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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邪——Aegis(60)

    藏银色的Zippo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那打火机似乎是订做的,雕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简笔画,白岐玉好奇的多瞥了两眼。
    不规则的三角型像一座山。
    说是作家,还挺有艺术感性的。
    朝着凌晨仍人声嘈杂的热闹夜色,张一贺轻轻吐了一口烟。
    说实话,今天之前,我一直觉得白先生是个冷冰冰的人,但现在看来是个很可爱的人。
    白岐玉被他形容的笑了:冷冰冰的?我给人的第一印象有这么糟?今天是第二次被这么说了。
    嗯。
    烟雾缭绕下,张一贺冷峻的脸隐匿在夜色中,看不真切。
    白岐玉忍不住摸了摸脸:有那么冷?
    没有。
    张一贺很温柔的扭头看他,轻轻用手背贴了贴他温热柔软的脸颊。
    是暖的。酒后吐真言,酒后现真型你是暖的。
    白岐玉好笑的拍了一下张一贺的手,示意他拿走。
    后者很好脾气的收回了手,吐出一口缥缈的烟。
    烟圈儿在男人俊朗的五官中缭绕,明灭着星火的点,不知为何,徒然生出怅然之意。
    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去,那儿是城中村,都是低矮漆黑的建筑,只能看到一片又高又黑的秋夜。
    他突然觉得,男人此刻,离着他很远。
    这个荒谬的猜测让他有些不安,开口道:也不能也不能怪我怀疑你。
    你那天一见到我,就上来说什么面相好、什么长命百岁的怪话,我心想好奇怪一个人。最近诈骗的多么,是你太可疑了。
    闻言,张一贺低声笑了笑:我说的是实话。
    那你的嘴很甜哦。
    张一贺意味不明的转头看他:我以为,你是喜欢被赞美的?难道不是吗?
    白岐玉笑了:你这话说的,不喜欢被赞美的人才少见吧?你见什么陌生人,都这样的开场白拉近关系么?
    张一贺却摇头:我的祝福,只会给你。再者,我并非在说空话,只是在实事求是。
    这句话听着怪怪的,白岐玉耳垂有些发烫。
    他胡乱的转移话题:我
    话音还没落,一股大力突然从背后袭来!
    他们二人吹风,是站在KTV远一些的门口,估计是有醉汉走路不看路。
    白岐玉双脚一软,眼见着就要倒,他下意识地朝旁边借力
    没倒。
    心脏猛烈的悸动着,意料之中的失重感却没有传来。
    他睁开眼,正对上张一贺关切的眼。
    反应过来后,他吓了一跳:他竟然紧紧抱着张一贺的腰!
    像那种黏黏胶、无尾熊一样坠在男人身上,能感到胳膊下有力的腹肌,那样温热而可靠。
    而张一贺竟然也不挣开他,反倒一只手扶着他的腰。
    啊!抱歉!白岐玉面颊通红,赶紧松开,不好意思,下意识就
    没事儿。张一贺轻笑,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你还挺可爱的。我是说,醉了以后。
    可爱?
    形容男人也太奇怪了
    下一句话,更是把白岐玉混乱的大脑搅和的宕机。
    如果谈恋爱的话,是会很粘人的那种孩子。
    恋爱
    白岐玉怔愣的看向男人,男人也正深沉的凝视着他。
    那双深渊版过去漆黑的瞳孔里,只倒映着白岐玉一个人。
    倒映着因为酒精泛红的眸子,倒映着过于白皙,如深海之珍珠的面容。
    兴许是月色太美,或者秋夜的风惬意的让人意识惺忪,白岐玉鬼使神差地说
    如果是和你谈恋爱的话,我想会是吧。
    张一贺眸光微动。
    不知何时,他已掐断了烟。
    比白岐玉高一个头的冷峻容颜垂下头来,凑得很近。
    白岐玉避开他的眼,心跳的那么快,他漫无目的的看张一贺挺拔的鼻子,深邃的骨相,还有立体的让人想咬一口的唇
    白岐玉是极其讨厌烟草味儿的,可萦绕在男人口鼻间的,却是清新、舒缓的海盐气息,混淆入烟草味儿,那样野性而教人沉醉。
    他的脑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啊,是要接吻么?
    第49章 再见
    白岐玉闭上眼, 温热的吐息靠近
    然后,背后突兀的响起了脚步声。
    白岐玉如梦初醒,后退一步,对上戚戎神情复杂的眼。
    戚老板
    戚戎晃了晃手中的烟盒:烟瘾犯了。
    白岐玉尴尬地让开位置:啊哦。
    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敢去看张一贺, 也不敢去看戚戎。
    三个人沉默的站在门口,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戚戎瞥了一眼地上只燃了1/5的烟,吐了一个烟圈儿:还不知道, 小白的这个朋友, 是做什么的?
    作家。张一贺说,也写台本。
    戚戎笑了笑,重复道:作家啊。能靠稿费购入这么漂亮的车,那一定是声名远扬的大手。能有幸知道笔名么?
    这一点,白岐玉也有点好奇。
    张一贺却摇头:不才,家中也支持了一部分。
    没听到答案, 白岐玉其实也理解。感觉搞文艺工作的,都不太喜欢三次元掉马呢。
    换位思考他自己, 也不想让玩氪金手游的人知道写那些垃圾话文案的人是他。
    他打圆场道:那也很厉害了。
    我记得,小白你是C9的中文系研究生吧,没想过自己当作家么?
    白岐玉一愣, 他的学历, 除了在简历上写过, 从未告诉别人。
    戚戎竟然还能记得
    他弯了弯眼睛:当然想过啊, 但这路子太难走了。戚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 中文系又不是作家培养班, 是偏理论类的
    我是觉得, 小白你的文案水平真的很高,如果独立写作,一定也会有极大的成就。
    冷不丁的,张一贺抬了抬眼皮:你既然知道这点,还给他安排高强度的加班,压榨他的空闲时间?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岐玉总觉得,空气中弥漫起硝烟味儿。
    一边是顶头上司,一边是新邻居,白岐玉也不知道怎么拉架。
    他只得上前,挤到两人中间:戚老板,我晕乎乎的,喝不下去了先回去了。
    我送你吧,你看你醉的?
    不用,张一贺打断他,皮笑肉不笑,我们住同一个小区,一起走就可以了。
    同一个小区?戚戎意味不明的看向白岐玉,真的吗?
    嗯。谢谢戚哥关心,我们一起走就可以了。
    说着,张一贺掏出车钥匙,远程开了车门,帮白岐玉拉开副驾驶,示意他上去。
    一连串砸下来,白岐玉脑子晕乎乎的,竟然也乖乖的上了车。
    最后,戚戎没再多说什么,目送他们离开。
    一直驶出了很远,白岐玉远远望去,戚戎似乎在还抽烟,仍在门口站着。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
    白岐玉和张一贺在一起了。
    张一贺看上去冷感、不通世俗,实则是个温柔体贴,会把家里打理的一丝不苟的人。
    白岐玉喜欢这样热爱生活的人。
    每周,张一贺会买来鲜花,放在玻璃雪球状的艺术花瓶,给人新鲜的好心情。
    他还养鱼,养鸟儿,把白岐玉的小云儿接过来后,他还花了一周,在阳台弄了个生态角。
    洗衣、做饭甚至换床单、被套,都是张一贺来。
    从外表完全看不出,他竟然如此擅长做家务。大手一拎、一抻,便换好了。
    白岐玉好几次要学技巧,都被拒绝了。
    张一贺细细的亲他漂亮的额头、眼睛,还有唇,声音低沉的让白岐玉腿发软:如果你学会了,偷师走了,我还怎么把你骗在我身边?
    白岐玉被亲的脸红扑扑的,心想,不用骗也可以的。
    但这句话,他从来没能说出来过。
    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如果说出来,似乎就有什么东西要被破坏了。
    10月后,出现了一个白岐玉难以抉择的大事。
    厉涛歌想做独立3A。
    在一个暴雨的夜,他找上白岐玉,想拉他入伙。
    这样才华洋溢的人想要独立出去自研项目,白岐玉一点都不奇怪。
    但,白岐玉和他却也没有那么熟。起码没有熟到能抛下注定成功的前路,去赌胜算无几的未来。
    虽然共事了一年多,但二人关系一直平平。是近几周,研发新项目,不可避免的打了许多交道,白岐玉才和厉涛歌熟稔起来。
    这个痞帅的酷哥不像表面那样难相处,不过,白岐玉和他也没有太多共同语言。
    厉涛歌的喜好太特立独行了,工位上到处都是让人看了浑身不舒服的东西,什么西方神秘学、克苏鲁之类的。
    白岐玉不是不接受克苏鲁,但他接受的是诡异写实的文风,接受不了满脸眼珠子的怪物手办。
    总之,即使厉涛歌的新想法无比吸引人,无论是美术、玩法、创意,都是佼佼者,可白岐玉还是拒绝了他。
    因为,当他询问厉涛歌,Kaico向往的净土Frooklyn究竟存不存在时,厉涛歌说,是不存在的。
    希伯来的天堂也好,末日的诺亚方舟也好,甚至凯尔特神话的阿瓦隆仙岛、华夏古代文人追崇的桃花源从来都是不存在的。
    厉涛歌说这话的时候,眸中闪烁着怅然与迷茫:这些乌托邦,只是掌权者神权也好王权也罢,对底层泥沼中的蝼蚁编织的美梦罢了。
    不存在,难道就没有意义么?
    厉涛歌把玩着一尊邪气诡异的小雕像,嗯了一声。
    白岐玉却不这么觉得。
    他轻轻的说:我觉得,是有的。
    生活在恐惧绝望中的人,只要有一点支撑,一点信念,可能就爬的上来了。这些概念、这些梦的存在,就是一种意义。
    爬?厉涛歌神情晦涩的看着他,爬上哪?能爬上哪?
    蛛丝地狱也好,人间泥沼也罢,白岐玉认真的说,只要有能借力的支撑,就一定爬的上去了。
    Frooklyn和希望,桃花源和天堂,都应该是存在的。
    厉涛歌只是摇头。
    他说,你真是太理想主义,太相信性本善了。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是如此天真一个人。
    二人没能谈妥。
    理念不合,一拍即散。
    白岐玉回到家后,越想越觉得悲哀。
    其实,他也算阅历繁多的人。起码比起同龄人,承受了过多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苦痛。
    自幼无法正常说话,受尽白眼;好不容易正常后,父母双亡;拉扯他长大的奶奶也在高中去世
    老天爷似乎对他从来都不公。
    他曾哭过,崩溃过,觉得自己就是个祸害。
    觉得自己这一生,就像在独木桥上行走,每一个脚步都踩落一段过往。
    但,这也都是没办法的事。
    命运不给人铺路,难道就原地不走了么?
    所以,他不知道为什么厉涛歌看上去如此爽朗,竟是这样的悲观主义。
    但世间唏嘘之事十之八九,他没什么资格去施舍般怜悯别人,只能在空余时,为其惋惜。
    二人聊完的下一周,厉涛歌就光速离职了。
    带走了数值策划和两个程序,招兵买马了其他组的一些人,成立了零下工作室,研发《Go for Frooklyn》。
    一番删删减减,白岐玉只给厉涛歌发了条微信。
    祝前程似锦,一路顺风。
    厉涛歌没有回复。
    可能,已经把他删了吧。
    人手缺失的档儿,祸不单行,老马体检时查出了肿瘤,必须做手术,也请了年假,导致主程序也要额外招人。
    那时,凌霄才八卦说,你们别看老马整天乐呵呵的,老婆都去世两年多了,女儿都扔给小姨子带。
    众人一片唏嘘。
    戚戎三天两头找人事忙招聘的事儿,都没空盯梢人加班了。
    白岐玉在张一贺的鼓励下,决定重拾大学时期成为作家的梦。
    他隐约有一点想法,却还没有太好的构思,先四处积累着素材。
    不过,唯一一点确定的是,他要写一个温暖的故事。
    让读者在心灰意冷的时刻看了,也能打起精神来,重振对世界的热爱的故事。
    张一贺粗略地看了他的大纲,温柔的笑起来:很棒。
    白岐玉不好意思的抿嘴:你别哄我。如果如果你是读者的话,会感兴趣吗?
    嗯。张一贺的眸子像天边的星星,明亮又温暖,会的。
    真的?
    张一贺再次点头。
    他想了想,又说:要不要以动物为主角?距离很远,语言不通本应漫长的一生都不会有交集,突然,点亮了对方孤独寂寞的一生。
    白岐玉睁大眼睛:很新奇的视角哎
    他不住感叹:听着就很治愈。比如北冰洋的一只小水獭,和赤道的一只频道异常的蓝鲸?
    张一贺柔和的弯起眼睛:我喜欢。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