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筱余南(8)
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他。
但最后任箫吟没有给出答复。
顾停玄似乎也不着急,总有一天答案可以从他嘴里翘出来。
任箫吟转过身来往外走,急匆匆的甚至只能留下一句话。
来日方长。
顾停玄习武之人五官灵敏,自然是听见了那夹杂在风中的声音。
来日方长
顾停玄的目光却又变得狠厉。
他确实是个很好的对手。
但是对手还是敌人。
只要是不利的,他不会手下留情。
顾停玄一边往外走,一边视线扫过容易。
龙椅上早就已经空空如也,陈景帝这会儿估摸着都已经到御书房了。
顾停玄冷笑一声,踏出了大门。
你也不例外。
哥,要不我跟着,陛下那边也有旨意。
任箫吟前些日子受寒还没好,喉咙一阵嘶渴,身子弓在床榻上,手搭着任林晏,咳得后背都在颤抖。
不不用,河边不受你管辖,贸然前往容易招惹弊端,更何况太傅也在,他恐不会放我有什么动作。
任箫吟再抬起头,还覆了一层细汗,边说话边轻喘着气。
任林晏赶紧给他递过去茶,坐在他边上。
可水边潮湿寒凉,又正是入秋换季的时候,你去了十有八九回来要躺上大半个月,为什么要去?
别说是任箫吟,就是顾停玄的官品都不至于亲临。
任箫吟理了理衣裳,手覆在任林晏手上:天子脚下出了这么一桩事,处理不当传出去不仅是朝庭信誉受损,泯朝的威望也会受牵连。
哥
任林晏想起大理寺奉上来的宗卷,四下张望了一番,凑到任箫吟边上轻声说到:哥,她不是第一个,很多地方都有发现,无皮只不过像是被什么人压了下去。
任箫吟:有什么共同特征吗?
任林晏摇了摇头:男女老少,高矮胖瘦,更像是随便杀人大多都集中在参阳。
参阳,寺庙聚集。
宫中的妃子,一般也会发配去庙中。
先帝是不是也有妃子发配庙中软禁?
任箫吟突然觉得乱。
一方面是本身,一方面像是有人特意不愿意让他们理清。
有付言付贵人,因谋害皇子被发配,也是舒越皇太后。
任箫吟抬起手来翻出床榻上的书,一篇篇翻阅着。
皇太后,先帝大抵是不知道的。
任箫吟一边翻,任林晏一边也凑上来,看着上面的一行行字。
任林晏:难搞。
上面不缺任箫吟的批注,只不过他的字端庄秀雅,写在边上整整齐齐没有一点违和感。
哥,你看出什么了?
任林晏选择回避。
任箫吟无奈的将弟弟拉回来,右手指给他:陛下登基数年,其中发生的所有大事都记录在册,新帝登基,册封后宫,但是你看见有哪一条是追封皇太后的?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名不正言不顺,陛下是想为生母正名?
任林晏天天待在养心殿,待在皇宫,那点儿破事儿早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仅仅是想让皇太后之名来的名正言顺,压根不需要这样,甚至只有这么小的愿望,那还是陛下吗?
帝王心计,确实是一张天罗地网。
阿晏,你替我去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寺庙,有他们两个人,我恐怕走不开。
任箫吟将那本书合起来,又从新塞回了床榻里。
可是如果如果他不怀好意怎么办?
任林晏有武艺在身,好歹还是有几分御敌之力。
但任箫吟不一样。
那是从小时候就开始衰弱的身子。
任箫吟突然抬手摸上任林晏的头,任林晏不经一怔。
就像十几年前。
任箫吟笑的如同三月的暖阳,只是抵不住还黯然失色,轻轻的说着。
阿晏,别怕,你什么都不用怕。
作者有话要说:
感天动地兄弟情!相信我!
水浮尸
任箫吟当天就起行离开了京城,出发的时候正巧是日暮微沉,到达那座庄子里的时候,恰逢天明。
大人,您一路奔波,不如先到客店稍作修整,再到河边去?
当地的县令一脸讨好的凑上来,整张圆成了包子的脸都皱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多少山珍海味堆起来的。
可他虽胖,但是个子属实不高,以至于他整个人看上去就跟个小墩子一样。
不必,案子在先,直接带本官前往便可。
马车里面任箫吟波澜不惊的声音传了出来,那县令也没办法,只好吩咐着下人领着任大人朝河边去。
因着河边死了人,这一条原本用于村子上祖孙几代的和一下子变得清冷无比,甚至是在场的一切花草树木都平白多添了几分戾气。
昨天晚上自从李三,王四报官之后,除了官府派重兵把守之外,没人再动这里一分一毫,甚至是昨日飘落的树叶,除了被风刮走的,也没人去动。
任箫吟扶着边上侍从的手下了马车,天才刚刚亮,不免还有几丝冷意,周围的一切也看上去白白的一片朦胧。
或许连花草树木都被这具女尸给惊到了。
因为那实在是太骇人了。
也不知心理作用还是事实,那一片水域似乎都染上了一种诡异的红色。
在场的人不免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那泡在水里的一具尸体,静的甚至连风过的声音都能听见。
更可怕的是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一个甚至连四肢都没有发育完成,身上残破不堪,满身糊着脏脏的血污,肚子上一条模模糊糊的脐带跟母亲相连。
就像是被人生挖了出来,甚至来不及给母亲告别,就已然被剥夺了生的权利。
连孩子都已经如此,那具主要的尸体就更不用说了。
确实是跟王四李三说的那样,她全身上下的皮都给剥了去,只剩下一些头发丝杂乱无章的留在头上,甚至因为河水的漂泊,有部首相是生根在了她别处的皮肤上,好不恶心。
她满身上下都是血红色,血液迸溅,连嘴唇都分不出来,只能看看看见那一双眼睛中布满血丝,大概就是因为皮肤被拔扒去的原因,双眼突出,甚至还能窥见主人生前的惊恐。
最令人作呕的还不仅仅是她满身血红,最主要是她因为皮肤被扒去,身上突显不明的丝丝血管,有粗有细,放到身上像一个小疙瘩一样,让人本能反应一股恶心的意味涌上心头。
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这些词,似乎都不足以同她匹敌。
此人姓甚名,谁可查出来了?
任箫吟站在原处看了她几眼,紧接着便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回大人,此人是钱老爷家的小妾,本是侍女上位,前不久刚刚有身孕。
任箫吟点点头,转身对边上的人吩咐道:把她捞上来。
边上的那些奴仆杂役,不禁大惊失色,这么个光是看看就要令人作呕的东西,若是亲自触碰,岂不是回家睡觉都日日梦魇缠身?
但是没办法,就是再怎么不情愿,主子的命令还得办。
对了。
任箫吟突然又在后头接了一句。
仔细点她的孩子。
任箫吟的那双眼睛正透过在尸体面前忙碌的众人,准确无误地洒落在那个婴儿身上。
好不容易一群人顶着恶心,将尸体拉了上来,拖放在离任箫吟几米处的地方,至于那个被特别关爱的婴儿,也静静的躺在母亲身边。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那个圆润的县令又凑了上来。
任箫吟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吩咐道:
找。
找?找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个县令都不免愣了一下。
她的皮
此话一出,一半的人,瞬间有一种解放之感,争先恐后的离开这个恶臭的地方。
甚至是那个一直奉承的县令,也迫不及待的想要一起去寻找她的皮
不过还没走多远,就被任箫吟的人拦了下来。
大人,您最好还是不要擅自走动。
是是。
都是当官的,但是就跟人分高矮胖瘦一样,这做官的人也不同。
人家可以上朝议事,可以住宿京城,可以深受帝王信赖。
但他一个九品芝麻官,在自己管辖的这边小县城里面耀武扬威就罢了,真正放了这么一尊大佛在这他可不敢造次。
等一下,好像是两个。
胡县令
诶,大人,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退路被拦,胡县令只好又屁颠屁颠的滚了回来。
任箫吟拉过胡县令肥大的绣袖袍,指着那具尸体对他说道:
劳烦胡县令将那婴孩报过来给本官看看。
胡县令瞬间石化。
这
也太过恶心了。
胡县令还是快些吧,等下太傅大人来了,恐怕就没法站这好好说话了。
任箫吟像是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顾太傅?!
胡县令整个人直接裂开。
不过几秒钟后,他就接过边上人地递上来的帕子,视死如归的走过去,不出一分钟的时间,又抱着那婴儿回来了。
任箫吟:
太傅大人果然威名在外。
大人您当心
纵然是任箫吟亲自要求的,但是他边上的侍仆还是将捧着婴儿浑身颤抖的胡县令,拦在在了两三步之外。
无妨
任箫吟近距离盯着那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摊肉泥的婴儿几眼,随后走过胡县令身旁。
胡县令如释负重的将那婴儿交给了别人。
任箫吟一路走到尸体旁边,先是站着看了个全身,紧接这边直接蹲下来上手。
咳咳!
先前站的远,被风刮去了不少臭味,再加上已经有些时日,那股尸臭味儿并不是很明显。
现在就放到跟前,那股冲天的臭味扑面而来,一瞬间冲的他差点吐出来。
不过这味道似乎太过重了。
大人!
边上马上有人递上来手帕,扶住了他的身形。
大人,您若是想要做什么还是让属下们来吧,切不可让此等污秽之物冲撞了您!
不用,你
任箫吟说着声音突然淡了下去,紧接着压低声线,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嘱咐道:
你去盯着太傅大人那边。
是
任箫吟平稳住自己呼吸,用帕子捂着口鼻,继续在尸体上翻动着。
这画面场景对于别的人来说,就像是大夏天的棉衣一样,让人奇怪。
尚书大人的长相无疑是很受姑娘欢迎的,双眼细长而满含春水,整个人放那就是一个温润儒雅。
如圭如璋,令闻令望。
他那一双手也是细长白皙,因为整个人偏瘦的原因,连带着那双手都结骨分明,看上去好像只要轻轻一握就能碎掉。
而这么一个翩翩佳公子的人,正在拨弄着尸体。
在场的所有人觉得自己的视觉受损。
上一秒还看着尚书大人,温润似水,仿佛没有任何杀伤力。
下一秒就看见他手下的尸体血肉模糊,甚至是因为拨弄有些肉都结块在一起,还不免扒出几只支蛆出来。
煞风景,实在是煞风景。
任箫吟却不是很在意自己手下这滩烂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认认真真的检查着,不一会儿,他那双好看的手上就已经染满了血渍。
任箫吟也不是没见过尸体。
只不过是后来没机会了。
过了小一会儿,任箫吟才终于站起身来,盯着自己那一只血红色还在往下滴血的手。
还没等别人做出什么反应,他又抬脚向河边上走去。
胡县令满脸欲哭无泪,但是也只能跟上。
任箫吟仔细观察着之前尸体被捞上来的地方,因为是被冲下来的,它在水里面横冲直撞卡在了边上,连带着河边的草都被她压弯了一小部分。
任箫吟蹲下身去,将手伸进河里,秋天的水更冰冷,只是比不上之前冬天那般刺骨。
水流渐渐地冲过他的手,泛起了一阵阵小涟漪。
钱家庄在中游,她为什么会飘到这来?
任箫吟往河上游看去,那里一望无际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单调的树。
手上的血渍不一会儿就被冲了干净,那一点点红色,很快被河水稀释,裹挟着继续向下流去。
任箫吟还是没有说话,以至于,边上的人都猜不透他到底想到了什么。
胡县令一点一点的凑上去,两只手交叠握在胸前,强拉出一个笑容说道:大人您看,在这呆着也够久了,天气转凉,在外头恐会伤了大人的身子,要不咱们回府上去歇息?在议事?
天杀的到底谁想呆在这个地方?
任箫吟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
只不过这个答案简直就是给胡县令当头一棒。
任箫吟说的不是好或者是容后再议
而是非常决绝的下命令,不容反抗。
就地扎营,哪也不去
他带来的人应下之后,便开始准备。
这八个字差点没把胡县令弄死。
上司还在这里,无论如何他也没法走了。
胡县令仰天长叹一声,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伤。
但随后他又开始害怕起来。
连任尚书都这么可怕,那另一个人还得了。
毋令子
时间过得飞快,还没探究出什么进展,夜幕已经悄然降临。
之前得了任箫吟的吩咐,原本准备好的客舍旅店,通通不要,可惜那里头放的软床棉榻,全都没有用上,一群人只能在河边扎营。
至于之前任箫吟要找的皮,纵然这村子在怎么小,可河堤却是绵延无绝,几个时辰都没有什么新发现。
主子,太傅大人是午时到的,但属下没有见到他的人,只看见顾府的侍卫在大街上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帐子里的人早就被屏蔽出去了。
危这才敢出现。
任箫吟坐在凳子上,身上披着一件棉白色的外袍,按理说那种质地应该是十分暖和的,只是看他被卷在里面没精神的样子,恐怕又让人怀疑,这人的身体究竟差到什么地步?
他没打算往这边来吗?
任箫吟不相信。
就算不是为了案子。
他人在这边,太傅大人肯定会过来呛他几句。
再说了顾停玄也不是那种会放在手上的案子不管的人。
王四李三现在怎么样了?
凉风透进来,任箫吟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这两个目击证人的作用可谓是十分大。
可是到底是乡间田野自由自在生活的农户,哪里见过非正常死亡的人?
纵使两个大男人也吓得不轻,大白天的窝在家里,嘴里不停念叨着有鬼。
就这副样子,别说是他们想问话,就是家人想要安慰他们,也都没法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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