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拒绝加班(穿越)——岫青晓白(65)
我和他的关系?你想知道?崔嵬哼笑了声,当然是极好的关系了。
萧峋敛眸,复又掀起,不再同崔嵬多言,转身继续走。他很快去到松林另一端,手中星盘亮起幽蓝光芒,由点串成线,构成一张星图的模样。
萧峋离热泉还剩四五十丈距离,孤晴走进热泉旁的山洞,后者察觉到有危险靠近,猝然回身,横琴于前,拂动琴弦。
铮!
这一声全无优美之意,端的是肃杀凛凛。萧峋早有预料,一跃而起,踏进风中,将星盘掷过头顶。
星图中的星子散进天空,起初不过微小一点,顷刻膨胀成团,颜色不再是单一的蓝,有白有淡红有淡黄,燃烧一般迸发出炽亮的光芒。
周遭温度起了变化,雪迅速消融,而这些星辰一颗接着一颗坠落,轰向热泉,轰向山洞。在震天的声势中,漫山雪崩,巨石翻腾。
孤晴飞身离开洞穴的一刻,洞穴在他背后倾塌。他指下琴音不停,位置不断变换,躲避一道又一道宛如倾天的光流。
萧峋也改变了位置,星盘抓回手中,手指起落,再结一阵。
地面霎南膚时隆起,裂缝爬出老藤,如同一只又一只手,疯狂挥舞着对孤晴进行抓扯。又有泉水倒飞而出,凝成一根又一根冰刺,扎往孤晴足底下盘。
天上地面两相夹击,顾此便失彼,孤晴的身形由从容变得狼狈,旧伤添新伤,血不断从唇角滑落、从伤口涌出。
孤晴表情冰冷,眸光中带了怨毒。这人是谢龄的徒弟,区区清静境。可就是这个区区清静境,竟调动了整座雪山的灵力。
他何时被一只蚂蚁威胁过?
孤晴发出一声低吼,沉沉踏足,将冰刺和藤条踩回地里,迎着不断坠落的光华向上,骤然腾至高空。他将琴悬停在身前,一手揉弦,一手拨挑,奏响杀曲。
萧峋迅速落成一道防御之阵,但那是来自寂灭境者的愤然之吼,萧峋的境界太低,那防御在他面前堪称纸片,伸指便碎。萧峋腹间胸口受创,疾退回那片松林,在某一树梢上稍加借力,稳住身形、落到地上。
孤晴前辈,晚辈就是来看看你,不用这样紧张。萧峋反手擦掉唇角的鲜血,往伤口贴了两张止血符,散漫笑了一声。
什么来看看,不是来杀杀吗?崔嵬的声音忽然响起。他出现在已然坍塌的洞穴上方,头上的乌鸦飞走了,手提桃枝剑,剑上开了桃花。
不过你的阵法,还算有模有样。这是对萧峋说的。
孤晴愤怒得说不出话来。萧峋看了崔嵬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将星盘平举。
他结出一道缚网,兜头砸向孤晴。孤晴旋身躲避,在这时,崔嵬出剑。
这剑很是刁钻,如蛇信般咬向孤晴颈侧。难以闪避。孤晴又一次回身弃琴相挡。他的这一次抵抗远不如应对谢龄那次,崔嵬可以退,但没有。崔嵬将剑势一沉,利落一切,切断孤晴伸出来的一条臂膀。
断臂横飞,松林间的萧峋看不见孤晴的表情。他把星盘重新换回剑,谢龄给的两把剑中的长剑,出鞘一刻,剑上寒光如水。萧峋提起它、举起它,重重掷向孤晴脑后。
咻
四野仿佛唯余这声响。长剑化作光弧,一破长风白雪,不偏不倚刺穿孤晴头颅。
崔嵬往旁侧让了半步。
孤晴眼瞳骤缩。最先落地的是他那条断臂,随后是撞到崔嵬身上的琴,最后才是他这个人。
地上雪积得很厚,都是新雪,松软无比,孤晴砸落下去,只有一道短促的、轻轻的响声。
天地安静了。
萧峋吐掉从喉头涌出的一口血,调整着呼吸,把星盘丢回袖子里,走到孤晴的尸体旁,取回自己的剑。
你本可以躲开的。他对同样过来的崔嵬说。
躲开了还能杀死他?崔嵬嗤笑,对付寂灭境,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这是事实,萧峋没反驳。他取走孤晴指间的鸿蒙戒,抬头看向崔嵬,但还没问,崔嵬便摆了下手。萧峋不多劝,打算离开这里,却见崔嵬蹲了下去,隔着一段距离在孤晴脑袋上比划。萧峋好奇问: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研究研究他平日里都在想些什么了。崔嵬说着,又往孤晴颈间比划两下。他寻得一个合适位置,一剑割下孤晴的头颅,然后出第二剑,将这颗头劈成两半。
血到处溅,混着脑浆四散,恶心到极点。萧峋不爱看这画面,厌恶地转身,将剑往虚空一丢,踏剑飞远。
方才的战斗声势浩大,但这是在秘境中,有上千的妖兽,和数百探索秘境、猎杀妖兽的人,类似的响动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
萧峋行于云间,吃了几颗药缓和伤势,把彼岸火拿在手心,以便第一时间给谢龄用上。
归程比来时稍花了些时间,渐渐靠近营地,他发现阵法外面坐了一个人。这人身上是人间道的素色道袍,坐姿端然挺拔,闭着眼眸,面容俊朗。
是谢风掠。
而就在萧峋发现谢风掠的一刹,后者睁开眼,朝他的方向看来。
这人好敏锐。萧峋心中愕然,开始思考:这是一个清静境该有的洞察力吗?显然不是。那么他为何能敏锐如斯?
萧峋一瞬间想到很多,不过神情没太变化。他将彼岸火收回袖中,弹指清理掉衣上血迹,姿态散漫。
离营地更近了,离谢风掠也更近了,萧峋一点足,把剑握进手中,落到雪地上。
谢风掠从石上起身。对于萧峋,他有许多疑惑,最大的一个,莫过于眼下近旁、以虚掩实的阵法。可当萧峋走近,他看清他手上那把剑时,思绪一转,到嘴边的话变成了:你的剑
谢风掠蹙着眉头,考虑到谢龄栽营地,话点到为止。
萧峋没打算理会谢风掠,不过听到这人的话后,主意改变,停下脚步。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剑,又抬头看谢风掠,手腕一偏,倒提在身后,慢条斯理说道:对,我的剑。
作者有话要说:
谢龄:帮我算算我睡多久了
第91章
谢风掠控制住神情和语气, 克制着声音,微微向上一抬下颌,对萧峋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萧峋轻轻嗤笑了声。他对神情姿态不加收敛, 端的是肆意。近旁的阵法是他布下的,防谁都不会防他,他能清楚地看见营地里的真实情况:越九归站在一块石头上,通过望远仪看到了他,傻兮兮朝他挥手;谢龄坐在泉水中,是他离开时的位置和姿势,还未醒来。
知道,但那又如何呢?萧峋回道。
听见这话,谢风掠忽然泄气了。
是啊, 那又如何。剑是谢龄的,谢龄有权力将它送给任何人, 更何况,萧峋还是他徒弟。谢风掠强迫自己将这事抛到脑后,向着萧峋走了半步。
他往营地看了眼,目光回到萧峋脸上,不放过这人神情间的任何一个细节:这阵法, 应当不是你布置的吧?
这是个很自然的问题, 但萧峋直觉谢风掠是试探他。萧峋歪了歪脑袋, 伸手比出一个请的动作:不如, 你在这里研究研究?
话音落地,热泉处传来一声细微的响:水里的人轻轻动了一下。
萧峋意识到谢龄醒了。
这比他预计的要快,但以谢龄的身体而言, 早醒早好。萧峋不再于营地外逗留, 拔腿就走, 走到阵法边缘时,回头对谢风掠说:现在不是撤阵的时候,你不进来?
谢风掠从萧峋行为举动上判断出一些信息,当即提步过去。
当然。谢风掠道。
营地内。
谢龄意识缓慢回笼,从昏睡中醒来。外面有说话声,他没听太清。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周身疼痛有所舒缓,但没有消失。脑袋是昏沉的,视线迷迷蒙蒙。他眨了下眼,视线偏移间,才发现自己泡在热腾腾的泉水里,迷蒙的不是视线,而是从水面腾起的雾气。
他靠坐在一张小榻间,外衫中衣里衣都被脱掉了,整整齐齐叠在岸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这一看就是萧峋的手笔,唯有那个懒家伙会想到给他安排一张榻。好在那家伙给他留了条里裤,叫他不至于完全□□。
谢龄抬了下胳膊和腿,发现活动还是自如的,便站起身。
哗啦。
水里传出响声。
杵在石头上、向萧峋挥手却没得到回应的越九归刷的回头,看见谢龄站起来了,面上露出惊喜之色:你醒了!
说完又扭头一瞅营地外:萧峋在往这里走了。他赶紧跳下石头,三步并两步走去那几件叠好的衣裳旁。
他昨日写了一封给谢龄的信,但没寻得和谢龄独处的机会,未能交出去,今日终于有了,可谢龄又一直睡着,越九归还怕等不来下一次机会,把信用衣裳掩住,再取出一个木托,把衣裳放到上面,递给谢龄。
雪声君,您请。越九归的语气很是恭敬。
谢龄注意到了越九归的举动,亦感知到萧峋和谢风掠都在朝这里来,不动声色接过衣衫。他对越九归吩咐:你让他们去我的帐篷里。
好。越九归应声后即刻去办。
萧峋和谢风掠都去到帐中。萧峋甚是自然地点灯、燃香、烧暖盆,将谢龄靠过的那几个靠垫摆整齐。谢风掠站在靠门的位置,站姿笔挺,神情冷漠。越九归察觉出这两人间气氛有些不对,不太想杵在中间,抢了萧峋的先,干起泡茶的活。
但萧峋没有因此无事可做。他慢慢吞吞回过身,打量谢风掠几许,煞是认真地劝说道:我观风掠师弟有伤在身,不如坐下。
多谢萧师兄。话是这样说,谢风掠立在原处没动。
这时一只手掀起帐帘。手指白如新瓷,瘦且长,莹润着微微光芒。萧峋的目光被吸引过去,紧接着,看见谢龄走进来。他穿的还是那身素白衣裳,衣带系紧,腰身窄细;面上没有太多血色,唇也略微发白,一贯的清冷里多了几分脆弱。
他肯定还是冷。萧峋想把那件毛领披风给谢龄裹上,碍于谢风掠在场,只好硬生生忍住。
师父。萧峋向他而去,低低唤了一声。
谢风掠向谢龄执礼:雪声君。
谢龄坐去榻上,端坐,腰背挺得笔直。他先瞥了眼萧峋,目光落到谢风掠身上,问:回来的只有你一人?
谢风掠想谢龄定是知晓他们在那坡上的遭遇的,否则也不会让崔嵬现身帮忙,便略去累赘的陈述,捡了结果告诉谢龄:穆师兄他们在东面的一个山洞中疗伤。大家伤得都重,幸而遇上了清吾山众人,得她们照拂,眼下还算安全。
讲了众人的情况,他凝视住谢龄的眼睛,担忧问道:雪声君可还好?
我无碍。谢龄应得淡然。
谢风掠如何辨不出这话真假,想再问问,却听谢龄问他:你说众人受伤很重,丹药可还够?谢风掠只好收起那些话,回答说道:我离开的时候,尚无短缺之象。
越九归泡好茶送来,谢龄接过,没喝,只是将茶杯握在手里。
尚无。谢龄咀嚼着这两个字,心说还是得送一些过去。他取出自己的一些库存,加上一株先前采到的不知春,放进一个木盒中。他本是打算递给谢风掠,可伸手之后又改变方向,拿给了越九归。
你将这些东西给穆北送过去。谢龄对越九归道,尔后又从芥子空间里取了些东西出来,装好交给谢风掠。
这是给你的。你也受了伤,速回帐中调理,切莫耽搁。谢龄语气温沉。
谢风掠眨了下眼,低声应是。
越九归估摸着谢龄和谢风掠说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让萧峋把出去采的药拿给谢龄,走过去对谢风掠道:谢道友,我送你回去,你顺便把山洞具体位置告诉我。
好。谢风掠点头,出帐前,又冲谢龄执了一礼:雪声君若是有事,唤一声便是。
谢龄应了一声嗯。
越九归和谢风掠一前一后离开,帐帘啪嗒落下时,杵在一旁、快要用目光将帐顶戳出个窟窿的萧峋垂低眼,拖长语调喊了声:师父。
他喊得慢,脚步却快,转眼来到谢龄面前,拿走谢龄手里的茶杯,塞上一个手炉,然后按照一开始的想法,用带毛领的披风把谢龄给裹起来。
谢龄并非第一次被他这般摆弄,任由他去了。萧峋的手指偶尔碰到他,温度并不比他高多少。离得近了,谢龄还嗅见这人身上的血腥气。
去哪了?谢龄拧起眉。
我去拿了一件东西。萧峋勾起一个笑容,手从背后伸出来,手掌朝上一翻,托出一朵色泽近乎透明的莲火。
你看。他说,跟献宝似的。
这是该在崔嵬徒弟手里的彼岸火。那人以十倍于原价买到,怎会轻易让出?谢龄从他的话里拎出一个字:拿?
萧峋理直气也壮:前一个持有者自愿给我的。
谢龄:
师父快炼化它吧。萧峋把彼岸火塞进谢龄手里,语带催促。
谢龄眉头又蹙了一下,决定暂且不追究这东西到底是怎样得来的。他的心思被另一个疑惑占据:你怎知我需要它?
咳。萧峋别开脸又转回来,故意做出一本正经的神色是明眼人一看便知故意的故意。
其实我是个全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通医术。师父身体的情况,我已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这是萧峋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不算假,至多有几分夸张。说完眸光一敛,落在谢龄手指上,低声嘀咕,早知道就不让你来东华宴了。
这是你能决定的事?谢龄特别想用手指弹这人一脑袋。
萧峋所说,他存三分疑。但如他一直以来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人愿冒着秘密暴露的风险对他表示好意,他不应当追问。他也没推拒这份好意,将这朵彼岸火看了看,说:我收下它,但炼化它需要的时间太长,待我
谢龄想离开这鬼地方之后再突破瓶颈。萧峋打断他:孤晴已经死了,师父不必太担忧。
???
谢龄震惊不已,几乎不敢信自己的耳朵,猛地一掀眼皮,瞪大眼眸。
萧峋见他这副神情,在心里道了声真真是可爱至极。他忍住伸手去捏谢龄脸颊的冲动,做了一个简短的解释:我见他落了单,崔嵬也见他落了单,于是就合伙对他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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