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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他欺世盗名——悬刀(28)

    楚昱僵着脸,这一瞬间他遍体生寒,从前他一直疑惑凡人为何敬畏鬼怪,此时却是瞬间了悟了超出人类甚至是妖怪认知的东西,的确值得恐惧。
    楚昱,我们走吧?那东西又一次催促道。
    不、不用了。楚昱硬着头皮道,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直到腿窝撞到床沿,才一下坐了下来:我突然觉得阿紫的安危也不是那么重要。
    那东西:
    第40章 幻象
    呵呵。那东西在静默了一瞬后,竟然开口笑了两声,它在黑暗中的影子不断抽搐、扭曲,可声音却依旧平稳,甚至柔意绵绵道:怎么会?你不是最喜欢他了吗?来,我们一起去找他吧。
    说着,它投在地上的影子就姿势古怪地伸出一条臂膀,缓缓朝楚昱延展过去。
    这场景给楚昱看得登时就倒抽一口凉气,他赶紧拍打起睡在床榻旁的重苍,催促道:别睡了!老重,快起来了!
    他原以为重苍睡得很沉,可实际却没等他叫第二遍,手腕就突然被人抓住了,他一个激灵回过头,就见重苍缓缓将单眼睁开了一条缝,深黑的瞳孔中却全无惺忪之意,甚至堪称是冷静地在看着他。
    你没睡?楚昱不可置信道。
    是早醒了。重苍纠正道,他语气平静:只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会叫我。
    楚昱突然有点想一口烧死他。
    但还没等他把这个危险的想法实施起来,鬼影那头就忽然响起一声尖厉的嚎叫,而随着这声嚎叫,室内的温度霎时便冰冷下来,甚至就连洒进来的月光都倏然熄灭,挂在四壁上的水墨画也开始散发出像是植物腐败般的气息,不断有黏稠而又恶臭的液体从中滴落下来,而它们掉在地上,就开始像是水蛭般地到处蠕动着。
    一时间,二人所处的这个小屋就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正被眼前这一幕弄得有些怔忡,楚昱就在猝不及防间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对方铿然有力的臂膀牢牢环绕着他的腰身,楚昱试着掰了两下都没有掰开,于是紧接着就听重苍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传来,轻声道:别乱动,我们离开这里。
    你他妈就不能放开我说?楚昱脸色阴沉道。
    重苍默不作声,只一下就把楚昱拦腰抱起,然后便朝前迈出一步,顷刻间,周遭的景色就飞快变幻,竟是缩地成寸,转眼两人就站在了空荡荡的室外,四周寂静无比,而头顶也根本没有什么月光,只有浓到几乎形同实质的雾瘴遮天蔽日。
    看来此地可不只是怨气泄漏这点小状况。重苍仰望着天空,淡淡出言道。
    废话!楚昱用肘关节狠狠给了他胸膛一下子,然后从他身上跳下来,一扬手就凭空变出一条腰带来,边系边道:你的攸启师兄不是早就跟你提了很多遍非同小可吗?
    盯着楚昱的动作,重苍这才发现,楚昱原先的腰带竟是在方才的挣动间遗落了,难怪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觉得手下的触感远远超过了丝缎的细腻。
    念及此处,重苍状似深沉地捻了捻指腹,他抬起头,表情突然有点讶异地挑眉道:你里面没穿衣服?
    楚昱:你怎么好意思问的这么理所当然?
    我倒是想穿楚昱扶上额角,他赤裸的双足站在印有星点雨渍的暗青石路上,便更将其衬得莹白如玉,旖旎万分,但表情却是还一如既往地不耐道:可你让我穿什么?
    自从他从小红鸟的模样变回来后,身上就只有一件绒羽化作的轻薄衣衫,而那帮急于赶路的小崽子们一路走的都是荒山野岭,他根本没机会去逛逛传闻中人类的集市,况且重苍身上也没有人间那种叫做钱的东西。
    重苍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楚昱自动划为能给他花钱的冤大头,此时此地,面对楚昱的抱怨,他只是忽地从空无一物的虚空中划出一件华服来,然后将其扔在楚昱身上,道:穿上它。
    楚昱被蒙了个满头满脸,而等他从头上拽下那件衣服,将之捧在手里定睛一看时,却是发现这竟是他与重苍婚宴那天所穿的嫁衣。
    楚昱顿时眼角抽搐道:在这种鬼气森森的地方,你让我穿这个?
    但重苍却不由分说地走到他身后,以像是环抱着他身躯的姿势,从他手里拎起那件嫁衣,然后极为细致地履平其边角,将之披在了他身上。
    这件嫁衣如今穿在少年模样的楚昱身上显得有些宽大,并且因为缺失了腰带,所以如今只能松垮垮地挂在楚昱的肩头上,看起来实在于行动有碍,楚昱蹙起眉刚想说点什么,身后男人的手掌,就忽然从他锁骨处一路滑到了他的腰身上。
    楚昱吓得汗毛倒竖,立刻便一把抓住他的手,声调惊疑不定地质问道:重苍?!
    而谁知此刻他的耳畔却倏地拂过一道温热的气流,旋即,一道缥缈而又喑哑地嗓音就悄悄传来,带着几分笑意道:楚楚你叫错名字了。
    楚昱一怔,他循声骤然仰起头,动作快得几乎差点就与头顶那双唇擦分而过,可眼下的情况却是让他在乎不了那么多细节了因为映入他眼帘的那张脸无疑就是重苍本人的,而非那个琼华宗的人类皮囊。
    楚昱睁大眼睛道:怎么会是你阿紫?
    让楚楚失望了?阿紫歪着头,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手底就忽然发力,一把将楚昱里衣的腰带抽了出来。
    而飒然一声,楚昱的衣襟便应声而开,大片雪白的颜色几乎就要灼伤人眼,而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那层纤薄的肌肉也在空气中微微颤动,触目所及的流畅线条就犹如弓弦般紧绷而又精致,这等极具冲击力的画面落入旁观者眼中,就好似一匹淬了冰的雪绸,让人十分地想要一触其光泽。
    当然,身后的男人却并没有那么做虽然他很想。
    可楚昱的神色却顿时为之一厉,他叱喝了一声:你做什么?阿紫!你敢对我放肆?说完便倏然手握成拳,而青色的烈焰霎时就从拳中窜出,且凝聚之势形如电掣,俨然是要唤出那柄炎枪的样子。
    但没想到身后男人却眼疾手快地一下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之按了下去,直到那青火熄灭,他便就着这个姿势紧紧用臂膀箍住楚昱的身躯,让其动弹不得,轻声道:楚楚不要慌张,我只不过是想帮楚楚将衣服穿好罢了
    说着,他拿着腰带的手就隔着那层嫁衣,一寸一寸地在楚昱腰身上摩挲而过,探到中央时才堪堪停下,然后就将两只手环过楚昱的腰际,为他极其细致地系好了腰带。
    而整个过程,楚昱的额角都维持着青筋暴突的状态,但同样也有一股寒意窜过全身,他咬牙切齿道地: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阿紫别有深意的重复道:如果解开楚楚衣带的人是那个坏家伙,那楚楚还会这么憎恨吗?呵呵因为我只是一个出身卑微的画中树妖,所以楚楚才觉得我不配碰你的身子是吗?
    阿紫在说这话时语气温柔,可却也毫不违和地掺杂了几分阴寒在里面,他缓缓将手掌移到楚昱胸前,隔着那层层衣衫,感受着里面跃动的心跳。
    你胡说八道什么!?楚昱简直难以置信,这种话竟是从一向不谙世事的阿紫口中脱出的。或者说,从方才开始,阿紫的一举一动就让他感到十分不舒服,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我说错了吗?楚楚对我的好,只是拿我当宠物罢了。阿紫颇带凉意的唇擦过楚昱的脖颈,在其上反复流连着,轻笑道:不然试试看楚楚会让一个宠物来抱你吗?恩?
    你他妈!楚昱忍无可忍,他猝然一挣,然而还未等他多做什么,一股剧痛就霎时从胸腔内传来,楚昱喉间一甜,霎时不可置信地低下头:阿紫你
    就见阿紫的手此刻已然陷入他的胸膛,将那还在跳动中的心脏狠狠挖了出来,滚烫的热血登时洒了一地。
    像是被那刺目的颜色晃了神,楚昱瞬间呼吸骤停,他仰起头像是被抛上岸的鱼那般大口张合了两下,然后便突然从喉咙中吼出一记尖厉的呼啸。
    啊
    那声厉啸破开重重雾气,刹那响彻在这天地间,然而在其戛然而止时,楚昱手中就顷刻光芒大盛,炎枪就如一道长虹乍然贯出,他双目中闪过妖异的赤红,在这须臾间,竟是褪去了所有人类的伪装,转身朝那个握着他心脏微笑的男人,不顾一切地攻了过去
    楚昱,你醒醒!!
    炎枪如破竹般的势头被顷刻止住,楚昱脑中响起一片嘈杂的耳鸣声,而随着那声音越发清晰,楚昱眼前也好似拨开云雾般,恢复了清明。
    楚昱,放下枪!
    如魂魄归窍,楚昱霎时浑身一颤,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的人还是那副凡人的皮囊,可眼眸中却涌动着深邃的纯黑,他空手握着自己的枪头,而在那烈焰舔舐之下,掌中的皮肉显然已开始皲裂开绽,发出宛若枯叶被烤焦的味道。
    重苍!楚昱登时大骇,他一把捏碎了炎枪,跑过去有些手足无措道:怎么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阿紫呢?
    根本就没有他。重苍握住自己的手,边用精气恢复着伤势,边道:是你自我们从屋内出来后,就一直神情恍惚,我曾出言提醒你,可你充耳不闻然后没过多久,你便忽然开始暴起攻击我,从头到尾,你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竟然楚昱看着自己的手,茫然道:是我中了幻象?可是,怎么会那般真实?就连那腰带
    说到这里,楚昱就当即一顿,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腰间,就见原本是系在里衣上的腰带,此刻竟是系在了外面的嫁衣上,而且就连上面挂的白玉钩环,都与幻觉中的一模一样。
    如果按重苍所说,那些真的都是幻觉,他从未碰过自己,那这嫁衣究竟是怎么来的?腰带又是谁给他系上的?
    楚昱满目疑惑地抬头望向眼前人,就见重苍挺拔的身躯微不可察地有些僵硬。
    楚昱:
    就算后面那些诡异的情节都是幻象,但是你这老流氓绝对是趁机占老子便宜了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负责任的小剧场:
    众人:你一定又占小红鸟的便宜了!
    重苍:你们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众人: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撸了一把小红鸟的肚子毛,被吊着打。
    重苍:穿衣服不能算占便宜占便宜!夫妻间的事,能算占便宜么?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高冷毁一生,什么我就撸一把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屋内外霎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第41章 争辩
    楚昱危险地眯了眯眼,小臂上的筋骨都在这一刻因为握拳而紧紧弓起,显然怒火已经濒临在爆发的边缘,只待一触即发。
    但眼下两人所处的困境显然不是适宜内斗的时候,所以在再三安慰自己都是雄性没什么后,小红鸟终于是耿耿于怀地决定既往不咎。
    而就在他好不容易放下芥蒂后,重苍却也极其迅速地恢复了以往的云淡风轻,只见他垂下眸,面不改色地解释道:并非是我逾越,只是这腰间的衣带在我抱你出来时,就已经被你的挣动给弄散了,而你里面又未着寸缕,所以我才
    够了!!
    楚昱忍无可忍,他双目蓦地燃起冰冷的火焰,狠狠瞪视着重苍,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听。
    可重苍却毫无惧意地注视着他,闻言也只是稍带困扰地眉头微蹙道:或许我此举是有些许不妥,但是楚昱这世上无人能对此置喙什么,因为那日在妖界众人面前,我们已经行了合卺之礼。
    楚昱瞠目结舌道:所以呢?
    所以,哪怕我与你朝云暮雨,也同样是合乎情理的事,更何况仅仅是穿衣系带?重苍正色道,他的嗓音就如同吹过高山狭缝的凛冽寒风,在果决中又有几分湿润:
    楚昱,我是你的丈夫。
    气氛在瞬间凝固,楚昱甚至有一刻的怔愣,但很快他就转身狠狠一锤身旁的树干,咬牙低骂了一句什么。
    霎那间,笼罩着两人的黯淡树影就不安分地晃了晃,而楚昱便在那摇曳斑驳的浮光间,勉强平复住了胸腔中的憋闷,他深吸一口气,抬头对重苍似笑非笑道:若是我没有记错,当初说我只需要安静地待在冥央宫内,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的人好像就是妖主大人您吧?恩?
    他面带冰寒地讽刺道:怎么,现如今妖主大人该不会是想要出尔反尔吧?需要让我这只小鸟来提醒你,这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吗!?
    楚昱这番话中的句句反问,都引自重苍当初逼他下嫁时的措辞,话中极尽冷嘲热讽之能,可谓将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的决绝给诠释了个淋漓尽致。若是重苍真的对他动了凡心,那此刻把这话听来,想来心情就只能在黯然神伤、和矢口否认地故作坦然间二选其一了。
    然而妖主大人就是妖主大人重苍闻言却并无失态,他的眼珠就像是蒙了一层霜雪的无暇墨玉,毫无波澜地从一侧转到另一侧,晏然自若地看着楚昱道:不必如此,这话到如今也依旧作数,所以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我们所缔结的关系应该做的事。今日也亦如此,楚昱,我只是帮了你一点小忙罢了。
    楚昱:神他妈小忙。
    况且重苍又张口,他清冷的神色间罕见地有些微妙地遗憾道:以你的聪明,楚昱,我认为你该会明白,那日我所说之言,不过是为了让你点头的缓兵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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