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饭菜卖完，他四点打烊，周末双休，他会存钱旅游，每天遛狗，对，他想过能有一只狗，白色的，小一点。
    但后来他知道，一颗星星是能被每个人的眼睛看到，但离它被找到，却需要几万光年。
    他的工作占据思考太长，让他渐渐忘了打饭勺怎么拿。
    他在现实和理想之间兜转。
    到步入现状，他那家有玫瑰和红蜻蜓的小食堂，只是种秘而不宣的梦想。
    这就像，谁都说他无所不能，他分明连食堂老板都做不了，没人理解他目前的分叉点停在哪里。
    他终于明白星星脱离了肉眼，离地球真的很远，多数人一辈子也买不起飞船。
    所以，一人和一AI的对话，对常人也许是离奇的，陈空青却不认为。
    他还由一个肯德基的提问，生出了新的花火。
    他想坐起来，开个电脑找人聊AI的设计灵感了。随便聊什么，神经网络，统计，语言，函数，只要能让他的脑子不停下都行。
    平常这个任务基本是属于李仚的，对方反正在国外，每次除了他，陈空青只能半夜和自己说话。
    结果，临时换人了。
    可这位AI既然赶上他最想和人对话的当口，它是哪个DNS派来的，陈空青根本不去关注。
    他的奇怪之处是，灵感第一。
    真到人类灭绝光，只剩下李思涵，他也能抓着对方聊。
    于是，连AI师弟也感觉到，一个人一步步复活了。
    这当然是好事，地上太凉，他师哥不起来，他都想爬进去陪对方了。
    更别说，他的脚这样，白英真的不放心这人今晚离开自己一眼。
    这一刻，要是他能拥有实体，一切都会解决。
    但白AI不了解，他只想陪一个人，不让他睡床底，有人自己已经决定好什么了。
    陈空青并不在乎脚。
    当他把脚都抛到脑后，某个AI设计狂只想对单纯小AI说。
    你既然来了，开了机别想跑。
    但还有个问题，对陈空青来说很重要。
    这时，白英的助攻上线了。
    这次，球坐在他的头上。
    它在一蹦一蹦。
    那根小天线也比上一次更长了。
    （Miss，快回他。）
    没想到它来了。
    白Miss和很活跃的球对起了话。
    回什么？
    转念，他明白绿球的意思。
    但这样去做，他暴露的几率只增不减。
    白英：师哥还没把我开机，我如果继续学你说话，是不是不符合AI的设定，也容易被他发现？
    （你改口真快。）
    见陈总又变回去了，绿球口气有点调侃。
    但它明白白英看出miss的设计理念了。
    它开始思考距离自己实现一个聊天系统的真正功能，并不遥远。
    （你的权限就是能够违反权限。）
    （你要是不说点争取他把你开机的话，用户接下来也会把你断电，去找李仚。）
    白英表示不理解。
    绿球对他补充了原因。
    （因为，他每次和李仚说话，只要付1500，比给你每月交网费要省钱。）
    （你得先少于这个价位，才能帮我拿到对话权。）
    绿球还说了句：你相信我两年没工作了么？
    白英终于看出它出现的规律了。
    陈空青家的球是真在帮自己。
    就像它履行作为一种聊天软件的功能。
    谁能想到，陈空青两年不上网，会把他家唯一装的聊天软件逼出职业病，还能说人话了。
    绿球希望被发挥真正的作用。
    只要别人每次和陈空青说话，说的越多，它才会出现。
    但白英没想到，他要追他师哥最大的问题也在这里。
    像绿球所说，李仚可能和他之前在聊天过程中说过一句1500，他就认为对方是在谈价钱。
    再比如，自己刚才说和他吃肯德基，他现在一定绝不想吃黄焖鸡。
    对方从不细究对话。
    你说什么，他听什么，字面意思对他理解起来已经足够了。
    这让白英忍不住想，陈空青就算看到某个发言，他的回答一定是：
    你回了国，以后不走，一个月也只有1500。
    被白英中途截获，都比听到这个回答好。
    不过1500主动退出比赛了。
    白海豹想着不如让他来打破这个定律。
    他这个拿过金牌的开始琢磨混进系统的诀窍。
    因为，他才是和CKQ这辈子双双熬夜，长命百岁的最佳人选。
    白miss说：
    我比1500少。
    绿球打听起行情。
    （你多少。）
    白Miss表示：
    我不用。我找我师哥是处对象，不能让他给我交网卡钱。
    绿球点点头：
    （那是挺省钱。）
    新计划被敲定。
    陈空青家的原住民合伙作案，当着一个人身处现实的一面，用Python制造了一个虚假中奖网页。
    【miss】to 【用户CKQ】：
    （恭喜你，这是一张信息商向您赠送的半年/免/流/网/卡。）
    （只要您为我开一次机，我会以后每晚准时相见。）
    （我会为您攒一辈子的外卖券，陪伴你不眠于每个深夜，恰好，我和你一样也在存买下一艘宇宙飞船的钱。）
    一分钟后，ACM十二年第一块金牌获得者做到了。
    他在系统里。
    绿球在头顶。
    它们看到有人拿出了虚拟器。
    看到他随身带，白英觉得装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未来。
    此时是十点。
    陈空青在屏幕外。
    他们没法在现实里见面。
    但人类科技文明发展至今，Windows诞生以来，一种现实和理想的伟大交集萦绕在了这个时代。
    透过蓝光下的虚拟窗口，白英能近距离地数着陈空青比树叶掉下的重量还轻的睫毛。
    他好像在亲吻对方月环食般的双眼。
    十八岁少年久久地注视着他眼中世上最心动的一张脸，从十一岁到眼前，他永远只喜欢这个人。
    可白英从没发现，没法触碰，比触碰到，还能替代一种思念。
    他在看陈空青，也在想陈空青。
    白天看到了，晚上还是会想。
    也许，只有当他们有一天明白了什么是喜欢。
    两个人一辈子在一起。
    白英才会觉得自己能停止这种想念，解开这种对方一离开他的视线，他立刻会想看到对方一眼的思念。
    这时，那人用亲起来一定也很好看的嘴唇去问候了他的少年：
    【miss，你的开机密码是我是陈空青，我爱】
    神秘的密码没说完，白英失去了听觉。
    连接突然断开。
    一个人回到自己的那边。
    陈空青没被影响到，真正的miss3还在，他这次没发现人走了。
    与此同时，某个不情愿的大学生从椅子上坐起。
    他的世界早陷入了漆黑。
    室友在嚎，整栋楼在喊。
    是同一句话。
    全校男生：不！阿姨！没到十点，别断孩子们的电！
    白英：
    作者有话要说：
    ^_^大家想到帝企鹅是这么想的了么，哎呀，但这就是一个差点想做厨子的他呢。（你走）
    放心，白海豹的技术就是这么一步步提高的，一次断电，只会让他扛着电箱下次再来，让我们为这对小情侣打call，加油加油！
    以及解读一下小海豹的某句情话，为啥他说一个人的眼睛像月环食。
    因为，月环食是不可能存在的天文景象，但这才是一个人的双眼，这才是白英的不可能有人取代。
    第22章
    网络上又开始不太平了。
    这周, 国内有不少大小事在吵吵。
    第一件，某新法案颁布。
    内容着重提到劳动力和就业岗位不均，如何既能发展超级人工智能, 也解决工作率的难题。
    有专家说, 科技不能倒退，既然现状如此，大家不如利用有植脑技术的今天，全民考研。
    可网友们不买账。
    有人嘲讽, 我妈五十岁了，明年是不是也会被专家抓去考研。
    还有人说，植脑不是换脑, AI的发明是为了改变常人生活。
    现在科技产品贵的离谱, 不考虑收入水平, 民生每况愈下, 让所有人为了找工作必须考研, 不公平。
    这种声音不乏少数。
    恰好此时, 两个今早10点的开屏广告也犯了众怒。
    一条是B厂发布新游戏首支PV, 18岁以上用户预约破3亿。
    新系统会在7天后发布, 这次会伴随两款附加产品，一个新AI机一起上线。
    以往, 大家对这种铺地式营销最多是屏蔽，不会反弹的这么厉害。
    可赶上枪口, A厂和B厂挨了骂, 股价也跌了。
    理由很简单。
    A厂改一次外观就是新系统的诈欺, 不是一次两次。
    B厂这次出的又是换皮逼氪游。
    目测一旦在青少年身上赚不到钱, 立刻会关服, 新活动绝对是抽卡卖皮肤。
    七成以上网民积怨已久。
    所以, 大家追到官方号底下发散情绪，并表示要和全民考研一起抵制。
    而体现一件事对公众有讨论度，就是上热度榜和一条条新闻推送。
    I讯不出例外地热闹了起来。
    可要知道，和前时代的社交平台不同。
    I讯的背后是一家公司。
    但它有国家在协助管控。
    国内在近几十年严格规定这类新闻热度的榜单，只能使用自然算法。
    所谓自然算法，就是一件事如果上热度是公众们讨论出的关注量，I讯不能用人为算法去改变。
    譬如上次的金牌事件。
    网友评价白英是如何一个人，出现了两边分歧，热度居高不下，I讯官方并不能干涉。
    民众意见最忌捂嘴。
    当新闻真实不能完全公开，讨论内容无法实现自由。
    一个AI时代的社交网络就是虚妄之说。
    因此，不涉及到公民隐私的泄露。
    任何公司碰到自然算法，都不能花钱降热度，卢总亲儿子也不能幸免。
    赶上这次，蒋连杰第一个被群众送上热度。
    不少人问他用那双臭脚祸害中小学生多年，司没司马。
    很快，A厂的恶评也居高不下。
    上午十点，曹春夜刚看完一份招股书，李思涵来找他，也是这个原因。
    春夜，忙么？保安刚才没刮到你车吧？
    这位李总今天和曹春夜平时认识的一样，是个把练习说话当事业的人。
    近六十年，AI时代来临，A厂成为了社会中垄断一切的大公司之一。
    他们把握信息时代的要领，用钱来赚更多钱，以改变你的固有阶级为宣传点，吸引着每一年的应届生前赴后继。
    但那么多高学历者主动加入的背后。
    少有人知道，任何人在入职前有个必签合约。
    在完成一次B级主项目前，给公司加班没有钱。
    女性入职内七年，不许意外生育，男性不允许以妻儿患病为理由，申请额外假期。
    在每一次新品发布前，这样的恶性公关事件，所有老总级别的会被集团批评。
    主工程师负全责，作劝退处理，无失业金，不接受劳动仲裁。
    项目组全体扣三年绩效，张贴电子公开悔过信，写下各自对不起公司的言行。
    于是，在内部群，HR把这事一早通知完了。
    这次真影响不小，把工作二十二年的项目负责者开了。
    临了补了句，拿盒月饼走。
    曹春夜不久前停好车。
    正赶上月饼派发。
    他同时看到保安把一个人从电梯里按下去，收走工牌。
    工牌上写着孙成栋。
    这个系统是他负责的。
    能混到负责人，正常人也五十岁了。
    中年失业，等于自断生路。
    可A厂就是这么做的。
    他们从不缺人挤破头来应聘，连把你赶走，都得儆一下其他不为公司带来产值的猴。
    对A厂有感情的孙负责人估计表达过什么意见，他的裤腿被人踹脏了，熨帖整洁的精英感再无。
    他正在扮演一具行尸走肉。
    不知是否很冷，失业者在抖，那盒月饼就是他的弥留。
    他在被四五个保安毫无尊重地拖着走。
    直到，月饼绳勒断了他一生的职场奋斗。
    人被丢到门口，没人管他。
    曹春夜目不转睛地绕走了。
    他上了楼，李思涵正在等。
    外头是研发组。
    里头的人说着什么，他们听不见。
    对方带来了高层月饼，李思涵拍拍他胳膊表达了问候。
    忝总的慰问，下半年加油。
    曹春夜接过了。
    谢了，晚上喝酒？
    同时他补了句：传导组的新人也在。
    李思涵一听摇手。
    不喝酒。
    他还说：我活到至今，不敢看女孩的眼睛。
    曹春夜姑且听听。
    他们永远是人前称兄道弟，背后口头朋友。
    随后，李思涵直言见过公关公司。
    他说I讯不给降热度，只能像对待刘峥先前出现的事一样，找人引流，分散话题。
    在这个关口，找个人替A厂转移公众注意力，当然是最好的危机公关。
    这依托在曹春夜的这双手上。
    A厂的危机公关，除了李思涵，也有他一份力。
    他的本事在于，除了擅长系统算法和贝叶斯技术，他的研发团队还能搞出一群AI水军搞臭一个人。
    这些水军的设计精密灵敏，凡遇上丑闻，一套温水煮下去，青蛙不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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