送去警局天知道他们有没有同伙，老汉姆可不想把这些穿着衣服的野兽领回自己家关起来到天明。这样一来一回折腾下来，一天就过去了，一般老汉姆到第二日中午或下午才会回来。
    这段时间，安德烈就要做好在家等待的工作。
    偷猎者带着枪，对孩子来说太过危险。
    万一同伙跑来，发现了小孩，从而想到看林人抓走了自己的伙伴，说不定会对孩子出手。
    安德烈学习到的内容，有遇到这种情况，一个人乖乖待在家。晚上睡觉的时候以防万一要去小屋隐藏的暗室里，如有外人的声音进入家中，不要去与之冲突，直接从地下暗室的暗道里逃走，去找警察。
    安德烈一直遵照约定，但他一直以为这个行为很多此一举。
    在森林里，他就像无所不能的小王子。
    他长大在这里，比谁都熟悉这里，这里就是他的后花园。为什么要怕外人闯入自己的后花园？该害怕的是他们才对。
    小孩子有小孩子特有的天真残忍跟自大，他没把这当做多严重的事，还觉得老爹太过谨慎。
    慎，我的看林人老爸过于谨慎该怎么办？
    其实他内心多数是这样想。
    那天他父亲一如既往的没有回来。
    他在玩甲虫，很晚都没睡。
    房屋外，传来不熟悉的脚步声，跟破坏门锁的声音。
    听来，大约是用斧子之类的工具。
    男孩这才想起，白天劈柴的斧子他没有收起来，就直接丢在外面了。跟每一个爸爸在家不爱干活的孩子一样，当时他没想到哪里有问题，反正明天还要劈柴，为什么要收起来。
    更可怕的事发生了，脚步声传来，让男孩的心里沉重。
    当生活在森林，只有他跟父亲两人的小世界，男孩太多次听到父亲的脚步，太过熟悉他的脚步，以至于无论父亲是疲惫，受伤，还是换了鞋，他都能听出来那是父亲的脚步。
    那些脚步声，属于陌生人。
    年轻的孩子心跳如鼓，这不正常，出事了！
    他意识到这一点，比起闯空门，更可能是父亲对付的那帮盗猎者找到了这里。
    安德烈这时候后悔没有听父亲的话，在他离家之后躲在暗室。但是正常的成长期少年，谁想在睡觉前就呆在黑漆漆又幽暗的地方？他只是睡晚了，谁也想不到会演变成这样。
    暗室的入口位置在客厅，现在那些人已经来了，安德烈无法再回到客厅。
    但是还有一个地方他可以去那就是天花板。
    木屋的结构是尖顶，导致一般的木屋肯定会有天花板。这种地方有一个隐秘空间是默认常识，所以老汉姆才又造了个地下暗室。入侵了小屋的人如果执意寻找，多数也会将注意力放在天花板，进而忽略了阁楼。
    安德烈却别无选择，他只能从自己卧室的窗户翻出去爬到屋顶上，再从屋顶进入天花板上的阁楼。
    正常逻辑来讲，他应该从窗户直接逃走才对。只要他悄声无息溜掉，毫无察觉的恶人很难在他的后花园里找到一个小孩。
    但是安德烈担心他的父亲。老汉姆是没有找到他们这群坏人，被人摸到了自己家，还是说
    安德烈心中一紧，他必须确认老汉姆的安危，那么偷听这伙人的谈话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最终还是冒险翻窗进入了阁楼，小声用膝盖跟双手移动到客厅附近的位置，躺在那里放松身体，融入地板。
    这还是在林间行走的技巧。
    不想招惹棕熊的话，最好伪装成更安全的小动物，或植物，如果你显得很适应自然，棕熊也不会将你当危险对手。
    他放缓慢自己的呼吸，如同入睡一般的频率。
    很多人认为憋气会更安全，但其实那样会让你心跳加速，更为紧张，你会留下声音，汗液的味道，紧张的情绪等更多信息在空气中，进而被人发觉。
    已经是合格丛林生活者的安德烈很轻松瞒过了对方，那帮盗猎者完全没想着检查一下阁楼。
    也许是因为，他们也有一些慌错，所以没有更多的心思顾虑这些。
    你这笨蛋，瞧瞧你做了什么！
    其中一个很粗的男人的声音咆哮，似乎在指责自己的同伴。
    我我没想到我只是想吓唬他让他受点伤
    另一个有些懦弱，带着哭腔的声音道。
    现在怎么办？第三个听来还沉稳的声音道，我刚才检查了下小屋，大约只有他一个人住。
    安德烈想，好险。他的大部分小玩意儿都放在阁楼跟地下室，唯一可疑的，大概就是他的甲虫，但一只甲虫，不会有人立即联想到看林人有孩子，兴许是他自己的兴趣？
    但是
    安德烈被不详的预感所击中。
    难道，他们！
    他不愿意做这样的设想，这简直像是最残酷的噩梦。
    他想着要不要跑出去找一找这些人留下的痕迹，说不定，老汉姆只是受伤，现在等着自己去援助？
    他正想着要不要现在就悄悄行动，还是再耐心等这些人走了再行动，就听那个冷静男人的声音显得有些慌错。
    那是什么！刚刚从窗前闪过的那个，有着像鹿角一样却类似树枝很多分叉的脑袋，那是什么东西！
    安德烈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惊喜难道是，森林之主？
    第88章 森林之主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
    但是老汉姆曾经见过。
    老汉姆曾经告诉过安德烈, 那一位是森林之主。
    这要从神话跟宗教战争说起。大部分的宗教，都是各个地方的风俗习惯所汇聚而成，就好比在我国，农历这个名字已经很明显, 是根据农民耕种来指定的各种节日跟习惯。就比如, 有的日子不适合外出, 其实是因为节气跟天气等缘故。在某个地域范围的大部分时候，这种习俗都很好用。
    不适合过多劳累工作的日子, 适合播种的日子，夜晚会有霜露的日子等等这些，其实是根据气候, 地理原因, 节气变换等总结的规律。
    但是很可能时间久了就会忘记，最容易记住的方法, 就是编一个类似神话的故事解释这样的现象，而且记忆深刻, 类似于顺口溜的意思。
    大部分的宗教最开始都是从这里起源, 又结合当地人的图腾信仰，跟生活习惯所发展出来。
    生活在森林的人自然信仰森林, 他们膜拜的不是动物植物就是森林本身。
    而生活在海边的人，自然信仰大海, 海神的各种习惯都要参考。譬如多数时候认为船是女性，会嫉妒同为女性的乘客, 因而女性上船不吉利。你或许觉得很迷信，但是从这个迷信最初来源的时代来考虑, 最初的船, 其实船板很脆弱, 很容易被海底的巨型鱼类击穿或者索性翻船。女子有月事，如果在月事期间登船，或者在船上突然来了月事，她们那些直接倒入水中的排泄物，就会有很大的腥气，自然会招惹鲨鱼尾随。对于以捕鱼为目的的渔船来说，绝非幸运的事。
    相对比那些贵族小姐，女海盗长期在海中，习惯海水的冰冷，大量运动的她们体格也类似运动员。据说很多运动员的月事周期很短，考虑这些客观因素，女海盗不受影响的原因或许在此。但是她们习惯男人的服饰，那要比女性服饰更不容易吸水沉重，也便于在海上行动。因而会发展成女子如果登船必须男装这样的趋势，也可能是这样逐步演变过来。
    又好比烧香，其实类似于香薰，对驱除蚊虫与身体上的寄生螨等有很好的效果，古代民众淡水有限，并不是时常能够洗澡。从这个角度考虑，其实这些习俗都有其存在必要性。
    总之，最初习俗跟崇拜的形成，多数有其特定历史跟理由在里面。
    宗教会因地域有很大差别，也是因此，最适合的宗教自然是该地的地域性的宗教。但也可能某个地域性宗教维持了太久，毫无改变，它所扎根的客观环境却已经改变了，导致宗教反倒束缚了民众，变成了迷信。
    生活习惯的不同，导致人们会互相产生误解，这在宗教上也同样。
    号称最慈悲的天主教，发起过全世界性最为血腥的宗教战争，杀死异教徒强迫他们改信，将其他宗教之中的神灵篡改成了恶魔，将恶魔的信徒杀死夺走其财产，这才有了现今世界一统全局的地位。
    老汉姆曾经告诉过安德烈历史上曾发生过的宗教战争有多残忍，是时代造成，国主用宗教做武器去攻击其他国家，夺取领土跟宝物，但是其结果，就是很多本土宗教沦为了恶魔。
    很多人都知道，有一个恶魔的形象是山羊头。
    但其实这是来自另一个宗教之中所信奉的神灵，他们将神改写成恶魔，来杜绝旧时其他民族的信仰。
    茜瑶听到这里，想起她的确看到过哪里的论文写，羊的眼瞳是横形状的矩形，乌贼也是如此，如果普查一下就会发现其实横视野眼瞳大部分都是食草类，那是为了增加视野的广度，这样在两侧的眼类似远景广角，能将周围景色一览无遗，进而排查可能接近他们的敌人，提前逃走。
    就好比猫咪就是竖瞳，这类眼瞳能更清晰的辨别深度，那么对方位感的定位更强，方便从上至下的狩猎扑杀。
    很讽刺吧，眼瞳的特殊，让山羊被钉在恶魔这一概念上，而实际上这恰恰是它仅仅是一个逃脱捕猎者，需要广域视角，不是一个猎杀者的证明。
    以此来看，最初的宗教形象使用山羊，来自森林系崇拜者反倒更自然，食草动物是掌握森林的关键，而山羊的眼瞳又带有奇异的特殊性，大约才是他成为神的形象的原因。
    老汉姆告诉过安德烈，他们的森林之中有一位森林之主，很类似古代宗教传说中的森林之神，如同山羊一般，有着角，可那角不是动物的角，更类似重叠在一起有很多分叉的树枝。
    丛林的法则之一，就是只狩猎自己能吃下的动物。
    无论是肉、皮、骨都要用到。
    不可无辜屠杀，不可浪费血肉。
    这也是丛林的智慧，无意义的屠杀不仅会让森林之中的动物减少，破坏生态，最终导致食物变少，血腥味还会吸引狩猎者前来，给你带来危险。更甚至，森林之中存在很多孢子，有的孢子类型可以寄生人体，无畏于白细胞，那么这些尸体让孢子增生之后，最后只会让更多动物跟人感染孢子死亡。
    在这所森林里，这则法则有着不同以往的意味。
    这所森林里有森林之主。
    只有森林里发生了邪恶血腥的勾当才会出现超出捕食所需的杀害。
    最起码，老汉姆是这么认为的。
    他其实只见过一次森林之主，那时候是一头雄鹿，大约盗猎者只要它的角而已，它那庞大的美丽的鹿角被锯掉，只剩下光秃秃一片。盗猎者甚至没有拿走其他的东西，就任由雄鹿的尸体被抛弃在那里。
    太不巧了，那时候，在食肉动物赶来清除尸体之前，雄鹿已经成为了森林之主。
    很可能雄鹿更早之前就已经被寄生，如果被其他动物吃掉，强大的胃酸能消化掉大部分的东西。
    但是那一次很巧合的没有，或许是鹿身上沾染了什么别的野兽讨厌的味道，也许就是那盗猎者无意中做的。反正老汉姆看到的，就是一头非常疯癫，还有很强烈攻击性，被森林之主所附身的鹿。
    老汉姆一看情况不对，就拉开距离躲开很远。
    森林之主没有察觉他，距离有点远。
    之后，他默默跟踪那像鹿又像传说中神灵的东西，见它攻击了别的鹿，甚至直接撕咬吃了其他的鹿。
    老汉姆感到了害怕，他担心这跟僵尸一样会传染，如果森林里尽是这玩意儿，他要如何在这里生活？
    是的，过于实在的看林人想着不是逃离可怕之物，而是自己该如何跟这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共生。大约在森林生活，有着森林精神的人总有着强烈的好奇心跟包容力吧。
    但是鹿群很聪明。
    他们比人类还聪明，他们显然知道这是什么，比老汉姆清楚。他们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骇人的情况，其中最健壮的雄鹿开始攻击这只残酷的变种生物一样的怪物，它用自己的角去攻击那怪物。
    鹿角比你所想象的更强壮，那是一种坚硬的骨骼，无数雄鹿一直用角捍卫自己的生活跟地位，以及争夺配偶。他们的角能轻易杀死诸如人类这种愚蠢的两脚猴子。
    一般雄鹿都会攻击对方雄鹿的角，应该说它攻击的时候，另一只雄鹿会立即迎击，造成看起来两头鹿是商量好，头对头一般。
    但是森林之主不用它的角攻击，它更倾向扑向对方，用牙齿撕咬血肉。
    这非常诡异，但是攻击它的那头鹿，已经清楚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它瞄准的是对方柔软的肚子，就这样一下又一下，将对方撞向不远处的河边，最终把那诡异的生物推进去。
    不知为何，接触了水之后，那诡异的树枝一般的角脱落了。
    鹿群很快离开了哪里，往河水的更上游移动，显然它们也不喜欢被污染的河水。
    森林之中的动物聪明到让你怀疑，人类到底有什么本钱自豪，以为自己才是世间唯一的智慧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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