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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定谔爱情——傅云见(58)

    他扯着卫衣领子出去,剑拔弩张地盯着人数落:你这让我怎么出门?
    降温了,正好穿个高领。江暗忍着笑意,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找出一件毛衣递过去。
    闻岁翻了个白眼,一股火憋着没地儿发,嘴里骂骂咧咧:京城这么穿还行,这边这么大一太阳,我能捂出痱子。
    话是这么说着,实在是丢不起这人,他脱了卫衣换成高领,满脸写着不高兴。
    江暗勾住他的腰,把人往怀里揽了揽,低声说:别动。
    干什么?闻岁伸手推他,起床气到底还没能下得去。
    江暗细细打量了他几秒钟,才温柔出声:看你穿我衣服的样子,很好看。
    完全招架不住这种直白的眼神,闻岁只看上一眼,就骨头酥麻得厉害。
    磨磨蹭蹭了好一阵才下了楼,在餐厅跟昨晚刚认识的小胖墩偶遇,那人盯着他上下看了两眼,疑惑出声:十几度的天气,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闻岁手心都浸出了一层汗,有些做贼心虚:昨晚吹了风,有点感冒。
    难怪了,那你记得吃药,这个天一不小心就是流感,折腾死人。胖墩一边剥着蛋壳,一边碎碎念。
    闻岁恶狠狠地又瞪了江暗一眼,把他当嘴里的华夫饼咬了个稀碎。
    胖墩随口问了一句:一会儿我们去训练,弟弟怎么办?
    酒店呆着呗,还能怎么办。闻岁打了个哈欠,没所谓道,吃完早饭,再睡个回笼觉。
    突然意识到什么,胖墩迟疑地看了江暗一眼:你房间好像就一张床,你们俩一起睡的?
    江暗轻描淡写反问:有问题吗?
    倒是没有就是感觉胖墩挑了挑眉,一股诡异在心里放大,感觉你们俩好像很亲密。
    闻岁听笑了,模棱两可说:从小一起长大,能不亲密么?
    确实无力反驳,胖墩点了点头,把那颗蛋囫囵塞进嘴里,含糊不清说:我吃饱了,先撤。
    路过大门转角的时候,他往后随意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闻岁扯下高领挠了挠脖颈,一片斑驳。
    闻岁吃完早饭就又回了房间,一觉睡到下午四点。他起身坐在床边上发呆,又看了眼时间。
    还有一刻钟就得去机场,按训练表上的时间,江暗大概是赶不上来送别了。
    他简单收拾好行李,扯了张酒店的便签纸,在上面画了两个抱着的火柴人,留下留言:我走了,竞赛加油,早点回
    放在床头柜上后,把背后往背上一勾,拉开房门。
    江暗刚从电梯里出来,跟他碰上视线,挑了挑眉:招呼都不打就跑?
    你不是在训练么?闻岁愣了一秒,又补了一句,给你留了纸条,在床头。
    江暗伸手接过他的书包,跟人并排着重新进了电梯,才解释道:请了十分钟的假,送你。
    闻岁抿了抿唇,盯着电梯下降的楼层,每下降一楼,心里就多一分难捱。
    眼看着电梯已经降到二楼,他突然转过头,抓着江暗的脖子亲了上去。
    只停顿了一秒,在电梯门开的那一霎那松开,假装面露轻松:走了。
    表面装得洒脱,心里万般不舍。
    脚还没能踏出电梯,整个人又被一股力道拽了回去,电梯门再度关上,他被压在了电梯有些微凉的门上。
    江暗扣着他的脖颈,细细密密地吻着,嘱咐说:乖一点,过几天我就回去。
    这回闻岁没有反抗,纵容他深吻,然后抬手环住了精壮的腰身。想要说的话很多,到了嘴边却有点词不达意。
    电梯上上下下了好几趟,终于恋恋不舍松开,闻岁抬手抹了下唇角:真走了,你去上课吧。
    江暗嗯了一声,跟着人出酒店,眼看着人上了车才转身离开。
    落地京城,才走了一天,一秒就入了冬,闻岁站在航站楼等人的时候,仍然有些恍惚的不真实感。
    就像是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来来回回这么一趟看男朋友,真不像是自己能干出来的傻事。
    来回都是简映接送,简直成了某少爷的专职司机。
    闻岁坐上车的时候,往他怀里扔了一盒礼品袋:荷花酥,机场买的。
    靠,你能不能走点心?简映拆开袋子翻来覆去检查了一下,满意点头,行吧,有总比没有好。
    闻岁白了他一眼,懒洋洋靠在座椅上吐槽:我好歹还特地问了问哪个牌子好,算贴心了。
    谢了兄弟。简映启动跑车,缓慢行驶上路,闲聊说,你哥那边怎么样?
    闻岁没懂,一头雾水:什么怎么样?
    你去他那儿呆了一天,就什么感想都没有?简映皱眉,比如准备得充不充分,竞争对手如何。
    闻岁心说光顾着厮混去了,哪儿想得起来问这些,只能随口应道:我哥能有对手?他不是横扫千军无敌手么。
    也是,不过你身上这件衣服有点眼熟,之前集训我好像见你哥穿过。
    你记性也不必这么好,确实是他的。
    你穿他的衣服?你自己不是有么。
    衣服脏了,没新的换,随手借了一件,有问题?
    杭城这么冷吗,我记得那边气候挺好啊,你穿件高领不怕人家把你当傻子?
    你是这几天找不着人说话怎么着,话那么多。
    再问下去,感觉就得露馅了。
    闻岁倒是不太在意朋友知道他们俩的情况,但眼前这人钢铁直男一个,懒得节外生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回宿舍的路上经过那片湖,简映又随口说了一句:你知道咱们学校有个传说么,结冰的时候,第一个掉进湖里的人会很幸运。
    好傻逼的传说,谁弱智没事往湖上跑。闻岁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简映耸肩,只当作学校里的一个闲聊八卦:听说很灵,可以许愿,也能把好运送给别人。
    闻岁哦了一声,顺着耳朵一过,没当回事。
    他只是垂着眸划拉着手机屏幕,给江暗发了个信息:到宿舍了
    再度回到那个属于他们俩的小空间的时候,明明平时感觉挺大的房间,却有些喘不上气。
    白天睡了太久,怎么都睡不太着,放空的时候就容易念旧,脑子里又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心口憋得慌。
    虽然他们俩戳破那层窗户纸成了恋人,但总觉得那个天平不太对等。
    江暗在这一段感情里付出了太多,自己作为男朋友,好像却没有真正为他做点什么。
    他自认比之前成熟懂事了不少,开了窍,懂回应,也时而会放下别扭出声撒娇。
    但好像还是不够,怎么着都很难去填补他空缺的那几年。
    带着复杂的思绪,闻岁迷迷瞪瞪睡了过去,然后被一阵冷风吹醒,明明昨天还是深秋,一下子就进入了寒冬。
    第二天中午下课吃饭的时候,汪奇粤咬着鸡腿八卦:一会儿要不要去湖边看看结冰了没?
    你也信这个?无聊。闻岁慢悠悠喝着汤,嗤笑说,你打算好运拿来干什么?
    汪奇粤咽下那块肉,理直气壮回:脱单啊,希望赶在今年年底脱单。话说回来,怎么从来没见你和你哥秀恩爱啊?
    这话说得实在是有歧义,闻岁愣了一秒,含糊不清问:什么?
    你们俩不都有对象么,什么时候带来见见呗。汪奇粤一脸好奇,实在不好意思,看看照片也行。
    闻岁叹了口气,把鸡腿塞进他嘴里:你怎么这么八卦,不带。
    汪奇粤表情不太高兴:好小气,该不会其实是单身,故意编的吧?
    闻岁懒得解释,顺着他话说:你这么理解也行。
    为了挡桃花就这么拼?汪奇粤简直是开了眼界,感叹说,你哥那戒指我还能理解,你那吻痕总不能是自己揪的吧?
    简映听乐了,埋着头憋笑:那他对自己下手可真够狠的,不过上次说对象是雾城人,这也是编的?
    闻岁感到心累,四两拨千斤地回:随你们怎么想。
    汪奇粤和简映就闻岁到底是不是单身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两人各执一方,互不相让。
    闻岁很是头疼,情不自禁又摸出手机,查看有没有江暗发来的微信。
    吃过午饭,他们出了食堂绕着湖边散步消食,汪奇粤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冰。
    闻岁跟着他视线看过去,吐槽说:要是半夜结冰你也来?
    来啊,一晚上落水换一辈子幸福,值得。汪奇粤郑重点头。
    闻岁睥睨地看着他,跟看弱智似的:我为跟你这样的智商当同学感到不幸。
    只是大概这几天周遭念叨这件事的人多了,闻岁表面上装不在意,心里却莫名上了点心。
    江暗的竞赛因为考卷出了问题,直接延期了半个月,原本三天就能回来的时间又无端被拉长了一段,闻岁每天路过湖边的时候,都不自觉地看上一眼。
    又快到周末,他哥说晚上的飞机回来,闻岁查看着当天的天气预报,突如其来的大雪,气温直降十度。
    他害怕航班被耽搁,反反复复查了三四次航班信息,生怕看到一个深红色的延误或者取消。
    等到收到对面的信息说登机了,手机快没电,我一会儿直接回宿舍,他又开始担忧能不能顺利降落,分分秒秒都变得难捱。
    是真的很想他了,闻岁在心里把江暗的名字翻来覆去地念。
    明明上次周末见了面,算上也就两周多时间,像是分别了两三年似的,每天都倒数着回来的日子,干什么都不太能集中注意力,简直坐立不安。
    他看向窗外,零零碎碎的雪花漫天的飘,地上已经垫了厚厚的一层,是在雾城从来没见过的景色。
    不知道在窗外站了多久,楼下突然一阵喧嚣,一大群人乌泱泱从宿舍楼里涌出去,朝着那片湖的方向跑。
    闻岁反应了过来,抓了件厚外套胡乱穿着,踩着拖鞋跟着跑了出去。
    顺着人群到了湖边,往日波光粼粼的湖上已经结了一层冰,有不少人踩了上去,试图尝试落水。
    闻岁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好笑,之前嘴上来来回回说着不信,心里担心江暗能不能顺利抵达,结果还是来了。
    旁边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汪奇粤拉长声音,阴阳怪气:你不是不来么?不是说弱智么?不是嫌传说傻逼么?怎么跑得比我还快?
    灵魂拷问四连,闻岁摸了摸鼻子,口不对心说:我听到外面很吵,以为是哪里出事了,顺道过来看看。
    你看就看,脚往冰上挪什么挪?汪奇粤前几天被羞辱智商有限,疯狂找回场子,相当无情地戳穿人,你想脱单你就直说,我绝对不嘲笑你。
    脱单个屁。闻岁慢吞吞试探着薄薄的冰面,胡乱瞎扯理由,拖鞋太滑,不听使唤。
    你就嘴硬吧你,没想到堂堂校草还要借助这种传说解决个人问题,长见识了。你慢慢滑,反正我带了工具。汪奇粤从口袋里拎出个锤子,试图往冰面上敲。
    简映显然看上去是被强行拽出来的,羽绒服里还套着睡衣,打着哈欠吐槽:强行撬开可没用,你这跟强抢民女有什么区别?
    汪奇粤愣了好几秒,才低声骂了句脏:好有道理,那就听天由命。
    当代高智商学子在谜一样的校园传说面前,显然个个都跟下了降头似的。
    闻岁已经绕着湖稍微往中央走了一段,听见咔嚓一声,脚下的冰出现了一点裂痕。
    他还没反应过来,半只脚陷入了冰凉的湖水,拖鞋顺着水飘走了一只,脚踝卡在那个小冰窟窿里,浸得脚冻得发抖。
    紧接着裂痕越来越开,他整个人没控制住歪了一下,另一只脚也堪堪就要掉落下去。
    旁边的人看到这边的动静,纷纷开始起哄:诶诶诶,来了来了,闻岁要掉下去了!
    夜晚安静的湖边一阵闹腾,惊起夜里沉睡的飞鸟。江暗正拖着行李箱经过,听到一声接一声的闹嚷,只听见了几个关键词。
    连行李都顾不上拿,他顺着林荫道的楼梯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湖边,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歪歪斜斜就要落进湖里。
    江暗绷着表情大步跑过去,冰面太薄,旁边又裂开了一个小洞。刚抓着闻岁的胳膊,两个人就控制不住地往下坠,小腿被卡在越来越大的冰窟窿。
    两个窟窿快破开连在一起,周遭的人开始起哄下注,看两人谁率先完全掉落下去,吵闹得不行。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闻岁借着月色看清来人,心脏开始无端加速跳动起来。
    他缓了好几秒钟,才舔了舔冻僵的嘴唇:哥,你到了。我还以为下大雪没办法降落,担心得要死。
    是出了点小问题,有一段行程颠簸很厉害,最后强行降了。江暗轻描淡写带过方才飞机上的惊险,边拽着他的胳膊用力往外拖,三年前溺水的恐慌袭来,生怕再度出事,你大晚上跑湖里来干什么?
    闻岁没说话,只是抬手紧紧回抱住他,感觉整个人都在寒冷的冬夜变得温暖起来。
    一颗心终于落了底,他闷声开口,声音有些发涩:我担心了一晚上,脑子突然抽了。传说第一个掉进湖里的人有好运,你看,岁岁让你平安,果然你就顺利回来了。
    江暗陷入一阵沉默,抬手很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很凉。
    见人表情紧绷,闻岁又笑着宽慰:不得不信,看来真的很灵,我好想你。
    你实在是任性。江暗心脏被他的话很轻地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泛酸。
    只是看着他被冻得泛白的脸,心疼得厉害,却说不出再多教训的话。
    两人挣扎之间,感觉脚触了湖底,冰凉的湖水慢悠悠地卷湿了裤腿,江暗垂眸一看,湖水堪堪到两人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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