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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拒绝加班(穿越)——岫青晓白(61)

    谢龄不免紧张,倏尔又冷静下来:家常便饭的紧张了,就算应对出了错,难不成还敢打我?思及此,谢龄看完走神前正看的那一页书,才抬起头说:他们都来了,我为什么不来。
    他们?哦,吴芳年和孤晴。崔嵬脑子转得很快。
    谢龄顺势记下这两个名字,听得崔嵬又说: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你竟连一碗茶都不给我倒。
    咦?雪声君待这人的态度也是如此?谢龄暗暗惊讶,而崔嵬说完,自己站了起来,走去帐蓬中央那小矮几前,翻起一个瓷杯,倒上满满一杯茶水。
    萧峋用的这一套茶具刻有符文,可维持温度不变,故而崔嵬倒出的茶还是热的。他喝了一口,坐回那榻上。谢龄想了想,问他:你来做什么?
    崔嵬:泡泉啊。
    崔嵬理直气壮,谢龄对这个回答无言以对。他也抿了口茶,搁下杯盏时对崔嵬道:白日之事,多谢你。
    客气。崔嵬满不在乎。
    谢龄不由打量起崔嵬,目光很隐秘。说起白日那件事,便不得不想起古松。谢龄对崔嵬和古松之间的恩怨很感兴趣,现在正主之一在面前了,却又不能问,当真遗憾。
    谢龄将目光转向手中的书掩饰这份遗憾。
    崔嵬喝空了杯中的茶,翘起一条腿,长靴在足以淹没脚踝的毛绒地毯上点了点,道:山雨欲来,你当瞧得出,打算如何?
    来了再说。谢龄面无表情回答。
    崔嵬噗嗤笑了声:这话我就不该问,长点心眼吧,谢大仙人。他把瓷杯丢回矮几上,伴着哐当一声响,起身往外。
    茶不错,想来不是你泡的。走了。
    崔嵬走去帐外。掀帘的一刻,谢龄看见了如墨的夜色,细密的雪漫进来,转瞬被帐中的温度烤散。
    他的最后两个字,又让谢龄想到了古松。
    远离营地之处,堆满雪的老树外,谢风掠听见萧峋的那句疑问,瞪眼无言。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谢风掠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了?萧峋笑了一笑,神情口吻和之前戏弄瑶台境两人时如出一辙。
    放肆无礼。谢风掠见他如此更加火大,咬了一下牙,重重说道。
    你只会说这一句?萧峋耸肩,将手抬起、一甩衣袖,你喜不喜欢,我无所谓谢龄喜欢就好。
    他的话藏着某些含义,但谢风掠没有听出。他听得满身愠怒:你竟直呼他名讳!
    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萧峋又是一声不以为意的哼笑,笑罢转身,折道返还。
    萧峋的背影在风雪里越来越远,一身赤红缩小成一个点。谢风掠凝视着那个点,抬手往虚空一抓,抓出长剑。
    谢风掠右手握上剑柄,就要拔出,但过了许久终究没有拔出。
    萧峋快步回到帐中。谢龄以一种放松舒适的姿势靠坐在榻上,灯架上的蜡烛短了一大截,很快便要见底,他过去换掉,扫了眼谢龄正看的那书,唤道:师父。
    嗯?谢龄不咸不淡应了声。
    萧峋看向自己那张榻,再看了眼矮几上的茶杯,眉梢暗挑,问:方才有人来过了?
    谢龄:嗯。语气和上一声仅有些许不同。
    哦。萧峋往那被人用过的杯子上丢了道洁净法术,绕着矮几走了一圈,带上盛着茶汤的公道杯,挪向谢龄,步伐和语速都慢吞吞:我可以知道是谁吗?
    他这时的神情和先前同谢风掠说话时完全不同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眉眼轻垂,从头到脚,连头发丝儿都显出乖顺。他给谢龄的茶杯里续上茶汤,谢龄也不隐瞒他,直接答道:崔嵬。
    为什么会是崔嵬?
    萧峋转眼联想到谢龄告诉他和谢风掠热泉处有人,又想起白日里在东华宴上和崔嵬遇上、来到秘境后崔嵬解人间道的围。崔嵬是个危险的人,萧峋看他看得不是很明白,而他竟找来了这里说不定,还是等在这里。萧峋心中生出警惕:是他?他来做什么?
    说了几句话而已。谢龄语气淡然。
    崔嵬和谢龄有什么话好说?不,这人和古松的关系有些复杂,谢龄又是古松的师弟,说不定当真有话说。萧峋心底的警惕更甚。他小心翼翼收敛神情,在谢龄那长榻另一侧坐下,迎着烛光去看谢龄的脸,斟酌着词句问:他和师父是朋友?
    想知道的还挺多。谢龄乜他一眼,做你自己的事情去。
    我哪有什么事情要做,总不能让我在雪里练剑吧?萧峋上半身往后一倒,仰靠在榻背上,语带不满。
    谢龄不与这家伙多说。
    谢龄继续看书,萧峋眼神逐渐放空,许是在想事情,许是在发呆。
    噼啪,灯架上爆出一朵灯花。谢龄的注意被吸引过去,寻思了一会儿是否该做点儿什么,好让蜡烛烧得顺畅些,却发现这事从来是萧峋在处理,他完全不会。
    而萧峋睡着了,就着仰在榻背上的姿势,呼吸均匀绵长。谢龄偏首去看他,然后将罗汉榻中央的小桌撤了,扶着他在这里躺下。做完这事,谢龄转身。忽然的,萧峋睁开眼,用小指勾住了他的小指头。
    怎么?谢龄脚步顿住,瞥了眼自己和萧峋的手,轻声问。
    萧峋的目光犹带困意,像漆黑眼眸里蒙了一层水雾。他眨了一下眼,手指头一放一收,从谢龄指节上划过,贴上指腹,声音低低的:我希望明天不要来。
    谢龄倒是好奇了:为什么?
    因为预感不好。因为讨厌你和谢风掠说话。因为看不穿你和崔嵬。萧峋在心里做出回答,慢慢撤回手,闭上眼睛。
    这座雪山秘境中的白日比外界短,辰时过半,天空才逐渐亮起来。云朵被这点天光勾勒现身,又是一片铅色的阴云,看样子,恐怕再过些时候,雪又要开始下。
    穆北率领众人离开营地,往东面的区域探索。谢龄昨日同他说的话,他深刻思索过。那话极在理,雪山秘境与从前出现过的秘境不同,在这里,为取自己所需猎杀妖兽,比猎杀妖兽为主、若有所需顺带取了更有意义。但眼下情形让他们不能分散,便如一开始那样结阵前行。
    东华宴秘境几十年才一开,既有幸赴宴,他们不能在原地坐着什么都不做,而他们有所行动,周围那些心怀鬼胎的宗派才会亮出爪子。谢龄的看法亦是如此。不过谢龄未和他们一道。谢龄同萧峋在一块儿,再带上萧峋的朋友越九归,往南面去了。
    萧峋执意要谢龄撑伞挡雪,自己却垂着衣袖走在前。他今日没有束发,宛如皓霜的银发散在身后,没一会儿便被风卷起来,上上下下飘飞。这人衣袖也在飘飞,如同一面赤红的旗帜。
    过了不久,他们走进一片林子里。雪山上天然生有松茸,比那日在鹤峰上、被灵气催出的鲜美许多。萧峋拎了个箩筐,步法轻盈地折转在一棵又一棵之间,把松茸们悉数薅进筐中。
    谢龄对他的举动很是无奈,忍住扶额的冲动,道:你应当同他们一起。而不是在这里采蘑菇。
    萧峋手上动作不停,薅完了一丛,回头冲谢龄道:但我更想和你一起。
    采下另一丛,又说:而且,我已经和你一块儿了,你赶不走的。这话说得声音有点儿小,风从他身旁一吹,顷刻散了,但谢龄耳力极佳,又不再敛着五感,将每个字都清晰地收进耳中。
    黏。
    他往萧峋身上贴了一个大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看见评论说炼体的是金刚芭比,为什么不想想那些帅气的游戏建模呢(鲨鱼头流泪
    第85章
    到近旁逛完一圈回来的越九归也走去树林里。他采了几丛松茸放进萧峋的箩筐, 问:你弄这么多菌子,打算入药?
    入药?当然不。萧峋摇头,我打算用来煮着吃。松茸炖鸡, 吃过没?
    炖鸡?想来滋味鲜美。越九归语气颇有几分遗憾,松茸太难得了,我只吃过一两次,并非炖鸡。他又弯腰下去采,过了一会儿,给萧峋带去满满一捧,嘿嘿笑道:这里似乎捉不到鸡,等出去了,可否邀我尝尝?
    当然可以, 不过炖汤是个细活,到时借用你家店里的厨具可好?
    没问题。
    你去采那一片的吧。
    行。
    萧峋同越九归分工合作采摘松茸。谢龄远远看着、远远听着, 心说不愧是开食肆和企图过以食入道的两个人,于他倒是没什么坏处,萧峋做好了松茸鸡,应是会喊上他的。
    谢龄也步入林间,在这里伫立了不知多少年的树往头顶上一遮, 天光又暗淡几分。
    树多数为松树, 松针细密, 混着雪的气息, 还蛮好闻。
    松茸依附这些松树的根系生长,若非先前来了两波修行者,在林间激战一场, 把雪扫掉了, 大抵不会被萧峋发觉。谢龄看见一朵被萧峋漏掉的细小松茸, 弯腰摘进手里,起身时倏然听得一声轻微的:
    铮
    有琴声入林来。
    谢龄转头。
    这不仅仅是一道琴音。其间蕴藏的灵力难以察觉,却强大到可毁山摧城。
    灵力被压成了一根刺的大小,泠泠声响里破风,将一枚被吹落的松针自正中间击穿。
    松针碎为齑粉,细刺继续朝前,直逼谢龄眉心。
    谢龄凭着身体的本能反应侧身。那刺扎进树干,訇然炸开。灵气化作可见的波纹往外扩散,四面飞起断木尘埃。谢龄就在树旁,猛地拂袖,将涌来的气劲挡开。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人影迅疾窜向他背后,揉掌成拳。这一拳砸向谢龄天灵盖。谢龄偏首看去,一踏凌空,反手抽剑。
    对方起了杀心,他何须掩藏杀意?他不避这一拳,执剑如执笔,在风里拉出如若新月的一弧光芒,直削来者喉咙!
    剑光寒。使拳的人瞳孔收缩。谢龄不避他,他却不愿迎谢龄那一剑,当空一扭身形,拳意偏转。
    砰!
    剑气撞上拳风,震荡余波将周遭的树拦腰斩断。
    谢龄衣袂被掀飞。他凌空垂眼,手腕轻偏,剑尖指地。
    哗啦啦!
    轰隆!
    松林间声响杂乱。
    弹琴的人现出身来,同使拳的人站到同一条线上。
    都是谢龄见过的人,崔嵬说过名字,吴芳年和孤晴。
    虽然谢龄现在还辨不出他们俩谁是谁,却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寂灭境果然都是隐匿行踪的高手,他释放六识,未敛五感,却是直到他们出手,才察觉端倪。
    还是自己弱了,若真正的雪声君在此,当能一早识破。谢龄心中叹气。
    师父!萧峋将手里的箩筐往旁一丢,快步奔向谢龄。
    师越九归惊慌不已,被那余劲掀倒在地,紧跟着爬起来,扯着嗓子就要喊。但这声音一出便惹得萧峋回头,那眼神明晃晃表露出的意思是:你也想跟着我喊师父?越九归立马意识到称呼出了错,改口喊道:雪声君!
    这两人位于松林中段,吴芳年和孤晴的来意具有针对性,对付寂灭境的人不能将灵力分得太散,故而未受到太大波及。
    两人都向着谢龄这处来,谢龄抬手,做了个止步的动作。
    谢龄感觉自己还撑得住,至少,撑得到杀死他们其中一人。
    他闭上眼,轻轻吐了一口气。他的神识告诉他,穆北等人也遭遇了伏击,对方是瑶台境和青山书院两个宗派的人。
    恶战。不管对哪边的人来说都是。
    先杀死那个弹琴的,再把另一个拖残好了。远程总是难缠一点。谢龄作出决定,睁开眼。
    谢龄调转周身灵力,运转体内真元。
    两道冷芒于棕黑眼眸间乍现。
    这时,一个声音从天上落下,先是哈哈一笑,尔后说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有趣,当真有趣。
    他人也落下,身披一件幻色大袖衫,发间插桃枝,头顶本有个乌鸦,但下落过程中扑腾两下翅膀后飞走了。
    崔嵬,你又想插手?弹琴的冷声道出现身之人的名字。
    崔嵬落到林间,踩断了一根松枝,抬抬衣袖,奇道:插手?插什么手?我之前插进你胸口的,不是剑吗?
    你弹琴的面色一沉,不再多言,手指按上琴弦,紧接着一拨。
    琴音作刃,悍然袭向崔嵬!
    崔嵬飞身倒退,摘下发间桃枝挥成三尺长剑。
    我?崔嵬挑眉,我说错了吗?
    弹琴的又拨琴弦,第二道琴音飞出,直封崔嵬退路。
    谢龄在这时出剑,剑招不带任何花哨装点,灌以磅礴灵力,从天上劈向地面。
    若将这描述成画,便是长天落长虹,一竖倒悬,起笔时浓重,收尾成锋尖。尖刃点向那使拳的,势如倾山。
    使拳者吴芳年神色一惊。在他的以为里,谢龄当会对正对付崔嵬的孤晴出手,而他便是捕蝉螳螂身后的黄雀,可一举降谢龄击溃!
    这人看穿他了吗?
    擒贼先擒王,骂人先骂娘。我去他们老母的!越九归低骂,挪去萧峋近旁,用锐利的眼神看向萧峋:我们不做点什么?
    你有想法了?萧峋问他。
    越九归又靠近他几分,压低声音,站在他面前连比带划说道:我们在大场面定是帮不上太多忙的,但可以改变细节啊,比如
    越九归与萧峋说了一阵,比如比如又比如,为了防止被吴芳年和孤晴听去,重要的部分用眼神、唇语和动作表述。他主意出了数种,萧峋听后眼眸微亮,略加思索道:你的第三个比如,似乎值得一试。
    什么叫似乎?走着,行动!越九归捅了萧峋一手肘,又一拉他手臂,向着远处去。
    第86章
    吴芳年飞身后退。可谢龄这一剑太直接了, 是笔直的竖线一条,倏然而至,快得无物可追。剑势落下一刻, 吴芳年不过退后三寸,它依然不偏不倚砸向那人头颅。
    哐当!
    仿若一剑斩上某种金属硬物,激起的声响令人牙酸。吴芳年头发被震得飞起,维持着退步姿势,整个人往下陷了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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