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秾裕(87)
洛青尘轻轻摇扇,不悦瞥了一眼二人,缓步下了一座矜贵华轿,从容入室。
人,找到了吗? 他沉声一问,慢慢走到前堂的高位处,目光凝重,却不落座,而是反复摩挲椅子边缘,似是怀念。
李元杰不满他的高傲,没好气道:还有一部分活口没杀完呢,你急什么?
洛青尘心头沉重顿时一松,转身之际,正好瞧见祁余行二人站在门口,回望于他。
林塘望见洛青尘,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迅速变为鄙夷的神色,侧开脸,不愿多看他一眼。
小兵随即禀报道:报告副教主,报告二位当家,长汀境内残余势力已被剿灭殆尽,只剩这两个老头了。
李元杰上前,吼声威胁道:快说!神识宿主被你们藏在哪儿了?
两人不予回应,冷哼一声。
诶,你们两个臭老头,真是不知好歹!李元杰暴躁怒吼,毫无耐心,来人,拖出去砍了。
小兵正欲上前,洛青尘脸色一沉,手心慢慢收紧,阴冷反问:慢着。我有下这道命令吗?
洛青尘你你胆敢包庇他们?李元杰不满叫嚣。
老二李元义在一边看出端倪,上前假意劝道:诶,老三。这两位,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洛副教曾经的恩师毕竟这么久没见,也该让他们好好叙叙旧。
洛青尘狠狠咬牙,没有理会二人,只是一直望着祁余行平淡的神情,欲言又止。
李元杰不屑讽刺道:什么狗屁恩师?你看他现在混得这般风光,哪还像当初被扫地出门的丧家之犬,还不是沾了我们的光
此话,让众人都很不爽。祁余行不动声色,暗运最后一点灵力,绿玉杖脱手而去,狠狠打歪了他的嘴。
啊哟李元杰痛呼一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祁余行先一步施威,沙哑怒道:长汀弟子,轮不到外人来诋毁。有没有辱没师门,是我说了算,你们这些渣滓,还没资格评判。
你不知死活的东西。李元杰正欲发怒动手,却察觉身后一道阴鸷的目光紧紧粘在他的身上,摇扇声嘎然而止,如砍头般落地脆响,吓得他心神一晃,不敢轻易动手。
老二李元义看不下去了,激将道:你还在等什么?洛青尘,考验你对神尊的忠心的时候到了,快把这两个正道老贼杀了。
洛青尘恍若未闻,慢慢上前,垂首道:师尊,师叔,别来无恙。
林塘冷哼一声,失望怒道:没想到,你居然成了奸邪的走狗,实在是如今还有脸叫我们?
闻言,心里像是掀起一片惊涛骇浪,狰狞着脸色,洛青尘狠戾抬头:
不然林师尊以为我该如何呢?正如他们所说,像条被扫地出门的狗一样,继续对你们摇尾乞怜?神尊赏识我,给了我无上的权力,让我这样矜傲地回到昔日的师门,就是想让你们清楚,当年的事,到底孰是孰非?让你们心里明了。
你执迷不悟!林塘怒目圆睁,恨铁不成钢。
洛青尘无所谓笑笑,又转头去看祁余行,故作轻松地笑道:你呢?昔日的师父,你对我又有什么想骂的吗?毕竟是我,是我害的你孤独一生,害的你家破人亡,现在你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有弄死我,只是赶出师门这么简单?
沉默良久,祁余行慈祥微笑,释然道:昔日之事,烟消云散,今夕何谈?
语气的温和叫洛青尘怔住一瞬,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苦笑道:不想提起?你就这么不认我?哦,我还忘了,你现在有新的徒弟了,他比我好,比我更讨你欢心,我活该被遗忘
祁余行沉默不回答,在洛青尘眼里,当作是默认。他冷冷道:罢了。索性他也活不久了。把人交出来,留你们活命。
老三李元杰眯起眼,不悦道:洛青尘,你是不知道什么叫杀人灭口吗?还想留他们活口?
我怎么做,用不到你来说。
三弟。这小子,手里有兵权,忍他一会子。
李元义赶忙劝道,望着洛青尘手中的魔符,忌惮三分,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
第111章 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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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嘛?
卑微地祈求,洛青尘不甘心望向祁余行,神色复杂。
祁余行沉吟片刻,温和道:为师希望你能重回正道,也能助你师弟挺过险关
眼眶骤然湿润,念起当年逐离师门的悲哀,那些人的唾骂羞辱洛青尘眼中又是恨意怨怼,顿觉不公:到现在这种境地了,他都是半个魔类了,你居然还护着他?对他如此舍得,如此原谅,那何不想想当初,我还不及这般恶劣,你们对我的做法有多残忍?
我不会答应你!永远都不会答应你!
当他崩溃吼出这段决绝的话语,师徒二人再无话可说。
祁余行与林塘皆长叹一口气,随后心有默契,在众人未反应过来之际,自爆灵体,霎时间,化烟仙逝。
不洛青尘不可置信,快步上前,却捉回一手虚无。
他万万没想到,二人会以此方式自尽他的眼前,这是要让他一生含愧吗?
师父你,好狠的心。
轰然一跪,洛青尘抬望一眼,两人化作的星火,徐徐飘飞上空,满目荒凉。
趁人伤心分神之际,老三李元杰急欲立功,迅速吩咐道:给我搜,搜个底朝天,都要把那小子找出来。
人手纷纷散开,一切回归静寂,只留洛青尘一人失魂跪在堂内,悲怒交心。
这些年来,作恶多端,从未后悔,可逼死恩师的这一刻,他的心,没由来的,猛然一瞬,恍觉罪孽深重。
不,你们错了,是你们错了
他苦笑自语,缓缓起身,双目泪涩,握紧的双手,用力不自知,一把折断了手心的长扇,便随手一丢,仿佛丢掉了多年的从容与潇洒。
这时,废墟中,跑来一个慌乱的身影,仰天哭喊:爹,爹你们在哪儿?
这是怎么回事?爹
奔回家中的林璟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魔头带走祁终,他的父亲和师伯,肯定会在前堂愁眉苦脸但为何什么都没有了?
洛青尘。你,你们做了什么?你们不是说,只要捉到祁终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要杀我爹,为什么要抄了我的家?
林璟霍然闯入,想要捉住洛青尘的领子,却被他闪开,反而重重摔倒在地上。
洛青尘淡淡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与虎谋皮,不应是如此下场吗?
这一切怪谁?是谁主动找上李元邪他们的,是谁出卖自己师门,欺骗自己的亲爹,走漏风声?你嫉妒祁终,巴不得他死,招来一切恶果。难道不都是你咎由自取,自作自受的吗?
林璟猛地摇头,不愿承认这一切是他一手促成的。他只是想要祁终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不是的。是你,是你们这些狡诈的魔头,骗了我。哈哈哈洛青尘,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还来教训我,我嫉妒祁终,只想他一人死,可你是忘恩负义,既作走狗,又作白眼狼,活该当初祁师尊不要你
失去一切的林璟疯笑起来,不怕死地刺激洛青尘。
显然,洛青尘此刻并不想听见这些话,冷眼一沉,掌风一扫,林璟被拂到墙上,重重倒地,昏迷过去。
清寒洞内,祁终恢复知觉,可是外面烟消云散般的安静,让他心如刀割,满心悔恨。
他急忙运气,却发现所有灵力都没有了,但是恶念神识也无法再折磨他了,因为他的师父将一副完好的仙根仙骨都渡给了他,让他成为正常的人了。
得知真相并不是梦醒,祁终失声痛哭:为什么?师父,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还未难过殆尽,洞门外传来谈话声。
都找过了吗?领头的发问。
都找过了,只剩下这个洞了。小兵诺诺回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破开这个洞,说不定那小子就躲在里面。
领头的不耐烦一催,几个人合伙用兵器敲打着洞门,可忙活半天,也打不开这道石门。
废物。用点力气啊。领头的吆喝道。
你们几个想死啊,还不帮忙?
话未说完,那人转身就看到洛青尘一脸阴沉走来,气场骇人。
这儿不必找了,没人。淡淡一句话搁下,洛青尘并未离去。
领头的有些为难:不是,就剩这里没找了啊,走走走。
得到一个严酷的眼神,一帮人只好作罢离去。
洛青尘凝望半晌,慢慢踱步上前,轻轻抚上开关,洞门轰然大开。
光亮照进来,祁终双眼不适,抬手挡住,慢慢看清了来人。
洛青尘!他怨恨地喊了一声,心中止不住的憎恶之情。
嘴角勾笑,丝丝不屑,洛青尘语气散漫:祁师弟。还记得那日在花月山庄,咱们告别时,我对你说的话吗?我说,来日相见,希望你还能叫我一声师兄。那时已算暗示了吧,你自己蠢笨,这么久才反应过来,有什么好惊讶的?
叛徒!骗子!
如同降罪的口吻,激得洛青尘面上一冷,扬手给他一掌。祁终狠狠摔在冰床下,嘴角呕红。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不过是仗着你师父对你的娇宠,成天任性妄为,闯下滔天大祸,不过现在好了,他死了,没有人可以护着你了。说穿了,你就是自私自利,莽撞无脑,还要装出一副受了万般委屈的样子
慢慢靠近他,洛青尘口不择言地指责他:你问问你自己,有什么好委屈的?他就是疯了,会收你这种人做徒弟,到死还要护着你。是,我是忘恩负义,我敢承认。你敢吗?一个出事之后,只会躲躲藏藏,不敢担责任的胆小鬼罢了,不是你,我今天又怎么会出现在此,见证往日师门一夕被灭呢?
锥心之言,激地祁终脸色苍白,惊痛颤抖。
洛青尘满心嫉妒,逼人更甚:我倒要看看,他费尽心思要保住的徒弟有多厉害?啊?你反抗啊,杀了我啊。
说着,伸手捉住祁终的手,一探虚实,瞬间又如触电一般,甩开一边。这次换做洛青尘脸色惨白:你他居然把那一副百年修来的仙根仙骨给了你?
事实被他一口快然说出来,猛地扎进祁终的心中,悲痛欲绝 他哑声哭起来,不仅在于洛青尘之前的话重重打击了自己,更在于他师父所作的一切,只换来他现在苟延残喘的一条命。
师父。我对不起你
哭腔里含糊不清的几个字,又像是种打击一般,闷闷锤在洛青尘心口。
他顿时也无力跌坐一旁,苦笑自哀。
今日我放你一命,下次,绝不会再这么走运了。
施舍的语气降落在耳畔,祁终捏紧双拳,怒瞪洛青尘离去的背影,毫不领情。
*
九垓山,决明殿内。
沐耘正翻阅各处情报,眼看沐皙回来,面色沉重。他连忙搁笔,上前询问:堂兄,怎么样了?有祁终的消息了吗?
沐皙不悦瞥了眼他,径直走向副座。
我倒是想赶紧找到他,直接丢到那些人的面前,堵住悠悠众口。
沐耘低垂了眉眼,失望道:堂兄可以敷衍我,但请不要懈怠此事
懈怠?你是忙糊涂了吗?你两天没睡觉了,累傻了?他若是有胆量,就自己站出来澄清,一味躲着不是心虚是什么?一出事,就把你推出去,拦下一切恶言恶语,还有迫在眉睫的交战,你难道还没有受够这样的烂摊子吗?
沐皙怒火中烧,毫不留情斥道,倒不是因为沐耘的态度,而是由于他的想法。
哪怕再交好的朋友,能有你相处了十几年的亲人重要吗?他一句狠话,比我们千言万语的嘘寒问暖还要贵重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一点?
静静听完一通训导,沐耘无奈一叹:我现在很清醒。无论他做什么,我只信他有苦衷。何况他本就没有做错什么,为何深明大义的堂兄要如此刁难他?
沐皙失望摇头,厉声质问:你信他有苦衷,谁心疼你的苦衷?我从未想过要刁难他,但若不是他,我和阿茵最得意的三弟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公私不分?若不是他,沐家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尴尬艰难的处境?如果不是他,桐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般岌岌可危?于公于私,我有什么理由要对他和颜悦色?
那么试问堂兄,家族兴盛或衰亡,单凭一人之力就能改变的吗?至于桐疆,分明是邪魔作恶多端,为何明摆在眼前的事实,大家都要视而不见?事情演变到现在这一步,是一朝一夕能够促成的吗?而我,不过也是一介凡人,你和他们非要我做到无情无欲的状态,却不教我如何做到,试问我何德何能,能够聪颖至此,自悟这前无古人的道理?
多年来,积压在心里的苦闷,此时也就着情绪,一吐为快了。
沐皙怔愣原地,轻轻一句感叹:你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为了他和我言论相悖了
反应过来自己的冲撞态度,沐耘顿时后悔,连忙跪谦:堂兄,我对不起。
沐皙抿了抿唇,镇静情绪,尽量缓和语气:沐耘,我问你,妇人之仁,何能治世?
沉心一凝,沐耘淡淡回道:若无仁慈,道又何谓?
檀木桌上幽香缭绕,沐皙沉思半晌,抿了抿唇,叹问:我再问你一句话,是这苍生大义重要,还是你那儿女私情重要?
如此直白的问话,沐耘心里顿然一惊,原来沐皙早就知道自己的内心想法,默然垂眸半晌,他坚毅回道。
他,亦是苍生。
沐皙恍然,顿了半晌,反应过来,更加怒不可遏:你真令我失望。近日乱事繁多,你就在此好好反省,认真处理奏折吧。
怒然拂袖,沐皙离去之时,将殿门设上重重结界,仗着沐耘现在不能妄动修为,便用如此狠心的方式束缚他的自由。
第112章 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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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无人问津的阴湿囚牢,此刻亮起几盏昏黄的火光,悬挂在过道的石墙之上,照出一片惨淡的暗影。
祁终被绑在刑架上,两眼发花,心思依旧哀恸。距离长汀林家覆灭惨案已过几日,但由于林塘二人的先见之明,遣散众多弟子返家避难,如今一一返回,短时间便弥补了重大空缺,重振了师门,但失去两位先辈已无可挽回。
林璟接手林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捉拿祁终,以报丧父之仇。于是人还未走出长汀山境,就又被捉回这暗湿的囚牢之中,祁终双眸低沉,哀思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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