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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气顶流是天师——菜头(16)

    梁先生呆了呆:错了错了,是旁边那个。
    拿人钱财□□。秦悦只得配合地看过去。女孩腰背浑圆,浓眉大眼,相当英气,只是配梁先生估计稍微魁梧了些?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
    很漂亮,对吧?
    对上他热切期待的目光,秦悦不得不艰难地回答:对。我相信假以时日,这位小姐一定会感受到您的诚意的。
    真的吗?天师。如果哪天我成功了,一定给您发喜帖!
    行,我等着。只怕土豪婚礼的红包他包不起。
    等送走第三位客人,秦悦开始准备关店。粉色洛丽塔蓬蓬裙的少女闯了进来:你就是网上那位很红的算命师?我最近运气不太好耶,想找人帮忙看看。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她的面孔却像笼罩在烟尘雨雾之中,被一种极其不详的气氛包裹。身上一圈圈的,全是丝线?
    秦悦不禁皱起眉,坐回桌前:您最近有没有去过什么阴邪的地方?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
    少女捂着嘴,有点惊讶:是有什么不对吗?可爱的毛毛球耳环来回摇晃。
    只是例行询问。
    哦。好的。当然是没有。我是做COS的,工作时间比较自由。刚从海边旅行回来,那里阳光普照,都晒黑了呢。她伸出手指碰碰嘴唇说道,指间戴着枚银质的戒指。
    那些字句,蜿蜒盘旋,化作一根根无形的丝线。它们仿若有生命,像包裹蚕蛹一样缠绕在她的身体上。少女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摸摸被丝线勾住的位置。显然,她看不见。
    戒指很漂亮。秦悦忽然说道。
    她一下就高兴了起来,张开五指,得意地展示:漂亮吧。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毕竟是独生女呢。这句话说完,更多的丝线从她的嘴里滑了出来,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像只蚕。
    秦悦顿了顿:是很漂亮。只是这枚戒指还是别戴。它跟您不太合拍。
    少女哦了一声,吊儿郎当地站起来,丢下二十块:我明白了。一定不会再戴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嘴里又开始冒丝线。
    等她走了,关云横问道:看着怪恶心的,怎么回事?
    秦悦将那二十块钱放进钱包里:这孩子是个满口谎言的人。她戴的是东洋那边的言灵之戒,谎言会因为戒指的灵力化作丝线。再这样下去他摇摇头,没将那个最糟糕的可能性说出来。
    关云横哼道:管她呢。直到最后还在说谎,好言难劝想死的鬼。
    秦悦点点头,开始将桌上的物件收拾规整。
    秦悦!秦悦!来来,你的眼睛一向锐利,帮我看看这东西究竟是真还是假?又有人上门了,不但如此,还是个喜欢神侃的熟面孔。
    他今天究竟还能不能顺利关店了?!
    秦悦一个头两个大。他叹了口气,抬眼招呼道:全子,最近上哪里发财去了?
    全子嘿嘿笑了两声,将一枚东西抛给他。圆形方孔的小物件顺着抛物线,落到桌面,发出声脆响。它飞速地旋转、减速,躺平。
    秦悦平静懒散的表情凝固了。他捻起那枚东西,匆忙问道:这枚母币,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阅。谎言,作茧自缚哦。求收藏,求作收,不断翻滚中。
    第24章 恨意(二)
    青铜古钱币,方孔的制艺无懈可击,上面铸有嘉德通宝四个字,握在掌心冰冰凉凉的。
    全子趴在桌面儿上,嬉皮笑脸,吊儿郎当地问:怎么样?真的还是假的?我瞅着像真的。
    这枚母币,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秦悦又问了一次。
    喂喂,你那么严肃干嘛?全子见他将那枚钱币放到一边,就像摸过烫手的东西一样,搓着手指:怎么?这东西烫手?
    的确烫手!整枚钱币被之前持有者的情绪包裹。一触摸,指尖就被滚烫的恨意烙印。可是上回见到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么强烈。
    全子看他满脸严肃,收拢笑容,试探道:真烫手?他所谓的烫手当然指的是别的意思。
    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就有人拿着东西上门来问,我就收了啊。我那古董铺子打开门做生意,又没设什么准入标准。吃饭的活计。又不像你这种半仙,看门不开门随心情!全子拿起手里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秦悦的追问让他觉得透心凉,需要枸杞红枣茶压压惊。
    那人长什么模样?年纪多大?是不是一个人来的?
    全子理了理思路,努力回忆:好像是个瘦高个儿,年纪很轻。跟他几个朋友一起来的。我艹,五颜六色的头发险些亮瞎我的眼!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我可以回店里翻翻监控。
    秦悦又问:不用。对了,你出价多少?
    全子拿起钱币,作势往兜里揣:干嘛?你知道我的规矩,从来不给同行报底价。
    秦悦:呵我明白了。按住他的手,静静地看着他。
    全子瞬间耸了,举手投降道:好好好,我怕你了。秦半仙。你不说话的样子真可怕。就不超过三万。你问这个干嘛?
    预计你要损失多少。
    全子怪叫一声:得,你那无处安放的正义感又发作了?就算是赃物,我也是无辜第三方!
    凭你那点门路,赃物你能销得出去吗?你敢销得出去吗?你爸妈跟哥知道这事儿?
    招招致命,句句扎心。
    全子捂住胸口,呲溜一下,滑在桌沿吊着:秦悦,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哥!他家二老胆小如鼠、遵纪守法,是听到警笛声都要三省吾身的好公民;上头的哥哥更是嫉恶如仇,挣着白菜钱,操着白/粉心的片儿警。
    要我不说也行,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的祖宗喂,您有话直说啊。别上上下下,搞得我心脏病都要发了!全子一听,立马站得跟刚入少先队的红领巾似的,背挺得笔直。
    这钱币借我一天。
    哈?别说兄弟不信任你。掉包这种事情我相信你不会干,莫非你是想依葫芦画瓢?全子一脸贼笑,用手肘挨挨他:说说呗。
    秦悦看他贱兮兮的表情,没好气地拨开他:是。我还有一个造假工厂呢。一天之内,用你这枚造出千百枚。
    别酱啊,咋开不起玩笑呢?借就借呗,去年如果不是你,我早亏出肺来了。全子留下钱币,走的时候翻来覆去的嘱咐
    别搞丢了。
    知道。
    千万别搞丢了。
    知道了!
    秦悦,我最后再说一句,就一句
    滚吧!
    全子一走,秦悦直接关了店门。关云横见他一脸肃然,极其谨慎的模样,问道:这玩意儿是不是上回那个学生找你看过的那枚?
    对。你能看出这钱币跟上回有什么不同吗?
    不同?该圆的地方圆,该方的地方方。连残念也跟上回一样。看上去没有
    等等。有点奇怪。关云横怀疑是自己看走眼了:这钱币是不是比之前变红了一点。
    对。历史上嘉德帝是位喜怒无常的皇帝,有学者认为他开海运、通商路,加强与周边国家的贸易,加快了资本主义萌芽。也有人认为他残虐暴躁,比方说史书上记载他将那些不再宠爱的后妃丢进野兽笼子里,让野兽撕咬,还邀请大臣们观看,又有现代考古研究表明,所有为他修陵墓的工匠全都被封死龙石内,不留活口。
    你的意思是说
    嘉德通宝的母币,又称血泪钱。母币铸成之日,铸造者会挥别家人,选择自尽。当然,他们的遗孀和后代会得到十分丰厚的补偿。这些死者的怨气就会附着在钱币上。按说,几百年过去,怨气应该逐渐消退。可现在钱币变红,怨气暴涨。想来是以持有者的恨意作为养分,就像栽花种树一样。
    秦悦掏出黄纸与朱砂。他手指灵巧地翻动,将黄纸折成狗的形状。用毛笔尖蘸上朱砂,点出双目,他扎破食指在狗的头顶画出一道花纹:光远帝主,考召鬼神,奎娄狼犬,丙丁火神,舍吾之血,助汝化形
    这又是一个关云横没见过的招数。可这段时间超自然的现象看多了,他已经有点儿麻木了。除非现在秦悦立地成佛,直接飞升,否则他至多也就扬扬眉毛说句:哦。
    黄纸折的小巧纸狗,体积陡然膨胀。它变得更立体,耳朵拉长,垂在两侧。身上长出微卷的皮毛,最后化作一只白棕相间的史宾格犬。它乖巧地在秦悦跟前坐下,等待命令。
    秦悦将那枚铜钱凑到它鼻子跟前:去,把之前的那位持有者找出来!
    史宾格犬仰头汪汪两声,折身穿过门板跑了出去。
    这跟警犬缉凶是一个道理?关云横问。
    秦悦摇摇头,又点了点头:类似。只是化出来的东西一般找的气息,不是味道,而且它也比真正的警犬更敏锐更快。
    多远都行?
    方圆五公里吧,太远我的灵力支撑不了,它会重新化成纸折的东西。
    关云横又问:你的血是万灵丹吗?之前鬼宅的时候用来放出那只龟,现在又用血来画咒。这当中有什么讲究?
    秦悦用卫生棉球按压住伤口:不是万灵丹,只是比普通人强一点。先天带有灵力。姜园的旋龟能放出来只是凑巧。肖氏的三君之一娶过姜家的女儿。虽然血脉已经被稀释,但多少有些用处。
    关云横听得云里雾里,撇撇嘴没再说话。
    没过多久,秦悦站起来:有了!透明的蝴蝶从门缝中挤进来,落在他的肩头,轻轻扇动翅膀,似在耳语。
    听完,他连忙拿起包袱,冲出工作室。因为跑得太急,把关云横忘在了屋里。直到跑出玉扳指容许的最大距离,他的魂魄才被粗暴地撕拉过去,颠得他一阵恶心。
    秦悦,我艹你大爷的!!
    抱歉抱歉,很急!
    漫天晚霞填满了天际,比平时更红,更鲜艳。远远的,有建筑物冒出滚滚浓烟,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猛地烧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阅,嘉德帝是我编的,血泪钱是我的编的。咒语是乱凑的。平行空间!求收藏、求作收!
    第25章 恨意(三)
    恨,他好恨!
    恨那对自私自利的父母,漠不关心的邻里,只关心成绩的师长!也恨行差踏错、贪慕虚荣的自己!
    他真的好恨!!
    火光中,少年脸庞映出跳动的橙色光影。他的面颊被飞溅的血弄脏,白色的校服沾染上了血渍。可他浑然不觉,用力殴打倒在地上的人。
    青年们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听凭他如何用力,他们依然安静得仿佛陷入了沉睡的魔咒,没有醒转。
    过了半晌,少年的手腕麻了,他不得不停下。粗木棍上的鲜血粘腻缓慢地滑落,在球鞋边形成一片小小的血洼。
    他喘着粗气,满头大汗地举起棍子,再度朝青年们逼近
    反正,一切都结束了。他这样垃圾的人生!这些垃圾的人生!
    十一二岁的女孩衣衫不整地坐在一旁,外面罩着过分宽大的旧衣服。她冲过去,抱住他的腰,呜咽道:袁华哥,够了!够了!你会打死他们的!我不想你坐牢!
    若若,放手!你快走!
    哥,我们一起出去吧。他们不值得!
    不值得?少年的思路清奇地拐了个弯,露出扭曲的微笑。
    怎么会不值得?用他早已烂掉的人生送这几个杂种上黄泉路。他觉得这笔买卖划算啊!他扛起木棍,将女孩从身上剥落下来,用力推了她一把:快走!趁这里还没有完全烧起来!
    空气的温度渐渐攀升,火苗吞噬了周遭的旧物,越窜越高,浓烟呛得两人一阵猛咳。
    哥!哥!若若尖叫,抱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外拖。
    放手!快放手!少年与女孩展开拉锯战,最后同时一屁股坐到地上,谁都没赢。
    你这个疯丫头!我让你走啊!
    我不走!我不走!我知道哥你是好人!!若若呜呜大哭,抱着他得手臂不松。
    好人?他算哪门子的好人?坑蒙拐骗偷!不过是杨劲他们更烂罢了!少年盘腿坐在地上,仰着脑袋哑然失笑。
    一哭一笑之间,火势顺着干燥的工业原料烧了过来。他无奈地说:这下好了。直接被包抄了。我们谁都不出去了。
    这里是一家工厂的旧址,也曾是杨劲的东家。几个月前因为新环境法迁去了北河市,这幢房子暂时只用来堆放废弃的生产线跟原料,平时也没什么人。今天杨劲几个吸嗨了,不但嘻嘻哈哈的白日纵火,还临时起意抓了放学途中的若若进来泻火。
    他这种早已同流合污的坏孩子怎么样都没关系,可是这样一位白纸般的小姑娘她扎着羊角辫跟在他后面喊哥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于是,他跟他们吵了起来。也多亏他们原本就浑浑噩噩。他抄起木棍,没费多少功夫就把他们全放倒了。
    他盯着女孩用力到发白的指节,半阖起眼:算了。一起走吧。只是一个上天堂,一个下地狱罢了。
    一只史宾格犬钻过火线,机敏地冲到他面前,冲着背后方向汪汪汪大叫,似乎在等什么人。
    若若满脸惊喜,捏住衣服前襟,腾地站起来:哥!是不是有人往里面来了?
    少年的心头一松。奇怪,明明已经决定死了,怎么这么没出息?他侧耳倾听,在一片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没有听到任何喧嚣的鸣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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