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师尊不要捡(穿越)——山隐水迢(10)
余庭坐在对面冷眼旁观。
孙凉察言观色,也腻烦太清宗的过家家,白费口舌,那沈五举止本就异样,谁知他的来路?这周道友又是气脉拥堵,是急功冒进的遗症,各位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直接搜魂。
冷文烟心中冷笑,好一个含山有云。
她是医修,如何不知按照周二的体质用了搜魂后会有怎样的后果,便抢白说:何必搜魂,你且让他说来就是。
冷文烟方才还给含山看诊,孙凉忍了又忍,就不说话了。
周二盯着桌中心的一桶筷子,目光发直,似是还未缓过神。
他缓慢地说:那位沈先生是前几年来我们家当教书先生,他灵气逆摧,原有的一身修为全都散掉了我们家当年为光宗耀祖,都拜过修仙山头,后来混不下去回来种地,他是在路上被我的堂弟捡到的
裴荆听他前言不搭后语,引导说:那他可提过以前的身世?
知道的。周二犹豫着:你们
这是我太清宗的令牌。如今沈先生已被邪气侵蚀,我们不过想知道那把别长亭的事情,他的过往如何,死者为大,我们不会深究。
裴荆说话间将青玉牌递到周二手中。
对坐的余庭却在此时道:太清首徒,别长亭是我含山前辈的剑,你们太清宗未免管的太宽。
余庭的修为在他位高权重后利用灵草仙植迅速拔了上来,目前高于裴荆,他放出威压,在场许多小辈都膝盖发软。
裴荆却丝毫不惧,他面无表情道:含山此刻便认下了相掌门?那当年相掌门尸骨未寒,门下弟子便要夺权,如今桑掌门已如愿以偿,别长亭的残剑身却还在我们太清的眠兵阁供奉。
无知小儿道听途说!余庭抬掌拍桌,太清剑修拔剑以对。
冷文烟心觉嘲讽。
这个余庭也就年纪比裴师兄大一圈,修为更是强取豪夺了附属门派的镇宗之宝才堆砌出来,这声无知小儿叫得好生可笑。
她并不怕闹事,虽说余庭手段令人不耻,但如今局面,两派决裂毫无意义。
收剑!裴荆抬手下令。
旁侧冷文烟提起的心落了地。
裴师兄从前遇事不知转弯,最不会谈判,如今在文疏哥哥的劝导和那舌灿莲花的谢滑头的训练下,总算是大有进步。
余庭反客为主,裴道友,稍安勿躁啊。他不再与太清宗针锋相对,与周二道:那姓沈的如何说?
周二恍恍惚惚,回忆着:沈先生与我们修为相当,就是个刚入门的本事,他就出生在云沧,一边跟着他的师父爹到处算命摆摊,一面帮人打打偷东西的小妖小魔。
我们虽是不熟,但也有过几个照面,后来他师父爹老死了,他便要出门闯荡,回来时就变成那个样子。
他似是挣扎了片刻,这才和盘托出:听他说是因为去一处小秘境找青涟还颜草,误入了一个灵洞,被里面的剑气灵氛冲击,把一身修为都冲掉了。
余庭眉头微动,据他所知,当年相饮离重伤时,便就是躲在一处山洞。
后来邪流爆冲,相掌门就在那洞中陨落。
大能身死魂灭,往往会留下一些灵气至宝。
而现在谁也不知那处山洞究是在邪流中冲塌了,还是被虚空缝隙卷入秘境。
所以相饮离留下的东西是别长亭剑的剑魂?
最初的惊异过后,这些修者也反应过来,沈五手里的不可能是真正的别长亭,而是灵气蕴纳的剑魂虚体。
剑魂这种东西,可谓是剑修最后的保命招数,仅次于自爆元婴。
威力虽大,如今却是平白被消耗了。
索性已是无用,余庭心下烦躁,但也不再相逼。
就在此时二楼禁锢波动
众人倏然起身,皆是严阵以待。
邪流化雾感染的修士如癫狂疯犬,见人就杀,即便沈折雪修为低弱,也不能掉以轻心。
修士们旋身冲上二楼,将沈折雪他们的客房团团围住。
数把灵剑直指木门,只等沈折雪和时渊破门而出,便将其刺死。
有些老旧的客栈门缓缓打开。
门内沈折雪诧异道:你们这是我是想给学生要一盆热水。
沈折雪身上的邪息还未全散,冷文烟胆子大,隔空用鞭子缠住他的手腕。
她长鞭为媒,探了半晌后,又快步上前推开挤到房中去看时渊,等到再出来时,神色中已有万分惊喜,对众人道:都无事了。
这怎可能?孙凉大声质问。
邪流感染这事,本就毫无规律可言,冷文烟懒得应付,只说:也许是相掌门在庇护他们。
话罢一把扣住沈折雪的肩膀,迫切道:你方才感觉如何?气息走向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快和我一一说来!
哪怕性子火爆,冷文烟依然有修真界所有医修的通性。
近千年来,邪流所致的异化感染是修仙医界的共同难关,也是心中执念。
哪怕只有一个偶然,他们都会穷追不舍,想要寻得一线生机。
冷大小姐。余庭冷声,我们还有事问这位沈道友,请让步。
冷文烟犹豫半晌,也知轻重缓急,只得向后退一步,随其他门人下楼。
余庭道:沈道友,这里请。
沈折雪见怪不怪,给他们让开路。
余庭和裴荆将沈折雪请到二楼隔壁的客房,要来验证周二的一番说辞。
楼下的年轻修士们也不能闲着,三两结伴要去城中调查。
但即便如此,伤好了些后,也不忘太清含山的老本行,定是要互损对方两句。
呵,那个裴荆好大的架子啊,被传几句有周凌周明归的苗子,就真把自己当剑圣了?
孙凉率先发难,自顾自说:他的师父也是,严长老本人我是很尊敬的,但和相掌门那点儿风花雪月,说出去也太难堪了。
他面露讥讽,师弟肖想师兄本就不是好事,结果合契没几年就和离了,岂不是儿戏!还扣着我们的别长亭,修真界几时听说有前道侣当未亡人,霸占前道侣的东西?
太清宗弟子一听话这简直要原地炸开。
好个含山有云,嘴是真的碎!我们裴师兄就是当今最有希望比肩周凌的人,你们含山有这号人么?
一个说完另一个接上:严长老与相掌门的事,你们有几个资格议论,他们分分合合皆是自愿,可叹两位仙长一世匡扶正道,却还要被你们这些人嚼舌根子!
含山其余弟子却多是沉默。
他们素来在宗内听得两宗关系恶劣,为了那么些宗内资源,也得跟着起哄。
然而昨夜太清宗的道友没少帮他们,如今人好好的,再去辱骂对方师门,未免太不厚道。
孙凉就一人和太清宗吵吵嚷嚷地出了门。
客栈内。
沈折雪坐在了裴荆与余庭对面。
裴荆正要开口,余庭却是出手如电,直接一道搜魂术,点中了沈折雪的眉心?
第10章 复生
搜魂术直入识海。
沈折雪脑中刺痛,瞬息间便失去了意识。
余庭的搜魂并不想与裴荆共通,裴荆早已意料,他翻手追术,强行与余庭的搜魂搭建了桥梁。
半盏茶后,两人已阅毕沈折雪生平。
余庭面色不愉,拂袖而去。
裴荆唤醒沈折雪,为他送去灵气,道:见谅。
沈折雪单手按着太阳穴,对裴荆摆了摆手,拧着眉头问:无妨,那剑是怎么回事?
别长亭牵扯到两大宗门之间的恩怨纠葛,裴荆不欲沈折雪无端受其牵连,落入怀璧其罪的地步,只是说:沈道友的奇遇虽是坎坷,却在关键时刻救了道友和学生一命,也算祸兮福所伏。
裴荆并不擅长做给人解释或是劝说之类的事情,他从前觉得能拔剑解决便好,实在不想多费口舌。
但他是太清宗的大师兄,是严远寒的弟子,不可能冲在前面风风火火干架,而不顾身后的人。
好在沈折雪不是个刨根问底的性子,只道是要去看看学生。
裴荆送他回去,并嘱咐他不要四处走动。
他们不久前才受邪雾冲击,身上的气息残留修真者可以不在意,可凡人沾染后多会身体不适,让他们出去也是讨嫌,不如好生静养着。
沈折雪回到原本的客房。
时渊见他回来,坐起身,神情间略有紧张。
关上门的沈折雪长长舒了口气,忍不住为自己捏了把汗。
*
一个时辰前。
沈折雪醒来时,时渊早已苏醒。
这家客栈每床只备一枕,时渊侧过身躺着,和师尊共一个枕头。
沈折雪毫无征兆的一睁眼,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时渊被惊了一跳,飞快地向后退,散落的发丝遮了满脸,倒像个披头散发的小女鬼。
沈折雪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当徒弟是怕挨自己的训,虽说他是挺想念叨几句,可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确定时渊这幅傀儡身的状况。
于是沈折雪抬手拍了拍徒弟的的发顶,莫怕,给我看看你的伤。
时渊觑着他的神色,把头发全都拢到耳后,伸出了手腕。
先记着,回去骂你。沈折雪盘起腿,闭目给他看诊。
帝子降兮的列星傀儡果真是天地法宝,凭那缕秘法魂魄的灵气,时渊的伤已好的七七八八。
沈折雪确定邪流没有对他造成损害,刚松了口气,两道紫芒闪过,时渊和他腕间系着的紫色短绳微微荡起灵气。
那是和周二剑穗连通的传音器。
于是太清宗和含山对周二的那番话,全一字不漏,落入沈折雪师徒耳中。
师尊,片刻后他们必定会来盘问你,也许会用上搜魂术。时渊从储物镯里摸出一块晶莹剔透如同麦芽糖般的方石。
这是照影琉璃,可随心幻化,师尊服下它,识海中便自成过往。
沈折雪再次感慨,这徒弟真是个行走的百宝囊。
他从时渊手里接过照影琉璃,张口吞下。
时渊目光一动,师尊不疑有他么?此物是当今修真界明令禁止之物,一百七十年前药宗烧毁配方后,就无人见过了。
徒弟确实有很多秘密,但沈折雪自问也未对时渊完全坦陈。
人有秘密不可怕,沈折雪不在乎这个,笑道:你也没疑我。
时渊怔住,随即释然般笑了起来。
是,师尊,我并不知这些东西从哪里来,一场大病后,这些东西便装在红镯中,放在我的枕边。
那就可能是家人偷偷给的,虽然这理由听起来实在很蹩脚。
随后他觉得自己也有必要解释一下:你以前看过那把别长亭的图画吧,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这把剑的剑魂为什么在我这里,这应该不是我的剑。
这解释也很像假的。
沈折雪无奈地想。
算了,你先休息,我去应付下太清含山的人。沈折雪摸摸时渊的发顶。
他并未说假话。
那时候他确实非常想要一把剑,可当别长亭的魂身被他握在手里时,又不是能供他驱使的兵器。
别长亭的灵气温柔而强大,倒像一位兵器界的长辈,见小辈闹脾气不出来,只得无奈又慈爱地摸着胡须亲自出场。
但沈峰主的壳子平白无故召唤出昔日含山掌门的本命剑,这其中必有缘故,只是如今却无暇去查。
*
时渊见沈折雪回来后就若有所思,以为他在太清含山那里吃了亏,焦急道:可是照影琉璃出了岔子?
沈折雪示意无事,可能捏造记忆这档子事,总难免要头疼一会儿吧。
搜魂术毕竟还是以外力强行读取记忆,即便是假,多少还是对他有些影响。
沈折雪总觉得在被点住眉心的那一瞬间,一些零碎的片段在识海中闪过。
那也许是被保护在照影琉璃假象后,潜藏的属于沈峰主的过往。
他寄居在沈峰主的身躯里,记忆呈现也是第一视角。
识海回忆中,他似乎身处在一处山巅。
那山高耸入云,山下云雾翻滚,一轮刺目的红日自东方升起,穿破云海升入半空。
霞光未明,怪相横生。
红日中心竟慢慢变成深黑色,如被溅上大点墨汁。
即便是天狗食月的天象,也没有这般古怪的食法。
沈峰主似乎受了重伤,在沈折雪的眼里,撑在地上的那双手没有一块好皮,关节处甚至已经见骨,伤口缝间尽是砂砾细石。
血滴滴答答地浸湿地面,也许是他呕了血,一口血喷下去,便将右手握着的剑柄染地鲜红。
可还没等沈折雪看清那剑的样子,画面由此变暗。
再一转,地点变成了一处湖心亭,亭中浮动着浅淡的冷香,四周皆是雪白。
深冬寒湖,雪花落在亭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反倒衬地天地间愈发的安静了。
沈峰主在用灵气温着茶,似是在等什么人。
这一画面持续了许久,久到好像那要等的人,永远也会不来。
这两个片段前者血腥无比,后者又静谧悠远,实在叫沈折雪摸不着头脑。
这些记忆必然刻骨铭心,但目前沈折雪有再多疑惑也得不到解答。
眼下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如何走出这个廊风城。
时渊有意与他说话帮他分心,师尊,昨夜天空异变后,映在天空中的廊风城,似乎与我们经过的廊风有所不同。
沈折雪果真被他吸引,何处不同?
时渊面颊微红,指了指沈折雪的袖袋。
沈折雪向里一摸,摸出团白纸,展开便见纸上潦草画了张地形图。
什么时候放进来的?沈折雪奇道。
彼时时渊刚刚将所见描画在纸上,便被余庭推了出去,挣扎间他将纸团塞进了沈折雪的袖袋。
时渊答非所问,慢慢坐起身,解释起这张图的含义。
当时距离太远,我并未看得太清楚,但当我们经过一处高台时,恍然一眼,天空中倒映出的廊风城没有活动的影子,也没有被那些怪物破坏过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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