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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总裁他不当了[穿书]——庭芜(16)

    方经理不禁皱了皱眉,他正欲离开,那道脚步声转瞬间就来到了眼前,正正好好阻住了他的去路,方经理蹙眉看去。
    来人身量挺高,身材也蛮粗壮,大手大脚,看起来十分壮实。头发粗粗短短,像毛刺一般支楞着,浓眉大眼。这本是十分周正硬气的长相,可却全然被他的那股流露出来的气质破坏掉了。走路姿势不规范,两手抄在衣兜里,溜溜达达的,眉毛眼尾下耷着,眼珠子却往上看,像是要时时刻刻挤兑人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他的嘴里吐出来什么令人忍不住皱眉的话语似的。
    这就造成了一种尖酸刻薄之感,若说周围人有什么类似的,那大概就是江修杰那种。
    方经理看清他的脸后,道了一句:张少。
    张营瞥了方经理一眼,这个动作令他的眼白更多了,那种讥讽之感也愈加明显。方经理看得清楚,可碍于双方身份他也不好表示什么,只能假装没看见,忍在心里。张营对方经理表示出来的恭敬还算满意,见此懒懒地嗯了一声,他的目光越过方经理往后,看见什么人后顿时一凝,随即慢慢眯了眯眼,好像是碰巧遇到了什么令他起兴趣的东西一般。
    浓眉大眼变成了吊儿郎当的眯缝眼,转换得极为自然,让人感叹老话的真实,真不愧是相由心生。
    方经理敏锐地捕捉到张营的表情变化,想到自己身后人的身份,心里暗惊。这张少不会是要找事吧?果不其然,他的这个想法还没落地,张营便开了口:哟,这不是我们江家的小私生子吗,不在家里窝着,怎么跑这来了?嗓音拉长,颇让人不适。
    方经理听出里面满满的挑衅意味,忍不住有些担忧地回过头,看向自己老板。
    江敛仍是站在原地,姿势都没变过一下,面色平静如水,如果忽略他黑意浓重的眼睛的话。
    这副样子要是换个人,那是绝对不敢过来招惹江敛的,就连方经理,看见自家老板这种风雨欲来的表情,也是心里一颤,不自觉往旁边站了站。然而这副模样落在张营眼里,那就是露怯,就是害怕,让他陡然间更加兴奋起来,话语也愈发肆无忌惮:
    让我想想,这是江家暂停了你的卡,所以穷的到这打工来了?张营上下打量了一番江敛,见他并没有换上迷迭统一的侍应生制服,不禁摸了摸下巴,似在思索。半晌,他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一拍手,畅快地笑了出来。我知道了,你这样的当侍应生都不够格,所以是在这准备接待客人?嗯......刚刚是在和方经理谈价钱吗?哈哈哈......真有意思,你妈没干成的事情你这个儿子接着干,这难道就是后继有人?长江后浪推前浪?
    张营笑着看着江敛,声音里讥讽伴着看热闹,像是夜半时分老鼠在叽叽叫,还是颇为肥硕的大耗子。
    前面的话传进耳朵里,没让江敛有过反应。然而听见后半句话,江敛终于有了动作,他微动了动,一双眼盯着张营,眸色晦暗不明。旁边高大的盆栽阴影落下来,细长叶片的阴影打在他脸上,恍惚一看,竟让人以为那是一把锋利的刀。
    方经理听见这番话面色都微变起来,暗道这张营胆子真大,竟然拿老板母亲说事,这不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即便他对此知之甚少,但心里也清楚这对老板的影响有多大。说实话,感受到目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方经理是十分想立马走人的,但是这张少明显不是要善罢甘休的样子,老板也没有明示,他只好等在一旁,暗暗警惕着。
    就这短短两秒的时间,张少都不放过,见江敛没回答,他兀自又开了口:
    也不知道你最近怎么招惹修杰了,搞得好几天他都没和我联系,电话没有消息没有,人也不见踪影,估计是被你气得够呛。说着,他还狠狠瞪了江敛一眼。
    张家和江家差不多,不过稍稍低了江家一等,所以张营自从认识了江修杰后,便跟着江修杰混了起来,唯江修杰马首是瞻,连带着对江敛这个私生子也看不起来,有事没事找茬,借此讨好江修杰。时间一长,这竟成了习惯。
    张营的目光又落在了江敛身上,打量中带着几分混不吝,还透着些令人恶心的色气,他接着道:既然在这碰见你,那张爷也不收着了,就大方一把,让你开个张。走吧,跟我去包厢,让你见识一下张爷的厉害,放心,钱不会少的。他瞅着江敛,眯着眼大概是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折磨一下江敛,好去向江修杰邀功。
    见江敛半天没动,张营不耐烦起来,话也愈发口不择言:怎么,跟谁不是跟?让你跟我那都是你的福气......我记得你最近是被纪总看上了?那等人物真能看上你?他知道你来这、知道你这么下贱吗?
    也不知哪个字触动了江敛的心绪,让他霎时间撩起眼皮,直直对上张营的目光。江敛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阴沉可怖的笑。
    好啊。
    张营顿了顿,不屑地一笑。
    行啊,走。
    江敛果真迈开了步伐。
    他比张营还要高出好多,跟在他后面,颇有点不搭。
    方经理担忧地张了张口,但触及到江敛的目光时又把话吞了回去,打了个哆嗦。一时间,他又回想起江敛刚刚接手迷迭的那段时间。
    看老板的那个表情,这张少至少得脱层皮,他还是回去做下准备吧。
    方经理暗叹了一声,步履匆匆地离去了。
    江敛跟着张营进了一个包间。
    门刚一关上,张营便迅速暴露出了丑态,他一边盯着江敛一边解扣子,嘴里还不停地叭叭着:听修杰说,你这下贱玩意前不久攀上了纪总的高枝儿?必定是死皮赖脸外加靠着床上手段取悦的人家吧。真是便宜你了,纪眠竹那样貌,放整个云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再加上他的权势地位,张营衣服扣子解到底,伸手向下又去够皮带,嘴里话也拐了个弯,啧,那般人物,若是能压到身下,干到让他哭出来......
    草。
    张营不知道是臆想到了什么画面,眼神都直了直,随后手上速度加快起来,皮带上的五金扣扯得叮当响。
    他的身前有一抹阴影靠近,从脚尖往上,渐渐拢住他的身体。张营显然是注意到了,他动作不停,嗤笑一声:果然是贱皮子,这么急的吗......
    话还没说完,张营的胸口便狠狠地踩上来一只脚。他胸口陡然一痛,像是被巨石击中了一般,话瞬间断掉,整个身体也不受控制得倒退,最后狠狠地撞在茶几上,无力地跌落下来。
    张营吃痛,一边摸着后背叫唤一边恼羞成怒地骂人:妈的给你脸了是不?!剧痛还未散去,他眼冒金星,动作也失去利落,手在茶几上摸索着,摸到一个酒瓶后,抬手就要往江敛头上砸去,透着狠毒,丝毫不顾忌后果。江敛沉着脸抿唇上前,毫不费力地将其夺下来,反手在张营脸侧的茶几边缘砸开酒瓶。
    砰地一声巨响,昂贵的酒瓶身爆开,猩红的酒液霎时四散,半数都溅在张营的脸上。酒瓶炸开的那声巨响就响在张营的耳边,像是炮弹一般,令他耳边响起一片尖锐的鸣音。再加上他根本没料到被他看不起的江敛会夺下酒瓶,这让他顿时呆在了原地,好半天没缓过神。飞溅开的玻璃碎片划过他的脸,带出几道深深的血痕。
    酒液滑过伤口,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痛楚,张营颤巍巍地抬手摸脸。
    手上满是红色酒液,但比之更红的则是血液,两者混合在一起,沾了他满手。张营的手愈发抖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指定是有点什么毛病。
    他吞咽了一下,正好对上江敛那双平静到了极点,也阴戾到了极点的眸子。张营身体又是一抖,原本的那种狂妄消失无踪,像是从没出现过。
    江敛拎过那个断了半截的酒瓶,将尖锐的断口缓缓抵到张营脸边,皮肉接触到玻璃茬子,顿时陷下去一点,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刺破一般。从脸上皮肤传上来的寒气张营自然是能感受到,但令他更为害怕的,是面前人那犹如恶鬼一般的表情。
    眼睛黑的吓人,偏偏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两者在他面容上合为一起,十足诡异,连带着让人忽略了他俊美的长相。
    江敛盯着张营瑟缩的表情,慢慢凑近,声音森寒:怎么不敢抬头?嗯?脑子里还在想他,是吗?他的语气极为轻缓,可是听在人的耳朵里,就像是恶魔的低语,带着无尽的寒气,似乎还能嗅到血的腥味。
    张营不知道这血味是从面前人身上传出来的,还是他自己身上流下来的,他一点都不敢乱动,连表情都不敢变,生怕尖利的玻璃戳上来。江敛见状,唇角落了下来,一双眼愈加冷沉,动作也粗暴起来。
    不说话,那就是还在想他。
    他手腕动了起来,半截酒瓶从张营的脸上移到了脖子间,正正好抵着大动脉。那处不停的跳动着,虽然幅度很小,小到肉眼几乎看不见,但被利器抵着,还是有一种将要被戳爆的感觉。张营顿时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脑门冒汗,神情慌张,可他却仍然不敢乱动,只能扯着嗓子大喊:
    没、没有!你误会了,我没有想他!真的你相信我,我真没有,你放过我......
    性命被攥在别人手里,张营压根不清楚江敛口中他在想的人是谁,他只是不加思索的飞速求饶,甚至到了一种口齿不清的地步。
    仿佛是牲畜临死前喊叫的聒噪声音响在江敛耳边,却没有让他的神情有过一丝动容,他保持着这样一个姿势,垂眼看着狼狈到极点的张营,声音依旧满含戾气:
    他不是你能肖想的,明白么?
    明白明白!我保证!你先把东西移开......张营点头如捣蒜,末了还在哀求着江敛。
    如果再让我发现你脑子里对纪眠竹有过一丝一毫的想法,你的下场会比现在更惨,懂?
    懂懂懂!
    江敛又看了他两眼,才拎着酒瓶站起身来。
    张营绷紧的身体顿时就瘫软了下来,他靠在溅满了酒液的茶几上,大口喘着气,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至于身体上的狼狈,全被他抛在了脑后,此刻张营的心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丝毫不怀疑,就凭刚刚江敛的状态,若是他的反应有一点不合心意,江敛会毫不犹豫地将酒瓶戳进他的脖子里。
    回想起刚刚两人的对话,张营终于明白过来到底是什么引起对面男人如此的反常,寻根究底,还是他言语中不经意流露出来了对纪眠竹的旖思。可纪眠竹和他不是最为恶劣的包养关系吗?难道说......?!
    张营又吞咽起来,目光压根不敢往江敛身上瞟,他现在觉得,自己根本看不透对方。
    气氛一时沉重起来,从江敛身上传过来的压抑气息半点不收敛,重重的压过来,使得张营有点喘不过气。
    他犹豫着张口,想出去透透气。
    这话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因为门外边忽地传出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混在其中的依稀还有一道纪总的称谓。
    这时候,站在张营身前半天没动的江敛撩起了眼皮。
    他看了看手里的半截酒瓶,随即在张营惊恐的目光中,手心狠狠地覆上了那截断口。空气里依稀传来尖锐玻璃扎进皮肉里的嗤音,令人牙酸,随即漫过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道。
    江敛面无表情地握紧,任由殷红血液从手心流出来,然后淌过指缝,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
    张营看得呲牙咧嘴,目瞪口呆。
    伴随着浸了血的酒瓶被随意丢到地上的清脆声音,包厢门砰地打开。
    门外是形色匆匆的纪眠竹,身后还跟着好些人。
    纪眠竹甫一进门,便立即注意到了这间包厢里的狼藉。茶几偏离了位置,歪歪扭扭的,像是经历了剧烈的撞击,其上还在沥沥嗒嗒地往下淌着酒水。茶几前是一个狼狈的男人,歪坐在那衣衫不整,胸膛不住的起伏着,看起来颇为狰狞丑陋。
    他的身边,是满地的玻璃碎片,被上方的灯光一照射,闪出一片细碎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纪眠竹不禁眯了眯眼,顺着继续看去。再往前,则是一个断了半截的酒瓶,断口处染着血,看颜色,还十分鲜艳,像是刚刚才沾染上去的。
    像是被那血色灼到眼似的,纪眠竹心里一惊,瞬间想起自己慌忙赶过来的原因,他的目光在室内焦急逡巡,终于在暗处发现了江敛。
    江敛就沉默着站在那边,神色拢在阴影里看不清楚,但一只手却是垂在身边,隐隐被身体所挡住,显得有些不自然。这时纪眠竹的耳朵里也捕捉到了屋子里异样的声音,除了众人几道错乱的呼吸声之外,还有一种极为细小,像是水珠滴下来的声音,滴答,滴答,缓慢而又清晰。
    纪眠竹没在意,以为是旁边茶几上酒水留下来的声音,他着急地朝江敛那边走过去。
    你怎么样......
    距离近了之后,纪眠竹才注意到江敛的脚边有一小摊水渍,而且他的右手指尖也好像在流着什么似的,在空中划过一道细线。纪眠竹定睛仔细看过去,才终于在昏暗的光线下,看清了那摊水渍的颜色,是极为黏稠的猩红色。
    衣衫不整的男人,歪掉的茶几,遍地的酒水与碎片,还有沾血的碎酒瓶和一滩属于江敛的血迹。
    纪眠竹的脑子里自动将这些事物联系在一起,逐渐形成一个清晰的画面,这让他霎时间睁大了眼睛,被酒精麻痹掉一半的脑子也瞬间清醒过来。
    犹如被一捧冷水兜头浇下,纪眠竹惊慌失措地奔向江敛,颤抖地拉着人仔细察看起来。
    江敛的衣衫还是较为整齐的,并没有遭到什么粗暴撕扯的痕迹,只是上面斑驳的酒渍和隐约几道呈飞溅状态的血液,还是彰显出来刚才这间屋子里发生的恶战。
    尤其是垂在身后的那一只手。
    纪眠竹喉结滚了滚,强烈的情绪堆积在胸膛间,让他几乎发不出来声音,好半天,纪眠竹才从喉咙口挤出来一道听着十分沙哑的嗓音:
    对不起......
    他早该料到的。
    原著里江敛就是个小可怜,身处在一篇狗血文里,还拥有吸引狂蜂浪蝶的奇怪体质,随便走路上都能被人欺负,他怎么能放任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更何况,还是在这种鱼龙混杂的会所里,触发狗血事件的几率直线上升。
    这岂不是活靶子?
    自己能根据剧情事先预料到魏云宽的那档子事,为什么就不能再多思考一下,剧情里想要对江敛下手的并不是只有魏云宽一个人?况且,原著中的的确确是有这么一段。当时在迷迭里,原主和魏云宽相谈甚欢,对小可怜却是半点尊严也不给,小可怜不堪忍受跑了出去,结果就遇到了其他居心不轨的人,拼尽全力才逃脱出来,身上到处都是伤。
    这和眼前的这一幕简直是一模一样。
    纪眠竹原先只是简单想着让江敛待在他身边,他多加护着就不会出事,然而却忽略了喝酒之后脑子不清醒这种意外,迷迷糊糊中放了江敛独自出去,结果就正正好遭遇了这段狗血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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